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见了太皇太后再说吧。”语气听不出是好是坏,我扶着她往前走,柳泉兮跟在我身后,众人跪在地上垂头恭送。
我们走到凤仪殿,锦绣早就等在那里,忙从我胳膊上接过太后的凤爪道:“太皇太后一直都念叨呢,终于回来了。”
皇太后听了面色带喜,我回头看了眼柳泉兮,他看了我一眼,我摇了摇头他垂眼不语。
“姑姑。”皇太后坐在老太后身边,神色带着欢喜的喊了声,老太后笑着拉着太后坐在自己身边拍了拍她的手目光里微
微带着暖意,仔细比较两人面相,的确有几分相同之色呢。
“累了吧。”老太后慈祥的问道,太后摇了摇头,看了我一眼道:“孩儿在西山祈福的时候,突然听闻皇上立君侍,怎
么如此突然,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是半路听说的。”从最后句一句话看出,太后十分的不愉快。
“母后时间匆忙没有等您归来是儿臣不是。君然,还不向母后赔罪。”我拉着柳泉兮上前一步赔笑着说。
柳泉兮的手在我手中微微僵硬了下,想必是那句君然的缘故。
太后柳眉一皱,抬手阻止了柳泉兮的赔罪,脸色不耐道:“算了,本宫可没那个福分,第一个儿媳妇没想到是个货真价
实的男的。”
“娴儿,”老太后微微扬起眉轻声喊了声,有些不乐,太后面色变得十分委屈,我倒能理解,太后毕竟进宫时日短,老
皇帝死的又早,几乎没有经历什么争风吃醋这么一层,直奔太后这一高位,说好听点性子在这深宫中有些单纯,说白了
整个蠢有台阶都不会下,要不是老太后在这里撑着估计这个后宫够她折腾的。
“皇帝,你们先下去吧,哀家和太后唠唠嗑。”老太后慈祥的看着我说。太后绝代的脸上显出些许不高兴拿眼看来我一
眼,又抿嘴扭到一旁。挺孩子气的,老太后一旁神色微忧的叹口气。
“是,孙儿告退。”我行礼后和柳泉兮一同退下,柳泉兮神色还算平静。我笑了下道:“身处深宫,多忍点就是了。”
柳泉兮嗯了声点点头。
我回到蟠龙殿,柳泉兮回到他现在所住的流云阁。
蟠龙殿的书房内,白溪一身宝蓝衫坐在那里安静的看书,俊美的脸上沉稳异常。记忆中,白溪都是这么沉稳。
当年,我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变成了个娃娃,大惊之下正巧碰到白溪和浅童偷偷进入蟠龙殿,我没办法只能说,
自己记不清楚事情了。当时也不过九岁的白溪除了有些震惊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浅童在外守着,自己把宫内的情
况从头至尾的告诉我,那时脸上沉静不若九岁孩童,至今仍旧让我记忆犹新,日后更是在我身边小心提点,我才没有出
现过大的差错。
这份沉稳,这些年来都没有变。有时我会有种错觉,白溪说不定也是穿过来的。不过仔细观察没有可能。
浅童曾说白溪从小进了宫便如此为人伶俐,因为是外姓藩王世子,自己被老太后留居宫中,住的地方是挨着蟠龙殿的月
泽楼,他因身份尴尬处处小心,又因两年前他爹病逝,他哥白若寒当上了王爷,白溪从世子变成了什么都没有的公子。
在这如履薄冰的后宫更加的小心翼翼,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少年老成模样……说来,这个皇宫害人不浅。
白溪听到动静,抬头看到我忙起身行礼。我挥了挥手道:“你我都这么熟了,用得着吗?”
