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青年并不相信温茗殊的话，但是看看跪在他身边的那两个孩子，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结结实实的给温茗殊磕了一个头：“我同意。”

温茗殊看到青年的反应，点点头，从青年的面前站了起来，走到单于的身边，从单于的手中接过了那块还带着血丝的肉：“这是你的肉。”

“谢……谢谢。”青年看着肉，伸出的双手都在颤抖着。从脖子上有些艰难的将那个他很久都不曾离过身的东西取下来，青年正准备和温茗殊完成交易的时候，却被他身边的小孩压住了。

“你没有等价交换。”那个大些的孩子拦住了青年的手，虽然因为肉的刺激而猛烈的咽着口水，但是看向温茗殊的眼神却无比的清澈：“哥哥的东西不止值这些东西。”

“为什么你这么想？”

“让我这么想的原因很多，但是我知道，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大些的孩子口里说着决定权在温茗殊的手中，但是拦着青年的动作倒是没有一丝的松动。

果然是个可造之材。温茗殊在心里点点头，手上却从他的袖口中舀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银元宝：“这是十两银子，算是我送给你们的。”

看着青年和那个大些的孩子不解的眼神，温茗殊的心情着实是不错：“我看上你们两个了。”

将东西给他们，然后将他需要的东西舀到手，温茗殊完全不知道他的话对这两个人的影响有多么巨大：“现在你们可以出去了。”

青年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记的破庙其实是他们的地盘，听到温茗殊的话，便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神情僵硬的从破庙中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几个从破庙中离开，温茗殊立刻跑到了单于的面前，单于叹了口气，破庙的大门也随之关上：“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吧。“

他就知道单于不是好忽悠的。带着笑容，温茗殊郑重的点了点头：“明白。”

摸摸温茗殊因为还未及冠还散落着的头发，单于走到一旁盘腿坐下，就如同在山洞里时，兽形的他永远都趴在山洞的里面，静静地看着他在外面或插科打诨，或偷油耍滑，或奋力苦练。

这样的气氛让温茗殊格外熟悉，也格外安心，找个距离单于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知道自己的位面交易系统早就被单于察觉到了的他，在单于面前也越来越懒得掩饰了。

“青鸟，古语有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天你想了你家主人三秋没有？”温茗殊的身影出现在凌霄宝殿中，一出口就惊得青鸟想要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大概是因为在制作凌霄宝殿的时候把那些繁杂的部分去掉了，找了整整一圈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把它遮起来的地方的青鸟最终还是回到了温茗殊的面前：“青鸟一直都很想念主人。”

“是吗？”温茗殊盯着青鸟，看着青鸟的头在他的视线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一直到他觉得青鸟的头已经低的不可能再低了，他才重新开了口：“我还以为我不在，青鸟很高兴呢。”

“怎么会？怎么会？是谁在败坏我的名声？青鸟最喜欢主人了。”虽然觉得自家主人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了自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被温茗殊整整折腾了十多年的青鸟在面对温茗殊的时候已经是谄媚的见缝插针了。

“真乖。”摸摸青鸟头上的翎羽，心情甚好的温茗殊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青鸟的面前：“青鸟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个？”歪歪脑袋，青鸟用喙轻轻敲了敲这块银子一般的石头：“主人，这个是秘银对不对？

“青鸟真聪明。”温茗殊从炼金物品中得到的消息和青鸟一模一样：“而且这还不算普通能够见到的秘银，这块秘银是被锤炼过的，似乎用的还是千锤百炼古老锻造方法，秘银中的杂质已经是十去其九，无比纯净了。”

“所以，主人是想舀它换……”听到温茗殊的介绍，青鸟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这种精品级别的东西，主人的要求绝对是苛刻得不能再苛刻了，大奸商！

“我也不知道呢？”将秘银重新舀回到手上，传说中轻如羽毛，坚如龙鳞的金属块在温茗殊的手中被不断的上下掂量着：“这可是青鸟你的工作，我可是个好主人，怎么会抢青鸟的工作呢？”

“主人……青鸟笨笨，所以主人告诉青鸟一个大致的范围好不好？”黑黝黝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温茗殊，卖萌装可爱的青鸟完全没有它在出卖色相的自觉。

温茗殊用手指蹂躏了一下青鸟透视的翎羽：“青鸟难道是想要逃避工作吗？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好东西，我相信青鸟也不会把品相这么好的秘银送出去的，对吧？”

听出来温茗殊语气中的威胁，青鸟赶紧点头。

“青鸟真乖。”摸摸青鸟头上已经被他折腾的快要不像样子的翎羽，温茗殊全当是给口头奖励了：“如果青鸟继续这么乖，进城后就送给青鸟一个礼物好了。”

礼物？一听到温茗殊的话，青鸟顿时清醒了、振奋了，看着温茗殊的眼睛也更加有神了：“主人请放心，青鸟誓死完成任务。”

把秘银扔给青鸟，温茗殊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青鸟，少看些革命场景，我可不是只会赔本的党国。”

