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结——静香的僵尸
静香的僵尸  发于:201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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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薛鲛鲛低着头,缓缓移着步,轻轻叫了一声:“颜哥哥。”声音细细小小,胜是好听,头上带着出生时薛昊赐予的碎花明珠簪子,闪闪摇摇,极是好看,看见颜楚凰便笑开来,又不敢直视颜楚凰的双眼。

项皓生一见如此,便知小姑娘情根深种了。

颜楚凰回了她一声,便问薛鹤童道:“三王爷来永平王府一定又是手痒想对弈了吧。”

薛鹤童淡淡一笑,似是风轻云淡一般:“正是!”

又回头看向项皓生:“正好项将军也在,我与他已是七年不见,也来对弈一番罢。”

项皓生一听,脑袋两个大,苦苦笑道:“别难为我了,我十年之间从未下过棋,棋艺不比十岁时好。”

颜楚凰见如此,哈哈大笑道:“三王爷还是和我下吧,你看项将军,除了打打杀杀,便是什么都不会了,可别难为了他,落了个臭名。”又经不住咬牙想到,这项皓生除了功夫好,会领兵带将,懂得个几个字硬是琴棋书画无一能行,不知道自己瞎了左眼还是右眼,偏偏就心系与他,真正是落了他面子了。

项皓生看看时间,已是傍晚时分,便向颜楚凰告了别,回项府去了,薛鹤童与颜楚凰对弈三局,直到月上梢头才作罢,薛鲛鲛坐于一旁,时不时的斟茶解棋,又呆呆看上颜楚凰一炷香的时间。

暖风微吹,心也跟着暖,薛鲛鲛觉得颜楚凰像是世上的仙人一般,笑时妖娆,嗔时姣美,卷发衬托出他的异域,却又有浓烈的书生气息,一看一盯,便不像凡人,正巧又生在她身旁,屡屡茶香拂鼻,正是情浓意乱之时,怎能管得住自己的眼睛。

两人临走之时薛鹤童呵呵一笑,看看颜楚凰又看看薛鲛鲛,笑道:“好登对的神仙眷侣。”便拂袖走了。

颜楚凰瘪瘪嘴巴,也进了屋。

正到自己房门前,见完颜真歪着身子靠在门边,双眼斜斜的望着颜楚凰,眼中传来喜悦傲慢之情。

颜楚凰见他这幅摸样就知道大事发生了,也轻轻笑道:“说说,什么事让你如此欣喜若狂?”

完颜真笑着牵起颜楚凰的手,道:“走,我们进去说。”

颜楚凰心中已知大半,眼中不知是喜是忧,更是浓浓透着杀伐之意。

完颜真拉着他的手坐在颜楚凰身旁:“二哥当上皇帝了!薛昊也已经知晓了。”

颜楚凰虽知晓是此事,但亲耳从完颜真那儿听去却也是证了一怔,心中百般滋味不断上涌,酸甜苦辣咸,尽数上来,像是百年不遇的大雪覆盖遍地一般,昏脑子的雪白空荡,心中空荡无依,只是想着为何时间过的如此之快,伤痛也来得如此之快。

完颜真何时走的他不知,说了什么也不知,窗外微风徐徐,吹灭了房里的油烛,也吹起了颜楚凰心中的幽幽伤怀,他望向窗外明月,姣姣如玉,又是月中,两月前于项皓生相遇,两月后今日却为快来的离别伤怀,三月过后,两人会如此?颜楚凰不敢去想。

颜楚凰缓缓地摩挲着项皓生为他包扎的伤手,心中像是淅淅沥沥般下起了雨,在这朗月当空的夜晚,胸口之伤隐隐作痛,才分离不过两个时辰,心中尽是缠绵揪回的想念,似乎那相离的七年也比不上此时的两个时辰,情到浓时,时间也不在乎长短,痛苦离别,本是世间常事,偏偏他颜楚凰看不透,琢不清,想不明。

颜楚凰忽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薛昊不得不杀,宁国不得不灭,江山不得不打,但如何去灭,如何去打,颜楚凰心中早已策划的大局居然在一步一步的打破。

剑已不是如当初般尖利,他的心也不如当初般尖利,世间模糊了,他看不清。

二日,完颜冲杀完颜栋称皇已是上下皆知,完颜冲有两子,一为完颜恪,掌兵三十万,一路杀向朗国皇宫,亲手砍下完颜栋的首级,被封为南院王,二位完颜楚,他并没有做什么大事,连个兵都没有带,却是整件事变的出谋划策之人,做事周全滴水不漏,心思缜密不可小觑,全观大局明暗施力,未雨绸缪,真正的人上之人,心狠手辣之徒,封为平南王。

