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跟着也挥退了其他人,转过头来对我道:“老三……”
我抬头看他,并无出声。
父皇看了看桌子上的各色菜品缓缓道:“朕,可能还不能将你的身份公布。”我一愣,不由得小心起来,思量了半天不懂父皇的意思,故听他继续说下去。“朕当年虽说了毁掉玉蝶,但是并未毁去,任在太宗庙里。”父皇又道:“眼下,你的几个兄弟都已经差不多成年,朝中的大臣隐隐有拉帮结党之趋势。”
我听到这里心里顿了顿,虽然说朝中看上去风平浪静,但是在边关就已经听说了很多事情,再则边关也不是很平稳,西域方面和塞北边关都是人心不稳的局势。父皇在前年还派人出使西域,建立了一条商道,对整个局势都算是一中稳定,然这些看似稳定的东西,很多时候一丁点的不平衡就能毁了他。
“若是朕将你的事情公布出去,在宫中尚且无党派,后盾的你,定是危险重重。”父皇静静的道:“朕不但不能将你的身份公布,而你也只能住在昭和宫,想来朕的盛宠也算是能保你日后平安。”
我静静的点头,并未出声。父皇说的方法的确是他现在能够做到的最好方法,然父皇说了这么半天,却并未将要我助他之事说出来,只是神神秘秘的道让我明日伴他上朝便知。说完又拿来一书章,递于我道:“看看。”
我一愣,随后展开一看,书章中上述:腊月二十,万事大吉,冠礼。
第二十五章:即日冠礼,愿离去
腊月二十。因冠前十天内,受冠者要先卜筮吉日,十日内无吉日,则筮选下一旬的吉日,所以父皇也不曾在严厉管我,早晨时我自是托李东来为我寻得一长枪,故在院中练枪。
时隔一月,再度抹上枪杆的时候,也觉得手生异常。眼下虽是寒冬,但是还是身着单袄站于院中,持枪许久也不曾动过,当下只是闭着眼睛,想着昔日在战场上,身边尽是敌军,自己仅仅只凭着一杆长枪,尽然几次杀进杀出,身边均是敌军士兵,那明晃晃的尖刀利刃均是围绕着自己。便就着这幻想之敌,我将手中的长枪立刻舞的是滴水不漏!几乎枪枪都刺中敌人,这才能在敌军中来去自如。
闭眼练了许久,因这次重伤体力不济,不然还是可以再练一段时间。不过现在,整个人已经开始气喘吁吁,身体里也开始发酸。叹气一声,睁眼开眼界,眼下自己已经练到了这个地步,就坚持不住了,看来真的是退步很多。不过不急,若是能坚持锻炼,不出十来天自己的身体还会再度调整回去的。
等我回头准备进屋梳洗之时,却见父皇站在我背后,看着我,点了点头:“想不到,你现在有此等武艺。”
离冠礼之日尚余三日的时候,我晌午去书阁拜见父皇。书阁之中三个火盆,将这个偌大的大殿烘的异常温暖,在通报之后我便掀帘进去,抬头便见父皇坐于书桌前,提笔书写什么。上前几步,耐着好奇心,站定行礼。
“父皇。”
我轻唤他,以免惊吓失礼。父皇并未抬头,只是身处一直左手对我招了招。我愣了一下,便抬头走道了父皇书案下,等待他的吩咐。只是真的走到的时候,才发现这铺着明黄色的书案上,整整齐齐的摆放这两大叠的红纸,父皇则是提笔在写什么。
“老三,表字可想好了?”父皇未抬头,问道。我一愣,随即奇怪道:“这表字岂是儿臣可以自取的?”如果可以自己取的话,我好不如早早的自己取了,何必要着麻烦的冠礼?父皇听我这么一说,随即一愣,突然有点忍俊不禁的道:“朕糊涂了,”说到一半,从桌边拿起一丈红纸,递于我道:“是想让你看看,这些个表字里面,喜欢那个。”
我谢恩结果父皇递过来的红纸一看,顿时眼睛就停在了其中的一个名字上——子均。
