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图之洛清集——燕赵王孙
燕赵王孙  发于:2012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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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妖,却在转眼工夫便心中了然,想必那槐树心有不甘,才非要临死之时,做下着祸乱人间的恶事。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虚洛虚清心中纷乱之极,不知要怎生了解此事。

却在这时,桃花妖飞身扑向那洞口,她衣带翻飞,长发飘然,发髻上斜插的步摇晃出动人的流采,她口中清念咒言,桃

红色的身影在一片白雾之中化为一颗参天桃树,那桃树伸出无数枝条,一瞬间便把那洞口堵的严严实实。

她化出灵体,冲虚洛虚清淡淡道:“我现在堪堪能堵住这鬼门,但它甚是厉害,吸住了我所有妖力,就算将来有地府之

人补上这个缝隙,我的妖力也便回不来了。”

这些事情,若是叫一般妖怪碰到,必定难过的无以加复,倒是这桃花妖淡定如初,好似在说他人之事,与她自己并无甚

关系。倒是一旁虚洛虚清,心中甚是难过。

许是见虚清眼中透出一股难受之意,那桃花妖自顾解释道:“我一心修仙,此次这番,算是积了仙缘,就算重新来过,

也必定在历劫之时简单化解,仙家之事,一向是行善积德,将来说不得能快快修成正果。”

原本此番受过是她,修为被毁也是她,却反过来叫她安慰虚洛虚清二人,倒是真真是个爽利女子。

虚洛虚清正在想着赶紧回了山门,去找找历代始祖,看看能否快些把桃树妖救下。二人正低头想着,却突然从身后传来

呜咽之声。

两个白白的小狐狸,一边哭着,一边卖力瞪着小短腿,跑向自己的已然化成原型的母亲。小狐狸跟在两个妹妹身后,紧

紧咬着下唇,红着一双桃花眼,却也到底没有哭出来。

那桃花妖见到这场景,心中也开始难过起来,她看着两个小白球一路跑向她的灵体,却只能扑了个空,窝成一团哭的正

伤心,小狐狸抱起两个妹妹,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憋得通红,眼巴巴地看着母亲。

桃花妖看着她的孩子,目光终于通同刚才不甚一样,她柔声道:“老大,娘亲只是在这待些时日,你们且跟着这两个道

爷,去寻爹亲,他自然会带着你们,等过些时日,娘亲忙完了,便回去找你们,可好?”

那小狐狸抽搭这鼻子,闷闷“嗯”了一声,他虽年幼,却也明白此番定不是甚好事,总觉得母亲似乎再也不能像往日一

般,抱着他们,哄他们入睡。

毕竟母子连心,那桃花妖看见孩子委屈的小脸,竟想要落下泪来,她闭了闭眼,转身对虚洛虚清道:“这事还要麻烦道

爷,我相公乃是白狐族少主,住于禽鸣山上,你二人把我孩儿带到山下,他自会知道,下来与你们相会。”

虚洛抱拳一揖:“夫人放心,这是我等应该做的,必定将小公子与二位小姐安然带到少主身旁。”

桃花妖修炼九百六十五年,自然看透人间百态,这青丘的小道士虽然年轻,但端的一身正气,绝对不是那表里不一的小

人,自然放心将孩儿交予他二人。因此点点头,冲他二人盈盈一拜,便要淡淡化了去。

然一声厉喝却打破了山林中的平静,只听那中气十足男声划破苍穹:“恶道士离我妻儿!”

