景风喊了我一声,我没有回头。他道:“爷爷说,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告诉他一声就是了。”我顿了下,朝家走去。
回到家中,我告诉父亲,准备出国留学,哪个国家随意。然后我让他给景爷爷打了个电话。
父亲听了我的话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看了我很久,最后点了个头。
翌日,我接到景爷爷的电话,他夸奖了我一句,然后道:“沈容,以后你不要联系景息了,这对你对他都好。”
我没有说话,他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手机发呆。
032:回国
我坐在飞机上,看着手中的报纸,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算来我在德国已经三年多了,期间回过三次家,每年一次,每次在家住上半个月。
这次终于修完了所有的学业,回去接管父亲和母亲的事业,顺便打理我的公司。
此刻离飞机到达机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本来很平静的自己,心突然跳得有些慌,有些急。
我知道这是出国留学后所带来的后遗症,这个后遗症的名字叫景息。
三年前我答应父亲出国留学,也答应景爷爷不会告诉景息我所在的学校,也不会主动联系他。不过在出国前,景息却给我打了个
电话,他在电话里一直沉默着,我也没有说话,彼此静默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后来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气氛了,于是便开口道:“你知道了?”
“嗯。”景息淡淡开口道:“出国就出国吧。祝你学业有成。”
我道:“我……”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景息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似乎带着虚弱,他低声道:“你走的时候,我就不过去送你了。以后…
…以后大概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吧,我知道你答应爷爷不会再见我,也不会联系我。我也答应爷爷不会再和你联系的,所以,你
放心。”
“你……”听到他这话,我心里有些慌了,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景息在电话里似乎笑了声,然后他轻快的道:“
和你交往,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不要觉得愧疚,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
他把我要说的话全都谋杀在了我的喉咙中,最后我道了句:“景息,等我回来。”
景息沉默了下,然后道:“凭什么?”
说完这三个字他便把电话挂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也没有打通过他的电话,更没有收到他的回信。我想,我出国的
选择也许真的是拿了把杀猪刀狠狠的捅进了他的心口,才会让他如此决绝。
三年中每次回来,我总会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也会去以前的学校看看,想着自己也许会突然在哪个街道的转角碰到景息,或者碰
到熟悉他的人,可惜一次也没有。
从父亲那里隐隐知道我出国不久雷靖去了美国,至于景息,没有消息。他那个大活人似乎消失了一样。
我知道他没有,只是他在何方,我一点消息也不得而知。
这次我回国,不再走了,而那个人不知道还会不会为我再次停留了。想到这里,我心口猛然疼了起来。
飞机将要抵达机场,我放下报纸,深深吸了口气,不管如何,这次,我是不能放开那个人了。
在我出国前,我对景息的感情是喜欢,可是更多的却是停留在感动中。那时出国我并不后悔。
可是在国外,每次看到和他相近的背影,想到他最后那三个字,心就忍不住泛疼,久而久之,想起他心里就难过似乎成了我的习
惯。
感情也就那样慢慢加重,重到很多感动变成了很多心疼,很多心疼变成了很多喜欢。
分开之后,我才明白,景息对我的感情是深到了什么程度,如果我是他,绝对不会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么隐忍。也是这样的
他,让我在异乡他国辗转反侧,一直失眠。他说话的样子,他的眉眼一点一滴的沉淀在心中,一刻都不能被忘记。
飞机缓缓降落的时候,我想,以前都是他追着我的脚步,这次也许该我试着去追他了,虽然我没有追求过谁,但也该尝试着学会
追求爱人了。
飞机缓缓降落,飞机上的人都露出满意的微笑,我站起身的时候想,每次的安全到达,都是一次令人心动的人生。
经过检查,出了机场后,我先是在蓝天白云下站了一会,然后才举步而走。
这次回国,我并没有通知父亲和母亲,也没有通知雷靖。
也不是我不通知雷靖,而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我出国留学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景息是我主动放开了手的,而雷靖是主动不再联
