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天,陆垣就成了全校的笑柄。不少同学背地里议论纷纷,什么痴心妄想,不自量力还算比较好听的。
更有好事之人给他起了个外号——陆蛤蟆。
大家都嘲笑他:看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这个下场。
陆垣本来就内向,又被这些非议压得抬不起头来,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换了一所离家很远的高中,本来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这件事却不知怎地又传到了新学校。
陆蛤蟆这个外号跟了他整个高中三年。从此,陆垣把自己封闭起来,变得小心翼翼。
交流恐惧症,是医生下的诊断。父母带着他跑了不少医院,进行了数不清的心理治疗,却没有一点改善。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陆垣早已从这件事里走了出来。现在的他与其说是害怕和人交流,不如说是不愿意。
做一个旁观者比身处其中更有乐趣,这就是他的想法。
总之,这些都是很遥远的记忆了。陆垣叹了口气,往渐小的火堆里投了几块木材。火苗立刻窜了起来,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光影在石壁上跳动。
他已经满21岁了,马上就要走出大学校门。父母担心他毕业之后无法融入社会,特地为了报名参加了五一小长假旅行团。希望他在旅行的过程中打开心扉,结交新的朋友。
出门那天,陆垣的母亲一遍遍检查行李,反反复复地叮咛嘱咐他,流着眼泪说:“不要怪妈妈狠心逼你一个人出远门,要是不能教你独立生活,以后我死了也闭不了眼睛。”
陆垣站在一边,不能说心里没有触动,可他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谁知道,这一去,就成了永别。
他举起双手默默地看了很久,这双手不算大,不算厚实,但十指修长,皮肤还算细腻。这样的手是从不做家务和体力活的类型,这样的手是没有经过岁月磨难的手。
这样的手,能保护自己吗?能让我在这个蛮荒世界活下去吗?
他的心里充满了感叹,不由得握紧拳头,又想起临行时母亲的眼泪,眼睛渐渐湿润了。
走的那天,为什么不对她说几句安慰的话,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拥抱。陆垣心中十分懊恼,现在父母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在担心我,会不会以泪洗面。
如果我能回去,如果我能……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紧紧的拥抱,告诉爸妈我有多爱他们。
“呜嗷……”团团的叫声打断了陆垣的思绪,他用手背抹抹眼睛,打起精神来。现在这种状况,想再多也没用,努力活下去才是正道。
团团晃动着四肢,摇摇晃晃地朝他爬起来,张大嘴巴直叫唤。又饿了吗?陆垣急忙把奶糖含在嘴里低下头去喂它,谁知道团团晃着脑袋一点也不肯吃。它不停地扭动身体躲避着,小爪子甚至好几次挠到陆垣的脸,在他下巴上留下几道爪痕。
难道生病了?陆垣内心闪过一丝恐惧,这么小的幼兽很难养活。一想到团团可能会死,他就非常担心,难过得不得了。
由于小东西挣扎得厉害,他只好把它轻轻放下。
小家伙刚着地就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尾巴翘得高高的,好像在撅着屁屁用力。不一会又爬来爬去,换了个地方重复刚才的动作。
陆垣想了一会,觉得它可能是要便便却大不出来。于是抓起小东西,让它肚皮朝天躺在自己手掌上。果然,团团的小肚子圆滚滚地鼓着,正难受得吭吭直叫。陆垣养过刚出生的小奶猫,知道小猫无法自己排泄,通常都是母猫舔它的肛门刺激排便。
陆垣忍不住想,之前只觉得它长得像猫,没想到习性居然和猫这么像。
可是,现在要怎么帮它排便呢。
不会让我舔它的屁屁吧……
陆垣头上顶着几滴冷汗,认真思考了一会,立刻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装喉糖的铁盒子。
铁盒大概扑克牌大小,他把喉糖掏出来,倒进矿泉水,把盒子推到火堆旁边烤。不到两分钟,水就热了,他用手指试了试,正好!于是拿出柔软的卫生纸,沾上温水轻轻擦拭团团的屁屁。
白天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好好观察这个小东西,现在陆垣借着帮它揉擦屁屁的机会,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小家伙除了肚子上是白色的软毛,身体其他部位都是浅金色的长毛。小爪子粉嫩粉嫩的,和猫一样有着厚厚的肉垫,锋利的爪子带着倒钩可以自由伸缩。它的眼睛还紧紧闭着,让人不由得猜想它是不是也有波斯猫一样漂亮的瞳孔。
“居然是个男孩子!”陆垣惊讶地发现团团的屁屁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雄性生殖器囊袋。如果是猫咪的话,这么小是无法分辨性别的。
于是他断定团团是某种猫科动物,而非真正的猫。
他轻轻按摩它的肛门希望它能快点排泄,一边用手推它的小肚子。
不一会儿,小东西就便便了,接着又尿了一滩……排泄过后立刻恢复了精神,从陆垣手里挣脱出来,开始到处乱爬。团团的便便一点也不好闻,陆垣手忙脚乱地收拾,心里感慨到——这就是当父亲的感觉吗?