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就那样生生插入虚洛虚清与桃花妖之间,一个白衣墨发的男子迅速抱起三个孩儿,看着虚洛虚清

的双眼带着火光,恨不得生剐了去。

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中已经捏了咒结,说话功夫便已经要攻向师兄弟二人。

桃花妖一见这阵势,忙高叫出声:“又这般莽撞,叫我怎好放心把孩儿交予你抚养。”

那男子一听,瞬时安静下来,一张俊逸的脸庞甚是沮丧,挑着眼角,小心翼翼看着虽是灵体,却仍旧盛气逼人的妻子,

小声说道“素心,我好些日子没有瞅见你了。”

桃花妖狠狠瞪了他一眼,贴在他身旁慢慢将事情说了个明白,虚洛看着面色苍白的虚清,发现他嘴角仍挂着一丝血迹,

赶忙拽了衣袖轻轻抹拭干净,摸出丹药两人一同吃了,走的远了些,坐在地上慢慢调理起来。

这边厢桃花妖把事情速速说了,见她相公一脸沮丧,心知他肯定难过非常,便柔声道:“相公,此番你回去,问问父亲

有什么法子,如若我能离开此处,便同你回了狐族,虽然不能化形,却也能显出灵体同你和孩儿日日在家里,不也甚好

。”

那狐族少主一听,心结便也有些解开,低头思索片刻,道:“我父亲不过一千五百多年,在妖界还能说得上写话,但是

要说跨出三界,便有些难,地府这边动静这般大,却怎地一直无甚察觉?”

叹了口气,桃花妖也有些黯然:“那两颗槐树困守这里好说也有个三五百年,他们生就鬼气森森,在这里胡作非为,地

府竟也没有察觉,如今怕是也不会有甚行动。”说罢停了片刻又笑笑道:“我这是在做好事记得,总归是有法子的,你

且带孩儿回去,说不定三五日便也就成了。”

白狐少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开双臂,轻轻环绕住已经快要消散的妻子,好似在享受离开前最后的温暖时光。他抱了

许久也不肯走,小狐狸拖着他的衣角,憋着嘴马上便要哭了出来,这场景在他看来,怎地父母好似在生离死别。

桃花妖轻轻笑了笑,伸出手在白狐少主脸颊旁柔柔拂过,“走吧,过几日我便回去了。”

白狐少主低低“嗯”了声,抱起三个孩儿,冲虚洛虚清那边点了点头,一阵白光闪过,消失在林中。

虚洛站起身,伸手拉起虚清,两个人都有些默然地走到桃花树旁,虚清自然年青,在他心中,师门中师父师叔都已经是

厉害至极的人物了,更不用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各位师祖曾祖们,然他二人自下山历练而来,每每遇到稍厉害些的妖怪

,不是堪堪勉力化解,便是要待他人来救,此刻看见眼前苍茫挺拔的大树,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虚清觉得自己嘴里发苦

,眼眶又热又涨,连着张了两次嘴,也不知道说什么。

桃花妖静静站在那里,目光柔和,在她眼中,虚洛虚清不过比她孩儿大上几岁,虽然人不比妖,单终归是年轻的孩子,

她目光轻抬,定定看向自家相公孩子消失的方向,缓缓开口:“我是年节时离开家的。”

她的声音带着薄薄的怀念与内疚,飘忽在阳光缝隙间:“我相公那人,你们也是看见的,脾气急没有耐性,我当时一心

想着做出一番事业,做个人人歌功颂德的仙人,因此我也就丢下一句话,带着孩子们闯荡在外,一晃便是一年,他来找

过我几次,我都不想同他回家,总是觉得我自己功力了得,无所不能,呵呵。”

她的笑声干哑低沉,带着浓重的悲哀:“无论人和妖,总是在享有时,并不稀罕和珍视,这一年来,孩子们随我漂泊,

我也就狠下心肠来说是为了他们将来,其实那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如今我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可悲。”

这话说完,她没有再继续开口,虚洛抚摸着桃花树苍劲的枝条,轻轻牵起虚清的手,他的手有些凉,到底还没恢复过来

“你们记得,无论如何,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桃花妖的声音虽然轻,却沉沉渗进虚洛虚清心理,林间凛冽的寒

风,也没有为他们吹散那沉甸甸的感觉,却叫他们冰冷了手脚。

第37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离开了山间,两个人顺着河道一路往下游镇子而去,原本虚洛虚清皆有些心急如焚,却不料,没过一日,虚洛竟渐渐有