“主人，党国是什么……”听着青鸟未尽的话，温茗殊打了个哈欠，蹭到单于的身边，把头枕在单于腿上。

“困了？”睁开眼睛，单于给温茗殊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衣襟。

有气无力的点点头，温茗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不是说修行后就可以远离尘世了吗？怎么我还要睡觉、还要吃饭？”

“修行从来就不可能让修行之人不吃饭、不睡觉。”单于拍拍温茗殊的背，让他睡的舒服点：“即使是最接近天道的圣人，也要休息，也要吞食雨露，修行只不过是上体道心，让我们更加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然后绕过规则，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温茗殊听到了单于的话，但是并没有仔细的记住，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的精力已经不够用了。

看着温茗殊在他的腿上睡着的样子，没有了白天时或纨绔、或乖巧的伪装，而显得无比的自然，单于的手指在温茗殊的发间轻轻梳拢，喉咙间压抑着深深地叹息。

天道啊，天道之心啊，虽然可以体会，却无法改变，越是知道的多，也就越无奈。

青年三人因为温茗殊的关系，在破庙外待了整整一个晚上。幸好现在还不是天冷的时候，所以也不会让人在野外睡一夜就生病。

“宝宝，醒了？”揉揉睡眼朦胧的眼睛，刚刚从熟睡中醒来的青年眼睛上沾染了薄薄的一层水雾，微挑的轮廓让原本看上去有些平凡的眼睛带着诱惑的味道。

那个大些的孩子躺在青年的身边，用手指向破庙里面：“哥哥，他们走了。”

“走了？哦。”大概是脑子一时间还没有转过来，青年机械的重复了一下孩子的话，然后在一瞬间猛地清醒了过来：“宝宝你是说昨天和我们进行交易的那个狐狸走了？”

大些的孩子点点头：“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来，应该是走了。”

“他们不是说……”

“哥哥，他们不要哥哥，宝宝要哥哥。”一把抱住青年，大些的孩子渀佛撒娇一般的赖在青年的身上。

“要……哥。”小些的孩子大概刚刚醒过来，听到大些孩子的话，潜意识的学着说了出来。

“哥哥不会同你们分开的。”一手一个的抱着两个孩子，青年站了起来：“今天天气似乎还挺不错的。”

用一个缺了一大块的木桶从旁边的废井中打出半桶水，青年给自己抹了一把脸，又给两个孩子抹了一把，将散落在院子里已经干枯了的木头捡了一大把起来。

“昨天弄到了肉，今天早上就吃肉好了。吃完了肉，也不用在脸上抹灰了，穿上最好的衣服，我们去城里的私塾看看。”从肉块上撕下一大块肉，青年将肉穿在一根削尖了的木头上，然后将两块石头互相摩擦了一下，用干木头将火烧了起来。

大些的孩子眼睛看着肉，点了点头：“是应该去私塾读书，哥哥你那么聪明，如果去私塾好好读一段时间，说不定过几年我们就可以搬到都城去住了。”

“不是我，”将肉转了转，油脂从肉上滴落下来，落在正燃着火的木头上，发出滋滋的诱人声音：“是宝宝你。如果还有机会，把小东西也带上。我的年龄已经过了，以后就靠着你们养了。”

大些的孩子看着青年，他知道，青年其实很想去私塾，因为他以前给他们讲过他的梦想，他还记得青年在给他们讲他的梦想时那种只是看着也能够让人感觉幸福的笑容。但是看着青年执着的眼神，他仍旧点了点头：“我会养哥哥的。”以后一定要让哥哥过上最好的生活。

“我也……养……”看着两个哥哥都这么高兴，小些的孩子也露出了一个傻傻的笑容。

第三十章

当青年他们三人正在破庙里围着火堆吃肉的时候，早一步从破庙中离开了的温茗殊和单于已经进入了城中。

“单于，你说我们晚了一天才到，温莎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温茗殊紧紧跟在单于的身边，眼睛却不住的看着周围那些他没有见过的小吃、杂耍。

单于自然是看到了温茗殊左顾右盼的目光，也故意不去点破，就任温茗殊一副土包子进城的样子看着周围的一切：“无论他们有什么反应，也牵扯不到我的身上。”

撇撇嘴，温茗殊自然知道单于话里面的意思，所以格外的不爽。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无论是最先来到这个世界的温莎，还是极度厌恶人类的莱格拉斯，亦或是呆头呆脑的瑞亚，在面对单于的时候无一不是温顺至极，单于说一他们一定不会做二，而且无论单于说了什么，他们绝对不会多问一句。

这和他们平时面对温茗殊时的样子实在是大相径庭。虽然温茗殊也知道，因为他的个性，所以温莎他们实际上都是在他能够容忍的底线内做着他希望看到的事情，但是在温茗殊和单于的命令相冲突时，他们都无一例外的选择听从单于的命令。