此王一封,平南二字便知晓朗国狼子野心,一时间宁国上下人心惶惶,怕完颜冲完颜之恪,更是怕那无处不在的算计高手完颜楚。

薛昊更是忧心忡忡,没日没夜的观朗国之情,身体状况下降了许多。

颜楚凰却显得越发的精神,双眼如淋了冰雪一般,桃花眼狠狠盯着薛家皇室,他要盯着看着,薛昊是如何死的,薛氏江山是如何破的,他要笑着看,嘲笑着指点,看你薛昊能撑几时,我颜楚凰奉陪到底了。

三国乱了,朗国西州两国更是对宁国虎视眈眈,在这个节骨眼,颜楚凰却越发轻松,断案如神,时间自然也多了。

而项皓生没日没夜的在军营中训练兵将,已是几天不见了。

今日便是五公主薛程密的十八岁生辰,虽是国家危机时刻,皇家的面子可是万万不得伤得,薛程密作为第一公主,在宫廷里面也是算得上姣姣如玉的美人儿,薛昊也不能扫了她的面子。

薛程密今日一身淡黄色华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套着,像似二月的鸭子,光长了鸭绒毛,不长硬羽,披着长长的黑发,在铜镜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她努努嘴,问贴身丫鬟:“芸迷,你说颜楚凰好,还是项皓生好?”

芸迷喳喳嘴巴,心中觉得这两人都挺不错,一个书气朗朗月月如明珠,双眼无情似含情,一个坚韧有力,在别人眼中斗是冲锋陷阵的大英雄,芸迷想了想,不知如何作答。

薛程密眼睛一歪,瞥了芸迷一眼,道:“我觉得他们俩都挺不错,若是我嫁了颜楚凰,你说项皓生会不会伤心落泪呀?”

芸迷眼睛狠狠闭眼,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肯定会生气。”心中又忍不住想,你这个自恋到家的女人,我看是项皓生把最要好的兄弟给你当驸马,是要为他今后的日子生气伤心了,到时候两人逃婚了,不知你还有什么可选的。

当晚,薛程密便宴请朝中三十以下未婚中官员或儿女子弟,御花园中,颜楚凰穿梭在牡丹山上,吹着微凉的夜风。

项皓生紧跟其后。

颜楚凰回头看他,眼睛里映出了他的影子,项皓生满眸子的欢快高畅。

今日若不是薛程密生辰,两人今天是无法见面的,军中事务繁多,这几天来,练兵,布阵,虽是辛苦,却不乏从充实之感,身体劳累并不难熬,可每日夜深,便想起颜楚凰身影眼眸,心中无比珍惜,珍惜尽头便是无边无尽的想念。

七年竟比不得几日,项皓生心中已是深深烙上颜楚凰的影子,挥不去,剪不断,挠不散。

今日与他相处在牡丹山上,香气甜甜,月影潺潺,花影晃晃,人处其中,心都软化了。

颜楚凰伸手摘了一朵牡丹,走来插在项皓生衣衫前:“马靠鞍,人靠衣,你瞧你前几日穿的是些甚么烂衣布条,懒懒津津,我看着就不舒服。”

项皓生看看自己身穿的月牙白天蚕丝外衫,不解道:“不会呀,我平日都穿的这些,”转眼一想,不禁笑道:“你怕是几日不见,极是想念,今日特别注意我罢。”

颜楚凰见心思被拆穿,脸红了红,恼道:“想念你个屁,我是看你今日比前些天着实……好看了些。”

颜楚凰嘴上功夫甚是厉害,平日无人可占得他半分便宜,今晚见佳人花影灼灼,项皓生才斗胆顶个口子,没想到却把颜楚凰说得夹口涩舌,实在是他所想不到的。

颜楚凰见说话也夹巴,心中不禁轻轻一抖,脸红得更加明显,细细一看,竟比牡丹还红翠。

薛鲛鲛在山下见山上两人身影晃晃,仔细一看,就是颜楚凰和项皓生,她心中一喜,高高兴兴的沿着山坡小路奔跑,身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颜楚凰正在与项皓生打趣,眼角瞟到一娇小身影向此处奔来,转过身仔细一看,薛鲛鲛正跑得满头大汗。

