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诺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一丝狠戾闪过。不过，很快，司空王爷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五皇子还真快人快语，不知道你在妖皇面前，也是这么直言不讳吗？”

“王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跟我在这里绕圈子。您找我来，该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

“是有几件事情想请教五皇子，还请五皇子不吝赐教。”

“如果我不想回答呢。”

“如果本王和五皇子交换呢？”

玄皱了皱眉，不知道司空诺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皇子回答我一个问题，那本王也回答你一个。”司空诺笑了笑“我想，五皇子心中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本王吧。”

司空诺说的一点也没错，玄现在心中确实有一堆的疑问，没有地方寻找答案。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完全可以用尽各种方法，从他的口中逼问出信息，为什么又提出这样的条件呢。看来，司空诺还不想对他怎么样，应该是留着自己别有用途吧。

“怎么样，这个条件，五殿下满意吗？”

“王爷高明，提出这样的条件。”玄微微眯了眯眼睛“有时候问题本身，也能成为答案。”

玄心里清楚，如果自己问司空诺问题，对方很可能从他问的这些问题之中，推敲出一些情况。看似很公平的条件，其实更有利于对方。双方给出的答案不一定是真的，但问的问题必定是其所关心的，这些问题本身便可以说明一些事情，就看你有没有洞察之心。

“那五皇子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吗？”司空诺心中一震，这个安逸果然有些心思。

“王爷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奉陪。”玄决定陪对方玩玩，这也是他难得了解事情真相的机会“请问，王爷究竟站在哪一边？妖国还是安国。”

“既非妖国，也非安国，本王站在本国一边。请问为什么会出现两位五皇子，如今在妖族大营中扣押的为何人。”

“皇兄不忍送我入险境，于是找人替换了我，那人原是我皇兄亲自训练的属下。请问王爷，你与安国的协定为何？”

“待安国和妖国决战之时，出兵相助，事后若攻下妖国，安国割让五个郡给越国。既然安祁找人替你，那五皇子为何还是去了妖国？”

“阴差阳错，我误打误撞救了妖国的狐王，没想到后来狐王为了报恩，竟然将我劫持到了妖国。那么，您和妖皇的协议又是什么”

“在适当的时机，与妖皇里应外合，前后夹击，灭安国。之后，安国疆土尽归越国所有，两国通商互市，永结兄弟之邦。”司空诺完全没有隐瞒，将自己与姬南风的交易说了出来“这么说当初五皇子并非心甘情愿成为妖皇的人，那么如今呢，你是站在哪一边？”

站在哪一边？这问题还真是把玄难倒了。他还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如今该站在哪一边。他不希望安祁送命，可也不想看到姬南风输。

玄的犹豫没有逃过司空诺的眼睛，从玄问的问题，他已经得到了不少的信息。显然，安逸在安国具有一定的地位，不然安祁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将他掉包。妖国方面，姬南风对这位重华夫人的宠爱，他是亲眼见过的，加之妖皇竟然能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对方，也证明这位重华夫人已经取得了妖皇的信任。还有一点，从五皇子问他与妖皇之间的协议这个问题来看，之前安逸并不知晓所有内情。他可以肯定，这位重华夫人真的是为了私事来投奔他来的。

“怎么，五皇子，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身为安国皇子的你，难道真的被妖皇降服了吗？”

“战后把安国的领土全部送给越国，这样的条件，妖国一点好处也得不到，我不认为妖皇会这么糊涂。”玄笑了笑，并不回答对方的问题“王爷，在我看来，你才是被妖皇降服的人。”

“你是在提醒本王，妖皇会失言吗？”司空诺眉头微微一挑“看来，皇子还是站在自家兄弟一边呀。你是希望我去遵守与安国的约定吗？”

司空诺的话说对了一半，玄确实希望在两国协议之中，对方可以选择与安祁的约定，可这并不是说他站在安祁的一边，只是他对姬南风有信心，相信，即使是安越两国两手，那个人也绝对不会被打倒。可是，他心里有个很强烈的感觉，关于两个协议，恐怕这位司空王爷都不会遵守。

“司空诺，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妨跟我说个清楚。如今我落在你手里，至少让我知道，你想用我做什么。”

“五皇子这样说，让本王太难过了。本王并没有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请五皇子留下看场好戏而已。”景王的目光让人心生不安“其实你不用选择，不管是安祁，还是姬南风，此次都逃不出本王的手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逸，本王只能说，妖皇很宠你，却不信任你。”司空诺的话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次姬南风出征的目的，并非是安国，和安国交战，只是妖皇放出的一个鱼饵而已，他想要的，是另外一条大鱼。”

“大鱼？难道还有比安国还大的鱼吗？”

“背叛者。”司空诺缓缓吐出三个字“妖族之内有人密谋篡位，姬南风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找出这人而已，至于安国，实非他想染指的东西。”

