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估计也没人放心让他伺候一个重病人。
“嘁,你说得轻巧。”凌少丞横了沈唯一眼:“我叫个不认识的人过来帮你尿尿,我就不信你尿得出来!”
沈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瞪着凌少丞狂咳嗽。
中午,沈唯和许宁下楼去吃饭,正好在医院门口撞见了提着饭盒回来的卓北,沈唯咋舌,床上那个大病一场瘦了也就算了,床下
这位竟然也憔悴了不少,看来被折腾得不轻,不过……沈唯有点感同身受地想,患难见真情嘛,吃点苦未尝不是好事,要是许宁
病得这么重差点翘尾巴,他估计都要疯了,哪里还能像卓北这么淡定。
“沈唯跟你说什么了,出去的时候一脸贱相儿。”把饭盒放在床头,卓北先摸了摸凌少丞的额头,然后调整床头的高度,最近少
丞的情况好转了不少,呼吸也很顺畅,让他心里一块大石头也稍稍落了地,对于一个大二的医学院学生来说,能学到的专业知识
毕竟还有限,何况少丞得的也算是疑难杂症,他很难靠自己去判断形势,只能反复地求助于凌少丞的主治医师,希望能从他那里
听到一点好消息。
“你看见他了?那是不是也看见许宁了?”
“嗯。”卓北打开饭盒的盖子,新鲜滚烫的瘦肉粥,是少丞的母亲在家里熬好,卓北回去取的:“他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我怎
么觉得气场不对?”
“唉,只有你这个迟钝到外太空的人才不知道,人家都快老夫老妻了,你才来问是不是在一起。”
“我管你一个都足够心力交瘁了,还有心情八卦别人。”卓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了吹:“对了,这个月我不走了,
你出院以前,我都陪着你。”
“啊?那你爸爸妈妈怎么办?”
卓北漫不经心地盯着勺子,顾左右而言他:“就这么办……今天医生来查房了么?怎么说的?”
“卓北。”凌少丞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皱起眉,不悦地说:“你有事情先跟我商量好吗,为什么每次都要自作主张?我现在已
经好多了,危险期已经过去,就算没有人二十四小时陪着也没事,医生护士也都在,你不用打乱自己的计划来迁就我,我又不是
等着你救命。”
“没事。”卓北言简意赅地回绝,然后把勺子递到少丞嘴边,少丞倔强地盯着他,就是不肯张口。
“快吃,待会儿凉了。”卓北催促着,凌少丞就是不为所动。
“又闹脾气是吧。”卓北叹气,说:“吃完我们再说。”
“我不,等我真的吃完你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岔开话题,卓北,就算你是为我好,也不要给我负担行不行?你这样我会内疚的
。”
“没什么好内疚的,我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该干什么,现在照顾你才是头等大事……”
“问题我已经不需要你特别抽出时间照顾了!”凌少丞不耐地打断卓北的话:“我重要,还是父母重要?”
“都重要。”
“卓北!我都说我没事,要是我随时都会挂掉,我肯定也希望你二十四个小时都不离开我,可是情况不是这样,我好好的,现在
你该干的事情,就是去陪陪你爸爸,别让他想不开,他刚遭受了人生中最大的打击,很消沉,比我更需要你,懂吗?筱南学业紧
张走不开,你这个当儿子也不在身边,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让他心里怎么想?”
“可是……”卓北顿了顿,放下勺子,嘴角紧绷着,似乎在努力忍着什么。
“我知道我吓坏你了,我保证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再也不出事了,好不好?”凌少丞伸出手,安抚地抱住他,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微眯着眼睛:“我听话,你也听话,ok?”
