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焰点好菜，看看乔天佑的脸色比刚刚好了一点，也才安心下来。

乔天佑无聊的转着手里的玻璃杯子，从一个奇妙的角度往炎焰的方向折射了一道光线，看见炎焰眯着眼睛皱了皱眉头，笑嘻嘻的放下杯子。

“炎焰。”

“嗯？”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乔天佑神经大条不代表他傻，虽然面前这个男人在几天前对于自己来说还是个陌生人，可是几天的相处，乔天佑知道他是真的对自己很好，甚至可以用宠溺来形容了。虽然一想到这个词，乔天佑心里就会不自觉感到一阵别扭，毕竟自己也是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有用一种宠溺的态度对待，怎么也不可能像小女生一样觉得兴奋就对了。但是也不是讨厌。只是一直觉得奇怪，按炎焰自己的说法，两个人只是老同学，搞不好还是不怎么熟的那种，不然自己也不会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几天以来，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意识里对这个人的一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炎焰想了想，眯着眼睛看了一样乔天佑，没说话。两个人之间又开始沉默。好像刚刚还在开着玩笑的两个人不是他们一样。

为什么对你好？炎焰在心里也问了自己一遍。没有答案，对乔天佑好似乎是一种本能。又好像是一种自我安慰。

两个人各自沉默着，菜不一会儿也就上来了。乔天佑拿起筷子，一点也不客气的就吃了起来，真的会很饿，空荡荡的胃，有了食物的填充，好像不再那么搅着劲儿的疼，但还是有点不舒服。看炎焰不说话，乔天佑也就不再吱声，专心的吃着面前的食物。

“慢点，没人和你抢。一会吃完饭就回家。东西我让慕白去买。不用着急。”炎焰伸手擦掉乔天佑嘴角的一滴饭粒，无奈的摇摇头。这人的吃相怎么还是一点都没有改进。

乔天佑把小脑袋从饭碗里探出来，眼睛定定的看着炎焰用纸巾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头。胸口突然觉得一堵。好像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这个场景自己总有无比熟悉的感觉，却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眉毛不自觉的皱紧，一些星星点点的碎片在眼睛前面散落。

炎焰一眼就看出了乔天佑的不对劲儿，眼神的涣散，紧皱的眉毛，还有下意识捂上胸口的手，脸色一沉。低声的喊了一声：“乔天佑。”

“炎焰，我难受，好难受，这里，有点痛……”乔天佑用手抓紧胸口的衣服，声音越来越低，就在炎焰以为乔天佑搞不好又要昏过去的时候。乔天佑幽幽的看了炎焰一眼，开口：“带我回家。”声音几乎已经低的快要让炎焰听不清楚了。不过还是赶紧扔下一大把钞票。抱起乔天佑就往外走。

“你挺一下，我带你去找沈风。”炎焰心里是有些焦急，可是乔天佑这次竟然没有昏倒也没有吐血，也让炎焰能稍微不那么担心。

“不……不去医院。”乔天佑抓了一下炎焰的衣领，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不过话说出口声音却还是很小声。

炎焰皱了下眉毛，低头看看乔天佑，叹了口气，但是坐上计程车的时候，报出的果然是慕白家的地址。一边打电话给沈风让他到慕白家里来，一边随时关注着乔天佑的情况。虽然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是眉毛好像不再那么纠结。

把乔天佑安放在床上，炎焰就在客厅里踱着圈子，等待沈风。一会儿，沈风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来，从还有点微喘的气息来看，的确也是赶过来的。

“怎么回事？”沈风走到乔天佑床边，用手先试了一下体温，很低，额头还有冷汗。嘴唇很干燥，已经开始能看见起皮的碎屑。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他就说胸口疼。”炎焰紧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也完全没有头绪。