些不支,开始时他并没有多做察觉,只道两个人道力空虚,体力不济也是情有可原的,谁想却愈来愈迷糊,待到了第二

日,便手脚冰凉,人中之处一片寒意,面色青灰,便是骑在小毛上面,竟还是有些吃力。

午时,日头甚足,暖洋洋洒在周身,他精神好些,正说着热些糕饼吃,却不料突然一头栽倒地上,打翻了手中的糕饼,

也打翻了虚清的心。

虚清登时慌了手脚,掐人中,喂丹药都没起什么作用,直到夜晚之时,虚洛气息渐消,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这寒冬腊月天,荒郊野外间,他抱着昏迷了半日师兄,突然泪盈于睫,自从懂事后,他再也没有放声哭过,寂静的林间

,此刻他也顾不上许多,哭得像个婴孩一般,那呜呜咽咽的声音,穿透了云间,飘向不归之处。

后来他哭哑了嗓子,只是静静的抱着仍旧闭着眼睛的虚洛,就那样呆呆坐了一夜。

当第三日天还未亮,他便把虚洛绑在身后,骑着小毛,一路使劲甩着鞭子,在半日后赶到了前方的镇子里。

当他颤颤悠悠扶着早已经昏迷不醒的虚洛走进客栈时,那小二却怎地都不叫他进去,这些地方,最忌讳便是没有几口气

的人,怕沾了晦气。

虚洛比虚清高上许多,此刻他只得整个人窝在他怀中,用肩膀撑起虚洛冰凉的身体,那小二一脸冷硬,偏就不叫他进去

,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元宝,几乎都想跪在地上求他。

好在那掌柜的是个虔诚之人,这才给他二人找了个偏僻的厢房,还派了小二帮他叫了镇中最有名的大夫。

偏僻的地字十号厢房内,这会儿正一片静默,那年过花甲的老大夫,一边切脉,一边不时查看虚洛面色,甚至探过身子

在他鼻息出嗅了嗅,最后皱着眉头松开手,起身坐到桌旁,见虚清紧张望着他,一张年轻的脸庞苍白之极,眼下一片青

灰,显然已经几日没有合眼。

他叹了口气,突然不忍心说出那句话。

那幽幽的叹气声,一下子打的虚清颤抖起来,他紧紧握住手,抖着声音道:“大夫,您说吧。”

那老大夫不停抚摸着平素开方子的纸,低声道:“小道爷,你们先前不知道碰到什么邪魅,你师兄显然中了虚寒之毒,

这毒也甚是狠,刚中时无所反应,却是最能治愈的阶段,待到两日已过,一经昏迷,就算是大罗仙丹,也救不了了,但

往往这时亲人才发现出了事,却无能为力,因此无不在谴责懊悔中度过余生,这毒名叫恨三生,真是歹毒之极。”

虚清默默念着恨三生这个名字,突然想起双生槐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我们就是魂飞魄散,也叫你们永无宁日!”他抖

了抖,蓬勃的恨意如江水般涌上心间,他一张脸阴阴暗暗,心中恨透了那双生槐,也,恨透了他自己。

那老大夫看见虚清变幻莫测的脸色,心知这毒也便是种到了他心里去,想了想便道:“老夫行医四十载,说句不自量力

的话,也是那见多识广之人,我知道你们修道之人,多得是灵丹法宝,仙法仙术,你何不同师门求助一二,这毒,凡间

之药是解不了的。”他顿了顿又到:“他中毒至今已经三日,这毒便是第二日发作,然后昏迷三日,便……便去了,眼

下算来,还有两日,你且速速想些办法。”

“嗯,多谢老先生。”他的声音暗哑,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直到老大夫走,他也再没有抬起头来。

木门“吱嘎”一声关上了,留下屋里虚清沉重的呼吸,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慢慢跌坐在虚洛床边,握住虚洛的手。

师兄手一向温暖,无论小时还是现在,他总是喜欢牵着自己,走过山间小路,走过热闹街市,走过了他大半生涯,如今

,却是软软地垂在床上,冰冷寒凉,再也给不了他温暖与关怀。

倏地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爬上床,伸手探入虚洛怀中,摸出了那个小巧的乾坤袋,他颤抖着手,好不容易才稳住情

