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酒店估计没这么周到的服务，半夜还给你煮东西吃，还不收小费。”
沈唯看看许宁不大好看的脸色，想了想，说：“要不，我给你钱吧。”
这话戳中了死穴，许宁手上一僵，蹙眉看向沈唯：“你真把我这儿当酒店了么？”
“你别想太多了，我就是挺喜欢你这儿的，你做饭给我吃，又把床让给我睡，我当然要补偿你。”
“不需要，我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哦……那，我以后可以常来么？”
下意识地想答应，许宁突然想起昨晚暧昧的一幕，心下有点介意。
不是介意他的冒犯，是介意他把自己当成了别人，想到他平时狂欢过后并不缺人陪他在床上缠绵，许宁心里就硌得慌。
是……吃醋了么？
“……你，想来就来吧。”
“我保证下次不乱吐了。”
“你还记得你乱吐啊？”
“嘿嘿……”沈唯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说：“许宁，我发现你这人特好。”
“因为我乐意伺候你？”
“……你是不是急了？”迟钝的沈唯终于发现某人句句话带刺，仿佛有满腹牢骚等着发泄似的。
难道是他的错觉？一向温和淡定的许宁今晚貌似有点怪啊。
“没。”许宁磕了个鸡蛋，侧眼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沈唯，心里那一点别扭又变成了无奈的妥协，自己到底在意些什么呢？认识沈
唯时间不长但也不短，足以了解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他喜欢出去乱搞跟自己完全没有一毛钱关系嘛。
一碗面条下肚，沈唯浑身舒服多了，漱了漱口爬上床继续睡，许宁把碗洗好，看看床上的人，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将就沙发。
“上来吧，上次咱俩一起睡不也没事儿么？”
“你不嫌挤？”
“不嫌，我就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
许宁没好气地把被子扔上床，一言不发地躺下，没有再说话。
因为许宁的照顾和陪伴，这次沈唯睡得无比安稳，虽然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可是当许宁的气息把他包围的时候，一种久违的平
静和轻松涌上了心头，睡意就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以前总让他心悸的黑暗也变得温和起来。
许宁背对他躺着，听着背后渐渐平稳绵长的呼吸，再一次心乱如麻。
周末的清晨。
“喂，你在做什么？”按下接听，唐安宇特有的大嗓门就开始荼毒施映霖的耳朵。
“现在才几点啊，你是不是提前进入老年期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施映霖迷糊地边揉眼睛边抱怨：“我好困，我要睡觉。”
“不许睡，你快起来跟我一起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施映霖哼哼唧唧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终于没办法地爬下床，伸手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一下子灌满了小小的房
间。
“喂！这哪里是第一缕阳光！这叫烈日当空暴晒好不好？”施映霖眼睛好半天都睁不开，被太阳刺激得一片白花花。
“所以啊，都暴晒了你怎么不起床，快出去锻炼锻炼。”唐安宇舒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满意地想象着豆芽气得跳脚的样子，他
才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完全是被楼上装修吵醒了，回笼觉睡不成才去骚扰他的呢。
“我才不，我继续睡了，拜拜！”
“等等！”唐安宇舍不得就这样挂电话，因为分隔两地，电话费太昂贵的关系，两个人本来一天N个电话的频率已经降到了N天一
个电话，当然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了。
“又怎么了？”
“你还没对我说你爱我，你想我呢。”
“我爱你，我想你，拜拜。”很敷衍的语气。
“喂！你敢挂！看我回去怎么搞死你！”
“……唐安宇。”
“干嘛！”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特猥琐呢？”
“哼！你再惹我，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没有最猥琐，只有更猥琐。”
“嘿嘿，好啦，大清早的别生气，我不睡了，陪你聊天。”施映霖打开窗户，把新鲜的空气放进房间，睡意已经被破坏，只好等
中午再一起补上了，谁让唐安宇是他命中的克星呢，他注定要舍命陪君子啊。
那边，唐安宇很拽很大牌地说：“豆芽，我很想你，怎么办？”
