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自己脖子上的大小均匀的珍珠。
「哼哼,用得着你提醒,哥哥我早想到要费一番曲折了。」
邵云悠闲地欣赏桃花揍人的前奏,见费小公子一派镇定知道他又要打鬼主意了。
「或许我有办法帮你们呢,本公子一步百计,范兄且听听我的计策如何?」小费后背顶住墙角。
范清池卷起袖子,一拳打在费小公子脸——旁的墙上,轻蔑道:「暂且饶你不死,有什么鬼主意,快快道来。」
费小公子摸摸脖子上的珍珠问桃花:「这串珠子真漂亮,送我行不?」
范清池把他押到桌边坐下,顺手从果盘里拿根香蕉抵住他颈部动脉,冷哼道:「不行,快说你有什么好主意,不然哥哥手上这根
香蕉会变成利刀在你优美的脖子上留道疤的,请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和狠劲。」
费小公子颤抖,做个恐惧的表情看着他:「我的主意很简单,你去告诉邵伯伯说你其实是个女人,并且怀了云哥哥的孩子,他就
算再不满意你长得比云哥哥还高大也会无奈同意你进门的。」
「好主意。」邵云冷笑,问桃花:「楞着干吗?你的能力和狠劲呢?」
「等等,我说我说。」费清音连忙改口,「范哥哥把剑谱呈上去,但你们的奸情拖下去不要说,你们想想,邵伯伯那人死要面子
会同意儿子搞断袖?即便他无奈地默许了,你们难道还打算在他眼皮底下朝夕相处?范哥哥嫁过去还是云哥哥入赘过来?这都不
可能吧?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打破他老人家对儿子的期待和完美看法呢?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太残忍了吧?」
范桃花翻白眼,反问:「你当我没想过?万一他哪天自己撞破一气之下会杀了我的。」
费清音扯过抵在脖子上的香蕉剥了皮,边吃边道:「你们小心点别让他捉奸在床就好了,只要你们没赤身裸体的被他撞见,他再
生气也不会杀了你的,再说你送他剑谱,他欠你人情,你连皮肉苦大概都不会吃,顶多你们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范桃花鼓掌:「谢谢你一番浪费时间的废话,这主意等于没出,高估你的智慧是我的错。」
他捏捏费清音白晰的嫩脸对邵云灿烂一笑:「云啊,你说我们怎么感谢清丫头好呢?」
邵云神秘一笑,只听屋内乒乒乓乓一阵响,不一会传出奸商的哀嚎:「我的唐三彩,费清音,你给我赔钱,赔钱!」
费清音从屋里飞跑出来,脸上挂着半只墨黑的乌龟,边逃边叫:「你看错了,不是我碰到的,是云哥哥。」
范清池小心肝都要碎了,拿着唐三彩的碎片坐在地上发呆。邵云蹙了蹙眉,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问道:「你买了多少钱?我赔
给你。」
范清池看着他,嘴唇颤了颤,没发出声音。
「别不好意思了,说吧,这钱没人赔你不得半个月愁眉苦脸的?」邵云嘴角勾起冷淡的笑。
范清池突然站起来抓住他肩膀摇晃:「要谁赔也不会要你赔,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啊?我这么辛苦赚钱干什么?不都是为了你,
这么会败家,又不是你打碎的你赔什么赔?」
邵云被他摇得头晕,踢了他一脚:「你发什么疯?我败家败的又不是你的钱,要你管吗?」
范清池气愤道:「当然,我们可是两口子,以后你是要跟我过日子的。」
他大概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说着就堵住邵云的唇吻个天昏地暗,边吻边扯邵云腰带。
「疯了吗?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邵云羞愤难当,推开他喘着气,面颊酥红诱人。
范清池色从心头起,欲向下腹生,执起邵云的手抛媚眼,满脸淫荡:「我不管,来嘛来嘛,我们都多久没做了?」
邵云一把将他推得老远,怒道:「有需要找别人去,我没时间陪你疯。」
范清池咬牙道:「我找别人你真的不介意?」
