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雪——红盐
红盐  发于:201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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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沙发边弯腰抱起那个孩子,将他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就要抽身离开,不料却被抓住了胳膊,低头一看,那双湛蓝的眼睛

正望着他,“你想死么?”

“啊?说什么呢?你怎么没睡着啊?”

“我听见你们的谈话了。”

言冬笑笑,“那个啊……并不是想死,只是现在生和死对于我来说没多大分别。”

小孩儿撇撇嘴,“说得好像老头子一样。”

拍拍他的头,“好了,你还没到想这个的年纪,快睡吧。”

“你上哪儿去?”

“我去沙发那儿睡。”

“为什么?床这么大,我一个人又没占多少。”孩子不依不挠的盯着他,“一起睡。”

言冬终于还是屈服在那无言的注视下,“好吧,一起睡。”

一边拉起被子他一边在心中感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跟个男孩子睡在一张床上,更不用说还是外国孩子。看着那双紧盯着自己

的蓝眼睛,他不知怎么的有点紧张,“你这么看着我叫我怎么睡啊?”

“冷。”小嘴一动,吐出一个字来。

“所以呢?”

“抱抱~”他说着,便自己靠了过来。言冬无法,只得任由他拱进自己怀里。这国外为了节省能源,过了午夜十二点是不供应暖

气的,两个人靠在一起确实是暖和不少。

一片黑暗中,胸口处的人又说话了,“呐,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言冬好笑,“名字都是父母取的,你不过是一时忘了,怎么能让我乱起呢?”

“那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怎么办?我可不想老是让你‘喂喂’的喊我。”

言冬一想也是,没有名字叫起来确实不太方便。名字嘛,不过就是一个代号,在学校里大家还都互相乱起绰号来着,叫着叫着也

就没什么了。

“……那,就叫你‘苏’吧,维苏威的苏。”

“嗯,我喜欢。”

言冬无声的笑了笑,“晚安,苏。”

“晚安,言。”

第七章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言冬被一阵敲门吵了起来。打着呵欠去开门,果不其然,瓦兰第诺神采熠熠地站在门外,“哟!”

言冬边往回走,一边又打了个呵欠,“真不知道你哪儿来那么多精神。”

“为了见你,我当然要不遗余力了~”

“好好,加油吧。”

言冬呵欠连天的随口答应着,走回床边把那个埋进被子里的小脑袋拉出来,“苏,醒醒,起床了。”

“看你们俩这样子,还真像是一对情侣呢。”瓦兰第诺坐在沙发上支着头笑。

言冬也懒得理他,径自带着苏进了卫生间,把洗漱用品各找了一套出来,又一样一样教给他,这才开始忙自己的事。

等走出卫生间,瓦兰第诺正靠在墙上等他,“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啊?”

瓦兰第诺冲里面递了个眼色,“也许他不是我想的那种人吧。不过你真要这么一直带着他?”

“谁知道呢。”

“对了,我听你和他说话,是用中文?你跟他交流上没障碍么?”

“能有什么障碍?”言冬奇怪地看着他。

“我昨天跟他说过几句话,可他连理都不理我,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会说话,看来他倒是跟你说话啊。”

“是啊。”岂止会说话,连中文他都会,还不知道他除此之外还会几门外国语言呢。

瓦兰第诺正想接着说,谁知他肚子倒先叫了起来,言冬笑了笑,“看在你大清早就跑来送衣服的份上,我请你吃顿早餐吧。”

“我是为了来见你~”瓦兰第诺抛个媚眼,顺势就把手搭了上来。

“得了吧,这种话跟你的情人说去。”

言冬笑着就要推开他的手,哪知他却越黏越紧,“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好吧,在此献上我的热吻~”

言冬这才有些慌了神,忙推他道:“别闹了!”

这时只听身后一个声音道:“别碰他!”

瓦兰第诺吓了一跳,忙松开手往后一看,那孩子正冷冷地盯着他,“他怎么回事?”

言冬干笑着,心中想,果然他也会英语。

“……看来这小鬼还真看上你了啊。”瓦兰第诺走过去,弯下腰看

着他,“没想到我们两个是情敌呢,行啊,咱俩就比比看吧,看谁能先得到言。”

“瓦兰!”言冬有些哭笑不得,“你跟个小孩子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啊?”

“言,你喜欢他?”苏一动不动地直视着他,问出一个更叫他哭笑不得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喜欢个男人啊?”