“礼数不可废。”白溪浅浅一笑道眸子里阴沉难辨。我也懒得答理他,往龙椅上一躺,浅童自发的站在我身后给我揉肩
。
“皇上立柳泉兮为君侍,可是苏大人的意思?”白溪走到我面前面色略带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问了,毕竟刚刚十七,有
些事情还是憋不住的。
我恩了声。
“皇上……要救柳……柳君侍,何须用这种养虎为患的方法呢?”白溪皱着眉头轻声问道。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沉
稳的脸上疑惑的样子,缓缓勾起嘴角笑了笑道:“因为这个方法最简单,而且……”我不怀好意的笑道:“柳泉兮长的
的确不错。”
这话说出肩头上浅童的手劲狠了下,我一个痛,浅童忙跪下请罪,我挥手让他站起来,继续为我揉捏。
“看柳君侍样子,定然是认为皇上有意羞辱于他,他恨苏尔齐但未必不恨皇上。”白溪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说道。
我嗯了声道:“他自然恨我,不过恨着也好,人活着总要有点想头,如果他仇报完了,没了念头,日后死了,朕可是愧
对柳素一片赤诚之心和老太后救人之心啊。”
我如是说道,其实不见得我愿做这个好人,老太后让我救人,苏尔齐要置柳家于死地。我处在中间狭缝中稍微出错便是
大错,这种吃力不落好的事情落到谁头上谁倒霉,但是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个皇帝,皇帝嘛自然听自家亲戚的。
救了柳泉兮那根独苗也就救了柳家,我让小喜子明目张胆的去抢人,就是为了把苏尔齐带到眼前,我一句柳素注重礼仪
胜于生命。苏尔齐脑子三转,柳素注重礼仪,他儿子如果成了君侍,不但是当面给他一耳光,而且会让他在地下九泉都
不安生嘛。
这招虽然有些阴毒,却真是最有效的方法了,但是我没有想到苏尔齐这么直接把人迷晕了送到我的床上。
我本意是挂着救柳泉兮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是想利用他和苏尔齐之间仇恨,让柳泉兮为我卖命。却不曾想苏尔齐多那
么一道子,柳泉兮一个君侍的头衔就把他推入万劫不入的火坑中,柳素之死,是苏尔齐陷害,死得直接原因却是因为我
册封的事情。
柳泉兮定然矛盾,恨着苏尔齐,苏尔齐是灭门之仇,这是大仇。
恨我,我是羞辱他,直接害死他爹的人,这是私仇。所以陆方然和白溪才会说,养虎为患……可见这个年头好人是多么
难当……
当然以老太后那个聪明劲肯定也明白,但她老人家也没办法,能从苏尔齐手中光明正大的把人弄出来不容易,所以对于
我的做法她沉默,也只能沉默。
“那皇上打算怎么用柳君侍?”白溪问了一个核心问题。我笑道:“白溪不愧是白溪,句句都落在点子上。”我这么说
完,不知为何白溪脸色突然白了下,而后垂下头不在言语。我有些郁闷,不过这不关我的事,个人心中都有难解的结,
谁也帮不了谁。
“我把暗影交给他了。”我捻起御案上的糕点尝了口道。
“什么?”白溪猛然抬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感到自己身后的浅童呼吸加重,便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道:“不用惊讶,我只让小喜子带着他接触表面,最深的地方
当然是浅童在掌管,我还没有蠢到让他掌握一切,而后让他给我一刀。”我满不在乎的说道。
白溪皱着英气的眉看着我道:“皇上似乎在冒险?”我吃着糕点没有说话。
其实我当皇帝的头两年并没有想着要训练暗影,培训暗杀组织。只是后来,发现自己身边都是他人眼线处处受人监视,
那种感觉如同吃饭吃了个苍蝇一样,让人浑身不自在。
老太后又时常叹气这大燕的江山根基不稳愧对祖先之类的。我想自己死了就算了,如果赔上别人的江山没有必要,便向
老太后提出暗中培养一批死士的想法。
老太后想了想同意了,她没有过问我怎么训练的,只是让我小心不要让人看出马脚。
培养杀手其实对我来说,很容易。
我的教官make曾说,警察这个职业,一方面如果用的不好,其实比罪犯更可怕。因为他可以用他所学的知识轻松反击。
现在这社会虽然没那么发达,但是理论还是有用的。比方说我上辈子是个多么热血而灿烂的小青年,这辈子呆在这里,