“哎我也很想你啦，所以我们要把思念化为动力，好好地，拼命地睡觉，养足精神，然后用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开学的重逢嘛。
”
唐安宇沉默了几秒钟，然后阴森森地说：“你那张破嘴啊，有时候我真想亲手撕烂了。”
“为什么？”施映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嘴角一阵抽搐。
“因为你总是不正经！你让我觉得你非但不想我，还过得特别滋润，巴不得别回来！”
“没有啦，你别怀疑我对你的真心。”
“总有一天我会被你气死，真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嘛？每天都哭着喊着说我爱你么？虽然我们现在没办法见面，可是都希望对方高高兴兴的吧？我心里想你就好
啦，你说过会相信我的。”
“……哼，说不过你。”
“嘿嘿。”
“对了，我前几天去超市的时候给你买了个礼物，已经快递过去了，收到了记得告诉我。”
超市里买的礼物……不知道算不算浪漫。
“咦？什么礼物？”
“神秘礼物，不能告诉你，否则就不惊喜了。”
“那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告诉我有礼物呢。”
“我，我忍不住行不行！”
“嘿嘿嘿……”
“嘿你个头，就知道傻笑，看我多爱你，去超市还记得给你买东西，你呢，说不定一睡觉连你老公姓什么都忘记了！”
“我没有啊！”施映霖冤枉地大叫：“我昨晚还梦见你了。”
“哦？是不是梦见我对你叉叉叉了？”
“你脑子里除了对我叉叉叉还有什么？色狼。”
“你少装纯洁啊，那些知识还是你给我传授的呢，”唐安宇振振有词：“你把我教会了，又不让我实践，不觉得很残忍吗？”
“……”施映霖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只知道叫嚣不懂得行动的笨蛋，自己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任何要求啊，明明就是他顾
忌太多，迟迟不肯放马过来而已。
当天下午，施映霖就收到了唐安宇所谓的“神秘礼物”，拆开快递的包装，果然是超市出品，费列罗巧克力的豪华大礼盒，附赠
超市小票一张，三位数的价钱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圈，旁边是唐安宇潇洒潦草的字迹：肉疼！罪恶！小心蛀牙！
施映霖激动地抱着巧克力，立马打电话给唐安宇。
“收到了！我很喜欢！超级喜欢！”
“哼，你也不看看是谁送的，敢不喜欢试试。”唐安宇凶凶地回了一句，庆幸豆芽看不见自己此刻幸福又得意的表情，唉，早知
道效果这么好，就该放假以前送给他了，那家伙指不定会怎么以身相许呢。
“没想到你还记得。”施映霖感动得一塌糊涂，想起当初自己对唐安宇死缠烂打，而对方则避之不及的情景，他只在那时候对唐
安宇说过一次这是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没想到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废话，你的事情我能忘记么？慢慢吃吧，吃完了我还给你买。”似乎也想起了那段过去了许久的日子，唐安宇的声音变得温柔
多了。
豆芽大概不知道，拒绝他的巧克力又把他赶走的时候，自己已经对他有一点点动心了吧？
嗯，不知道也好，省得他又多一个沾沾自喜的把柄。
Act 43.父与子
“小静，你是不是有心事？”夜深时分，就在程若的老妈，程静辗转反侧，再一次心事重重地叹气以后，睡在旁边陪老婆失眠的
周群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程静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跟程若有关吧？”
“你怎么知道？”
周群轻轻笑了笑，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夜灯，坐起来把空调的温度调高。
“快说啊，你怎么知道的？”程静也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周群马上细心地给她拉高被子盖在肩膀上，笑着说：“除了儿子，还
有什么会让你愁成这样？”
“唉。”
“他惹你生气了？”
程静鄙视地说：“程若才不会惹我生气呢，他又不是你。”
“……我比程若还听你话好吧？”
程静抿唇，默默斜视周群，周群连忙认输地举手投降：“我错了，我十恶不赦才对。来，不说我了，说咱儿子。”
想到程若，程静又沮丧起来，挺难过地说：“我觉得自从他念了大学，就离我越来越远了……”
让程若自己去念书一直都是程静的心结，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她已经努力做到了最好，在感情上和物质上从来没有委屈过儿子，
唯独那一次让两母子闹僵的婚礼，她由衷地感到歉意和心疼，直到现在还无法释怀。而且这一年儿子在外地读书，不能再像以前
那样和自己朝夕相处，每一次回家仿佛都和上一次有了太多不一样。错过了他的成长和改变，程静没有办法不遗憾。
也许这是每个母亲必经的挣扎吧？雏鸟羽翼丰满了，却依旧舍不得他独自出去飞。
