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不语——黎小鸢
黎小鸢  发于:2013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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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自言自语般喃喃著自己不切实际的追望,又不住地叹息。怀中人却挣动了几下探出了脑袋,抬起头望著他,明明还挂著泪痕

的脸上却漾起略显羞涩的笑,“听起来真别扭,带著我远走高飞,那时候我才多大呀,是要收养我当孩子吗?”

见海棠居然开起了玩笑,安丞远略微放心,却也因为自己美好的向往被当成笑话而有些不自然地嗔道:“这是什麽话?还孩子,

说的我好像很老似的。”

“你起码大我十岁呢,当时不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将军了?”海棠笑著反驳。

“大十岁明明还是兄长吧,你不也叫我大哥吗?”安丞远也放缓语气,打趣似地敲了下海棠的头。

“嗯,安大哥,哥哥!”海棠点点头,玩笑似的叫出来,红红的双眼却藏不住一抹浓厚的眷恋。

见到那深含感情的视线,还在玩闹气氛中的安丞远收了笑意,双手松开海棠,却又搭在对方的双肩上,露出比起之前都要严肃无

比的表情道:“海棠,我很高兴你能这样叫我,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你的哥哥。”

听见这话,海棠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同样敛起笑而认真地正视对面的人,似是等待接下来的话语。

安丞远顿了顿,似是在斟酌语句。毫不夸张的说,此刻竟比他面对千军万马还要紧张。再三思索,安丞远才又张口,却怕是因为

太过激动而差点咬到舌头,“海、海棠,不,阿棠!”

本以为安丞远要继续说什麽,却没想到是这般换了个称呼,令海棠也不禁一愣。

但安丞远下定决心要表达出自己的心意,略平复了情绪而径自说道:“阿棠,我这样叫你,是想不同於辰王与皇上他们。我不愿

把你当弟弟,也不曾想著透过你去寻找别人的影子,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无视海棠终於显露的讶然,他继续道,

“虽然一开始我也对你有过误解,知道你是五皇子後也很是无措,但如今早已与那时不同,我心心念念的全是你,阿棠。

“我不高兴你提起辰王,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会很难受。可当我发现这一切竟不是因为它有违伦常,而只是出於可笑的嫉妒时,

我就明白,我对你有了不一般的感觉。

“我从没有想过会对男人产生感情,你的身份更是让我想过退却,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我在意你,我……我爱你!”

如此深情的一番表白,纵然海棠曾经揣测过,也不比真真切切亲耳听到来得震撼万分,尤其最後那三个字,更是让他万万没有料

想到,只能睁大双眸,难以置信般凝视对方。

曾经辰王也对他说过,但他毕竟只是逃避现实,寻求解脱般接受了那份强硬的感情,怎能相较於此刻对面之人带给他的震颤?

海棠有些愣愣地看著安丞远,想要克制此刻心中的悸动,最後只微垂下头,却无奈地低声笑道,“真奇怪,先是叔叔,接著是哥

哥……”

“你别这麽想!”安丞远扶正海棠的身体,有些慌乱道,“我说这些只是想要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我想保护好你,仅此而已。

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必拿我和辰王相比。”

“不是的。”海棠低喊了一声,再度抬眸看向他,“我没有要比的意思,只是有点突然,我没想到……你待我如此之好,我不知

道该怎麽办了。”

安丞远苦笑,“好什麽,好的话就不会打你,也不会让你受那麽多委屈。”

海棠固执地摇摇头,“那都是以前的事,早就没关系了。”

第二十六章

气氛陷入一片沈静,忽然间海棠闭上了双眼,待再度睁开时,眸中竟是无比清明。他以同样郑重的语气道,“安大哥,我要跟你

一起回去。”

“什麽?”安丞远一时间未能明白。

“我要回去见龙……皇兄,我明白他的目的,这次我会做个交代。”海棠的声音中充满坚定,毫无畏惧。

“你在胡说些什麽?我已经决定自己回去复命,所以才让你跟辰王离开的。”安丞远著急道。

“你既然对我有感情,要保护我,那为什麽还要放我和宣泽走?”海棠反问。

安丞远闻言一滞,面露苦涩,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喜欢上了海棠,却深深感到二人之间巨大的阻碍与鸿沟,明知这份感情不会

有回报,还是将一切表达出来,只为对方能够知晓便已满足。至於让海棠与辰王离开,在他看来才是对海棠最大的保护。纵然心

中万分不甘,但为了心爱之人,他愿意作出这般牺牲。

“你这样回去,皇兄既不会放过我们,更不会放过你的。”海棠目光中显露深情,又轻轻勾起嘴角,“我已经想好怎麽面对皇兄

了,你放心,这次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让事情就此结束,相信我,好吗?”

