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图之洛清集——燕赵王孙
燕赵王孙  发于:2012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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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来,凡徽墨上品,多出自他家,他人也善,许是因为自家也有孩儿,那几家出事,他便着了家里的大部分长工出来找

寻,倒是博了个好名声。”

虚洛虚清对视一眼,并无多说什么,那大夫倒是个能说会道的:“那孙东家也真真是个好丈夫,他媳妇嫁予他十来年,

一个子嗣都没生养,整日缠绵病榻,他从来不嫌弃,都是亲自侍奉汤药,倒是他爹娘整日在外念叨,他家就他一个独子

,也不能总没孩子,不过念叨终归就是念叨,人家大奶奶的爹就是咱镇的县令,谁惹得起哟。”

这大夫真是说书的好人才,讲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连虚清都听入迷了,虚洛仍旧木着脸,听完整段,便默默地掏出银

子递给大夫。

大夫看了看两人,没有接过,只是笑着说:“今次许是要劳烦二位,小店怎敢问你们要银钱,这药丸便宜得很,算是咱

家孝敬,只想二位多用心,给我镇子留住清幽。”

他这话说的直白,虚洛虚清倒听着爽利,没有推辞,虚洛拉着虚清走出药铺,外面日头正足,晒的二人不约而同眯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上河图 补完

第21章:人说相思苦(四)

药铺旁就是本镇最大的酒楼,师兄弟吃过饭,心里多少有了主意,便没有四处多转,反而往姨婆家去。

虚清到底年岁小,前一夜奔波赶路,往日这时候早就睡得昏天暗地了,眼下又刚吃饱了饭,却还要拖着步子走在大太阳

底下。走了才不到半刻,虚清的步子越来越缓,整个人跟在虚洛后面磕磕绊绊东倒西歪,眼皮早就搭在了一起,虚洛回

头瞅他,心中甚觉好笑,见旁边没有其他人在,离姨婆家也不远,便索性把虚洛搂在怀中,半抱着他走。

虚清睡的迷迷糊糊,知道是师兄揽着他,便更放心,索性闭实了眼睛,倒是虚洛怕他这样睡不好,凑到他耳边道:“小

研,困得紧?”虚清点头,嘴里含糊不知道说的是甚。

见他实在有些可怜,虚洛索性加快了步子,虚清也就随着他走的更快,人稍稍有些醒:“师兄慢点走,困。”

虚洛只得哄他:“小研,快到了,你先醒醒,回去睡。”虚清又眯住了眼,没有回答。

好在到了姨婆家里,姨婆早就换好干净被褥,热水也帮他二人烧好,正灶台上热着,见虚洛这样带着虚清回来,一张脸

快笑出了花来:“小道爷怎么困成这样?”

虚洛把虚清放到床上,正替他脱掉鞋袜:“近来天热,我们都夜晚行路,白日休息,结果到了镇上遇到了这事,这不还

没休息,他打小困不得,撑到这时算不错了。”

姨婆听他这样说,再看虚洛也是一脸倦色,用热水浸湿了干净巾布递给虚洛,虚洛口中道谢,手里给虚清擦拭干净,自

己也擦了擦,姨婆看外头正午还没到,便对虚清说:“看你俩也累了,先躺一躺,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做事,我申正(下

午四点)再叫你们,先去睡吧。”

虚洛自己也有些困顿,便也没有多推辞,见姨婆关了门出去,到床边轻轻把虚清推到里侧,自己脱鞋躺在了外侧,虚清

睡得熟,他这翻动静下来,却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无,呼噜呼噜睡得正香,西屋倒也阴凉,不多时,虚洛就入了梦境。

自八岁上山,匆匆修炼一十四载,每日睡前皆是静心大作一番,因此至今,十几年来,虚洛几乎没有做过梦,然而今日

,他刚闭上眼,没过多久,就恍然间踱步在一片松树林里。

好似明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却又感觉景物的真实。虚洛都觉得,自己能闻到松柏清新的味道,天色很暗,不时有冷风流