系我的。
也许他接受不了我和景息的关系,也许是有其他原因,但我不想过于追究,毕竟人人都有他的选择,我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
这辈子我只亏欠景息一个人,对于其他人,我无能为力。
胡思乱想一阵子后,我拉起行李箱打车回家。
先是回自己的住处,一年前父亲为我购买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我接受了,偶尔我在父母那里住,但更多的我却是独居在这里。
房间里很干净,父亲是有请钟点工前来打扫的。
把东西放在卧房,又把被子等东西拿到阳台上晒了晒,我才打电话给父亲,说我回来了。
父亲听了自然是很喜欢,道:“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和你妈去接你?”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收拾好之后回去吃饭。”
“那好,我和你妈就在家里等你。”
我嗯了声,挂上电话。
我现在住的地方离父母所住的地方并不远,不过父亲在买房子的时候也顺便为我买了辆车,很普通的牌子,用着很舒服。
只是我长时间不用,不知道还能不能开。
打开车库的时候,看到崭新的车子,我愣了下,然后摇头失笑。看来是我多虑了。也是,以父亲的性格,既然让我的房子都保持
着我在的模样,那车子自然也是时常帮我保养着的。
开车回去后,我把车子停好,然后上楼。
刚走到门口,门便开了。母亲看着我难掩脸上的惊喜和激动道:“刚才听到有车子的声音,想着就是你回来了,果然回来了。”
又一个一年不见,母亲虽然仍旧漂亮,可是眉眼之间确是多了几分疲倦和苍老。这几年我过的不舒心,父亲和母亲更不舒心,这
点我都知道,可是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我收起心思,看着她喊了声妈,母亲听到我的喊声,双眼微红,然后擦了擦眼角道:“你看我这是高兴的呢,还想着
哭呢。”
我笑了笑道:“妈,我又不会笑话你。”
父亲正好从厨房出来,听到我这话也笑了道:“好了,你们两个,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关上门,吃饭吧。”
我嗯了声,换了鞋,洗了手,坐在饭桌前。
吃饭期间,母亲一直往我碗里夹菜,直到我的碗满了为止,父亲看着直摇头却并未阻止。
饭过后,母亲拉着我说话,父亲则道:“做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了吧?”
我道:“也不是很累。”最重要的是,以我现在的心情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累,现在的我有的最多的感觉是恐慌。对这个城市的
恐慌,对未来的恐慌。
父亲和母亲是最知道我的心思的,他们看着我,脸上都露出抹心疼。
我忙对着父亲笑了笑道:“爸,上次我妈在电话里说你胃有些不舒服?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看了母亲一眼道:“去医院检查过了,没什么大事,她就是嘴碎什么事都说给你听,也不怕影响你的学业。”
母亲在一旁抱怨了几句,我道:“妈是担心你,没事就好。”
和父亲聊了几句,最后还是没有抵过他们的担心,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下来。
原本以为睡不着的,后来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033:再见面
第一桩生意被抢了后,虽然觉得和景息有关,但我并没有证据,所以也没有动作,只是忙着寻找其他合作人,把公司的损失降到
最低。
头次坐镇就把合同弄成这个样子,自然会有人说闲话的,不过看到父亲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也就没怎么样了。
紧接着就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所有人在一瞬间都商量好了。我今天想和哪家公司合作,立刻会有另外一家公司插足,我晚上想
请谁吃个饭,一定会被告知那个人和别人有约了,总之我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抢先一步,就算是前去参加拍卖会也有人故意和我争
夺一件东西,最后那件物品的价格远远超过了它的价值,让我不得不放弃。
这么闹闹腾腾了两个星期,父亲在公司同事的压力下终于来找我谈话了。
“闹够了?”站在他办公室里,父亲看着我问道。
我笑了下道:“哪里是我想闹,是别人不让我安生。”至于这个别人是谁,我和父亲心知肚明。
父亲摇了摇头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这些不着边的话,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垂下眼帘道:“没想什么,听说景爷爷的身体不大好?”