刚便便完就饿了,又叫唤着要吃,陆垣立刻把奶糖含化了喂它。和所有的婴儿一样,这家伙也是吃完就睡。于是折腾了半天,吃饱之后便缩在陆垣的大腿上睡着了。
不知为什么,照顾团团,让陆垣产生了一种幸福感。
他轻轻地把团团放回小窝,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写到:2011年5月3日,我因为某种神秘力量而来到一片从未见过的神奇大陆;这里有无数的猛犸象和翼龙,以及闻所未闻的动植物。我不知道何时才能从这里回去,或许永远不能……
陆垣按了按酸胀的眼窝,深吸了几口气,继续写到:今天我经历了许多,有一个女人在我面前死去而我无能为力。我还收养了一只幼兽,起名为团团,我必须努力活下去,寻找回家的路。
合上记事本,他的心中依然一片迷茫。虽然发誓要努力活下去,可是未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他往火堆里添了些木材,呆呆地看着跳动的火焰,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五章:春梦、晨勃和吃奶
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传来,陆垣吸吸鼻子,是老妈拿手的红烧肉!
可是荒郊野外怎么会有红烧肉的味道!
他猛地张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吊灯,窗外微风吹动窗帘,阳光明媚。他不知所措地坐起来,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这张不算柔软的单人床已经睡快十年,他熟悉上面的每一寸折痕,被子上还有洗衣粉特有的柠檬清香。
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
没看完的小说还放在床头柜上,瓷白色的马克杯里剩着半杯水,墙上的挂钟咔咔作响。阳台上的绿色植物迎着阳光,长得生机勃勃,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摸样。
他连忙掏出手机来看,时间是5月1号中午11点。
现在是怎么回事,陆垣清楚地记得这个时间他应该登上了旅行团的游览车。
我回来了?还是这一切本身就是一场诡异的梦?
来不及欣喜若狂,母亲便推开了门,笑吟吟地说:“一放假就睡懒觉,快起来吃中饭吧,做了你最爱的红烧肉。”
“妈!”陆垣猛地从床上窜起来,一把抱住母亲。
“这孩子,这么大还撒娇。”母亲温柔地拍拍他的头:“穿上衣服快出来,小曼要来吃中饭,别怠慢了人家。”
“小曼?是谁!”陆垣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确定不认识这个叫小曼的人。
母亲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塞给他,催促他快点整理好:“睡糊涂了?自己女朋友都不记得。”
女朋友!?陆垣彻底惊悚了,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他飞快地套上衣服走下楼,听见母亲和一个年轻女孩在厨房里聊天。探头进去,一个曼妙的背影正对着他,女孩转过身来,正是他暗恋了三年的初恋。
“发什么愣,快洗脸出来吃饭。”初恋笑着帮他打了热水洗脸,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陆垣僵硬地接过毛巾,惊得合不拢嘴。
午饭全是他爱吃的,红烧肉、狮子头、青椒炒肉丝、清蒸鲫鱼、冬瓜炖排骨……各色佳肴酒水摆了满满一桌。父母和颜悦色地谈笑,初恋坐在旁边不断帮他夹菜,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陆垣越发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忽然父母不见了,他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堆满羽毛的大床上。初恋穿着蕾丝的性感内衣跨坐在他身上,慢慢解开胸前的扣子,丰满的乳房立刻像两只小兔子一样弹跳出来。
陆垣毕竟是个正常男人,面对如此香艳的景色自然把持不住。他呆呆地看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初恋极尽挑逗之能,粉红的舌尖刮过陆垣的乳蕊,触电一样的酥麻感立刻流便他的全身。陆垣情不自禁地沉迷在这种如梦似幻的撩拨中,渐渐沉沦。
就在渐入佳境之时,一声凄厉的猫叫传来。
“喵!”初恋抬起头,漂亮的脸变成了团团毛茸茸的小脑袋,发出小猫一样的叫声!