“那就好。”小孩儿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仰头一笑:“我饿了。”

饭桌上,言冬夹在两人中间,只觉得周围弥漫着一股僵硬的气氛,浑身不对劲。老天爷,就算他刚和女朋友分了手,也用不着送

两个男人过来吧?不对,其中一个还是个孩子。

“言,你今天有什么打算?”瓦兰第诺突然开口问他。

“不知道,我还没想呢。”

“要不要去动物园?小孩子不是都喜欢那种地方。”他一扬下巴,示意了一下苏。

“动物园啊。”言冬想了想,虽然今天打算去遗址的,不过小孩子应该不会对一堆石头感兴趣。既然有这机会,看看国外的动物

也不错。“苏,你想去么?”

“言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小孩头也不抬的回答。

“黏得还真紧。”瓦兰第诺在旁边臭着脸直冒酸水。

“我说你还来真的啊?”言冬简直无语,“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男人,大人小孩儿都不喜欢!”

好不容易吃完饭,两个大男人加上一个小孩子这一奇妙的组合就这么走出了饭店。

有了瓦兰这个向导,言冬自然也就不用再费脑细胞,想去哪儿跟着他屁股后面走就是了。只不过这个向导一路上也没消停过,看

见什么就给他介绍什么,简直是要把他肚子里形容美好的英文词全都掏空了。言冬虽然也觉得聒噪,不过鉴于他这份热爱自己家

园的心情,也只好一笑了之了。谁知那边那位越说越陶醉,两手捧着心,一不小心连母语说出来了,言冬噗哧一笑,刚要打断这

位热情洋溢的演说家,没想到旁边的苏却开了口,飞快地吐出一长串言冬听不懂的语言,倒把瓦兰给吓了一跳,凑在言冬耳边小

声问:“这家伙怎么还会意大利文?”

言冬心里只道“看吧”,他又想起什么,也低声问:“你在警察局有没有认识的人?”

“有是有,怎么了?”

“帮我个忙,查查最近本地或是来旅游的家庭里有没有走失的孩子。”

瓦兰瞥了一眼正好奇的四处张望的苏,“你直接把他丢到警局去不就完了,何必这么麻烦?”

“他不愿意。”

“嘁,你还真宠他,不就是个才认识两天都不到的小鬼。”瓦兰斜了眼,两只手放在脑后。

“我跟你也才认识不到三天吧?”言冬说这话的时候也才刚意识到,对着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人也能开口闭口追求,意大利男人

果然不靠谱。“不帮就算了。”

“谁说不帮了?”瓦兰立马又笑着贴上来,“我巴不得赶快送走他,跟你过两人世界呢~”

懒得再答理他,言冬一看动物园就在前头了,回头招呼一声又拐到别处不知在看什么的小孩儿:“苏,走了。”苏蹦蹦跳跳地跑

过来拉住他的衣角,“言,这里有动物的气味。”

言冬有些好笑,“动物园当然有动物了,你以前没来过?”

苏摇了摇头,反问他道:“动物不是生活在大自然里,为什么会在围墙里?”

言冬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个嘛……对了,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

“我告诉他言是我的,他再献殷勤也没用。”苏仰着头,一脸的认真。

这一个个的……言冬不觉有些泄气,他怎么好像突然变成男人堆里的香饽饽了,不过就是出个国,他难道连体质也变了,散发出

什么奇怪的荷尔蒙了?“好吧,就当你是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是我捡到言的,言就是我的。”

言冬这下子更无语了,是我捡到你的好吧?“算了,进去吧。”

很快的,言冬就发现到带苏来动物园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与旁边那些笑闹着跑过的孩子相比,苏脸上的表情可一点儿也谈

不上是开心。不如说,他像是越来越烦躁了。

“苏?”他弯下腰打探着那孩子的神情,“你怎么了?不喜欢这里么?”

“非常讨厌。”柔软的唇中毫不犹豫地吐出冷然的话语,尖锐得仿佛一把刀子。

言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干笑两声,“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不要。”小孩儿赌气一般的甩开言冬摸着他头发的手,嗒嗒地跑远了。

“怎么了?”瓦兰第诺举着三支冰淇淋走过来,一脸的疑惑。“那小鬼吃错药啦?刚刚还黏你黏得那么紧。”

“不知道。”言冬叹了口气直起身来,小孩子都是这么一会冷一会儿热的么?他倒是记得自己在这个年纪时已经变成个沉闷的家

伙了,因为他也并没有和父母一起来这种地方的记忆。

“别理他,反正肚子饿了就会回来找咱们了。”一只握着冰淇淋的手伴随着爽朗的声音伸了过来,适时的打断那些正要开始的讨

厌回忆。言冬望着眼前这个笑呵呵的外国男人,不免觉得有时候人没心没肺还真是件好事。

“拜托,你能不能别没事就叹气啊,又不是老头子。”瓦兰一边将目标对准第二支冰淇淋,一边伸出手指按了按他的眉心,“你

看你眉毛都扭在一起了。”