我名为亭,《周礼》中记载:三十里有宿。郑云。宿可止宿。若今亭有室矣。百官公卿表曰。县道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长。十亭一乡。乡有三老。有秩啬夫。后汉志曰。亭有长以禁盗贼。风俗通曰。亭,畱也。葢行旅宿会之所馆。释名曰。亭,停也。人所停集。按云民所安定者,谓居民于是备盗贼,行旅于是止宿也。亭定?韵。亭之引伸为亭止。俗乃制停渟字。依释名则汉时巳有停字。而许不收。徐氏铉云。低债价停僦伺六字皆后人所加。是也。亭有楼。故从高。从高省。丁声。特丁切。
亭之意也有亭台楼阁,亭亭玉立之意。父皇给我看的表字中,一个均字颇合我意。而子字,算是对弱冠男子的一种称呼,然我却有点担心。
“父皇,”我轻轻道:“儿臣未满二十之冠龄,如此冠礼……”我尚不满二十岁,父皇又大张旗鼓的为我冠礼,也担心朝中老臣上谏为难父皇。
“本朝才经历两任皇帝,你皇爷爷开山建国,当时中原大地算得上是被战火摧毁民不聊生,很多百姓家中男子均等不到成年便冠礼,配冠挎剑出任家中大事。所以提前冠礼也已经是个很普遍的现象。”父皇并未抬头,静静道:“如今朝中大多皇子已经成年,就算是小你月份的四弟,现在也是弱冠并在户部挂职。就连最小的末弟也快入冠龄。朝中很多开国老臣都开始站位,各自扶持皇子,已备争夺大宝……”父皇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前些日子,刺杀朕之人,绝对是朝中势力。”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跳!
“朕向来不喜别人在朕的眼皮子地下嚣张,故在冠礼前瞒了你的身份,已是委屈了你,这冠礼之上,朕断然觉得无需再此。”父皇神深意的看了看我:“朕的皇子,就该是顶天立地的,朕不但要为你冠礼,还要让大臣们知道,你乃朝中塞北战将……”父皇看了我一眼,叹气道“你若是想去兵部,朕就让你去兵部挂职。”
虽说是兵部,但是我并不想入朝为官,只是想去我那塞北。在冠礼之后说此事也无妨,现在不是时候。“但是,朕只能跟你说,进了兵部,多跟几个大臣学学,先别急着立功建业。”父皇瞟了我一眼:“每日,必须回朕的昭和宫。”
我吃了一惊,先下我住在昭和宫依然是违背了礼法,父皇怎么还在我有官职之后继续让我住在昭和宫?随后静静的想了想,似乎也不难明白了。因为我现在一无身份,二无背景,至我未能在兵部获权之前,定然会被各别势力视为危险。而我想去的兵部,依然已经是各方势力的想要伸手却伸不进来的地方,父皇将我放在那里,也是给我自保的机会。父皇是不惧朝中任何人,但是他毕竟在明处,虽说暗处他也有防范,但是这种特殊时候,难免会有什么。
如我依旧住在昭和宫,定安全的许多。
我心里很是高兴,但是面上却什么都不表露出来,兴奋一阵之后,便看见父皇所写的东西,乃是冠礼之请帖。他依然将明日的正宾、戒宾、宿宾都分清楚还要安排赞者,然有司都只能是让我的哥哥去做了。
一提起哥哥,我便想起了太子。这有司即为冠者托盘准备所加之冠的人,可选择好友、兄弟姐妹等适当人选,然我无姐妹,上有两位兄长下有两位弟弟,大哥依然去纯阳道观出家,先下叫他回来实在不妥当,能够当我的有司的,只剩下太子,我的二哥。可我一提起他,心中难免愤怒异常。索性不再去想,转而去看其他的。