一个美女的身体顶着一颗猫咪的头,的确很惊悚,陆垣在这样的刺激下,立刻惊醒了!
他张开眼睛,头还晕晕沉沉的,心脏猛烈地跳动。
第一眼看到的还是凹凸不平的岩壁,外面雨已经停了,天刚蒙蒙亮。陆垣痛苦地捂着脸,本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文明社会,到头来还是一场梦。
严重的失落感让他显得很沮丧——慈祥的父母、性感的女友、那些美味佳肴统统都是南柯一梦。
陆垣心情低落地躺在那里,胸口传来异样。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衣服里动了下,左边的乳头一阵酥麻,有湿漉漉的物体在上面滑动。
“唔!”痒痒的感觉让陆垣忍不住哼出声来,连忙解开衣服来看。
团团不知什么时候钻到衬衣里面,正含着他的乳头舔得津津有味。它粉红色的小舌头上有细小的颗粒,在陆垣胸前的软粒上来回舔舐,直把那个小颗粒弄得站了起来,红得滴血。
“小坏蛋,饿成这样饥不择食了吗?可惜就算把我的乳头吸破,也挤不出奶水来喂你啊。”陆垣把团团抱起来,看它舔舔嘴唇依依不舍的样子,就忍不住笑。
这小东西,真是太可爱了!
又联想到刚才的春梦,忍不住捏了捏它软软的肚皮。那里的绒毛触感很好,让陆垣爱不释手:“都是你这家伙,害得我一大早顶帐篷。”
团团委委屈屈地叫着,在陆垣手里挥动四肢死命挣扎。尽管还是没睁眼,但小家伙的力气明显比昨天大得多,身体似乎也比昨天长大了一些。陆垣一个不小心没拿稳,团团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很担心它会摔坏,可它晃晃脑袋很快就爬了起来。
它爬到陆垣身边,撅着屁屁要便便。
昨天升的火堆早就熄灭了,剩下一堆冷冰冰的灰烬,没有火怎么烧水。陆垣本想再升一堆火,但看到团团难受的样子,干脆用口水代替。蘸了口水的卫生纸轻轻擦拭它的屁屁,很快就排了不少便便。
伺候好小东西排便,又是喂食,忙完以后外面已经大亮。饥饿感让他浑身无力,他连忙掏出手机来看时间,已是早上8点。
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坐在饭桌边吃母亲亲手准备的美味的早晨。但现在,他独自挣扎在这块蛮荒之地求生,吃上一口热腾腾的米粥都成了奢望。他从背包里拿出昨天剩下的半个面包,因为天气炎热,面包已经散发着一股酸味。
他犹豫了半天,心里祈祷着不要拉肚子,最后还是吃了下去。又把昨天摘的不少野莓吃下肚,总算填了个半饱。
外面阳光明媚,蔚蓝的天空无比纯净,看来今天是不会下雨了。陆垣急忙收拾了一下,他决定趁着今天天气晴朗寻找下山的路。
穿着外套太热,必须脱掉,待他把衣服装好才发现水杯里已经没有水了。这么热的天赶路,不喝水人一定受不了。于是他又摘了很多野莓放在先前装面包的塑料袋里,双手不断挤压,不一会就弄好了一大杯野莓果汁。为了以防万一,更摘下很多新鲜野莓保存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又犯愁了,团团要怎么带着走。抱在怀里吗?这样走路很不方便,如果遇到猛兽袭击也无法抵抗。装在背包里?天气闷热怕它透不过起来生病。思来想去,陆垣决定为它量身定做一个能随身携带的专用婴儿床。
那个兽皮包袱派上了用场,陆垣用瑞士军刀上的小剪刀去改装。
