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不语——黎小鸢
黎小鸢  发于:2013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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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得知这个消息,并不知晓个中详细。而纵然皇宫的书库也可能不会写清真实情况,他也想要先看看文献是如何记载。

安丞远官位甚高,往日也不是没有来过文宣院,管理史册的郑大人见到他也并未询问来由,只嘱咐了些查看书籍的要项便让安丞

远进了书库。

安丞远不想直接问他有关七年前之事的文献放在何处,而是自己慢慢找了起来。

所幸书库排列整齐,关於本朝史籍也都按年代规整好了,不一会安丞远便找到相应时间的书册开始翻阅起来。

其实现在的皇帝龙亦卿正是六年前老皇帝去世後登基,而五皇子龙亦棠则在前一年病逝。想起这一点,安丞远总觉得这之间似乎

有所联系,便更加认真地看著史册。

十月十六日,五皇子亦棠不幸病没。

十月二十五日,玉妃因悲伤於五皇子之早逝,终日郁郁寡欢,於此日辰时去世。

玉妃……?安丞远倒记得这便是五皇子的生母,听说还是先皇十分宠爱的侧妃。他一介武官,并无意挂心於宫中繁琐之事,但这

些名字身份还是知道的。

但他倒还真不知道,原来玉妃在五皇子去世不久後也跟著病死了。

令安丞远更惊讶的是,有关五皇子去世的消息竟然只有这样简单两句话。他又翻了前後几本,有关玉妃入宫和五皇子的其他事情

也记载甚少,皆是几笔草草略过。

可玉妃不是很受宠爱麽?为何她与五皇子的事情几乎没留下任何记录,连去世都只用一句话带过,更何况五皇子根本还活著,史

籍只如当日宣告般记载罢了。安丞远眉头紧蹙,总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麽简单,反而像是故意有所隐瞒。

查阅史籍一无所获,倒也在安丞远意料之中,并未觉得过於失望,只是七年前之事被这般重重隐藏,反而令他更加坚信其中大有

问题。

思前想後,安丞远觉得还是跟海棠再认真谈谈,反正他已经相信海棠的话,只差海棠亲自告诉他种种缘由。

回到将军府,走到海棠所居,却见房门闭著,安丞远先是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回应。但下人并未通报他海棠离开,这个时候也

不可能在睡觉……

“海棠?你在吗?”安丞远又敲了几下,便要推门,却发觉房门从里面用门闩锁住了。甚感疑惑,安丞远又道:“海棠,是我,

我有话想跟你说。”

忽然只听一声响动,安丞远还未反应过来,却见那边窗户自内弹开,竟破窗冲出一个黑影。安丞远大惊,喝了一声“来人!”,

自己冲过去欲拦截住那身影,但还是慢了一步,那道身影刹那间使出轻功飞出院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名护卫还有下人闻声跑了进来,安丞远怒喝道:“有刺客!都给我往那边追!”

护卫们得令,迅速按方向追去。安丞远也准备过去时,却听这边门开声音,扭头一看,竟是海棠满脸慌乱从门内出来。

安丞远第一反应便是跑过去,粗略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神色急切道:“你有没有事?!”

海棠摇摇头,却是伸手拽住安丞远的衣服。安丞远以为他是受到惊吓,摸了摸对方的头,放缓了声音道:“别怕,我已经派人去

追,现在没事了。”

说罢,又转头厉声道:“让你们不要打扰,不是放松守备!怎麽会让刺客闯进屋的?万一出事了怎麽办!”

下人们闻言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安丞远压住怒气让他们先退下去,这才领著海棠回到房内仔细查看。

第十六章

“怎麽回事?那人怎麽闯进来的?”安丞远带海棠坐到床上,看著海棠也是一脸惊魂未定,便稳了稳情绪才开口询问。

好半天海棠才晃过神,口中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正在看书,忽然就出现在我身後、然後听到你喊我……”

许是出於紧张,说得前言不搭後语,安丞远倒也听懂了,不禁万幸自己及时赶到,虽然不知那黑衣人身份,但万一真是刺客,自

己来晚一步,後果便不堪设想。

只是见那人轻功极好,如果是刺客,会是谁派他来偷袭海棠,又为何目标会是海棠?

但不容安丞远多想,现在应先让海棠好好休息,他轻轻拍了拍海棠的背脊温声道:“没事,不要害怕,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你

先睡一觉定定神。”又扭头看向窗户,“窗子也有些损坏了,明日我再找人来修。”

海棠木然地点点头,表情缓和了许多,安丞远这才放下心来,转身正要离开,却在迈出步子时,忽然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麽东西

。他低头挪脚一看,似乎是块……玉佩?