正宾就是为我担任加冠的人,此人需德高望重,现在时皇室冠礼,此人必须是元老大臣才行。虽说我不在宫中多年,但是朝中的李、杨两位贤相还是知道的。百姓中早就有了‘李杨贤,刘帅猛、五虎上将守关中’的说法。
李,杨,均是指李睿和杨继忠两位宰相。李睿乃是父皇登基时就已经扶持他的大宰,为人刚正不阿,一位出身“书香世家”的纯正儒生。而杨继忠则是十年前的名操一时的名臣,为人圆滑机警,谋略甚多,但是心眼不坏,当年在皇子书房均是我们的先生。两位宰相一个年纪较大为人沉稳,一个年级较轻,足智多谋,均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我翻了翻父皇写好的帖子,果不其然看懂了杨继忠的帖子上,邀请他做了正宾为我加冠。
父皇见我翻着请帖,也不恼我只管写他的,我便站在书桌前看着请来的宾客。果不其然,里面看到了刘成的请帖。刘成便是太子外公,国柱上将军,如今的他依然还在兵部,我若是去了兵部自然是在他的手下,心里难免有点忐忑。
日子如流水,在我冠礼前三日,父皇便带着我去了祖庙,去见列祖列宗,告礼。我们皇族任氏的祠堂乃是皇宫中的祖庙,父皇那天特地穿上了正服戴帝冠,着正袍,一大早沐浴焚香,特命礼司开祖庙。
跪在焚香漫漫的祠堂里,看着列祖列宗的画像,父皇站于前,告礼、见祠堂,并将我带之案前,礼拜道:“朕乃皇者,朕之子亭,年渐长成,将以冠于其首,谨以列祖列宗知。”说罢,着我跪下,叩拜。
这只是一个小小告知祖宗的礼节,礼部侍郎便已经出面。然在出来后,我身着正服,长衣长袖,长衣摆,还套荣服,穿顶头靴,全身上下居然没一处是能够迈得开的。我只能学着父皇,平手于胸,一步一步的从祠堂里出来。刚刚走下台阶,我便看见了身着正服的杨继忠。
他着玄色锦袍,头顶长冠,低头行礼于右手边,比我五年前见他并未老去几分。还是那样的文俊风采,
我张了张口,想唤声太傅,然身边人太多,而且杨太傅多年不见不一定还认得出我,逐而只能闭口不言,跟着父皇一路步行回了昭和宫。
这礼节只不过是冠礼前的一个小小的插曲,在真正冠礼的那天顶还要麻烦的许多。
当日晌午,我按例去了父皇的书阁,然却不想见到了一个让我有点意外的人。
第二十六章:失之交臂,故人也
父皇的书桌前站立着两个人。一个穿着大立领一身明黄色,正站着和父皇说着什么。待我进来时,此人均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这里,人顿时愣住了。我顿了顿,看着那一身明黄色,不出声,走上前,看了看他,便收回了目光,转而对着父皇欲行礼,却被父皇抬手阻止了。
“……”太子一句话也没有,直直的看着我,最后皱了皱眉头。
我既然在皇宫中,自然是也是有想过遇到他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光景。然而,我却不曾想过是这样的一个情况。看到太子的那一瞬间,我的拳头捏紧了,如果可以我现在真的很想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揍的他老娘都不认识他最好!但是,傻子都知道这不行。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然后转过身对父皇道:“儿臣还是不赞同将此人调往兵部。”我听到这一句,顿时明白他口中的此人是谁了,就是我。
我不出声,看着父皇的决定。
父皇抬头看了看太子,道:“为何?”