这个答案，还真的让玄感到相当的意外。妖族之中有叛徒，怎么从未听姬南风提起过。即便是他在夜幽宫中居住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看到什么风吹草动呀。

“这个背叛者是谁，他可否有眉目？”

“狼王！”

“狼王？你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四王之首，怎么会……”玄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过去的一些蛛丝马迹闪过他脑中，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当初狼王可是瞒着姬南风做了不少事情。

“怎么？是不是想起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你也不用猜来猜去了，就让本王告诉你一切。”司空诺一脸的傲慢“姬南风洞悉了狼王的企图，但是苦于找不到其谋反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化被动为主动，以退为进，诱引狼王采取行动。他以御驾亲征为借口，离开皇都，为狼王制造了一个谋反的最佳时机。妖皇的精锐部队都随他远赴前线，朝中无人，若狼王真的想要改朝换代，这便是他最好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我想我明白了。”一瞬间，所有的问题似乎都解开了，玄皱了皱眉“这一步，他走的有些险了，而且，他也走错了。”

“哦？哪里走错了？”司空诺挑了挑眉。

“唯一的错误，便是他错信了你。”玄抬眼看了他一眼“狼王若是造反，必然会选择妖皇和安国决战之际，从背后偷袭，使得妖皇腹背受敌，在两方兵马的夹击下，妖皇必败。姬南风正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找你合作，希望你在关键时候，出兵攻打安祁，以解他受困之难，使他可以专心对付叛军。可是他没有想到，一个安国远远不能满足王爷你的胃口，王爷想要的，恐怕更多吧。”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五皇子真是一点就通。”司空诺看上去很高兴“安国，本王势在必得，基于此目的，本王不会让安祁有班师回朝的一天。如今，除了本王的军队，越国左将军率领的另一队铁骑已经秘密驻扎在两国边境地区，只等本王一动手，他们便会进攻你们安国的京都。至于姬南风，本王更不会让他活着，他是本王最大的威胁。本王根本不会相信，战争结束之后，他会与本王和平相处，一旦他肃清了国内的叛逆者，他必然会卷土重来。所以，安祁要死，姬南风，同样也要死。”

“我一直认为，姬南风是这天下最阴狠残忍的人。原来是我错了，王爷才当的上这般称号。”听了司空诺的话，玄已经起了一身的冷汗，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魔鬼“所以，我对王爷又有何用呢，你是想拿我威胁妖皇，还是安国太子。”

“不，本王并不打算对五皇子您坐什么，留下你，完全是处于本王的另一个私心。”司空诺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此刻看上去却是如此阴邪“昔日，五皇子你的那一簪，真是让本王刻骨铭心、终身难忘啊。有句俗话，叫做礼尚往来，本王一直希望也送五皇子你一件什么刻骨铭心的礼物，今天，本王终于想到了。亲眼目睹自己关心的两个人相互残杀怎么样，一个是兄弟，一个是情人，国破人亡，这个礼物，相信五皇子你也会终身难忘的。”

在玄的脸色变的暗黑的时候，狂傲的笑声在屋中想起，司空诺用那种可怜的神情看了他，带着他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房门再次被关了起来，屋里只留玄一个，静的能听到他自己急促的呼吸。他留下自己，不为别的，只是要他亲眼看到他为未来惊心策划的杀戮，司空诺，到底是个什么人呀！

第七十六章

如今这境况，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被困在这府衙之中，周围又都是司空诺的人，对于外面的战况，玄只能干着急。

这个司空诺，简直就是故意上他上火，每天的战报，都会着靖晨给他送来一份，无论是看到安国的伤亡，还是妖国的伤亡，都是玄不乐意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姬南风那个家伙，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竟然将他亲手送到了司空诺这贼人的手中，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嘛，真是气煞人也。

虽然被司空诺好酒好菜的伺候着，可现在的玄，就是对着满桌子的琼脂玉酿，也是提不起任何的胃口，一心只想着如何能够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五皇子，前方有新的战报，王爷让我给您送过来。”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靖晨这个专门的信差又不知带了何种消息而来，看到他，玄就觉得脑袋发胀。

“你家王爷是诚心让我吃不下这顿饭去。”玄冷冷的笑了笑“说吧，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昨夜，被妖军扣押的驸马爷安逸意图逃跑，不幸被守军发现，双方逃追之际，安逸被妖军乱箭射杀而亡。今日，两军交战之事，妖皇命手下将领，当着安国众将士的面，将安逸皇子的尸体剁碎，三皇子安景愤怒之中，带兵上前，妄图夺回皇弟的尸首，虽然最终夺回了安逸的首级，不过本人也身负重伤。”

靖晨的叙述异常平稳，可玄却是听的心惊胆颤。木子谦死了，也带走了他心中抱有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王爷说，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殿下您心中有个准备。”