想著是海棠的东西,安丞远若无其事地捡起来,“你的玉佩怎麽会在地上,抱歉,还被我踩了——”话还没说完,他却忽然怔在

原地,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起来。

床上的海棠听他话说了一半,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下床正要看个究竟,却在看到安丞远手中之物时如遭雷击,同样惊愕地无法再

前进,只是双眼紧紧盯著那东西,觉得後背凉了大半。

安丞远将手中所谓的玉佩反转几遍,脸色愈发阴沈。他没有转头,却是问向身後的海棠,“你……刚说不知道那人是怎麽闯进来

的,对吗?”

听到问话,海棠身形微颤,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稳,却死咬著嘴唇没有张口。

安丞远转过身去,凝视著海棠,再度开口问道:“你……也不认识那人,对吗?”

见海棠依然沈默不语,安丞远不耐地喊道:“你说啊!为什麽不说话!”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还说什麽。”海棠声音轻不可闻。

“我知道什麽?”安丞远在海棠面前拎起那枚玉佩,只见那块精致的玉佩一面上刻著一个“泽”字。

而这“泽”字,还能代表谁?自然是辰王龙宣泽!

“这麽想来,我也才感觉到刚才那人的身形十分熟悉。呵,是啊,战场上正大光明地交过手,此时此刻偷偷摸摸,竟一时没有想

到……”安丞远苦笑一声,似是自言自语般说著。

“我还当他是刺客,担心你的安危,到头来,却是你自己偷偷跟他见面,不巧被我撞见了,是吗?”

海棠垂眸不去看那玉佩,却也不作任何辩驳。

安丞远放下手,此刻的心情却出乎他意料之外,竟没有那样震怒,反而只是平静地看著海棠,“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是什麽都不

说吗?

“我不想让你为难而不问你,而跑去翻遍了宫里的史籍,想自己了解七年前的事情,可笑的是那上面除了说你和你的母妃病死,

竟一个字也不多提。

“你不愿对我解释一切也就罢了,却竟然背著我跟辰王见面,你就那麽信任我不会告诉皇上?你、你这根本就是利用我!”说到

最後,安丞远终於还是爆发了,几乎是吼出声来。

海棠这才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回望向安丞远,声音中带上一丝冷意,“你要不要说出一切,都在於你,我又有什麽

办法?”

“你!”安丞远没想到直到这个时候,对方还能说出这般混帐的话来,“龙亦棠!我为了你连君臣忠义都放下了,你怎麽还能这

麽说!你把我一直以来所作的种种都当什麽了?!”怒吼著,竟连对方的真名都脱口而出。

“那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呢?我又没有逼迫於你!”海棠也忍不住低喊出声。

“为什麽?因为我不愿见到你难受啊!你知不知道看你那般痛苦,我的心也会跟著一起痛!我——”

忽然哑声,安丞远惊觉这是一著急说出了些什麽,听在自己耳朵里都觉得诡异万分。简直就像是在说,自己对海棠……脑中闪过

一个无比奇怪的想法,安丞远向来冷硬的脸庞竟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对面的海棠也是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有些呆愣地看著安丞远。刚才那几句话,也同样带给他不小的震撼,而此刻的他却也不

愿去细细思考其中深意,见安丞远犹豫著不知要再说出什麽惊人之语,他赶紧抢先一步开口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那样

说。”

原本还满心忿忿不平,此时也早已气消,安丞远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其他事也就算了,辰王……毕竟是谋反未成,叛国罪人

,怎能任他来去,你竟还跟他见面……”

海棠微叹一声,抿唇不语。沈寂了许久,他忽然道:“我会告诉你这一切,可是……我也想求你做一件事。”

“你愿意告诉我了?”闻言,安丞远反倒有些不敢相信,自然也无心疑惑海棠要让自己做什麽。

海棠点点头,又凝眉不语,似是竟不知从何说起。安丞远倒也不急,二人坐至桌边,屋内一时安静不已。

良久,海棠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似常,听不出什麽情绪,“娘知道一个秘密,父……皇他当时正需要这个秘密,娘却不愿告诉

他,拖到最後没有办法了,他索性下令杀了我娘。”

“什麽?玉妃不是後来病死的?”安丞远惊道。

海棠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继续道:“然而不知为何,龙亦卿知道娘曾将那秘密告诉於我,便给父皇说了,父皇就想从我这里得

到答案。我听从娘的嘱咐,自然也是不能说的,又想到他毕竟虎毒不食子,便一直言辞闪躲。

“可没有想到的是,父皇简直是疯了,竟连我也想杀。他想毒死我,却不知宣……辰王怎麽会潜进来,找了人装扮成我的样子替

我服毒,而把我换了出去,但很快还是被发现了。龙亦卿带著追兵追来,见我们马上就要脱逃,便亲自上阵架弓射了我一箭。”

第十七章

听到此处,安丞远才想起海棠曾说过胸口那一箭是皇上所致,这时才恍然大悟,心中却涌起更多震惊与伤感。

“那箭实在够狠,而且还淬过毒,所以他看到我中箭了也没有再追,想必是觉得我不可能活下来……”说著,海棠苦笑了一下,

“但我终究是死里逃生,侥幸留下一命,但从那之後,这世间便也不再有五皇子龙亦棠了。”

语气间显露出无尽失落与惘然,海棠却依然保持著淡然的神情,“亲生父兄,一个杀我娘亲,一个令我差点命归黄泉,反倒是一

个从小不怎麽熟悉的叔父,救我於水火,所以我後来作了他的男宠,倒也心甘情愿……”

“等等!”安丞远打断对方,神色有些古怪,“你、你说什麽?男宠之事不是什麽用来蒙骗他人的幌子吗?”

