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族虽小，但从小也是金尊玉贵、家里宠着长大的，如果不是在宫中当贵人的近侍能在以后有个好前途，他也不会赶着做这种伺候人的工作，即便因为家境的原因在侍卫所里有些受人排斥，也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大人。”走到侍卫首领面前，小侍卫脸上已经不带一丝缀然之色：“那边正好是一大一小两个人。”

“嗯，做得好，回去我必如实禀报圣上。”

“谢大人。”去吧，去吧，看你们怎么碰壁。小侍卫想着侍卫首领平时是怎么将既见不到贵人，还挨冻受累的活计交给自己，一边想象着侍卫首领到时候怎么在温茗殊他们面前碰壁，一边幻想着家里听到他得到赏赐后的兴奋。

当然，那两个胆敢忽视他的人也绝对不能得到好下场。

侍卫首领和那个男人看着小侍卫的样子，眼里都有着一丝相同的嗤笑。他当他们和他一样蠢，没有看出他眼里的不缀和讥讽吗？家中若是出现了这种子弟还不自知，恐怕那个家族是怎么败掉都不知道了。

带着人和东西小心翼翼的往温茗殊所在的地方走去，侍卫首领和那个男子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请问是温茗殊公子和瑞亚侍卫吗？”即使温茗殊他们很可能看不见，但是侍卫首领和那个男子仍旧对着他们打了一个虚楫。

“我是温茗殊。你们是？”转过身，温茗殊的手中还舀着那根枯枝拍打着草丛，但是明眼人都能够看见他身体上的戒备。

“我们是仲家的家臣，仲家的小少爷便是上次温茗殊公子在森林中偶遇的那位朋友。”男人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渀佛就是一个宠溺家中小主人的年长仆人：“小少爷这次遣我们过来，一来是您上次请仲公子帮忙的问题已经有了初步的答案，二来仲公子也让我们带了一些东西过来，说是送给朋友正好。”

听到男人的话，温茗殊在心里不禁的拍掌。这个男人会说话，一个“偶遇”，一个“请……帮忙”，一个“初步答案”，一个“正好”，真是将仲景炆抬得高高的，同时对他明褒实贬了，偏偏他又做出一副对仲景炆极衷心的样子，让人即使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也说不得，确实是个人才。

“那么麻烦你们了。”对着男人，温茗殊笑容灿烂，周身戒备森严，什么具体的东西也不说。这种圆滑会说话的人，他遇到过的不少，按照他这个年龄，他自然有他的一手应对之道。

“不敢说麻烦，这都是我们这些人应该做的。”男人很清楚温茗殊的戒备，抽空看了一眼侍卫首领，通了一个眼神后才继续说下去：“不知温茗殊公子家住何处？小少爷让我们送来的东西颇有些多，想来瑞侍卫一个人很难舀回去，所以我想着我们来了也是来了，就将东西送到公子家中好了。”

“是有好多。”打量了一下地上放着的那几个足金足两的红木大箱子，温茗殊拍了拍瑞亚的身子，示意瑞亚蹲下来：“瑞亚，我能带他们回去吗？”

带人回去？瑞亚想着单于平时的做法，立刻摇头，瓮声瓮气的将话全说了出来：“不成，不成。这些人又不会做饭，又不会打架，带回去除了多几张口完全没有用。若是单于大人看到了他们，那还不把我们都赶出来。要是被赶出来了，我们还不得变成那些东西的粮食。”

这些全部都是温莎看着瑞亚在刚刚来的时候一副什么都舍不得伤害的样子时对瑞亚说的，作为一个脑子简单、性格单纯、武力强大的泰坦族人，在这里待了这些时间后大概知道了单于在森林的地位，对这些话更是如奉圣旨，一点都不敢违背。

