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宫方圆几里的土地,两座宫殿轰然坍塌,欢声笑语惊变成尖叫哭号,恐慌取代欢庆,场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老的少的,上上下下参加庆典的都会些法术,尚且惊慌混乱到这地步,何况炸毛大叔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
旁人他是顾不得了,左抱右揽,连忙带白馒头和金宝宝逃命。
炸毛大叔护着俩小崽儿,狼崽子自然护着他。
还有熊熊,屏障熊高身壮,自告奋勇充当这一家四口的保护屏障,硬是将一样着急逃难的贵族们挡在身后,要这一家四口先行。
他们坐在观礼台上,距离倒塌的宫殿很近,不管是引起倒塌的震荡,还是倒塌造成的震荡,感受得尤为真切。甚至错觉脚下也不
再牢固,随时可能步上坍塌后尘。
就在这人仰马翻的时候,白馒头撒起了癔症,竟挣出炸毛大叔怀抱三蹦两窜冲进护卫群,甩掉身后的追逐,在护卫们跑动的步伐
中躲躲闪闪鱼贯穿梭,眨眼踪影不见。
爆炸震荡还在继续,护卫们一涌而上保护狼王狼后。
狼王狼后法力高强,走过多少大风大浪,这点场面还吓不到他们,镇定依旧。只是,挂牵是否有人员伤亡,更担忧混乱逃生造成
踩踏,导致更严重的后果。一个护卫都不留,统统遣去帮忙疏导人流。
“漂亮姨姨——”
一坨白花花的小肥肉从护卫们的间隙中蹿出,奶声奶气的呼唤即便在聒噪的喧闹中依然清晰。
狼后没有犹豫,立即上前迎接白馒头,唯恐他被挤伤。却不曾留意白馒头在一步步扑向他的过程中,双手亮出利爪,双眼布上血
红,天真稚嫩的小脸儿挂上狞笑,宛如讨命厉鬼……
可是,狼王看到了,一点消化缓冲的时间都没有,本能反应就是冲上去替狼后抵挡偷袭,以身保护。
“老婆小心!”
“砰!”
比狼王更快一步,郎昼一袭火红的喜服,好像一道急速的火光,一下燎翻锐变的白馒头。
白馒头飞撞上墙,吐出口血,立即腾空而起,嗜杀的戾气笼罩周身,形成一层血红中透出冷黑的火焰圈。一边喋喋怪笑,一边卷
土重来。不过,这次袭击的是狼王。
红里透黑的火焰自白馒头掌心射出,不等飞到一半,便被郎昼放出的冰芒砍掉半个,并吞噬。
凛冽的冰芒进食之后,越发壮大,白粼粼散着寒气,突然变成大张的一张狼口,獠牙硕大,牙尖闪动冷光,呼啸着扑向白馒头。
白馒头不躲不闪,反冲进狼口。
霎那间,狼口融成散碎星光,尽数吸纳进白馒头体内。
“咦嘻嘻嘻嘻……”得意的笑,带回声。
白馒头红眼闪亮,噼里啪啦砸出数个光弹,半空地上乱炸一气。
狼王狼后飞身而起,未伤分毫,却也并不还击,端看郎昼如何应对。
且看郎昼冲破层层爆裂的火光,逆袭向上,冲出包围时,左手已执握一柄白色冰剑,寒芒锋利,直指白馒头。
白馒头嗤嗤笑着,万分瞧郎昼不起,与方才一般主动迎上前。
郎昼自不会退缩,提剑前送。
眼看尖端没入白馒头心口,白馒头眸光晃动,生生消失在郎昼眼前。
郎昼当即意识到不对,可轮不到他反应,后心便传来一股强震,愣是震得他失去平衡,朝下栽去。
“咦嘻嘻嘻嘻……”
只闻馒头笑,不见馒头身。
轰隆隆,又几声巨响,下方观礼台晃几晃,已是岌岌可危。
“草你个王八崽子,算计老子老婆?没门!”