“还是去医院，这里什么设备都没有。”沈风转身倒了一杯温水，扶起乔天佑，让他就着自己的手把水先喝了。乔天佑只是轻轻的舔了一下，就皱着眉头示意沈风自己喝不下去。

“沈大哥，我不去医院。我没事，真的。”乔天佑抬头看看沈风，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样，还勉强挤了个笑容出来。沈风看了看乔天佑，把他又放平躺好，起身往客厅走过去，炎焰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乔天佑，就也跟着沈风来到客厅。

“本来今天你不找我，我也是要找你的。乔天佑的事儿可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沈风坐到沙发上，对着炎焰开口。

“还是输血的问题吗？”炎焰也坐下，掏出一颗烟点上，轻轻吐出，开口问道。

“不是，你还记得在日本我给乔天佑做过一次检查吗？当时我没发现，但是今天我又翻了一遍，联系当时乔天佑的状况，你说的失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沈风也拿出一颗烟点上。

“怎么讲？”炎焰的眼睛有了一点点的惊讶，难道乔天佑真的是失忆了？

“我一直按照医学的角度去考虑，但是没有考虑到精神方面，因为乔天佑并没有精神方面的病史，他的病例上也一直没有记载，但是，从他的反应来看，也有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现在这个情况。这类病例我今天也翻查了一下，可是乔天佑的情况还有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一般如果是受到过度刺激而失忆的人，必定是病人潜意识里想要忘记一段记忆，这是一种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所形成的。但是乔天佑显然并不是这样。因为一般这种自我保护意识会让病人所遗忘的很彻底，严重一点甚至会精神崩溃掉。可是你看乔天佑，不但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病例，也没有任何像是能让他产生这种强烈自我保护意识的契机。”沈风狠狠吸了一口烟，一边和炎焰说，一边还在努力想再发现点什么。

“沈风，我觉得我该去和奶奶谈谈。”炎焰一直很仔细的听着沈风的话，末了只是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慕白，帮我订最快回伦敦的飞机票。”炎焰掏出手机，利落的吩咐好就挂掉电话。

“我现在能做什么？”炎焰问沈风，声音有一点陌生的不确定。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里往上涌。自我保护意识？乔天佑，我什么地方做的需要你去用这种方法忘记我？

“之前我一直都不肯定乔天佑失忆，但是如果是真的，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让他想起来点什么。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性。”沈风想了半晌，终于开口。

“你指的危险性是什么？”炎焰抬了抬眼，盯着沈风。

“比如之前他会昏倒吐血之类的，这个我不确定。”

“我考虑考虑。”炎焰说完挥挥手让沈风先回去。乔天佑暂时没事，沈风也不需待在这里。沈风也没再说什么，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第12章：所谓的原来

慕白拿着机票赶回家里，打开门，炎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房间里烟雾缭绕，慕白皱了皱眉头，走到炎焰面前坐下。

“炎焰，三个小时以后的飞机。”通常慕白是不会对炎焰直呼其名的，从炎焰救了慕白的那一天起，慕白一直叫他老板，后来叫总裁。只有这一次，当慕白再一次看见炎焰脸上那明显的疲惫，他突然想叫他的名字，两个男人之间的友情，可以因为一个称呼而变得深刻。

“替我照顾乔天佑，我很快回来。”炎焰掐掉手里已经燃烧到烟嘴的烟头。睁开眼睛，很认真的看着慕白。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慕白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方法和渠道，却还是没有查出炎焰和乔天佑之间的关系，只查到两个人曾经是同学。很明显的，有些东西被人刻意的隐藏了起来。

“我们……曾经是恋人，可是他被我奶奶收买了，我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可是他却说他不认识我。我怀疑有问题，所以我要回英国，找到答案。”炎焰说出“恋人”两个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忘记过和乔天佑的一切。也许是恨过的，可是，就算乔天佑真的背叛过他，炎焰也觉得都过去了，当他一次一次看见乔天佑痛苦的表情，终于明白了，时间可以抹去一切的痕迹，他只想让乔天佑的以后都能好好的生活。不想让他痛苦。如果他真的爱钱，炎焰并不觉得自己给不了他。