绪,默默运起道力,伸手探入乾坤袋内,那乾坤袋内药瓶甚多,他也不管不顾一甩手全都拖了出来。

瞬间屋内响起一片瓷瓶碰撞的清脆之声,那乾坤袋里的药瓶洒了一床,虚清一个一个抓起来看,什么清心丹,什么续命

灵药,一股脑地挑了出来,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皆往虚洛口里塞去。

日头渐渐偏西,虚清没有点灯,靠着火盆昏暗的火光,目不转睛看着虚洛,虚清几乎喂他吃了所有解毒的丹药,可是他

却还是没有醒,依旧闭着眼,时有时无地呼吸着。屋里的火盆劈啪作响,虚清的心却愈来愈寒,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比

他三岁那年还要冷。

他慢慢偎依在虚洛身旁,紧紧拉着他的手,从这里回山门最少也得一月有余,眼下他只能静静待在师兄身旁,然后等待

那一天,幽暗的火光中,虚清勾起干裂的唇,露出一个笑脸。

其实,如果没有来到山门,他可能活不过五岁的那个冬日,如今这有师兄陪伴的十几年,似乎都是上天给他的怜悯,他

已经知足了。

天边的金屋已经完全消失在山的那头,月仙子悄悄爬上当空,虚清就一直那样躺在虚洛身旁,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突然,一把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中音自窗边想起:“咦,小虚洛这是怎么了?”

虚清猛地抬起头,月光下,窗口那仙人般的男子穿着复古的深紫色长摆曲裾,袖口金色的龙纹在蜿蜒盘绕,这次的玉京

子,虽然话语间仍旧轻佻,但他看着虚洛的眼神却严肃得很。

看到他,虚清心中所有的担忧都好似烟消云散,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上仙,是一定能救得了师

兄。

玉京子只消看了虚洛一眼,便了然了情况,他一个飘动便站立在床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虚洛,口中的话确是对着虚清

说:“我能救他。”

虚清听罢,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显出几分动容,他爬下床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仙,无论如何,请您救救我

师兄。”说罢,弯腰在地上磕了头,却也没有起身,仍旧直直在地上跪着。

玉京子看着他,表情是从没出现过的冷峻:“我救他,不是为了你,但我救活他后,他要从此跟在我身旁,你答应吗?

虚清愣住了,却也没有任何迟疑,点了一下头,在他心中,虚洛的一切都比他自己要来的重要,便是此时玉京子想要他

的命,他也都不会含糊。

“你以为自己便能替他做主不成,”反倒玉京子有些阴阳怪气,他大手一挥,便把虚清直直送到屋外,“嘭”的一声在

他眼前关上了房门,他有些冷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我用内丹替他驱毒,你且在外面好生看守,不得叫任何人进入打扰

。”

于是虚洛便坐在门外,再也没有走开,只是每天小二给他送馒头包子,他也吃得没滋没味,好歹没有饿昏过去。

直到七日之后,那紧闭的房门,才打开。

玉京子率先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白,双唇也有些干裂,一身曲裾许是因一直盘腿打坐,下摆也褶皱不堪,倒是精神尚

好,瞄了眼已经站起身小心望着他的虚清,扭头冲屋内喊道:“出来。”

虚清激动地跑到门口,却看见虚洛呆呆地踱出屋子,他直直看向前方的双眼,没有了往日一星神采,木讷的如同行尸走

肉般,整个人都好似只剩一个躯壳。

“这,这是怎地,我师兄怎么会这般?”虚清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虚洛好似不认识他般,僵硬地走到玉京子身后,站立

不动。

“我救活他,你却又不高兴了吗?”玉京子道,声音依旧冷冷的:“我给他下了锁魂咒,从今以后,他只能听我的了。

”他再也没有同虚清多说一句,自顾带着虚洛走了。

虚清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又怕他伤害虚清,便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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