他没看我,静静的道:“父皇若是不想害他,就不要这样做。”他说的很是直白,也毫无顾忌:“父皇将三弟放置兵部,自然会引起国柱上将军的不满,此人虽然年岁已高,但是对着兵权的执着,想必朝中人士都是心知肚明的。”
虽然我很厌恶甚至是痛恨他,但是不得不说他讲的很有道理。国柱上将军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算我长年不在宫中也明白这个人的对权力的执着。虽然此人非常有才能,且是个常胜将军,但是目前年岁已高不说,而且就像父皇先前说的,随着各个皇子的逐渐长大,这个国柱上将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而他将要扶持的对象,就是这个在我面前恨得牙痒痒的太子殿下。
太子继续道:“若是父皇过多的宠爱三弟,想必也会将一些麻烦招致他的身上。虽然给予他兵权是个很好的方式,但是暗地里的呢?所以儿臣认为,不能将三弟推至浪尖上。”我听完了他的话,顿时对他的心智不由的佩服起来。这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但是也听得出来,他不让我去兵部,并不是出于官场中的原因,而是为了我的安全着相。
父皇是知道我们之间有着很深的矛盾的,但是他却能挡着父皇和我的面对这事情采取否决的态度,我想我们谁都想不到他在想什么,或者是做什么。
父皇笑了笑,端起一旁的茶杯,用茶盖轻抚了茶碗里的茶叶,然后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后的突然笑了起来。“太子,你是高估了国柱上将军?还是低估了你父皇我?”
太子一愣,皱着眉头道:“父皇的意思是……”
父皇邪邪的一笑,随后看了看我道:“朕是什么人?”我和太子均是一愣,不明白父皇这句话的意思。便不出声,等着父皇后面的话。
父皇很是淡定,他不慌不忙的喝着茶,缓缓地道:“朕能让他挡这个国柱上将军,光宗耀祖,壮大宗族,朕也就能让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么有。”父皇看着我们,丹凤眼一挑微微一笑“朕还能奈何不了他?呵……”
我虽然不知道父皇究竟还有那些力量,不过我看得出来,国柱上将军也好,朝中的那些势力也罢,父皇统统都不放在眼里。父皇登基的时候这个天下可谓什么都没有,但是短短的二十年,这个国家可以一跃到了八方朝拜,周国称臣的地步,父皇不仅仅是创造了奇迹,或许创造奇迹只是他处事的手段而已。
太子点了点头,道:“既然父皇已经有了计划,那么儿臣也不再多说了。但是父皇,您不是说危险就要在他萌芽的时候连根拔掉么?”太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着他,我心里顿时明白了我和他的差距。他敢说敢当,心智也要好计谋也罢,定是不俗。父皇长年以来将他一直都是做着接班人来培养定是有他的优点,想必叫我起来,我断然没这个魄力敢和父皇说这样的话。
两个人,两个儿子谁优谁劣,一眼便能看出来。我看了看身边的太子,同样是丹凤眼,大约是兄弟五个里面长的最像父皇的了。
“老三。”我顿时反应了过来,回头看着父皇,见他脸上有些不悦,却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便抬头看着父皇,用眼神询问。父皇见我,便是轻轻的叹气,对我什么都没说,却对着太子道:“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朕觉得现在的朝中大多是些老臣,而且姻亲也多,”父皇看着太子的眼神,让我看不懂。“在这个时间里,他们肯定会使劲的蹦跶,手中的力量也会暴露无疑。朕要的就是他们暴露出来,要的就是他们使劲的蹦跶。”父皇很是平静:“不把这些外戚和权力独大地家伙们连根除掉,朕怎么将这个江山稳固?怎么去打下更多的江山?”
我顿时明白了父皇,虽然他的儿子们已经成人了,但是他并未老去。朝中的人定是见到父皇并未压制他们,又见皇子成年,便想出了这么个扶皇子即位好独揽大权外戚干政法子。可惜,父皇比他们看得更清楚。听着父皇的意思,他是想先安内在攻外,想必过不了多久,朝中安定之后,会有较大的兵权调动,而出征就是最好的兵权调动的法子。
我想到这里不由得佩服父皇,别人在外面搞得乌烟瘴气,他却在这里风轻云淡,而事情的主动权和方向却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里未曾偏移。
到了最后,太子将要告退,然父皇同意了。待太子走到门口即将掀开帘子的时候,父皇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玄司。”
太子顿时停住脚步,回身行礼等待父皇的吩咐。
“从今天起好好待你三弟。”我也被父皇冷不丁的提起我惊到了,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在喝茶。“你亏欠与他。而且,他以后将是你的左膀右臂。”父皇的话语很是惊人,让我和太子都惊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