“我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吧。”慕白其实是有所感觉的，只是没有想到会牵扯到炎老太太，虽然慕白并不觉得乔天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让炎焰去喜欢，但是作为朋友，他宁愿祝福他们。所谓友谊就是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会全力支持吧。

炎焰转身去卧室拿出旅行箱，简单的装了几件衣服，又去床边看了看仍旧安静睡着的乔天佑，轻声叹了口气，带上房间的门，拿着慕白递过来的飞机票，开门离开。

在飞机场的时候，炎焰终于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奶奶：“奶奶，我想，有些事情，您应该给我一个交代。”挂下电话，登机。

当炎焰重新踏入炎家大宅的时候，突然想到，这里，从五年前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五年前，因为乔天佑，他离开家，再也没有想过要回来。五年后，仍旧是因为乔天佑，炎焰再次踏足这个家。嘴角牵起一丝苦笑。乔天佑，你知道你对我到底有多重要吗？

“小少爷，老夫人已经在书房等您了。”雪华仍旧是谦卑恭敬的低首对炎焰说。

炎焰没有说话，深深的看了一眼雪华。越过她直接上楼。

推开书房的门，炎老太太仍旧保持着一贯的端庄高贵，挺直了脊背面对着自己唯一的孙子。其实这个孙子是让炎老太太骄傲的，即使是被孙子抢夺了全部的股份，她仍旧觉得骄傲，他已经够强大了，作为炎家的男人，就应该如此。

“奶奶。”炎焰再次看见奶奶的时候，突然觉得她老了很多，即使是保养的再好，眼角深刻的皱纹却是无论如何再也掩盖不住了。

“小炎呐，坐吧。”炎老太太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似乎有很多的话想对这个和自己争斗了多年的孙子说，却只剩下了客套的词句。

炎焰微微颔首，坐在了奶奶的旁边，抓着旅行袋的手指慢慢的变成了拳头，沉默了数分钟，终于像下定决心一般，开了口：“奶奶，乔天佑，真的失忆了吗？”

“没有。”炎老太太并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了炎焰的问题，反倒让炎焰的眼神一震。没有失忆？

“那场车祸……”

“我让雪华做的。小炎，我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孩子。可是，我不能让你们在一起。”炎老太太打断了炎焰的话，语气里带着强横和坚定。

“那些照片还有录音，奶奶，您知道，如果我想，您手里最后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我一样可以轻松的拿走。”炎焰此刻的语气其实很平淡，但是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平静。果然是奶奶做的，果然……

“小炎，我知道你长大了，够强大了。当初你和他在一起，我很担心，你会陷进去，没有心思再顾这个家。而且，炎家到了你这一辈，只有你一个男丁，我怎么可能让你和个男孩子在一起？这让我以后怎么去见璟爷爷？我以为你只是小，不懂事，想不到，都过了五年，你们竟然还是遇见了。你想知道什么，去问你雪姨吧，她会都告诉你的。不过，小炎，如果你真的为那个孩子好，还是离开他吧。”炎老太太说完，也不等炎焰再开口，起身就离开了书房，挺直的脊背，却掩饰不住苍老和疲惫。

炎焰并没有在家里多做停留，当晚就订了回程的机票，坐在飞机的头等舱里，炎焰闭着眼睛，突然很想放声大笑，整整五年，被背叛，被抛弃，这些对于炎焰来说一切仇恨的根源原来不过是一场被精心策划的骗局。原来被抛弃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可是乔天佑，我们终究不能在一起啊。想到乔天佑一次一次的吐血昏倒，当雪华告诉炎焰那场车祸过后，她曾经找乔天佑谈过让他和炎焰断了关系，乔天佑歇斯底里的反应，加上得到在英国的老夫人对于炎焰这边情况的描述，雪华知道，想用言语或者是金钱来打发这个孩子，并不是可行的办法。最后，在乔天佑临要出院之前，强行对乔天佑进行了催眠。