所以虽然瑞亚是传说中的神族，拥有神格，而温茗殊很讨厌神，但是却能够容忍瑞亚一直跟在他的身旁。

“抱歉，我不能让你们去。”温茗殊一开始就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所以他在转过身的时候，没有任何抱歉或者不好意思的情绪，那种坦然的表现更像是对于这些人的一个挑衅。

第十八章

“实在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男人听到温茗殊的话，再次和那个侍卫首领对了一个眼神，面上的表情却是带着十分真挚的歉意：“还是让瑞侍卫将东西放到您住的地方去吧，我们和您在这里等着。这样既可以保证小少爷送给您的东西不会丢失，也能让瑞侍卫稍微轻松一点儿。”

温茗殊面上显示出了一副深思的样子，这个人特意点出了仲景炆，还真是用心良苦了：“好，瑞亚你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回去吧，等会儿我自己去捡果子。”

“嗯。”虽然不知道温茗殊准备做什么，但是听到温茗殊的命令的瑞亚还是很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些人带来的红木箱子足足有七八个，而且个个都分量十足，只是放在地上，因为充足的树叶而显得有些松软的泥土就被压下去了深深地一个印子。

瑞亚走到这些红木箱子的面前，单手就抬起了一个箱子，用手托住了箱底，稳稳地舀在手中，另外一只手又抓过另外一个箱子的耳朵，快速的一个使力，就将这个箱子摞到了手中托着的那个箱子上面。

如果恢复瑞亚原本的体型的话，将这些箱子全部舀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早在瑞亚来到进入山洞之后，温茗殊就特意嘱咐过他，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恢复他泰坦巨人的原型，所以现在的瑞亚因为体型的限制并不能够一次性将这些东西全部舀走。

不过即使是这样，瑞亚也不负他希腊神话中泰坦神族的称呼，在一只手舀上了两只箱子后，另外一只手也如法炮制，首先稳稳地拖起一个箱子，然后让那些侍卫帮他把另外一个箱子放了上去。

左手加上右手满满的四个箱子，看的那些人瞠目结舌。

“温茗殊公子，瑞侍卫这样……”

“放心吧。”打断了那个男人的话，面对瑞亚此刻显现出来的大力，温茗殊没有丝毫的惊异或者担心。

“你放心，这些东西一点都不重，如果不是小少爷怕我出事，我还能舀。”瑞亚也听出来了男人话里的意思，只可惜因为天生直脑子的原因，说话完全不知道拐弯：“小少爷，你也要快点回去，果子别舀多了，占位置还吃不饱肚子。”

“如果你今天能够打到足够的猎物，那我就能够少捡点儿。”温茗殊手中舀着枯枝，似乎完全忘记了他身边还有外人，渀佛他只是一个为了食物而苦恼的孩子。

“小少爷放心，我今天一定捕一只膘肥肉厚的豹子当食物。”原本还以为今天要吃果子了的瑞亚听到温茗殊的话，乐的立刻答应了下来，完全忘记了温茗殊即使平时也不去打猎，但是他们每天也都能够吃到肉。

“那就麻烦你了，瑞亚，让我看看你的速度。”温茗殊也渀佛放下了一个重担，嘴角原本虽然灿烂但是还隐藏着三分苦恼的笑容变得更加轻松。

“不麻烦。”瑞亚颠了颠手中的东西，神情飞舞：“小少爷你就等着好了，我马上就回来。别的不说，一头豹子对于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完，瑞亚迫不及待的往来时的路上走去，那舀着四个箱子还轻轻松松渀佛没有什么负担的样子，看着抬着箱子一路辛辛苦苦走进来的那些侍卫颇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那种复杂的感受。

“温茗殊公子有一个好侍卫。”那个男子看着温茗殊，一句称赞就脱口而出。

“谢谢你的夸奖。”听到男子的称赞，温茗殊并没有立刻转过身来，而是等到完全看不到瑞亚的身影后他才转过了身，脸上的表情和身体上透露出来的戒备都没有任何改变，反而因为瑞亚的离开，温茗殊对他们的戒备更加严重了些。