闻言,海棠倒是迎上对方的视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是确有此事,何必作蒙骗之用?”

“你——”有关这个问题,安丞远无论到何时也无法相信,“可所谓的男宠,不、不就是……”

“大将军作什麽这般吞吞吐吐?”海棠笑出声来,径自道,“男宠,便是受他宠幸啊,虽不至於夜夜交欢——”

“停!”听到海棠直接说出那个字眼,安丞远惊得从椅子上立了起来,“可是你、你跟辰王,你们是亲叔侄不是吗?”

海棠脸上的笑容不减,但眼中已看不到任何笑意,“亲生父亲和哥哥想方设法取我性命,我只是跟叔父做那种事情,又怎样了?

“这不能混为一谈!”安丞远摇摇头,“老天,你们这可是大大的不伦啊!”

被这样说了,海棠最後那点微笑也彻底退了下去,冷淡道:“你要真相,我便说与你听,不是反过来听你指责我。”

安丞远见他面色阴沈,这才冷静一些,心中虽仍对海棠与辰王这般惊天的不伦之事耿耿於怀,但也著实不好继续多言。

海棠见他不再数落,态度也缓和许多,“之後的事我不想多说了,我只是想求你,让我和辰王见上一面。”

刚平静下来的安丞远听到这话又差点愤愤而起,但还是压抑了下而有些生硬道:“还要见他做什麽?”

海棠撇撇嘴,“今日虽被你撞破,但不论你信与不信,这也是我被带到你这後第一次见他,还是他突然‘到访’。”说著,脸上

露出一丝沈郁,“其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根本没想到他竟会闯入将军府,还能找到我这里来。”

听到这话,安丞远首先想到的却是愤恨自己的堂堂府邸不知何时,守卫竟弱化到如此地步,竟让一人之躯来去自如!

海棠倒也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说道:“他……因为一些事才会谋反,直到现在也不死心。我想跟他见一面,好好劝他放弃这念

头。”

“为何?”安丞远这疑问倒是含了几重含义,或许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想问辰王为何反乱,还是海棠为何会去劝他放弃。

海棠一挑眉,沈思了许久才含糊其辞道:“总之,他不该谋反的,你莫要多管,只希望你同意我和他见面,我绝非有其他目的,

只要让他放弃谋反。”

听见那句“莫要多管”,安丞远还想争执,但还是忍下了,反倒摆出一副不屑神色,“都到此时,你想与他见面,何必还要征得

我同意。”

“我想约他至辰王别府不远处的林子里一次说清楚,你若不放心,可以派人暗中跟著。”没有理会对方言语中的讽刺之意,海棠

倒是一派认真。

既然都这样说了,安丞远也不想再拒绝,只是海棠只说了七年前的旧事,但依然有所隐藏,且有关後来辰王谋反之事似乎也是有

意躲避。罢了,他轻叹一声,一次知道了那些往事已要令他头疼许久,若再加上其他之事岂不是更要令他头脑胀裂?

正暗暗想著,忽然似是想起什麽,安丞远又道:“你约他,是不是用信鸽?你之前就是用信鸽与他通信?”如今再说及此事,却

没有当时那般震惊与愤怒。

海棠只是点点头,倒是承认得十分爽快,丝毫没有否定之意。安丞远略加苦笑,若当时二人也是如此问答,还不知要掀起多大震

动,此刻知晓了诸多事实,倒令他对海棠不再有潜意识的不满,而这些事一转眼竟也没有那般重要了。

“你尽管与他联络吧,我不会阻拦的。”

“谢谢你,安将军。”

听见海棠这般温和地称呼自己,安丞远想起除了一开始识破他装疯卖傻之时他讽刺自己许多诋毁之语外,後来倒是一直十分有礼

,皆以将军相称,不知为何听在耳中别有一种喜悦的感觉涌上心头。本还想说对方贵为皇子大可随意称呼,但叫到自己“将军”

之时语气总是相当温和,暗自欣喜,便不愿多提。

至於命人去追逃走的辰王一事,最後自是无果,安丞远倒也不在意。而到海棠约好辰王相见,已是八日後之事。这几日安丞远不

断回想海棠所言那些往事,每每深思仍会令他震惊不已,竟是听了些自己闻所未闻且绝对无法想到之事,自然镇日思索也理不清

头绪。

思及海棠约见辰王,他本想只派陆氏二人跟著便是,但思前想後觉得还是有些无法安心,此事最好不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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