他其实想照费清音的说法做,不管三七二十一,霸王强上弓再说,就不相信小云这口气能堵一辈子。也许床事上协调了,小云心
里这口气能消了也说不准。
「你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介意?」邵云别开眼,不看这死家伙胯下的小帐篷,虽然说得依旧绝情,但口气不再冷淡。
范清池一听轻笑起来,缓步走到邵云身边道:「真的还生气吗?我错了,我有罪,我已经忏悔了,以后再不敢骗你,你这气该消
了,江湖风云变化莫测,费小猴子这样的人都会一夜之间变得有家不能回,人人喊打喊杀,谁知道明天会怎样?我们为什么不珍
惜现有的平静生活好好相守呢?」
这话邵云自己也想过很多遍,他虽然气范清池,却也无法就此与他决断,这是愿意为自己搏命的人,能平静地一起生活当然是他
求之不得的。
「你想想看我们平白蹉跎了多少年,你不知道我这几天的心情,见不到你我心慌,你不陪着我,我会觉得、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
思,每天数钱都不能让我开心。」范清池在邵云耳边悄悄地诉说,语气幽幽的。
温热的气息喷在邵云耳边很痒,一直痒到他心里,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刚才的热吻都没这么大的效果。
「你数钱的样子我可是看过的,别拿这话骗我。」邵云故作镇定,别过头离他远点。
范清池充耳不闻,继续肉麻兮兮道:「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原谅我吧,我们去对你爹坦白,省得你对邵家有负罪感,又觉得和
我偷偷摸摸很委屈,我们坦然地在一起,我会让你幸福的。」
这家伙竟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邵云有些诧异,有些脸红,最后终于低下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牵起了他的手。
这举动给了老范莫大的鼓励,满心欢喜认为自己一张巧嘴把心上人哄回来了,晚上请费清音下厨做了桌好菜。
费清音自打进了范府还没吃过一顿肉,这次沾了邵云的光,见范清池携了邵云走进饭厅,愉快地跟他打招呼:「云哥哥,来嘛来
嘛,我们好久没坐在一起过了。」
今天范清池求欢时就是这种语气神情,这孩子学得惟妙惟肖,邵云顿时脸色一变,挣脱开范清池的手道:「你们俩吃吧,我该回
家了。」
范清池要拦没拦住,回过头掐住正在啃鸡腿的费清音:「我掐死你这小混蛋,你知不知道老子床上花瓣都撒好了,你搞什么破坏
?」
费清音直翻白眼,差点一口气顺不过来,挣扎着说:「我、我再也、再也不敢了,我明天、明天就离开。」
范清池说要和他一起向家人坦白,这点邵云无论如何都不敢,他怕他爹根本没听完就一剑把范清池给杀了。但范清池不这么想,
他带着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剑谱去秋鸿山庄见丈人去了。他不相信一生钻研剑术的邵杰能受得了这本剑谱的诱惑。
他跟他丈人转了十七八个弯,最后老人家不耐烦时他才暗示,那个,我跟小云两情相悦,求您老成全。这老头楞了一下,满脸煞
气地拔剑指着他道:「胡说八道,你再纠缠云儿,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爹。」邵云听邵毓告诉他范清池来访后连忙跑到他爹书房,刚开口便被赏了记响亮的巴掌。
「邵伯伯——」范清池惊呼,「您怎么能打他?」
邵杰气得几乎晕过去,指着两人道:「你交的是什么朋友,竟然明目张胆地跑到我秋鸿山庄来求我成全你们的不伦之恋?」
邵毓满脸诧异,连忙顺着邵杰后背道:「大伯父,您先别动怒,范大哥来求亲,云哥不知道,也未必有什么不伦之恋呀。」
「好,云儿,你就指天为誓,与范清池断绝往来。」邵杰厉声道。
「爹,我不能答应。」邵云抿了抿唇,倔强地看着父亲。
「毓儿,去把你二叔叫到刑堂,今天咱们必须动家法了。」邵杰气得发抖。
「家法?」邵毓目瞪口呆地看着邵杰,不能动弹。