却是个培养杀手的冷酷者。瞧,我们教官的话多么有道理。
我做这些事情,根本没有想要瞒白溪和浅童,至于小喜子太后身边调过来的瞒也瞒不住。
于是,前两年我亲自负责训练那些人,浅童是暗影的头,小喜子是他的副手,现在多了个柳泉兮知道这些东西……
其实我心中最合适的暗影头子是白溪,他够冷静,处理事情够果断,当然最重要的是够狠心。
但白溪他以自己是外臣的身份,从来不过问这些,只是知道我有这么一批人而已。
至于这些人在哪里,长的什么样子,也就只有我知道。
平日浅童他们如果有事,以桃花令牌为准发出暗号,他们都是蒙着脸来见。
暗影的规矩是令牌为准,令牌上的桃花越多,级别越高,谁拿到五朵桃花的桃花令,暗影便受谁指挥。那些桃木令可是
我费尽心思作出的,我倒不担心有人会把他泄漏出去……里面有个例外,就是我,我出面见暗影不用令牌,我的脸就是
令牌……这些虽说都是秘密,我却从来没有隐瞒过白溪他们。至于柳泉兮,他如果问我便说,但我想他那么聪明,不会
轻易开口的……
皇宫内我早已经插入了自己人,虽然不多,要杀苏尔齐却是易如反掌,可苏尔齐无论进宫还是出府,每次都是大批侍卫
跟随,宫中更是布满眼线,哪里都是他的爪牙,一个不小心,杀了苏尔齐事小,消息散播出去,几十万禁军谋反,那可
不是我几十个暗影能抵挡的住的……所以我只能暗暗祈祷苏尔齐哪天自己把自己送到我手里,机率虽小却不是不可能,
于是我期待着。
柳泉兮第一次见到我的暗影之后,看了我很久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当时特别认真的看着我道:“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那句话让一口怨气憋在我心中,吐不出来咽不下去。难道要我
告诉他,我已经三十五岁了吗?说了,谁信啊……
“皇上,听说定北侯要回京了。”白溪突然开口打断了我陶醉的沉思。
我看着他,神色有些不解道:“听老……皇祖母说了,定北侯许定三北疆的吧,是要回朝了,那又如何?皇祖母不是说
此人十分耿直吗?”
“皇上,定北侯乃是北疆藩王千风手下的一个谋将,北疆藩王当年得太祖爷的恩赐,写下盟约,永不谋反。千风遵其父
所言,这些年来一直对皇家忠心耿耿。外姓王四方藩王掌握边关数十万兵权,与朝臣苏尔齐更是相互看不顺眼。但也因
如此,定北侯虽然为汉臣,苏尔齐却不敢对他怎么样。四方藩王之所以外姓乃是汉人之故,而且定北侯还有个身份皇上
忘了,他还是宰相时文的表姻亲,素来佩服柳素为人,与之交好,回到京中柳素被杀,其子为君侍,难保心灰意冷下定
北侯之心不改。”白溪淡淡的对我说,神色十分冷漠。
我听了点点头不自在道:“这朝中官员之间的内在联系,我倒是都不大记得。这么说来这个定北侯有可能来者不善。”
“也不尽然,他毕竟还是对千风王爷尊崇。只是听闻千风王爷这几年病重,传藩王之位于其子千堂,千堂为人,传言不
多……而且,皇上成人生辰即将到来,定北侯打头……而后,四藩必定以此为口前来京城探视,皇上可要做好准备。”
白溪摇头说最后忍耐着道:“皇上恕臣直言,皇上对朝堂之事也该多用点心思了……”
我看着白溪的神色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苦笑。这朝廷又不是我的,我干么要费那个心思。
身后的浅童对此一直不言不语,我知道浅童其实不信任白溪,因为他是西藩王的弟弟。但又因他和白溪从小一起长大,
所以不会多说什么不利他的话,人活着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要不,这个世界就太过于美好了……
朝堂三大朝臣,边疆四大藩王。
三大朝臣,众所周知,四大藩王人尽皆知,北西藩王刚才提到过了,还有便是东藩王王京兆,南藩王素下桑,这里唯有
素下桑为苗族人……
白溪这人十分磊落,说朝堂之事磊落、说自家兄弟的身世磊落、说内外局势磊落。这样的人只能用聪慧二字形容,让人
挑不着毛病,不知他心中所想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白家……
小小年龄便有这份心思,让人不能小窥。不过这也是我喜欢他在身边的缘故,因为站在他和陆方然身边我总觉得很自在
,不会总想着自己面相只有十七岁……
06.