狼王心神未被下方的晃动分散,突发爆吼,一手将狼后搂到身后,一手狠出掌。
“嗷——”
一声闷响,一声低嘶,白馒头现身接连滚了好几个后滚翻,再挺起来时,白色镶金边的衣袍上,心口位置烙下一枚大掌印,边缘
焦糊,冒着热烟,还有呛鼻的烧燎气味。
“夺爱之恨灭门之仇,我与你郎家不共戴天,郎犼,纳命来!”
“白焰,是你?!”
狼王惊叹同时,躲过白馒头的迅猛扑杀。
白馒头哼哼冷笑,默认狼王的称呼,利爪张狂,攻击不停,带出的风都是浓到使人窒息的血腥味。
狼王被白馒头逼得连连后退,许是顾忌到白馒头的肉身,只抵挡不进攻。于是,手上、身上落下道道血痕。
白馒头……不,应该说是白焰,吃定狼王的顾虑,招招狠厉,毫不留情,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卑鄙害臊。
白焰拳脚与攻击术并用,打得正酣。忽感背后冷风流动,猛转身,放出一枚红里透黑的火球。
郎昼瞬移到白焰身后,与狼王并肩,叫白焰反击落空。且趁他反应的空档,祭出冷白冰凌,一变二,二变四,最后化作一团由冰
刀组成的冰球。
目标不用迟疑,必须是白焰。
白焰感到气流变化,当下做出反应,可为时已晚,冰球距离他已经太近。
袭击即将成功,可一轮月白的光辉柔柔和和横亘到白焰与冰球之间,消融了冰刃,替白焰化解这一击。
“黑璨!你这水性杨花的贱货,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无论你和郎犼,乃至整个狼族,我都不会放过,我要你们为我的血海深仇献
祭!”
“谁要你感激?我是不愿因为你,伤到娃娃。白焰,不要祸累无辜,我要你马上离开娃娃的肉身,堂堂正正与我们结算仇怨。”
“你要我?黑璨,今时今日,你以为我凭什么还要奉你为神明,对你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倘若你肯早听我的,就不会落得全家灭门,魂消魄散的下场。你们死得容易,可知你们全族都要为你们的罪孽背负罪责,至今
仍抬不起头?白焰,切勿再为一己野心闹得生灵涂炭,速速迷途知返。”
“我为什么要听别人老婆的屁话?黑璨,自你背叛我的那一刻,已经没有资格对我说教。我今日重归狼族,就是要夺郎家王权,
扬我白狼族志气!等我大业已成,或许能念你美貌留你性命,专司伺候我的欲望——”
“草你的XXOO,不管是老子的王权还是老子的老婆,你都没命染指!”
听说要被强扣绿帽子,狼王不淡定了,提爪上前,要掏出白焰心肝泄愤。
郎昼也是不容旁人侮辱他的爹亲,直接就是一脚,踹中白焰心窝。
白焰眼睛里都是怨毒的火,火中间亭亭站立着无论过去现在都美得不可方物的狼后,狠狠灼烧,压根儿没心情理会狼王父子,轻
而易举被郎昼踹飞出好远,莹莹月下喷出一注血泉。
“天天——”
不偏不倚不早不晚,这一幕恰好落入炸毛大叔眼里,撕心的呼喊中,观礼台在依然持续的爆炸中坍成废墟。
48.凶魂
炸毛大叔真是要肝胆俱裂了,可惜他不会腾云驾雾,跳不过半尺,满肚子碎成沫也救不了白馒头,还得靠狼崽子。
看见白馒头被郎昼踹飞踹吐血,狼崽子微秒不误,冲去营救。
抱下白馒头先,回身一记飞腿踹还给郎昼。
“伤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把白馒头交给慢一步赶到的熊熊,狼崽子燃起战斗的火焰,豁出一切要给白馒头报仇。
尖牙利爪嘶吼,乱则无章,不管什么手段,统统全力调动招待郎昼。
狼崽子招招都为取郎昼性命,郎昼又怎肯吃亏?
黑与白,火与冰,夜幕为底,冷月为衬,搏杀交战。
狼王狼后不予劝阻,基本从开始就在旁观的狐狸精看不下去了,一人一把狐火,分开两兄弟。
“狼羔羔,你误会死面瘫了。是馒头要害死我们大家,死面瘫迫不得已才……”
“放屁!一个豆丁大的孩子,怎么害人?你是他的人,偏袒他说话,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要执意妨碍我替儿子出气,就别怪我不
够朋友,连你一起收拾!”
