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王泽端就喜欢上了那个地方。

有事没事的，往墓碑旁边一坐，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能说半天。

仿佛要把没来得及说的话，重复的说上百遍千遍万遍。

“唉……不知师傅什么时候才会从那段回忆里走出来。”卢凯斯看着王泽端又坐在了墓碑旁，对旁边的萨巴斯说。

“不太可能吧……”

“已经五百年了。”

“……”萨巴斯沉默了会，看着卢凯斯说：“如果是我死了呢，你会怎么样？”

如果萨巴斯死了？

“我会去找你的魂魄。”

“如果魂飞魄散呢？”

卢凯斯深吸一口气，不敢想下去。或许，他会疯掉吧？

萨巴斯目光转向远处的王泽端：“也许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解脱，也许永远不会忘记。”

“如果是我，永远也忘记不了吧。”卢凯斯苦笑着说。

毕竟，他们修行的，最最不在意的，就是时间。经过再久，再如何物是人非，认定的那个人在心里便一直会在心里。

两人一齐欣赏着远处的荷花、墓碑、静心打坐的人，良久沉默。

那是一副美丽的图画，但却悲伤得让人窒息。

“我们帮帮师傅吧！”卢凯斯冷不丁的冒出这话。

萨巴斯疑惑的看过来。

“帮师傅重新开始。”卢凯斯提议。

萨巴斯白眼：“要去你去，我不去，万一哪天薛阳真回来了，我看你怎么办！”

卢凯斯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虽然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薛阳是不可能再会回来了。可又忍不住做这个假设，万一哪天回来了，自己怎么解释？

卢凯斯光是想想，就立刻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傻得够可以的了！

那么，师傅呢，你是不是也抱着这种希望？

卢凯斯望着王泽端，这么想着。

61.

这天，天气阳光明媚，鹿城的人们都把家里的被子和衣服拿出来晒晒。

忽然，天空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刚下了田地的妇女，赶紧丢下农具就往家里跑，跑慢了别说今天晚上，有可能好几天都要没有被子盖了。

这一头，突然的变化引起了卢凯斯的注意。仔细观察了天空的乌云，以及空气中传来的熟悉又讨厌的味道。

愣怔了片刻，卢凯斯朝房间大吼一声：“萨巴斯，快把我的武器给我。那头恶心的绿眼睛又来了！”

绿眼睛是一头碧眼金睛兽，十几年前到这里，却不知怎么的缠上了王泽端。卢凯斯维护师傅之心强烈，看到这头怪兽来了，就横鼻子竖眼镜，反正就没给过好脸色看。

当然，拿武器什么的，也都只是逞逞口舌之快，真正意义上的打架，还没有发生过。

乌云散去，一个有着一头墨绿色长发的男子出现的天空中。他的瞳孔带着淡淡的浅绿色，五官俊朗，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那人只淡淡瞥了眼卢凯斯，然后就把他当成了空气，径直降下了云头。

卢凯斯气得在原地发抖，萨巴斯习惯的上去将他拉走。

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不是几天前才说要给自家师傅介绍对象的么。萨巴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卢凯斯气愤难平道：“别人都可以，就他不行！”

“为什么？”萨巴斯追问。

卢凯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来了。”

王泽端坐在荷花池边，正自己和自己对弈。

“十年之约已到。”

碧眼金睛兽，属于龙族的远房亲戚。骄傲如他，就算是要想与人缔结契约，也不会低声下气。

“何必如此执着？”

王泽端放下已经下了一半的棋盘，叹息道。当年会说十年之约，就是为了让对方打消那不可能实现的念头。

“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碧眼金睛兽已经了解了王泽端和薛阳的事。

王泽端沉默，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去想的等待。

王泽端摇头，不管如何，他是不会答应碧眼金睛兽的要求的。

碧眼金睛兽：“我不明白，我不够强大吗？”

王泽端摇头：“这和强不强无关。”

“不够好看？”

“这也和美丑无关。”

碧眼金睛兽也摇头：“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

碧眼金睛兽沉默片刻，看着王泽端坚定道：“我不会放弃的。”

王泽端只好叹息，放不放弃，他管不着……

就在这时，一抹强大的灵识从他们上空扫过。碧眼金睛兽和王泽端同时一惊，吃惊的看向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卢凯斯和萨巴斯也同时察觉到了，愣了几秒立刻出门朝王泽端那儿跑去。

对方没有要隐藏的意思，不然他们也肯定察觉不了。

王泽端怔怔的看着天空，那股气息锁定了他，陌生又带着熟悉。

对方没有敌意，不然他们几人不可能神色如常的站在原地。

很快，使众人不安的答案揭晓了。

卢凯斯、萨巴斯以及王泽端，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全部愣在当场。

来人正是回了门派没有找到几人，一路找到这里的肖洋和小兽（0_0！）。

碧眼金睛兽因为不认识他们，所以只是经过了起初的失神，很快面色又恢复如常。但他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诚然，他还是非常有眼光的。

来的两人身上，非常浓郁的混沌气息，竟然是罕见的混沌兽。

薛阳带着小兽降到地面，来到几人面前。

“先生，我回来了。”

薛阳搀着小兽，很久没有叫‘先生’这个称呼了。

王泽端目光呆滞，紧紧的盯着薛阳，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过来，这是你爸。”

薛阳把一路闹腾不已，此刻突然安静的小兽从身后拎出来说。

“爸爸……”

小兽睁大圆滚滚水汪汪的大眼睛唤到，之前，他一直是用这招对付鸿蒙的。

“这是叔叔。”

薛阳指着卢凯斯道。

“叔叔……”表情不变。

“这个……也是叔叔。”

薛阳指着萨巴斯道。

小兽又乖巧的喊了声叔叔，见薛阳没有继续介绍的意思了，双眼闪亮闪亮的盯着碧眼金睛问：“他呢？他呢？他是谁？”

薛阳这才注意到被他忽略的人——不认识啊。

“我是颜回望。”碧眼金睛在小兽的目光下回答道。

薛阳瞥了眼小兽，他已经感受到小兽快要燃烧的小宇宙了。颜兄，您多担待啊……

“真的是你？”

王泽端还没有从吃惊中回过神。

“是我。”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薛阳上前抱住王泽端，让对方也让自己，能够更清晰的感觉到彼此。

“如果是梦，我希望永远不要醒。”

王泽端回抱住薛阳，无数个夜晚他都做过同样的梦。

卢凯斯和萨巴斯回过神来，一起拉着小兽和碧眼金睛离开了。

他们需要独处，需要一点时间。

看到这幅画面，碧眼金睛也猜到了什么，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先回避了。

而小兽，所有目光都粘碧眼金睛身上呢，其他全被他忽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