窜。

在这个梦境里,他孤身一人,缓缓向前走着,周身松柏逐渐稀少,一个晃眼,前面出现一个极大的院落,接着月光细看

,那院落好似松墨作坊,几个窑炉这会儿正冷着,并没有开工,他正想走进,一个只及他小腿的娃娃,从他身后跑出,

带着一股凉风一下子消失在前面的后院,接着便有点点哭声自那里传来。

虚洛心道不对,快走两步绕过作坊,粗粗一看,别致的马头墙,青瓦之下飘出的高脊飞檐,主家阁楼尽显望族富贵,只

是越近,四周孩童般影影绰绰的啼哭声越响,每迈一步着实吃力,虚洛根本前进不得,他心中正想快些醒来,只见眼前

景色瞬间淡去,只有一个围着鲜红肚兜的枯瘦幼童,飘在他身前正中,大大的眼中流出漆黑如墨的泪珠:“阻止他。”

孩童稚嫩的嗓音好似鸣钟,重重响在虚洛耳中,他猛地张开眼,微喘口气,闭眼回想片刻,轻轻坐起身来,他身旁虚清

还睡着,没有叫醒他,虚洛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姨婆正在院中做活,似乎在做男子的衣衫,见虚洛出来,脸上有些不满:“怎么不多睡下,这才申初(下午三点)不到

。”虚洛捡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姨婆,我记得你说,镇南孙家正有婴孩?”

停下手中的活计,姨婆担心地答道:“是,怎么了,是不是他家要出事?”

摇了摇头,虚洛叹了口气:“他家是5 是由头。”

姨婆一惊,衣服上的针不小心刺进手指,她也顾不上看:“怎么会?你说是他家偷小孩?”

沉默片刻,虚洛仔细回想那个梦:“孙家是否有三座窑炉,后院中植满花木,粉墙青瓦三进三出。”

把手中的衣衫放到旁边的篓子里,姨婆张口就说:“镇中只有孙家才有三座窑炉,他家是大户,有钱的很,难道真是他

家?”

虚洛颔首,道:“姨婆没有开天眼?”

“我一个村里的老婆子,哪里有那等命,我好歹知道的这些道家事理,多半是我爹在地时候给我讲的,后来也学过些字

,能看些家里存着的书,勉强在镇子里帮帮忙。”

“那也甚好,我和师弟中午曾碰见孙家老爷。”

“那孙家小子今年才得的胖儿子,怎么会?”姨婆显然有些迟疑,她几乎看着孙家小子长大,那孙家的媳妇入门的时候

还给她走过礼,都是顶好的人。

见还有两刻钟才到辰时正,虚洛索性给姨婆解释道:“那孙家老爷身上,有很重的死气,但却死中有生,显然都是命不

该绝之人,且幼童居多,想来那些个孩子,都已经遭了毒手。”

“什么?”姨婆骇然,“那是真有妖怪藏在他家?”

“嗯,他家必有千年妖,且定是孙家老爷亲密之人,是以才会在身上带了浓重的死气。”

姨婆搓着手里的玉佩:“那可怎么好,今日你们解决的了吗?明日就是下月初……”虚洛见姨婆有些慌神,便安慰道:

“我和师弟虽然年轻,但身上的这两柄灵剑都是好物,再一个,姨婆你也是知道规矩的,不得避,就算没有胜算,也算

我们尽力了。”

“哎呀,小伙子说的什么丧气话,再说,”姨婆用力的捏紧了手中的白玉,“这白玉是祖传的,我爹说,戴在身上镇妖

,到时你们拿去吧。”

虚洛难得露出浅浅笑意:“我们这法宝带的多,这家传之物,你还是要收好的。”他们正说这话,就看虚清顶着一头乱

发掀开门帘出来。

他边走边揉眼睛,虚洛见他脚步还有些迟钝,便伸手从边上拽了个小板凳放在身前:“师弟,过来坐这里。”虚清点了

头,背对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虚洛帮他解开发绳,用手轻轻顺着他压得有些乱的发旋,虚清的头发柔软,随着虚洛的手指渐渐收拢,虚洛用那根淡绿