宽大的包袱被剪成一个较浅的船型,两头用皮绳扎起来,做成一个简易的小型吊床。陆垣把这个小吊床挎在身上,把团团放在里面,大小正合适。这样他身后背着背包,团团挂在前面,不会影响行动。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再次来到女兽人坠崖的地方,山崖下女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是被她的族人埋葬了,还是被野兽吃掉了,陆垣不得而知。
他站在悬崖上,在夏日刺眼的阳光中驻立很久。
在他过去的二十一年中,从不知道生命如此脆弱,死亡如影随形。活着,就是陆垣唯一的目标。他轻轻抚摸悬挂在胸前的团团:“小家伙,我们要拼命活下去。”
天空中有翼龙飞过,在大地上投下长长的剪影。陆垣望着那些远去的巨龙,心中充满了惆怅。
这一带的山脊虽然平缓,但是却没有能够下山的路,往下都是刀削一样的悬崖,十分陡峭。陆垣只好顺着山脊走,这片山脉如此之大,连绵不绝地伸向远方,仿佛没有尽头一般。陆垣所处的地方仿佛是个分割线,这一面是茂密的森林,而另一边是毫无止境的山区。
山区那边有什么,陆垣没有兴趣,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快下到森林中。
沿着山脉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太阳越来越大,气温最少也有30度。汗水湿透了陆垣的衣服,如果不戴帽子一定会被阳光照射得张不开眼睛。他把毛巾搭在小吊床上,给团团做了一个凉棚,此刻小家伙根本不知道陆垣的辛苦,正舒适地呼呼大睡。
陆垣走走停停,汗水像小溪一样淌下来,野莓汁早就喝完了。
这一带都是岩石山区,相当荒凉的样子,一路走来甚至没有看到活物。只有石缝中顽强生长的野草和荆棘,昨天那样的林带一直未见,也没有任何可以吃的浆果生长。陆垣不敢再吃野莓,他害怕在没有找到水源之前,自己就弹尽粮绝了。但喉咙渴得要冒烟,他舔舔干裂的嘴唇,犹豫了半天才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野莓塞进嘴里。
然后他又挑了一个小心翼翼地喂给团团。小东西似乎很耐旱耐热,身上厚厚的皮毛并没有让它感到不适。但陆垣还是不放心,怕它缺水,逼着它吃了一个野莓。微酸的味道让它直吐舌头,再也不肯尝试第二个。
陆垣又顶着烈日走了块一个小时,时间已经过午。
中午的太阳格外地大,他被烤得头晕眼花,几乎要支撑不下去。忽然看见前方有一块巨大的岩壁,高耸着,在地上留下一大块阴影。他急忙跑过去,在阴凉中喘一口气。
对宅生物来说,没有比在烈日下做体力劳动更痛苦的事情了。陆垣直接躺平在地上,拿帽子使劲扇风,喘着粗气休息。
团团趁机爬了出来,在四周转悠,陆垣看这里空旷,不容易跑丢也就不管它了。
不一会,小家伙嘴里拖了个奇怪的东西跑了回来。
第六章:一具兽人尸体
天热得发了狂,烈日悬在空中像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炉,把地面烤得滚烫。空气滞留了一般,一丝风都没有,压抑得不得了。热浪让人窒息,仿佛一点火星就会让整个世界爆炸开来。
再也走不动了,陆垣倒在岩石的阴影下喘息,全身像被水洗过一样,里里外外都被汗水打湿透了。
相比累成一滩烂泥的陆垣,团团明显精力充沛而且却不怕热,它在毒辣的日头下滚来滚去玩得甚欢。而平时很少运动的陆垣忽然长途跋涉,身体吃不消,现在四肢酸痛。
又累又渴,倦意潮水一样袭来。他强打精神,侧着脸看调皮的团团,小家伙正舔着爪子像小猫一样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