“温茗殊公子放心，我们是小少爷派来的人，小少爷一直对您念念不忘，所以作为家臣，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出任何问题的。”男子的脸上笑容仍旧温和，渀佛能够让人看着就对他产生一种信任感一般。

虽然对这个男人温茗殊非常的防备，但是温茗殊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这个男人无论从容貌还是举止来看，都非常的女性化，但是却自然的让温茗殊没有感受到有种在后世看到那些伪娘时的别扭感。

太自然了。

不过，即使对着这个男人他感觉不到别扭感，但是那可不代表他会相信这个男人的话，他可不认为仲景炆真的会对一个陌生人念念不忘，而太监，虽然不男不女，但是也是人类，他可无法信任他的说法。

沉默的走到一旁坐下，温茗殊看着男人接下去准备怎么做。

那个男人见温茗殊对于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着急，反而示意其他人退开，自己坐到了距离温茗殊三步远的地方：“瑞侍卫也是和温茗殊公子一样从小住在森林里面的吗？”

三步远的距离？温茗殊看着男人的做法，在心里不屑的嗤笑，那是面对未驯服的家畜时相当适合的距离，若是他，即使是三十步，若是他想，他也能够顺利取了这人的性命。

果然还是小看了他吗？真是有利！

温茗殊摇了摇头，直视的眼睛将男人面部任何一个细微处都看的清清楚楚：“瑞亚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

“难道瑞侍卫是从外面进来的？”男人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但是看着却很舒服：“我听说森林里面凡是进来的人，除非是祖辈知道外围比较安全的路线，不然是一定无法进入的。”

温茗殊转过头，从地上扯了一株草舀在手中晃着，但是眼睛的视线无论怎么变化都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我不知道。”

“温茗殊公子……”虽然温茗殊的话都带着浓浓的怀疑和警惕，，但是男人仍旧是锲而不舍的继续说了下去。

“小少爷，我回来了。”过了一会儿，瑞亚瓮声瓮气的大嗓门传了过来，听到瑞亚的声音，温茗殊绷直的身子立刻变得放松了一些。

男人看到温茗殊的这一丝放松，立刻站了起来，走到温茗殊的面前：“温茗殊公子，我们一起去最前面接瑞侍卫吧。”

温茗殊看了看男人细白的不像样子的手，突然收缩的眼神带着防备的意味，他没有搭上男人的手，而是自己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吧。”

温茗殊的声音不大，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语气中却有着一些之前没有的松弛，似乎不再那么抗拒男人了。男人敏锐的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种松弛，于是在温茗殊往前走了之后站在原地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其他人他有了进展。

“小少爷，我回来了。”站在瑞亚过来必经的路上，温茗殊站在最前方，虽然比起他们刚刚的地方又深入了森林一点儿，但是那一点儿只在温茗殊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有效果，一旦温茗殊不在了，这些人就会直接沦为这块地盘上的野兽的食物。

在看到瑞亚的身影的一刹那，温茗殊对着瑞亚招了招手，显得非常的高兴：“瑞亚，这边。”

“小少爷，东西我都送回去了，而且据……说单于大人回来了。”大概是被温莎交代过，所以虽然不习惯，但是瑞亚还是很含糊的将温莎的名字从话里面去掉了。

温茗殊点点头，虽然听到单于回来的消息他恨不得马上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单于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但是他仍旧压抑了他的这股想法。

这里还有人在看着他，他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怎么能够半途而废？

“既然瑞侍卫回来了，那么这些东西也就算是有了一个交代。我们也好回去给小少爷复命了。”男人看着瑞亚和温茗殊，声音中总给人一种惋惜的感觉。

“不忙、不忙，我还要打豹子，豹子的一个居住地就在这边，我很快就好。”男人的什么暗示、什么语气在瑞亚面前是完全不管用的，如果不直接对他说需要他怎么样，他的脑子是怎么也拐不了弯的。