“人老了,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哪有什么好不好的。”父亲接口道。
我嗯了声,父亲道:“不说这些了,明天有块地皮招标,如果在这样下去,我们可是一毛钱都不用赚了……我也不想说你了,这
是你的事,你看着办吧,不过也别太由着他了,影响公司的运转。”
听了父亲的话,我道:“明天的地皮招标说实话我还真没把握拿到手。”如果有人刻意的捣乱,我当真是没把握,地皮再怎么值
钱,也有市场在导行,价格太高的话,我恐怕不得不放弃。
父亲扬了扬眉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再说吧。”我淡淡道。
父亲看着我,叹了口气,挥手让我离开道:“回去工作吧。”
我嗯了声。对于父亲的叹气,我理解,他也明白。经过这么多天的事,我想我该和景息见个面了。那样对谁都好。
当晚下了班,没事可做,开车转了一圈,去了以前常去的酒吧:夜火。
去的时候,时辰还早,我坐在吧台旁边对着酒保道:“给我一杯夜火。”
酒保换了新人,他看了我一眼,动作麻利的给我弄好酒放在我面前,我朝他笑了下,点燃火焰时,我仰头把那杯酒喝到肚子里。
三年多了,很多事变了,很多人变了,连酒保都换了不知多少,可是这里的夜火还是一个味道,就连火焰也是一样的。
这么想着,我吃吃一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正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耳边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那人道:“来杯夜火。”那声音很熟悉却又分外的陌生,我觉得
刚喝下去的酒,瞬间在我胃里烧了起来。
缓缓转头,我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青年,然后我道:“景息,好久不见。”
034:吊胃口
说实话,我曾经试想过和景息再次见面后种种的可能发生的事情,想过我和他会相视一笑彼此会说起各自的生活,想过我们也许
会举杯言欢,当往日的分别并不存在,更想过也许我和他会激动的拥抱着亲吻,当然也有会大吵一顿,但是在彼此的诉说下,一
切都会过去,可是所有情景中唯独没有现在这个。
他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我,眸子中带着冷淡,似乎完全不认识我那样,听到我的名字,他也只是朝我看了那么一眼,然后垂下眼
帘淡淡道:“沈容?”
我扬了下眉,他抬起眼嘴角勾起,露出往日的不屑一顾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心微微一疼,为他的冷淡,也为他这个不是笑的笑,沉默了下我道:“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没有见到你,所以不知该用什
么方法通知你。”
景息扬了扬秀气的眉,眸子里划过一丝可有可无的嘲笑,然后他道:“我的手机号码还是原来的那个。”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顿道:“怎么可能?”
“怎么又不可能?”景息道:“旧的用的久了习惯了,不想换新的。你知道,我恋旧的。”
“那我给你打的电话你怎么没接过?”我轻声道:“还在恨我所以不想听到我的声音?”
景息突然烦躁的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两口道:“沈容,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吗?我以前太年幼,总觉得和你在一起,分
开了自己肯定受不了,但是你看,我们分开三年多,我不是还好好的?这世上谁离开谁不是生活,我没怪过你,又怎么会恨你?
别想太多了。”
他说完这话,毫不犹犹豫的走到吧台,坐在那里让酒保为他调了一杯夜火。
看着他的背影,便能感觉到他的体重,我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忍下心中的烦闷,坐在他身边,让酒保为再次为我调一杯夜火。
酒保递给我第二杯夜火时,笑道:“先生,这酒虽然不错,但是后劲很足,醉了会很头疼的。”
这话听着很耳熟,想起刚重生那会,我和景息来这里,似乎也是这样的话,只是不同的时间换了不同的人来说,听着的人会有种
苍凉的味道。
不过我还是淡淡的笑了下,道:“我酒量很好的,再说,如果真的醉了,你就让我旁边的这位先生送我回去就是了。”
景息听了我的话,拿杯子的手顿了顿,但是面上仍旧是面无表情一片沉寂。
我眯了眯眼睛把第二杯夜火倒入口中,胃缓缓疼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酒的缘故还是因为眼前这人的冷漠。
不过我在喝到第三杯夜火的时候不得不起身付钱离开,因为景息只在这里喝了杯酒,就站起身离开了。
我跟在他后面走,一直走到停车场,景息转过头看向我有些恼怒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指了指自己的车子道:“我的车子在这里。”
景息看了看我手指的方向,然后嗤笑一声道:“看到没,沈容。很多事情已经变了,现在你有了自己车子可以自己开车回去,不
用坐我的车子了。”
我笑了笑,道:“是啊,很多事是变了,你和我都不一样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我们不一样了。”景息又拿了一根烟道:“你变了,我也变了。沈容,我知道你心软,会觉得对不住我,其实对我来说没什么
,一场恋爱而已……”
“我是觉得愧疚,可是我没有心软。”我眯了眯眼道:“景息,我……”喜欢你,只是这三个字还未说出口,被突然行驶过来的
车子打断了。
车子开到景息身边便停了下来,然后从上面走出来一个人走到景息面前焦急的道:“你没事吧?我离开公司有点晚,打电话你不
接,想着你就来这里了,还以为你又喝的不省人事了呢……”那人说罢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朝我看来,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你好
,多谢你照……你是沈容?”最后他大惊道。
我看着他嗯了声,然后慢慢吞吞道:“你是……”
“我是金臣。”那人也缓缓道:“没想到三四年不见,在这里我们又见面了。”
我嗯了声道:“是啊,没想到你还没回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