薛鲛鲛边跑变向颜楚凰处张望,见到心上之人转身往自己笑,心中疙瘩一下,脚下一滑,身子一歪,正要向花丛中摔去。

薛鲛鲛心中埋怨一声,猛地闭上双眼,心想,在所爱之人面前出丑,真是煞到薛昊那里了。

身体着地,却不感到疼痛,一双手轻轻挽住自己腰间,一手轻按头部,满身的花香,还悄悄混着清清茶香。

薛鲛鲛悄悄睁开眼,只看见颜楚凰尖尖玉白的下巴和垂下来的几丝卷发。

颜楚凰抱着薛鲛鲛摔落花从,摔得满身花香,也摔得薛鲛鲛满心的柔情。

花前月下,鸟歇鱼睡,天边那颗星今夜是格外明亮,颜楚凰眼边那颗红痣更是无边妖娆。

颜楚凰搂了满心的缠意绵绵,他这一摔,端的是风流盈袖,碧水长空。

薛鲛鲛脸红了。

颜楚凰觉得手上被什么东西磕着疼,回头一看,见手下按着一碎花钗,精细俏丽,不似一般头钗也似的华贵,仔细一看,偏偏上面少了那科龙眼大小的珍珠。

颜楚凰瞧着奇怪眼熟,薛鲛鲛大喊一声不好。

项皓生一惊,道:“那是六公主的碎花明珠簪子。”

薛鲛鲛眼中可惜难过一留无余。

颜楚凰笑道:“六公主,可对不住啦,我一不小心把你的簪子摔碎啦。”

薛鲛鲛勉强一笑:“不打紧,我再去找一颗珍珠镶上去就行了,颜哥哥不必自责。”

颜楚凰可不能依她,他一把夺过簪子,赖皮赖脸的笑道:“既然是我弄坏的,自然是我为你找回来了。”

说完怀里一揣,笑吟吟的跟项皓生走了。

第十二章

那晚,薛程密可是气得不轻,颜楚凰项皓生选坐坐得远不说,中间还夹着六妹薛鲛鲛,她眼里盯着远处看不清大的三个人点,心中个中滋味,由不得别人揣度,丫鬟芸迷又按着良心背着祖宗撒谎道:“他们喜爱你到不好意思,尊敬你到不敢相见罢。”

薛程密这才张牙舞爪的笑,把守在门边的太监们吓了个不轻。

颜楚凰次日便找遍了靖安城都没有找到那大小的珍珠。

渐渐入秋,朗国上下按兵不动,焦得薛昊神情恍恍惚惚,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着,却是瘦了一大圈。却是内心潦倒不堪,心中只想寻个地儿大吐心中烦闷,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完颜真。

神情不由得柔和暖温了几分。

二十三年前,朗国狼虎山下,大雪飘飞,初见完颜真,竟然认不出他是朗国人,他全身素白羸弱,大雪天偏偏手中捏着一把描金挑花扇,虽把脸埋在丝丝如银的白狐裘中,一双斜长含情目却是格外突兀,亮晶晶的盯着自己,以为自己见到室外仙人。

那人却低声叽笑道:“你就是四皇子薛昊,为何像狗一般趴在地上,求饶不是?抓你回去叫你老头把陕州以北隔给我们罢。”

说完被他手下连拖带拉押回了朗国重狱,完颜真守着折磨他,受尽世间极苦极痛刑事,决不手软。

薛昊才知道,这是朗国牙尖嘴利惯了,心狠手辣至极的朗国三皇子,平南王,完颜真。

当时年少,受着刑法的疾苦,也沉醉于完颜真的艳丽秀色之中。

完颜真也是个奇人,每每把自己折磨个通透后又轻轻细细的给他上药,边上药边柔声问他宁国风土民俗,端的是喜爱中原文化至极了,还笑嘻嘻的对自己说等朗国得了天下若薛昊没死就把他安置在临安,那个江南水暖的地方。

这一句话差点让他心甘情愿的留在朗国做质子了。

两月后,完颜冲欲奔沙场杀敌,夜色浓浓之际赶到重狱与完颜真相聚,告别之际一抒心中爱慕之情,自己听得真真切切,身体疼痛麻木,只觉得自身在极冷极热中互换,心更是难受伤心,第一次晕过去。

情根深种,深爱之心那日自己才明了,完颜真已如钻心毒药一般的烙在血液中,爱得窒息,爱得疼痛,爱的绝望,爱的癫狂,感情入毒已深,五脏六腑渴求完颜真,神经思量渴求完颜真。

这就是发了疯的想得到他!