“我没骗你。刚刚我看个一清二楚,也听个一清二楚。馒头不是馒头,他被附身了,不信你去问狼王狼后。”
狠狠地瞪了瞪郎昼,又将信将疑地望着狐狸精,短暂的停歇使狼崽子逐渐回归冷静,大脑重新运转。
“把拔……”
白馒头回到炸毛大叔怀里,衰弱无力地强撑着双眼,抓着炸毛大叔衣襟,小脸儿上都是血,小嘴儿还在不停涌血,奄奄一息。
“肉团子……”
金宝宝坐在熊熊手臂上,小心地,一下一下颤巍巍摸着白馒头小脸儿,喃喃叫着。泪眼汪汪,难过得连嚎啕的气力都丢了。
“把拔在,不怕,把拔带天天回家。”
见儿子血淋淋只剩半口气,炸毛大叔疼。分不清哪里疼,就只是疼,疼到他手软脚软全身软,疼到他摇摇欲坠站不住,全凭父爱
在支撑。
深吸气,克制住眼泪,故作坚强迈开大步。可是,且不论疼到麻掉软掉的双腿动一动都十分艰难,只双脚挨着地面都如同踩在刀
刃上。
“冯先生留步。抱歉,你们现在不能走,尤其令公子。”
狼后还是温文有礼,但眸光的温度已经降到不容反抗的冷。
“你们还要干嘛?非要我们爷俩死在你们手里才甘心吗?!”
炸毛大叔不是炸毛,而是愤怒,心痛的愤怒,不管不顾豁出一切的愤怒。
“不,冯先生,我是为令公子的安危考量。”
“考量个屁!我儿子让你们考量得只剩半口气,我要是再信你们,不如一头磕死!让开,别拦着我,我打不过你,但我会玩命!
”
“冯先生,娃娃已经不是娃娃,他体内还有另一道凶暴残酷的灵魂,如果不想办法铲除,那道灵魂会将娃娃全部的灵魂侵吞,完
全占据娃娃的肉身,用娃娃的肉身作孽。”
“你看我像傻子吗?就算傻子,都不会上你的当!”
“冯先生,你我无冤无仇,你又救过我儿,我没理由害你们父子,请你相信我。”
“不害我儿子变成这样?趁我还客气,让开!”
“既然冯先生不肯听劝,便请恕我不客气了。”
狼后一弹指,凭空生出一丈白绫将冯天光连同白馒头缠紧,一左一右冒出两个黑口黑脸的彪形大汉将他架起。
“放我们走!你、你们要干嘛?无法无天了还?!放我们走!”
“幻狼界,老子就是法老子就是天!想保这肉团子性命,你最好乖乖听话,配合我们,不然……”
“大坏狼,放开肉团子,放开冯把拔,不然我用萝卜炮轰死你们!”金宝宝也愤怒了,跳出熊熊保护,拼命使出兔兔拳,对付他
眼里的大坏狼们……结实修长的腿。= =
“父王,爹爹,你们这是要干嘛?冯天光是我老婆,笨馒头是我儿子,你们不能这样对他们!”
“死崽子,老子跟你爹要害他们还用等到今天?这是要救他们!不懂少放屁,滚边去!”
“狼崽子,你要不救我们,就是我的仇人,一辈子别来见我!”
狼王和炸毛大叔的话在狼崽子这儿全有威慑力,两难之下,求助狼后。
“爹爹,狐狸精所言是真?”
狼后凝重点头,狼崽子便忍住焦躁心疼,闭上眼睛,闭上耳朵,风干石化地任那两个大汉带走炸毛大叔父子。
“爹爹,笨馒头的伤……”
“你放心。”
“狼羔羔,你别难过,狼王狼后一定会让馒头恢复正常……”
狼崽子甩开狐狸精,恶狠狠瞪向郎昼。
“即便事情是真,但那肉身依然是我儿子的。对个小孩子下此狠手,你不是个东西!我儿子要留下后遗症,我不会放过你!”