「楞着干嘛?快去!」邵杰怒吼一声,邵毓不敢耽搁,一溜烟跑了。
邵云活了二十三年还是第一次以待罪的身份步入刑堂,他大哥和两个堂弟都在,看着他和范清池跪在屋子中间,他扫了一眼在座
者,皆是诧异多于心痛,在短暂的诧异过后,他在兄弟们眼中看到了鄙薄。
范清池也注意到了,抓住他手,安慰似地抓紧。邵杰眼神如刀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似乎希望用凌厉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割裂他们
的纠缠。范清池担心地又靠近了邵云一些,在邵杰眼里看来是不折不扣地挑衅,他沈声怒道:「你二人难道不知此等行为有逆纲
常?」
「孩儿知道。」邵云从容不迫地回答,平静得像是回答今天想吃什么菜。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断绝关系,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邵杰威严地看着两人,语气是不可违逆的专横。
「伯父,我尊敬您,爱戴您,但您不能干涉我的爱情和交往自由。」范清池诚恳道,目中只有一片宁静坦然,不见丝毫惧色。
「云儿!你怎么说?」邵杰愤然地看了一眼范清池,别人他管不了,但他可以约束自己的孩子。
「我在您的书房已经说过了,孩儿不能答应您的要求。」邵云口气不卑不亢,看着父亲,并无半分羞愧。
「你、你这个逆子!」邵杰气得发抖,这是他最疼爱最引以为傲的孩子,他将大半心思都放在栽培这个孩子身上,而今这个孩子
竟然要不顾世人眼光地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可知选择他你会失去什么?」
邵云微楞了下,在范清池期盼的目光下带着壮士断腕的决绝坚定开口:「不管我失去什么,我会守住自己的感情。」
如果这不是刑堂,如果不是两人都跪着,范清池要高兴地亲吻邵云了,他知道小云有多重视自己的家人,知道他有多怕家人失望
,而他如今这么选择,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超过家人,叫他如何能不高兴?
邵毓看着堂兄和范清池,眼神幽亮,若有所思。邵杰闻言怒不可遏,衣袖在手边小几上一拂,其上所有杯盏轰然跌落满地,片片
碎裂。
在座之人俱是一惊,知道事情怕是无法挽回了。
邵杰走到邵云身边甩手又是一巴掌,眼神凄厉道:「我从此没有你这种丢人现眼忤逆不孝的儿子,今天我收回你的姓氏和我教给
你的武功。」
「爹,您三思。」邵君叫了一声,他与弟弟向来不亲,但血浓于水,不忍见他苦练二十年的武功毁于一旦。
邵杰没有理会长子,拔出随身所带的匕首,抓起邵云右手,在他虎口猛地一滑,一股血色从他眼中和儿子手上涌出,他颓然坐回
首座,疲惫地挥挥手:「你走吧,从此我只有君儿一个儿子。」
「邵伯伯——」范清池撕下一片衣袖为邵云包扎,见得邵杰如一只失去幼犊的悲怆老虎,于心不忍。
「闭嘴,再让我见到你我就杀了你。」邵杰眼中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让在座之人心头一颤,都不敢开口。
邵云深深看了父亲一眼,叩了三个头,站起身对邵君重重一拜:「大哥,请照顾好爹娘。」
他和范清池就这么在邵家所有男丁的目送下离开了秋鸿山庄,放弃了名利和权位,失去了武功,只为得到一份于世不容的爱情。
邵云在范家养伤已有半月,他知道那晚父亲手下留情了,废了他右手不等于废了他武功,他还有左手。可怜天下父母心,同样的
错误发生在子女身上,父母总是宽容一点的。那晚他以为父亲会杀了范清池再把他囚禁起来,父亲却放他们离开了。然而这并不
能让他对他们所做过的事释怀,如果他们当年能对四叔也宽容一点,也许这世上就多了一对恩爱情侣。
邵云叹口气,他终究是自私的,选择了让家里失望,想起父亲挑断他手筋时的凄绝,心中泛酸。
「小云,你在想什么?」范清池手上拿着把青钢剑,寻常集市卖的那种,别人卖三两银子,他一张巧嘴给还成了二两。邵云原来
那把宝剑丢在秋鸿山庄,他这做情人的有义务送小云一把剑。