卓北搂紧凌少丞瘦骨嶙峋的身体,哽咽着说:“好。”
沈唯和许宁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彼此都没怎么说话,好像从医院走出来的人总会有这样的情绪,甚至比躺在医院里面的人更没
办法从失落里走出来。
莫名其妙的恐惧和辛酸,在头顶盘踞着,挥之不去。
沈唯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车子,叹了口气,说:“生命真脆弱。”
许宁默默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你看少丞,平时多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啊,那天晚上要是晚了几分钟,说不定咱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许宁握住沈唯的手:“别说了。”
沈唯心里涌上一阵沉痛的悲伤,想到差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天人永隔,难受得说不出话。
“但是幸好没有晚那几分钟,对吧?幸运还是很眷顾少丞的。”
沈唯猛地反握住许宁,说:“许宁,你可不能这样,我没有卓北那么强壮的心脏,你要给我健康地活着,听见没?如果你把我吓
死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我都还没担心你呢。”许宁哭笑不得:“三天两头被人打到头破血流的人可不是我。”
“反正我命很硬。”沈唯不好意思地低头:“而且也没有三天两头,我已经很久不打架了……”
“嗯,优良品德要发挥。”许宁笑着拍拍他的头,装出一副大人训小孩的样子,沈唯正要反驳,却瞥见了一个人和他迎面走来,
脸色不由自主地暗了暗。
唐战正搂着女朋友准备去吃午饭,无意中一抬头,懵了。
沈唯……这辈子如果有可能,他都不想再遇到他,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事儿,实在是太……失算了。
本来还以为他爸就这么栽了不可能再翻身,结果人家倒好,屁事儿都没有,出来还是风风光光呼风唤雨,上次那笔帐,不用说,
沈唯肯定盘算着要怎么报复回来吧,他向来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的。
“怎么了?”身边的女孩儿疑惑地看看唐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咦,那不是沈唯么。”
唐战慌得说不出话来,大冷天的脑门上几乎要冒汗,他的怕不只源于沈唯的报复,往更深一层去想,是他不知道沈唯会怎么报复
,他战战兢兢地提防了这么些日子,人家沈唯却是一点儿秋后算账的迹象都没有,是不计较了,还是酝酿着来场加倍奉还?
认识这么久,唐战从来没搞懂过沈唯这个人,想来想去,都觉得沈唯不可能不计较,那次他把人打得挺惨,听好事的朋友说,内
脏都出问题了……
两个人一步步靠近,唐战清楚地感觉到腿在发抖,几乎要崩溃到过去求他原谅自己,不要以牙还牙。
只是,直到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沈唯都没有用正眼看他,似乎压根儿就没看见他这个人,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他身
边的那个男孩儿,表情甚至称得上是……温柔。
“诶,你们不是常在一起玩儿么,怎么跟不认识似的?”女孩儿用胳膊顶了顶唐战,满脸疑惑,唐战虚脱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推开她:“少他妈多事。”
走出了几步,许宁奇怪地回头看看那个眼神僵硬的人,问:“你认识那人啊?死盯着你半天了。”
沈唯勾起嘴角笑笑,无所谓地说:“以前认识,不相干的人。”
“哦……”
“嘿,你还有空看别人,嫌弃我不够帅吗?”沈唯扣住许宁的肩膀,凑过去作势要亲他脸颊,许宁吓了一跳,一巴掌拍上他的嘴
巴挡住他的骚扰:“沈唯你克制!”
.Act 67.简单的幸福
一转眼,寒假就在罕见的低温冷冻中结束了,开学的时候凌少丞还没有出院,金融系的男生们商量一番,决定组团去探视他。
看望病人不带礼物就太没有诚意了,大家寻思着送什么既特别又有意义,想来想去都没有个结论,只好抓阄,谁抓到谁去买,回
来十一个人摊钱。
结果,抓阄的结果,就是两百多块钱换回来了一个超级大的毛绒咸蛋超人。
这个创意一看就是出自施映霖回路与众不同的脑子,而除了他,一众男生也没人愿意抱着个大玩具招摇过市,最后还是唐安宇看
不过去,把超人扛在肩膀上才免去了路上行人对施映霖的注目礼。
“你真是个白痴,我们老唐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唐安宇腾出一只手牵着施映霖,不满地抱怨:“咸蛋超人,亏你想得出来,
回头我安两只咸蛋在你眼睛上,你自己也做咸蛋超人算了!”
“哎呀你都念叨一路了,嘴不累啊,嫌丢人就让我拿嘛。你们脑子聪明,怎么谁都没个好主意?买的时候说全权交给我不管什么
都没意见,买完了又都鄙视,太不仗义了。”施映霖说着就要去接过超人,唐安宇拍开他的手:“我说我不愿意拿了吗?”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啦。”
“那也不能给你拿。”
“为什么啊?”
“我怕砸扁你这根豆芽,好了吧?”唐安宇哼了一声,又拽住了施映霖的手,哼,豆芽这家伙小模样本来就长得不错,抱着一个
这么显眼的玩具,还笑得贼可爱的,光天化日的他这是想勾引谁呢?没看见刚才已经有好几个小姑娘冲他抛媚眼了么!
施映霖嘿嘿一笑,嘴巴快要贴上唐安宇的耳朵:“你怎么不担心我会被你砸扁呢?你比咸蛋超人伟岸多了好吧?”