的头绳给他紧紧地束了凤尾,拍了拍他的头:“好了。”

虚清这会儿正靠着虚洛膝上半闭着眼,闻言,不满地嘟囔道:“怎么这么快。”旁边姨婆还在为虚洛的话发愁,一块玉

都快叫她捂热乎了。

站起身,虚洛顺手把虚清拉起来,帮他仔细掖好腰带,见他还是闭着眼,便轻声问:“休息过来没有?”

点点头,虚清使劲眨了眨眼:“好多了,道力也甚足,不会碍事,就是,”虚清小声说,“就是又有些饿了。”

姨婆一听赶忙站起身:“我给你下点面条。”虚洛忙拦着她,对虚清说:“包袱里有几块栗子糕,你自去垫垫。”虚清

冲虚洛一咧嘴,转身对姨婆道:“姨婆,不忙不忙,我就有些腹空。”

罢了一溜小跑地进了房间,虚洛走到姨婆身前,定定地看着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姨婆,虽今日初见,但言谈举止

间,我心中就觉您是可信之人,而今,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他说的这般慎重,姨婆倒也是个意气人,用力地点点头:“你说,无论如何我一定做到。”

虚洛垂下眼,声音更弱:“姨婆,如真有不测,我定要护得师弟周全,师门都不在身旁,我怕他难过不休,到时你且多

看顾他,晚辈在这里多谢了。”

说罢就要给姨婆行大礼,姨婆赶忙扶起他,叹了口气,眼眶子都有些红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叫我声姨婆,那

就是我侄子,再者,还没去怎就说这不吉利的话,如果你非要个安心,姨婆在这里诺你,一定尽心。”

瞥见虚清咬着块栗子糕出来,虚洛停住了话头,轻轻念了句:“谢谢。”

姨婆低低嗯了声,便走开张罗给虚清倒些茶水。

两三口吃完栗子糕,虚清拍了拍胸膛,有些雀跃地问:“舒坦了,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去?”

虚洛看了看他,小时候那般瘦小,如今也有些青年的俊朗风姿,心里着实有些安慰,他突然拍了拍额头,今日不知怎么

了,这般悲观,总是想着要交代身后事。

虚清接过姨婆的茶水喝了,有些疑惑的看着虚洛,见他只顾扶额低头沉思,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不免有些着急,拉开

他的手:“现在就去吧,回来好多睡下。”

大概明白虚洛的心思,姨婆忙在旁说:“好好,我这就去准备,晚上给你们做顿好的,补补。”

虚洛冲姨婆点点头,拽着虚清的手说:“姨婆,我们这就去了,你等我们回来。”

回给他们一个大大的笑脸,姨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他们挥了挥手。虚清跟着虚洛往外走,边走还回头给姨婆做鬼脸

,然后就被虚洛拉出了院落。半晌姨婆也跟了出去,站在门外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

辰时的日头仍旧炙照大地,明晃晃地斜照出一高一矮两个修长的身影,姨婆站在门外,看着两个人慢慢消失在巷子深处

第22章:人说相思苦(五)

城南的孙家,坐落于一片白墙青瓦间,高大的门楣虽有些老旧,却能彰显大户世家古老的年景。当师兄弟俩个走到孙家

朱红大门前的时候,已约酉初,斜照的落日把靠在门口石狮子上的人影拉的很长。

斜靠在石狮子头上的孙老爷不知为何刚好站在了这里,此时的他,还是中午那身打扮,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表情。