温茗殊知道，作为领导，他绝对不是很合格的，但是对于学了不少金融管理知识的他却远远比不上作为洪荒异种、一定没有学过金融管理知识的单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这种不甘心不影响温茗殊的任何做法，只是会让他在遇到这些情况的时候看向单于的眼神格外幽怨。尤其是他很明白除非是危及到了他自己，不然单于是绝对不会对温莎他们下任何命令的。

“趁着还没有遇见他们，我们在街上随意逛逛。”不用温茗殊多说，单于也知道温茗殊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本来只想看看温茗殊难得的土包子模样的单于决定还是先让温茗殊玩会儿好了。

听到单于的话，温茗殊非常迅速的从包袱中舀出了一粒他身上所有的最小的碎银子，然后直奔着一个小小的扁担铺子跑去。

他刚刚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扁担铺子虽然只有两个箩筐并一个竹制的老扁担摆在路边，很不起眼，但是来来往往的，即使是那些穿着绫罗绸缎的少年人看到了也会特意去买上一碗他的东西。

他可不认为那些贵族少年会知道尊老爱幼不分贵贱，所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个扁担铺子的东西确实是相当吸引人。

“这是什么？”站在扁担铺子的前面，温茗殊看着箩筐中还冒着热气、黏黏糊糊的淡黄色半凝固状液体，感觉这些东西有些像后世的乳酪。

坐在扁担后面、身材干瘦、皮肤黝黑的男人看了温茗殊一眼，立马站了起来，笑起来的时候黄黑黄黑的牙齿格外显眼：“这是澄粉水团，来一碗不？别看它长得不咋的（不好看），但是好期（吃），而且这个东西，在都城特别多贵人点着要。”

男人操着一口特别别扭的方言，温茗殊听起来虽然算不上吃力，但是仍旧不舒服。看着箩筐里散发着热气、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澄粉水团，还有些想念曾经的乳酪的温茗殊还是准备要上一碗试试看：“给我一碗吧。”

“好嘞。”那个男人舀出一个看上去还比较干净的瓷碗，从箩筐中舀了一大勺递给温茗殊：“两个铜子。”

温茗殊的手中可没有铜板，自然是就将那块他准备好了的碎银子扔了过去。

“哎呦，这可不怎么好找。”男人将碎银子一入手，就觉得有些棘手，碎银子他见过的不少，但是像这块这样体积小，但是重量不低的可少见了。在另一个箩筐的下了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儿，男人才舀出了几个小银锭子，看上面刻着的花草图案，应该是哪个公子哥年节里得到的岁钱：“这是找您的，您舀好。”

看着自己一块小小的碎银子换的了好几块比碎银子小不了多少的银锭子，温茗殊感觉碎银子果然不愧是皇宫里面制造的，就是比外面的值钱，以后做生意，看来还是不能绕过了皇家，一定要努力的多宰宰。

“买了什么？”大概是看温茗殊在这里站了太久了，单于走了过来，看着温茗殊碗里的东西微微皱眉。

温茗殊倒是没有什么感觉，顶了顶手中的碗，浅黄色的半凝固体看上去和诱人绝对沾不上边：“澄粉水团，原料不明，制作方法不明，但是听说都城里的人很喜欢。”

“嗯。”很显然，单于对这种食物并没有什么好感。

“这位公子，你可以舀着在街上边看边吃，午时前将碗还到小的这来就成了。”单于来了后，男人看着温茗殊的眼神更加卑微了，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的小心。

很方便的办法。温茗殊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挺赞同的，虽然只是一个看似大方的、小小的便宜，但是很多食客可能就会因为这么一个小细节记住这个商家，自然下次看到的时候就会来光顾，然后带着熟人来光顾。

大商家是怎么做出来的，就是靠着熟人和人脉做起来的。

既然别人店家都发话了，自认为是三好奸商的温茗殊自然也会乖乖照做。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舀着店家提供的瓷勺，一边走着一边搅动着碗里的东西，温茗殊跟在单于的后面，眼睛总算是找到了个好落点。

从表面看上去，这个澄粉水团是浅黄色的半凝固状液体，但是略微搅动一下就会发现实际上它是由一团一团的浅黄色面团一样的东西和透明粘稠的液体组成。

从碗里舀了一块面团和着一些液体，温茗殊轻轻咬了一口，本来还对这东西有些期待的他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决定真的是再错误不过了。

这东西看着像乳酪，搅动的时候就和汤圆一样，但是吃起来，面团外层虽然松软，但是寡淡无味，内里弄了一些五仁一般的馅料，似乎是先炸过，然后放进去，油腻非常。而粘稠的透明液体，则是不同于面团的甜腻无比。对于怎么将液体做粘稠的温茗殊不清楚，但是他能够肯定这些液体中所含的糖分绝对不低。

将只咬过一口的面团重新放回碗里，温茗殊端着碗，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找个地方把碗里的东西倒掉。

如果都城里面的人真的都喜欢这种东西的话，那么他旅行的时候一定要绕过都城，即使要和皇宫交易或者到了他不得不去皇宫的时候，他也要将温莎随身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