“臭小子你来劲是吧?”唐安宇脸一红,大手一勒,把施映霖夹在自己怀里:“我现在就把你砸扁,扁得跟一张纸似的,然后叠
起来装进信封塞到书包里,省得你跟个麻雀似的吵死了。”
“哈哈哈,你倒是来啊。”
杨鸥在前面听见后面的打闹声,回头看了一眼,黑线地说:“我真的特别佩服他们两个,到哪里都能high起来,打情骂俏简直不
分场合的。”
“鸥哥,你赶快习惯吧。”曹杰搭上他的肩膀:“你要是太羡慕,咱俩也可以high一回,反正都是一个宿舍的,做什么事情都很
方便嘛。”
“不用了,谢谢。”
“杨鸥,你客气什么啊,反正曹杰长得也不寒碜。”陆斐搭腔:“你就勉强把他收了吧。”
“就是就是,杨鸥你好歹是班长,后宫没个佳丽三千怎么行。”卫桥也来凑热闹,杨鸥几乎要疯了:“闭嘴!你们这都是跟谁学
的!”
事实是,在医院躺倒快发霉的凌少丞非常喜欢那个憨态可掬的咸蛋超人,跌破一行人的眼镜,剩下施映霖在洋洋得意。
从医院回来,段昀到办公室去领新学期的资料,陆斐在宿舍上网,看到施映霖乐呵呵地整理床铺,感慨地问:“施映霖,你怎么
能一天到晚都这么快乐啊?”
“嗯?”施映霖从蚊帐里探出个脑袋来:“心情好很奇怪吗?”
“心情好不奇怪,你心情总这么好就奇怪了,诶我说,你跟唐安宇,真枪实弹地生过气么?”
“没啊。”
“唉。”
“怎么了?”施映霖从床上爬下来,关切地问:“是不是你和段昀吵架了?”
“吵架倒是没有。”陆斐点着鼠标,闷闷不乐地看着屏幕:“就是心里有点郁闷,我寒假的时候刚知道,原来段昀决定要读研了
。”
“……”施映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郁闷的重点,只好虚心地问:“然后呢?”
“没然后啦,他要读研了,我郁闷。”
“你是不是中邪了,人家读研你郁闷个屁啊,你出国人家还没跟你郁闷呢。”
“问题就在这里,你说他怎么一点也不惆怅啊?我都要走了,难道他连一点点不舍得都没有吗?”
“呃……段昀……比较……内敛吧,不善于表达而已,你别这么小心眼。”
“问题不在于他善不善于表达。这下好了,我本来想着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游说他跟我出去,我也一直觉得他跟我出去是理
所当然的,结果那天我突然就看见他在看考研的书,你知道么,那一瞬间我脑子都懵了,你说他怎么能……这么坦然啊?难道他
就没想过,如果我出国而他又读研的话,就意味着我们要好几年都没办法在一起吗。”
“你找他谈过么?”
“没有,没什么好谈的,每次我想跟他说点什么,没一会儿都被他岔过去了。”陆斐落寞地说:“再说,就算能谈,又能谈出什
么结果呢,他还是要读研,我还是要出国,我们还是要分开,就这样。”
施映霖惊讶地问:“哎不是,你出国了就不回来啦?”
“我是不打算回来,可那是在我不知道段昀要留在这里的前提下决定的,我真没想到,他明知道我不想回来,还……还选择继续
读研,我以为他没规划,将来只要我说,他就会和我一起出国……”
“段昀又不是你养的小哈巴狗,你叫他跟你走他就能屁颠屁颠跟过去?你和他认识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他是最有主见的,脾气
好不代表没立场,对吧?而且你都根本没跟他说起过你有这样的希望,都是你想你想你想,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段昀再有能耐
,也不可能猜出你心里想的所有事情吧。”施映霖在椅子上坐下:“别总幻想别人成为你肚子里的蛔虫,那是不可能的。”
陆斐挫败地低下头:“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我以为……我还以为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即使我不说,他也能了解。”
“就算他能了解,也不一定会妥协,你怎么就不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呢?比如,你出国,然后念完书回来工作,或者问问段昀读研
以后要不要出国发展什么的。”
“我……”陆斐看着施映霖,欲言又止。
“怎么?”
“唉,算了。”陆斐摇摇头,表情丝毫没有比刚才轻松几分,还是心事重重,施映霖见他不想说,也就不再多问。
晚饭的时候,施映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突然问坐在对面胃口超级好的大个子:“诶,你说,两个很喜欢对方的人,要在什么
情况下才会不得不分手?”
唐安宇戒备地抬头,眼里闪耀着小火苗:“你想干嘛?找死啊?”
“不是啦,跟我们没关系,我就想研究一下人类丰富的感情世界。”
“哦,那就出轨呗。”唐安宇不以为然,突然又死死地瞪了施映霖一眼:“你确定真的跟我们没关系?”
“嗯嗯,百分百确定。”施映霖忙不迭地点头:“可是如果没有第三者呢?不出轨,父母也没反对,感情也没有变淡。”
“那就吃饱了撑的。”
“……好吧,我不该跟你这种脑子里只有一根神经的人讨论感情,太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