被苏亮救出那一晚,回头望,遥遥见完颜真,火光摇曳重兵围绕中,雪风吹乱他的黑发,寥寥绕绕,双眼懵懵懂懂,顿时觉得四周风景暗淡,独留他一人,心中至软至柔之处被撩拨得如烟如风。

相处久了,竟从未撩起过他的的黑发。

一年后,完颜栋称帝,握手言谈,断绝完颜真的援兵,江山嘶鸣战马,他带兵直追,破了完颜真的玲珑阵,当场捉了他回宁国。

遥记得当时也是在狼虎山下,大雪飘飞之际,完颜真满脸血污,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被宁国兵将团团围住,刀剑相向,完颜真却是傲然直立,不卑不亢,眼神犀利冰冷。

走近之时,完颜真忽然挥起手中弯刀,直劈向薛昊脑门,准确致命,只可惜完颜真死守陕州半月,体力已不支,身体摇摇晃晃,坠落在雪地中,血如胭脂,侵入白雪之中,艳煞了他的双眼。

带他回宁国,一路昏迷,一月来,不知念了完颜冲的名字几千回,声声凄凉眷恋,百转千回。

后来他称帝,他待他好,给他平了后山做了牧场草原,选了最喜爱的七妹给他,生下了颜楚凰。

完颜真始终对他冷冷淡淡,言出讥讽。

薛昊自觉已经知足,完颜真陪他二十三年,他已然知足得很了。爱意至深,自己深陷自己对完颜真的感情之中,无法自拔。管他爱不爱自己,自己已把自己腻在蜜糖之中,转眼回望二十三年,点点滴滴,楼台阁榭,荷塘花湖,高山险峰,自己身旁必然是少不了完颜真,就算他脸色冰冰,看见秀丽风景也是忍不住动容,每每凝望他的脸庞双眼,就极端爱怜。

想到此,心中也是不住的想念,便叫来王子义传完颜真。

颜楚凰呆在家中,撇眉见完颜真试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衫,口中不觉恼道:“不就是见薛昊么?”

完颜真终于选定一件浓重的黑色长衣。

颜楚凰溜溜见他又细细系上明黄的腰带,还配上了一块通透的碧玉。

完颜真做这些极为认真,句话不说,眼中柔软之际又依依透着喜悦决绝。

见他做完这些,完颜真顺着坐在颜楚凰身旁,两眼亮晶晶,似野狼一般。

颜楚凰顺顺手,道:“快去吧,早去早回,若是他对你使狠手,你也使狠手罢,咱不怕他。”随着一笑,透出狠狠杀意,“看他能得意多久,我们现在无反手之力,等我破了他的薛氏江山,便要他生不如死,虽生犹死。”

完颜真肆意笑着,双手搁在沉香木桌上握着青花茶杯:“楚儿,晚上不用等我了,我不回来了,”说完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一脚跨出门槛之际,又悠悠转过头来: “二十年啦,我终究还是见不到他的面,人人都说老天无情,最爱见生离死别,今天至此,我终是信了,楚儿,今后可别像我一般,天上浮云一般的妄想,终是不可实现,心乡如斯,你到底还是悟透了才好。”说完一甩清袖,再不见影踪

颜楚凰送往嘴边的茶杯顿时停住,心乡如斯,可楼台百尺江山万里,云海袅袅,容华谢后,天地浩大,何处是心乡呢?

你二十三年来悟不透,我又何德何能掌得此真理命理,天地无边,人人惶诚惶恐,能活下来已是不易,算计苦痛之际又有何心思念人生得失,上天便是作践极了,贫穷之人快乐,富有之人忧思,破了情,毁了意,撕裂了心思,天天掏心挖肺的念想一人,心心念念一人,薄情也就罢了,偏偏那人不薄情,伤透了心,坏了神。

过情关,不知几人能圆满而归。

第十三章

薛昊让王子义细细的泡了盏春茶,用温热的泉水存着,一手支头,一手翻着桌边的《存义》。

完颜真副手走进勤勉殿,薛昊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便脸上存着密密的笑,抬起头来,轻轻说了一身:“真儿,你可知道你太不像朗国人了。”

完颜真脸上似笑非笑,不听了他胡话去,坐在紫璨木圆桌上,伸手自己倒了杯茶,一仰头,喝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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