从雪华的描述里，炎焰终于知道乔天佑曾经遭受的是怎样的痛苦。乔天佑的心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对人没有防备心理，容易相信人。这样的性格是最容易接受催眠的。最开始的确也很成功的，只是，当催眠师尝试扫除乔天佑记忆中关于炎焰的那一段时，乔天佑却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从最初的头晕，到昏迷，最后竟然吐出大口的鲜血。医院花了整整三天才从死亡线上把乔天佑拉了回来，竟然也意外的催眠成功了。乔天佑不再一醒来就询问炎焰在哪里。医院以医疗事故赔偿为由给了乔家一大笔损失费。之后炎家利用关系将乔父的工作地址直接推到日本，乔家三口并不疑有它，就匆匆带着乔天佑居家乔迁了。那些所谓的照片和录音，只是催眠师在一次催眠之后小小的杰作而已。

当时炎老太太觉得一切都做的完美了，她从雪华处听说了关于乔天佑的事情，虽然也曾暗自叹息过，但还是毅然决定，绝对不能让乔天佑和炎焰再见面。炎老太太以为，等炎焰一点点长大，这件事情自然就会永远被雪藏。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炎焰回国不久，就申请了退学，并且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最终在短短五年内，将炎氏的根基挖掘的所剩无几。更没想到的是，炎焰会和乔天佑再相遇。只是最后雪华告诉了炎焰一个有点残忍的事实。乔天佑的催眠因为是在意外的情况下成功的，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怎么才能让他解除这个催眠，也许只需要最简单的二次催眠，但也许，会像之前一样，再从鬼门关走一遭，才能回复被催眠生生抹杀掉的那段记忆。这些，再没有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往哪个方向走。

是因为我吗？因为你想起了什么，才会再次昏迷吐血？炎焰在雪华说完之后心里其实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了。他不能也不想拿乔天佑当做试验品，就算他忘记了自己又如何，乔，你受的苦够多了，如果一定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让你想起我，那，你……还是忘了我吧。

慕白还在家里照顾乔天佑，沈风开车到机场来接炎焰。看见炎焰的第一眼，沈风的脸色沉了沉，只不过两天的时间，炎焰好像憔悴了很多，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沈风接过炎焰的旅行袋放到后备箱，两个人一路都没有说话。沈风专心的开着车，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看着始终闭着眼睛沉默的炎焰，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沈风打开门，先走了进去。乔天佑听见声音，从卧室里跑出来，眼睛往沈风身后看去。

“炎焰，你去哪了？”乔天佑瞪着大大的眼睛，看见一脸疲惫的炎焰，就想过去拉他。

“慕白，前天那个房子怎么样了？”炎焰一侧身从乔天佑身边走过去，对慕白说。

“已经都处理好了，东西我昨天带乔天佑也都挑好了，明天应该就可以住过去了。”慕白端着一杯水，连着手里的药递给呆住的乔天佑：“先把药吃了。”

“明天送乔天佑过去，我先去公司。”炎焰对慕白说完，转身拿过沈风手里的旅行袋，就出了门。从进屋开始，眼睛都没有看过乔天佑身上停留过。屋里三个不知所措的男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沈风先回过神：“慕白，你去看看，我留下来陪小不点。”

“嗯，电话联系。”慕白反应过来，赶紧抓起外套，跑去追炎焰。

“沈大哥，炎焰，怎么了？”乔天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沈风。刚刚那个一身煞气的男人好陌生，虽然炎焰对自己刚开始也是很暴力，可是这几天一直都很温柔，为什么，刚刚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是自己做了什么让炎焰讨厌的事情了吗？还是炎焰终于发现自己是个累赘，身体不好，所以嫌弃自己了？乔天佑满脑袋的疑问，那天吃饭的时候自己好像又难受了，之后回家就睡着了，醒了之后，炎焰已经不在了。虽然慕白大哥说，炎焰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出差了，乔天佑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安。为什么炎焰走的时候都没有和自己说一下呢？不过又一想，自己也不是炎焰的谁，他的确是没有义务到哪里去都要和自己报备。只是终于等到炎焰回来了，为什么态度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