这几天我都在柳泉兮那里过夜。柳泉兮对我婉转承欢,床上的样子说不出的妩媚。这副年轻而柔嫩的身子,敏感的让人
无法想象数天前,他还是不解人事的童子。
这夜沐浴后,我搂着他在我怀中。可能心思放开了,他脸色好了许多,红里透白、温润透彻。我看着看着忍不住亲了亲
他的唇。
柳泉兮拿眼看我,而后微微闭上眼睛,睫毛颤抖,却用手搂着我的脖子继续。我笑了笑,微微退开。
柳泉兮睁开眼睛看我,水光光亮晶晶的,微微透露着不解。我搂着他在怀中,手玩弄着他的发丝道:“听说你今天在后
宫遇到了苏尔齐,狠狠的骂了他一顿。”
“一点小事用得着传的如此沸沸扬扬的吗。”柳泉兮任由我抚摸道。我笑了下,听到今日传闻十分有趣。
苏尔齐进入后宫碰到柳泉兮,大概意欲言语侮辱,不曾想柳泉兮张口便道:“苏大人,你也知道我是皇上亲奉的君侍,
见了都不用行礼的吗?难不成对皇上有什么不满?”苏尔齐估计没有想到柳泉兮几天下来转变如此愣是涨红了脸,最后
众目睽睽之下对柳泉兮行了个礼。
“挑衅有时是好事,不过过头了,日后吃亏的可就是你了。”我笑着说。
柳泉兮抬眼看我,神色认真却没有说话。于是我道:“怎么?”他摇头。
“再过三天,定北侯就到了京城,说不定会来探视你一番,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他人知道的好,你觉得呢?”我又说
道。
“君然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皇上多心了。”柳泉兮淡淡的说道。
我笑了笑搂紧他道:“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我这说的是实话,但柳泉兮不以为然的样子,让我知道他并不相
信……也是,谁会相信自己不在意自己几年的心血。
长夜漫漫,我闭上眼睛。柳泉兮在我胸前,呼吸变得延绵深长。
一夜好梦。
朝堂之上,今天果然很热闹,只为那即将到来的定北侯。
一半之人对时文巴结不已,一半之人对此嗅之以鼻。我坐在龙椅上想打哈欠,小喜子看了,忙端了杯上好的龙井茶放在
我手上以免我失礼的当朝而眠。
我喝着茶心道,如果在没有人说话,我便让小喜子宣布退朝了,这时……
“皇上,微臣有本启奏。”礼部侍郎熊都上前一步道。
我放下茶杯道:“何事?”
“定北侯爷帅军回京,臣不知以何种礼仪接待,请皇上明示。”熊都垂头说道。
“以何种礼仪?”我扬眉,看着苏尔齐和时文不解的问道。
“皇上,定北侯爷这些年来守护边关功不可没。如今回京自当隆重相待。”时文上前一步郑重的说道。我听了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