靖晨言语之中暗含的意思，玄听的出来，已经起风了，看来暴雨不久已。

灵山以西，妖国的中军大帐，妖皇百无聊赖的用勺子拨弄着面前的一碗肉汤，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他身边的总管赵承确实一脸心事重重，与自己的主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上，我们的密探刚刚传来的消息，皇都已然尽归狼王所控。朝中大小官员，包括鲛王在内，皆已被俘，宫里的妃嫔，除皇后娘娘之外，全部关押在狱。狼王的人正全面搜索天沐公主的下落，不过至今查无所获。”

“这老匹夫自然是找不到天沐，皇妹的藏身之处，是这世上最安全之处，就算被他察觉，恐怕那老匹夫也没有那个胆量去捉人。”

“皇上当初密令公主陛下，以去龙骨山散心为名，离开皇都，之后转道前往魔宗避难。狼王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对于他的野心，皇上您早已是洞若观火。”

“朕为他提供了一个如此良机，他若不反，岂不是对不起朕的这番苦心？”妖皇冷笑“要玩，我们就玩场大的。”

“皇上，有句话老奴不得不说。”赵承压低声音，在妖皇的耳边问道“那位司空王爷，真的可以完全信任吗？万一到时候他不出兵相助，临时倒戈，那岂不是我们功亏一篑。”

“你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对于那个人，朕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既然那司空王爷并非完全可信，那皇上您还将夫人送过去？”

“送到那边去，总比留在朕的身边安全。”说到自己的心头之人，妖皇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你也知道，后面咱们的处境会极度危险，很可能会面临被前后夹击的险境，到时候朕恐怕无法分心再去照顾他。若不是担心送走他会让狼王起疑心，否则朕早就让他和天沐一起去魔宗避难了。若不是出于他的安全考虑，你以为朕会放他离开朕的身边吗？而且他要离开的理由还是为了灵宗那个慕容悠。”

皇上对重华夫人和灵宗宗主的这段交情还是这么在意，看来这慕容悠还真的是有些本事，赵承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将一个人放在眼中。

“在朕与安国之中，若让司空诺选择一个，他一定会选择我们，除非，他哪个也不选，别有他图。”妖皇望着面前的美味“面对美食，有的人只想分一杯羹，有的人却想独享美味，区别只在他是前者还是后者。若是前者，那玄自然是安然无恙，若是后者，那玄对他便有一定的价值，他更不会轻易的伤害他了。所以，无论怎么看，玄在他那里，都比留在朕这里安全的多，毕竟狼王的兄弟因为玄而被朕刺死，而朕又杀了安国的五皇子，一旦战争中玄不幸落在这两方手中，只会成为他们报复朕的牺牲品。”

“原来皇上已经看的如此透彻，看来老奴是白担心了。”

“赵承，你应该明白，朕从来不会完全相信一个人，凡是总要留一手才好。”妖皇端起碗，享受的喝了一口里面的浓汤“鹰王应该已经动身，秘密返回皇都了吧，咱们就姑且看看吧，究竟谁可以笑到最后。”

相对妖族这边的平静，安国这边却不是那么的宁静。整个军营里悬挂着白绫，将士的手臂上都绑着白布，为了悼念被妖皇残忍杀害的五皇子安逸。

大帐之中，五皇子的头颅被置于木匣之内，供于桌案。几位将军和三皇子、四皇子分列左右，大家沉默不语，沉浸在悲愤之中。

“三皇弟，你身受重伤，应该留在营中修养，这里的事情，你不必挂心。”太子安祁看了一眼满身绷带的安景，不由叹了口气，奈何他不能告诉众人，这木匣之人并非是真的安逸，不然也不置于让三皇弟冒险将尸体抢回。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为了无谓之人再损兵折将，实在不明智。

“早知道如此，我们当初就不应该送五弟去和亲。”安景一锤砸在桌子上“这个妖皇实在是太残忍了，五弟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竟然无耻的将他杀害。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逸弟的仇，自然有一天要和那厮算个清楚。”虽然这被碎尸之人并非安逸，但是看到木匣中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安祁的心仍旧是如同被刀割般的疼痛，当初安逸身重弩箭跌落悬崖的一幕便不断的在他脑中闪现。他最珍惜的逸弟，此刻尸骨早已埋在了江湖河底，不见天日。这一切，皆是拜那妖皇所赐。今日的一切，都是为了踏平妖族，报夺爱之仇。他安祁和妖皇姬南风之间的恩怨，永无化解之日，除非他的逸弟能复活。

“太子，你可要节哀顺变呀。”司空诺拍了拍安祁的肩膀“诸位，这妖族欺人太甚，依本王看，这妖皇原本就没有打算放五皇子一条生路，他还假意要与我们和谈，完全是戏耍我们。如今他不仅杀了五皇子，还是用了这种残忍的方式，实在是人神共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