见对方竟是要自己安心一般,话语无不坚定,安丞远又是心疼又不禁有些动摇起来。

海棠轻叹一声,“安大哥,等事情结束了,我、我也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你,好不好?而现在……”说著,海棠踮起脚,搂住安

丞远的脖子,竟是轻轻在对方侧脸上亲了一下。

这般轻巧又突然的接触,却让安丞远整个人彻底僵住。海棠赶紧退了开来,虽也对自己大胆的举动感到羞涩,却还是没有躲躲闪

闪而站在原地凝视对方。

感觉刚才那一瞬间的温软还残留在脸上,安丞远的心狂跳不已。略回过神,他终是受了蛊惑般点了点头,见到海棠松了一口气的

表情,才真正清醒过来,但依然抑制不住激动,不知该笑还是惊讶,即便不敢期望海棠所谓自己的心意究竟为何,但那样一个忽

如其来的轻吻,足以令他心潮澎湃。

天色悄然暗下,但仍是晴空无垠,果然一轮明月渐现而悬於正空,却见远处的整座西黎都城竟浮现起点点光芒,似有金光相拂,

如此俯瞰较之白日竟愈加华丽绝美!

“那是……怎麽回事?”二人坐在亭内休憩,终於等到夜幕降临,没想到竟看到这般风景,安丞远惊叹过後又疑惑道。

海棠也是惊奇无比,直盯著远方风光,倒是恍然般回道,“我听说都城建筑皆用了某种奇材,似有夜光之效,只是身处城内不易

察觉,只有这般高所才能领略……”

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材料,安丞远心中之惊奇遽增,忍不住点头连连称赞。

“纵使人生苦短,能见到此般风光,倒也没有什麽遗憾了。”海棠喃喃道,却引来一旁的安丞远侧目注视。

海棠察觉到,也回望过去,沈默良久,忽然问道,“安大哥,你可想过要长生不老?”

这个问题过於突兀,本还满心沈浸在月下美景的安丞远不禁歪头拧眉,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海棠坐直身子,郑重其事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有长生不老的办法,你会想要吗?”

“长生……不老?”安丞远仍是那副疑惑样子,“怎麽可能?”

海棠的表情变得更加慎重起来,抿了抿唇,抛却脑中那些犹豫不决,才又认真一字一句道:“安大哥,这是我最後的秘密了。既

然要回去做个了断,我必须在这里和你说清楚。

“我娘的族人……祖祖辈辈都流传著长生不老药的药方。”

“长生不老药?!”闻言,安丞远大吃一惊,不可思议般重复道,“这世上怎会真有那种东西?”

海棠一时间神色有些黯然,“其实,流传了那麽多代,也没有听说过有谁真的服了那药,更没有出现不老之人。可这总是一个无

数人念想的东西,自然也包括皇室权贵。”

“难道,玉妃她……”

海棠点点头,“这本该是我族秘密,却不知怎的传入父皇耳中。他竟是机缘巧合找到了我娘,并以爱慕我娘才华之名而纳为贵妃

。可後来我娘暗中得知父皇根本只是贪求药方,便将药方偷偷告诉了我,说是以防万一,必须由我来守护这个秘密。

“之後就如我告诉你一样,父皇最後还是杀了我娘,却又知道我竟然也得知药方,问不出还想杀我,而又是宣泽救了我。”

“原来你所说的那个秘密……是药方。”安丞远这才恍然大悟,虽然他心中仍是半信半疑,毕竟所谓长生不老只不过是宛如美梦

的空洞幻想罢了,怎可能真实出现在现实中?按了按眉心,安丞远又凝神道,“所以宫中记载你先亡故,後来玉妃去世也都是错

误的……但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安大哥,你先别多想这些。皇兄千方百计要找我,就是想要贪图长生不老。娘亲嘱咐过我,绝对不能说出来,所以我想好了,

这次跟你回去我会想办法骗皇兄相信一个不存在的药方,但是需要你接应,好不好?”

“要骗皇上?!真的不会有危险吗?皇上他……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安丞远不放心道。

“嗯,一定没有问题的,我都计划周全了。”海棠十分肯定的模样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阿棠。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帮你的。”就算心中再担心,见海棠那副坚毅执著的样子,想必不管自己说

什麽都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了,不如索性好好协助对方,一起闯过这一次难关。

“谢谢你,安大哥。”见安丞远允诺,海棠终於放下心来似的绽开了灿烂的笑颜。总算说出了这些,让他得以松了口气,却又有

些谨慎地问,“那……安大哥,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你想要长生不老药的药方吗?”

第二十七章

安丞远径直摇摇头,没有丝毫犹豫,“抱歉,我还是不相信会有这种东西,而且就算真有,我……也不想要。正如你所说,人生

苦短,但若是看遍山河风光,或是追寻其他所愿,令自己不留遗憾,活多久又有何妨?更何况——”我还找到了心爱之人,并且

可以期望对方的回应,已是人生幸事,又何必苦苦寻求长生不老?但心中如此思量,还是没有说出口。

见安丞远话说一半,海棠却是心下了然一般,深受感动地点点头,“你和宣泽真像。”

安丞远差点气过背去,“阿棠,不要到现在还提起辰王好吗?!”