言冬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他实在受不了这种亲昵的行为,更何况瓦兰靠得太近,他身上的古龙水味也就变得更加浓烈,这都让他

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眼看对方嘴一咧马上又要开始抱怨起来,他赶快扭过头去装出寻找的样子,“我们还是去找苏吧,要是又走

丢了就不好了。”

找了一大圈,他们才好不容易在一排大铁栏外找到了正仰着头看什么的苏。言冬这时才放下心来,慢慢走过去,这才看见那孩子

正在看的是铁丝网上挂的金属铭牌,上面写着“红狼”、“犬科”、“哺乳纲”、“食肉动物”,以及“世界范围内数量不足

170只”的字样,旁边标注着“CR”两个字母,那是代表着“极危”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苏突然转过头来盯着他发问,眼中满中阴郁。

言冬愣了一下,以为他是有哪个单词不认识,“你哪里不懂……”

“那时候它们还没有变成这样。”

“那时候?”言冬越听越糊涂。

“入侵它们的领地,反而还宣称它们具有危险性,然后就是大肆捕杀,最后再将硕果仅存的几只圈养起来,挂上珍稀动物的牌子

教给你们的孩子,这就是你们做的?”

言冬已经从开始的惊讶变为哑口无言,他望了望笼子里那几只无精打采地窝在角落里的狼,最后再次看向那块牌子上“野生”的

字样,他突然觉得这一切都讽刺得可笑。是啊,这就是他们做的,这就是人类做的,他对此没有一丁点可以解释的余地。

“……不可原谅。”

没来由的一股寒意瞬间袭来,言冬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衣领,他恍惚的抬头,无意中竟然看到一双泛着紫光的

眼睛,他极度震惊地想再去确认,两条腿却开始剧烈的摇动了起来,在他一片茫然地被大呼小叫着的瓦兰扑倒在地面上时,他这

才发觉到晃动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身下的整片大地。周围此起彼伏的响起大人孩子的尖叫声,房屋颤抖着跌落为碎片,溅起四处

飞扬的尘土,金属做的路灯和栏杆伴随着悠扬尖锐的声音从天而降,与更加恐惧的哭喊声混在一起,仿佛就是大地在悲鸣。

“天塌了——”一个老妇人嘶哑的悲叹传入言冬的耳中,他仿佛是到这时才真正想到,世界末日是不是真的要到了?

第八章

距离地震过去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言冬却仍心有余悸。瓦兰第诺第一时间赶回了研究所,他则留下来和没事的人一起帮忙救助受

伤的人,好在动物园并没有什么大的建筑,不至于会有人被埋得太深或受重伤。很快,急救车和搜救队也赶到了,既然有了专业

人士,他们这些普通民众也就可以撤下来了。

口袋里的电话适时响起,他接起来一听,原来是瓦兰,这家伙一改平时的废话连篇,只是简短的和他说了一点和刚才地震有关的

事,并告诉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余震,叫他可以安心回去房间里休息了。

虽然有这半个专家的保证,言冬却还是不太敢现在回去,他总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待在户外保险一些。只不过天不遂人愿,原本只

是有一些云层的天空渐渐阴沉下来,没过多久竟然下起了细密的雨。

言冬暗骂一句“shit”,一边裹紧身上的衣服,一边小心的踩着废墟走到外面那部分平坦的路面上。“苏?”他刚松口气,却发

现那孩子竟然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整个人顿时又紧张起来,“苏!”

“言!”这回倒是很快就有了回应,他马上扭头循着声音望去,那个孩子正轻盈地在碎石堆上跳来跳去,没一会儿就到了他面前

,言冬看他整个人淋得像只落汤鸡,脸上却一改刚才的阴郁,高兴得很。

“这种时候别乱跑,万一出事可怎么办?”言冬摘下自己的围巾裹在他露出来的脖子上,“咱们先回去吧。”他话音还没落,却

听一串警笛由远而近,抬头看去,竟然有几队荷枪实弹的防暴警察从车上跑下来,各自往不同方向去了,同时从大喇叭里传出一

长串意大利文,不知道在广播些什么。

“怎么了这是?”言冬有些纳闷,苏倒拉了拉他的衣角,仰头说:“他们说要护送民众回去。”

“为什么?”

“因为动物们都跑出来了嘛~”苏天真的一笑,言冬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举目望向四周,到处都是残破的铁笼子,而里面的

生物却早就不见踪影了。刚才忙着救人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忽然就想到自己眼下待的好像是那什么狼的地盘……

“那、那咱们快跟他们一起走吧。”言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不知是被雨水冻的还是被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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