“这是你的错觉，他不是离你远了，而是独立了，男孩子嘛，总黏着老妈像什么话。”
“嗯，或许吧。”
“是不是程若说什么了？你不会无缘无故就胡思乱想。”
“他倒是什么也没说，不过我觉得……”程静眉头紧蹙，犹豫再三，不确定地说：“他好像谈恋爱了。”
“真的假的？”周群看起来也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你没发现么？最近他总爱把自己房门关起来，有时候还上锁，以前他可没有这个习惯，干什么都正大光明的。”
“发现了……可是，大孩子有秘密不奇怪啊，也不一定就是那回事儿，程若都快二十了，人越大隐私越多，你也不能太苛求他，
适当的自由还是要给的。”
“废话，我怎么不给他自由了。你先听我说完。”程静白了周群一眼，继续说：“今天晚上我给他送西瓜进去，在门口好像听见
他在跟谁打电话，声音压得特别特别低，我一开始没在意，想着跟同学聊天儿什么的，敲了敲门就进去了，臭小子倒是没锁门儿
，可你是没看见当时他慌张的样子，手忙脚乱挂了电话，脸都白了，我就随口问他在干嘛呢，他说没干嘛，奇怪不？他在我跟前
就从来没这么鬼鬼祟祟过，我能不担心么？”
“哦……这样啊。”周群沉吟片刻，说：“要不，我去问问？”
“我也是这个意思，他是男孩子，这种问题跟你交流起来可能比较没负担，你明天去试探试探呗。”
“成。”
“就算真的是恋爱了……”程静的眉间浮现一丝挫败：“我又不会反对，你说他紧张什么啊？”
“不好意思吧？程若这孩子，还挺内向的。话说回来，谈恋爱是好事，证明我儿子有魅力。”
“少来了，得意什么，又不是你养大的。”
“我也有参与……好好好，都是你的功劳，快睡吧，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那你明天记得问问。哎，不过，别问得太露骨，就……就含蓄点儿，也别逼他，别让他紧张。”
“知道知道，你就放心好了。”
第二天晚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暴露的程若洗过澡就窝到了床上，半躺着背单词，在背到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被不轻不重地
敲了敲，他精神一振，扬声说：“门没锁，进来吧。”
周群推门进屋，程若把手上厚厚的六级单词本放到一边，盘腿坐直，叫了一声“爸”。
“困了？”周群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把手里的牛奶递给程若：“喝完了去刷个牙，然后睡觉。”
“嗯。”程若咕嘟咕嘟把牛奶一饮而尽，正想下床，却发现周群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特别慈爱，笑容也特别和蔼，可就
是一言不发，让他心里直打鼓。
气氛好像变得有点怪啊？舔了舔嘴唇，程若小心翼翼地问：“爸，是不是要削减我的零用钱了？”
正在酝酿开场白的周群闻言哭笑不得，摇摇头：“不是。”
“那……是要开小会么？我最近也没干坏事儿吧？”
“坏事儿是没干，不过有没有什么好事儿要跟爸爸分享？”
“分享……”程若彻底被弄晕了：“什么好事儿？”
周群想了想，说：“程若，咱俩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的，既然你不明白，我就直接问了啊。”
心里七上八下的程若催促：“您快问吧。”
“你……在学校有没有谈朋友？”
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周群口中的朋友是什么意思，程若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问：“爸，您，您怎么……突然问，问这个？”
“就是随便问问。”周群被程若的反应逗笑了，捏着他的脸颊问：“我们小小若害羞了？是不是有？”
“爸！”程若对“小小若”这个称呼很不适应，这在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强烈要求禁用了，可是周群叫顺了嘴，时不时还
会这么叫上一句逗逗程若，总让他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幼儿园时代。
“你要是不好意思说，那我就不问了，刷牙去吧。”周群笑笑，就要站起来，程若却一把把他拉住：“爸，您先别走。”
“嗯？”
迟疑地看了周群片刻，程若问：“那……那我万一是有，您会反对吗？”
“我干嘛要反对？”
“那妈妈呢？”
“她就更不会了。”
“哦……”
“程若，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儿，爸爸妈妈永远站在你这边儿支持你。”
程若瞅准时机，趁热打铁：“那是不是不管我和什么人在一起，你们都不反对？”
看着程若急切的目光，周群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种不大妙的预感，总觉得他要说是，接下来程若抛给他的绝对会是个棘手的刺
球。
“呃，一般来说，我们是不会反对……”保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