“对不起!”嘴上虽在致歉,海棠还是一副笑得欢畅的神情,令安丞远只能无奈地轻叹一番。

而这叹息,也是在叹短短一日情势变化之快。这天之前,原本以为二人将要分别,才想帮对方完成心愿而来赏景,却不曾想到变

成了两人相互表露心事,最後竟还准备一起回朝。一切都来得突然而不可置信,但更多的还是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

长谈过後,眼看渐入深夜,纵然只是休憩观景,安丞远也看出海棠有些疲色。但夜晚山路更险,他不愿冒险带人下山,便准备在

此处休息便是。

海棠见安丞远四处张望,有些奇怪道,“安大哥,怎麽了?”

安丞远扭过头,“我看,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吧。只是找不到哪有地方可以睡下。”

海棠连忙摆摆手,“没关系的,也没多少时辰,我看看风景等天亮就好。”

“这才入夜多久,强撑著怎麽行。”

“那趴在桌上睡一晚吧?”海棠指了指石桌。

“不好,太凉了,而且对腰身也不健康。”不理会海棠,安丞远继续思索,又打量了周围,忽然似是想出办法来,径自走到一根

亭柱下,紧靠柱子坐在了地上,然後笑看著海棠,别有深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腿。

海棠只是歪著头,一副不懂的样子。安丞远笑意更浓,半起身伸出手拉住了海棠,用力一拽,竟将人直直拽向自己的怀中。突然

的力量让海棠根本无法反应,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向安丞远。

安丞远再度就地坐回去,海棠则是跟著倒进他的怀里,半跪在地上,挣动几番才按著对方胸膛撑起身来,却对上那人近在眼前的

面容。二人皆是有些怔愣地相互凝视。

望得久了,安丞远反倒不自然地撇过头去,但还是手扶著海棠让他侧身靠著自己,接著脱下外袍盖在对方身上。

海棠终於明白这个姿势,却关心地问道,“安大哥,你不会冷吗?”

“你忘了我有武功底子?身体好得很,怎麽会冷。”安丞远笑罢,又伸手将外袍替对方盖得更加严实,生怕对方受凉。

这般原本亲密无常的动作,二人倒是并未反应过度——当然,先做下大胆举动的安丞远,此刻怀抱心上人,虽满是欣喜激动,但

自然是不敢太过表现出来。

海棠枕著对方厚实的胸膛,一颗心也渐渐平静。安丞远听著他的呼吸声,本以为对方将要渐渐入睡时,却听到低语传来,“安大

哥,我会不会太自私了呢?”

安丞远一愣,却未言语,只待下文。而海棠径自继续道,“皇兄这麽想要药方,给他便是,却要弄得宣泽烦心,更又将你牵扯进

来。”

安丞远只是背靠亭柱,仰起头看著亭顶回道,“先不论那药方到底有效与否,既然是你们族人代代单传的秘密,不告知外人,也

无可厚非。至於我,你莫要感到负担,我只是将你放在心上,不愿你受任何委屈而已,想必辰王……也是一样。”

“太好了,”海棠喃喃道,“你也是这麽想的,我可以放心了……”

这话听在安丞远耳中不知为何有些奇怪,然而再想探究时,却发现怀中人似乎已经睡著。

深情凝望著对方毫无防备的睡颜,此时此刻,安丞远忽然觉得自己才真是堪比柳下惠。苦笑一声,他也不愿再作思量,就让自己

放下种种,与心爱之人度过这宁静平和的漫漫长夜吧。

直至次日早晨二人醒来,也只是相视而笑,仿佛一切自然如常。而到安丞远又抱著海棠下山时,也不比前日那般紧张心跳,反倒

是相依相拥,更添一丝亲密感。

安丞远心中倍感欣慰,尽管海棠没有表露心意,但他确信自己已感觉到,海棠对他必定也是有情。如今只待一切结束,期望著亲

耳听见海棠要说出自己心心念念的话语。

辞别西黎国君,安丞远与海棠还有随行的众人便要回朝复命。只是从头到尾,安丞远都不见辰王。询问海棠,海棠只是淡笑称早

已告别过,让他不必放在心上。

即便坚信海棠对自己的心意,安丞远却不敢揣度事到如今海棠对辰王是要作何态度。但毕竟已经上路,他也不便再问,只能将这

一切压在心底,先要思量如何面对自己的皇帝主子才是正事。

一路上,海棠神色十分冷淡,安丞远倒是吩咐过其他人定要以礼相待。明白海棠只是故意作此表现,自己也换上了将军该有的威

严态度,先前的亲密无常不复存在,但二人却仍旧了然於心。

安顿好一切,待到真正入宫,将要踏入正殿前,走在前方的安丞远忽然回过头,望向身後的海棠。那眼神中充盈真挚的深情与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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