郎昼眯了眯眼,流露出的狠厉不少于狼崽子分毫。
爆炸仍未停止,非要让一切都土崩瓦解,化作断壁残垣。
驻扎在白馒头体内的另一道灵魂属于白焰。
提到白焰,不得不提千年前的狼族战争。
千年前,狼族爆发过一场声势浩大,旷日持久的暴动战争。发动战争的便是当时的白狼族族长,为的自然是篡位夺权。
白焰是这位族长的儿子,与黑璨是指腹为婚的一双竹马,爱黑璨爱得如痴如狂,壮丽惨烈。
无奈,黑璨性冷情更冷,饶是白焰如何表白追求,都动摇不了他半分心思。彬彬有礼,清清冷冷地与白焰保持着长辈包办的未婚
夫夫关系。
后来,白焰父亲谋反,作为幻狼界除王室外最大望族,祖祖辈辈对狼王誓死效忠的黑家,毅然决然,第一个与白家切断关系,黑
璨和白焰的姻亲关系也随之了断。
白焰随他父亲,也是个有野心的,而且,对黑璨不死心。心想,只要白家夺得天下,黑璨照样归属于他。暗地里,和黑璨的来往
就没断过。
和白焰的目的不同,黑璨念在两人一起长大,不愿见白焰在叛乱的路上越走越偏越做越远,最后落得凄惨下场,总还想利用自己
对白焰的影响力将他规劝回正途。
那一夜在浓雾树林中遇到现在的狼王,当年的太子郎犼,正是与白焰约好在古榕树下见面。白焰不知被何事牵绊,久久不到,黑
璨穷极无聊,便上树睡觉。结果……
黑璨脾气多烈,哪容得下被个色欲熏心的野狼似的玩意糟蹋?反抗得何其激烈,郎犼脸上被他当成荣耀的伤疤,就是黑璨一爪子
造成。
厮打得太过,黑璨一没留神,后脑撞在石头上,昏死过去,才叫郎犼得逞。
过程中疼醒,却被陌生的凶猛如潮的原始感受灼烧到丧失反抗意志,在本能的驱使下于情欲里驰骋,浑浑噩噩,癫狂且混乱。
事后当然自尊严重受创,后悔不迭,踩断郎犼几根肋骨,聆听着郎犼惊醒疼醒的惨叫,愤恨离去。
再见,则是太子妃的选秀宴。
黑璨先一步看见郎犼,也认出郎犼。想躲,怎奈狼族第一美人的名声太大风头太劲,容不得遮掩,轻而易举,还是让郎犼抓个正
着,并选为太子妃。
黑璨的心情,可想而知。
郎犼是太子,未来的狼王,处处带出王的霸气,连死皮赖脸的程度也是王一级。
黑璨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更臭不要脸的牛皮糖。粘他粘得紧不说,还贱招无数。优雅惯了的他实在无力招架,每每都气到理
智沦丧,冷静崩溃,优雅更是一去如流水。
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拟定在新婚之夜,郎犼最得意最轻忽怠慢的时刻,杀害亲夫。
日想夜盼,好不容易到了那个时候,郎犼也束手就擒,大大方方任由他杀,他又下不去手了。
原因,那时的黑璨抵死不肯承认。现在的黑璨,心里默认,却始终不肯剖白给郎犼听。
谁让他表面淡定,内里暴烈;表面宽厚,实际小心眼又记仇呢?初相遇时给自尊留下的创伤,就由郎犼到死都不能满足心愿来治
愈吧!
黑璨和郎犼幸福绵长了,白焰又妒又恨就彻底黑化了。全心全意,几近疯狂地助其父征战厮杀,将战火扩大到整个兽仙境。
其他兽族亦不乏早有反叛之心的野心分子,与白狼族为首的狼族叛军结成同盟,以乱就乱妄想成就大事。
一时间,生灵涂炭,死伤无法数计。
擒贼先擒王。
狼族叛军的第一猛将白焰被俘,俘虏他的恰是郎犼黑璨两口子。
黑璨还想再劝白焰弃暗投明,换回白焰一顿狠毒羞辱。
郎犼那时正年轻气盛,受不得激,特别受不得别人侮辱他老婆。特别的特别,这家伙是他的前任,他老婆指腹为婚的第一任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