他身上没有任何妖气,定是凡人,虚洛和虚清没有继续往前走,离他大约两丈之外停住。一时街道里寂静无声。

不到一刻,虚清就有些沉不住气,他正想说话,却听见孙老爷沉沉的嗓音响起:“你们终于来了!”他缓缓抬起头,三

十来岁的年纪,此刻看着却好似过了不惑,中午看着还颇有神采的眼眸,现在看来暗淡无光,点点星辉尽数灭了。

“我们来了。”虚洛回答道。

孙老爷站直了身体:“我自中午见到你二人,心中已经有了觉悟,我在这里等,并不是要阻拦你们。”

他的声音沉痛:“都是我们造的孽。”

虚洛没有回话,虚清也没有,两个人只是淡然地看着他,好似了悟一切。

孙老爷也并不在乎虚洛虚清的回答,只是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是来捉他的,我只是想说,他真的是个好人。”

虚清终于忍不住,冷哼出声:“残害百姓子孙,也配叫好人?”

孙老爷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虚清的质问:“我周岁时曾经得过风寒,险些送了命。”

虚洛虚清有些呆住,不知孙老爷为何会说到这个事上。

孙老爷似突然来了精神:“他是山上的松树妖,不知为何,用了法术救了我的命,然后就陪伴在身旁,等我长大,”想

到过去的美好时光,孙老爷都好似弱冠青年,脸上显出些光亮:“其实,县令的千金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无奈她十

五岁那年落了水,时值寒冬,没几日就不行了,于是子青化成她的样子,把她好生埋葬,隔年就嫁予了我。”

这段往事在他心中已经埋藏了十六年了,这世上,除了他和子青,再没有人知道,此番终于能痛快说出。

虚洛虚清甚是诧异,他二人倒是真没想过那妖就是孙家奶奶,没想到这悲剧的背后,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

孙老爷并没有看他二人,只是道:“于是十六年来,他就一直以那样的面目,陪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虚洛虚清看着他的略微有些幸福的神情,心中却异常的寒冷,虚洛习惯性的皱了眉头,似乎,那

松树妖所害的生灵,又多了一个。

孙老爷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有些诡谲:“我二人结发一十六年,一直没有子嗣,也不可能有子嗣,我爹娘虽很喜欢这个

县令千金,却对子嗣一事甚为执着,我娘几乎每次看他,都会念叨子嗣之事。”

他话音刚落,四周忽然涌进微风,炎炎夏日,温热的风一下子把三人头上的汗吹了干净。

孙老爷的声音渐低,似乎在说给自己听:“然后渐渐地,他就病了,总是和我说,他怀孕了,我们要有孩子了。然后突

然有一天,他就真的抱回来一个孩子。”

孙老爷的表情彻底黯淡了:“我那时劝他,叫他把孩子送回去,他总是说那是我们的孩子,要送给谁?我知道张家急的

很,可是我没办法,孩子在他手里,我根本碰不得,我爹娘看到孙子,终于露出了笑脸,也就不在乎媳妇让不让碰。”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天渐渐暗了,吹过的风,带过一阵冷意。

孙老爷好似一定要说完,他定定地站在门前,目光不知飘在何处:“可是到第四日,我就发觉不对,趁他午休时,偷偷

一看,那孩子哪还有半点生气,远没有以前见的白胖,瘦的皮包骨头死的,已经死了多时。”

他的声音平稳,听在虚清耳中,甚觉恐怖,虚洛想到梦中那穿着红肚兜的孩童,叹了口气,开口打断孙老爷,倒是给他

分析起来:“他年头已近,想是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根本不得修成正果,加之你父母这样迫他,他也许已经疯癫,分不

清是非,看见孩子便抱回家中,可是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会不由自主的吸食生灵,孩子最脆弱,于是……”

虚洛这时已经有些说不下去,虚清听师兄似是在给孙老爷说,其实也在指点自己,心中默默思索起来。

孙老爷听了这话,突然浑身颤抖起来,本来颓唐的身形更加蜷缩,他嘴里念叨着:“年限已近,年限已近……”他猛然

抬起头,眼睛里突然冒出别样的幽光,“他还有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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