「没什么,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剑?」邵云诧异地看了那把剑一眼,随即了然,这人眼里这把剑大概比他原来的裁云剑更好用。
「是啊,」范清池笑眯眯的,「你左手不灵活,要是用吹毛断发的好剑伤了自己怎么办?等你左手和右手一样灵巧时我一定找天
下第一铸剑师为你打把绝世好剑。」
「随你,我现在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你的安排我自然要听。」邵云浅笑,自他住进来后范家的伙食明显改善不少,管家还老泪
纵横地拉着他的手感激了一番。
范清池心道你每天也给我提供了不少美色啊,不过这话他没敢直说,只是抓住机会倾诉衷肠:「每天回家能看到你真好。」
邵云似嗔非嗔地瞪他一眼:「你又来了。」
「我说点真心话还不行啊?」范清池把剑递给他,挨着他身边席地而坐,伸手在花圃折下一枝花放在鼻尖嗅嗅,「那回答我一些
真心话总可以吧?你怪我吗?我害你和家人决裂了。」
「你的确很会坏事,不过从你中毒的时候开始我就做好选择,那种场合容不得我犹豫,否则既伤了我家人又伤了你。」邵云避开
他探究的目光,「而现在,我手里至少有一只兔子,我负了如来,但是没有负卿。」
「其实我知道对他言明是很不智,但是要你一直活在欺骗里,你同样痛苦,所以,我只能破釜沈舟,我想你爹当初杀了四叔的情
人,看着四叔郁郁而终,不可能没有一点后悔,对我们也就不会太绝情。」范清池凝视着他,露出愉悦笑容。 「谢谢你选择我
,你永远不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
「你回来就可以开饭了吧?我饿了。」邵云浅笑着拉他站起来,这人肉麻起来没完没了。
两人刚到前厅,老管家禀报说有位岳小钗姑娘求见,范清池忙道:「快请。」
片刻管家领着个俏丽少女回来,岳小钗对两人盈盈一笑:「云哥哥,范大哥,好久不见。」
「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分别还不到一个月。」范清池请岳小钗坐下,打量她一番,诚恳道:「小钗妹妹比巫山时有精神了。」
「有吗?」岳小钗瞥了眼邵云手上的伤痕,有些难过地蹙了蹙眉。
「是毓儿告诉你我的事?」邵云了然地笑笑,似乎失去武功、被逐出家门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打击。
「小钗怎么了?刚才还夸你呢。」范清池拍拍她肩膀,给她舀了碗汤。
「是毓公子告诉我的,我不放心你们,就来看看。」岳小钗挤出一朵笑花,这两人终于克服一切障碍走到一起,她该高兴才是。
「毓儿在武林盟还好吗?」邵云问。范清池舀了一勺汤要喂他,被他狠狠一瞪,这一眼倒让岳小钗笑了起来,她点头道:「毓公
子虽然年纪轻,但机智聪颖,武林盟上上下下都很喜欢他。云哥哥不管清音的事了吗?」
「我有心无力。」邵云晃了晃右手,沉吟道,「有你明诺哥哥和温情在,又有谁能动得了清音?我相信他们有能力解决这些事,
又何必抢了他们的表现机会?他们不需要我保护,不需要我守卫,我只要站在一边看他们如何展现自己的智慧与魄力就可以了。
」
「云哥哥变了。」岳小钗笑笑,秋水明眸光彩潋滟地在他脸上一转,「这样也好,起码你做人不会那么累。」
「你云哥哥前二十年为家人而活,后八十年要为自己而活。」范清池笑嘻嘻地往岳小钗碗里夹菜,幸好最近伙食比较好,否则要
给小钗笑话了。
「八十年?那我不成人瑞了?」邵云扬起乌眉看着范清池,范清池粲然一笑,桃花眼中流光溢彩:「我陪你做人瑞。」
岳小钗看着他们,心中的惋惜逐渐转变成喜悦。她终于明白了邵云为什么会舍弃武学和秋鸿山庄的继承权只为这份不伦之恋,有
什么比与爱人相守更诱人的呢?
「云哥哥以后还会再出江湖吗?」岳小钗问。这是她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他为了爱情放弃名利,难道也要放弃这个多彩多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