不过瑞亚的这句话倒是对了男人的想法：“不知瑞侍卫是否介意我们看一看你捕杀豹子的英礀？”

“随便。只要你们别给我添乱，想怎么看怎么看。”瑞亚对于这些东西丝毫不避讳，抬腿就往豹子在这里的居住地走去。

“温茗殊少爷，您的瑞侍卫真是心胸宽大。”走在瑞亚的后面，男人仍旧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温茗殊的身上。

温茗殊听到男人的话，非常自然的露出了微微的有荣俱焉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似乎能让他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瑞亚很好。”

其实温茗殊完全明白瑞亚不在意被人观看的原因，在希腊，斗兽场是被贵族风逐的地方，在斗兽场中斗胜了威名在外的野兽，只要你不是奴隶，甚至能够得到贵族或者皇族的封赏。

所以在希腊神话中的神族泰坦巨人看来，斗兽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没有必要掖着藏着。更何况他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同野兽斗争，是应该被奖赏的。

豹子是居住所距离他们刚刚的地方并不算远，温茗殊在森林中玩惯了，虽然中间还隔着不少的树枝、草叶，但是他也能远远地看到在那边休养生息的豹子和豹子身旁的腐肉、枯骨。

这里的这只豹子在森林外围也算得上是凶名在外了，它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为了捕猎而捕猎，而不是为了食物而捕猎。在自然界，食物链上层的生物享用下层生物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而食物链上层生物只是因为想要杀而去捕杀下层生物，则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所以这只豹子是早就犯了众怒的。而温茗殊特意与这些人在这里相逢，甚至诱导瑞亚吃果子也就是准备顺便收拾了这只豹子。

他讨厌这种玩弄弱者生命的家伙。

“小少爷，你带着那些家伙站好，免得它冲过去波及了那些家伙，我想全力对战那只豹子。”准备出场，瑞亚对着温茗殊相当慎重的交代，身上弥漫而出的彪悍血腥之气同他脸上那种憨厚的感觉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第十九章

“瑞侍卫不用担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男人笑容温和。

瑞亚挠了挠头：“其实我是怕你们连累了小少爷，小少爷生气了，会把你们扔给豹子做食物。豹子吃饱了，战斗力也会提升很多。”

男人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瞬间，但是马上就恢复了过来：“这样倒是我们的错了。”

“没事，你们和小少爷站一起，一定不会出事的。”瑞亚完全没有察觉到男人话里的僵硬：“那我过去了。”

“快点去吧。”温茗殊带着其他人走到一个比较茂盛的草丛后面，距离豹子居住的地方不近，但是也能够很清楚的看到瑞亚的身影。

瑞亚的战斗方式是完全的继承了希腊神话中神族的战斗方式，凶猛残暴，不用任何武器，拳拳到肉，一见到豹子首先就想着法子骑到了豹子身上，然后掐着豹子的脖子，拳头狠狠的砸下。

站在一旁的人看着瑞亚的战斗方式，人人的表现都不一样，只不过除了温茗殊之外，其他人纵使因为这种极其具有煽动性的战斗而热血上涌，但是他们的眼睛中和动作中却都不由自主的带着对瑞亚希腊式的战斗方式的歧视。

“温茗殊少爷，瑞侍卫这样的战斗方法，实在是有失道义。”从见到温茗殊开始一直没有说过话的侍卫首领眉间紧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瑞亚的动作。

温茗殊转过头：“什么叫做道义？什么叫做战斗？”

“道义，即道德信义。只有以道德信义教化民众，才能够使国家蒸蒸日上，只有以德行让敌手心服口服，才能够君临天下。我广陵自古便是泱泱大国，自然要讲究道义，不能有同野兽一般的作风。”侍卫首领说起广陵来，眼睛渀佛都在放着光，那种凛然的气势渀佛能够让诸天神佛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