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皓不想向南觉得他薄情，想解释，伸手握上向南放在床上的手，但是，向南马上就把手抽了回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充斥着满满的不愉快。

向南沉默，高皓也是沉默。

末了，高皓想开口，向南抢先，说：“我很困了……”

“哦……”高皓起身：“那你休息吧。”

向南点头，看高皓往门那边走去，摸上了门把，忍不住唤了高皓一声。

高皓回头，向南抿了抿唇，问：“我们……只是逢场作戏，对不对？”

高皓微怔。

高皓不知道向南为什么问得这么突然，而且，问得这么莫名其妙。

他眉一挑：“什么意思？”

看高皓这一反应，向南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

“没有……”向南摇头，笑得好尴尬，说：“晚安。”

向南不是个会突然问这种问题的人。

高皓猜疑，看了向南好久。

但是向南没有再看他，拉过被子，准备睡下。

高皓想了想，估计也等不到答案，开了门，视线一转，微愣。

幺婶就在门外。

高赫也在门外。

幺婶是出去之后就贴门上偷听，被过来的高赫抓包，怎知，还没来得及逃，又被出来的高皓撞见。

高皓带上门直直盯着幺婶，幺婶笑得好尴尬，摆手，辩说：“我什么都没听到……”

幺婶说的是真话。

高家是厚墙实门。

怪就怪她刚才是关门不是掩门，所以竖起老耳听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见。

“你过来做什么？”

高赫的语气不善。

高赫与高皓目光对上，两人隔空之间似是有星火药味在迂回蔓延。

幺婶看着很忧心，替高皓教训高赫，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阿皓到这里来，是担心你，为你好，知道吗？”

幺婶的认知是有误的。

她的理解，是高赫趁唐晴岚她们都不在家，带个男人回来胡搞瞎搞。现在哥哥回来了，担心弟弟，所以要把那个男人赶出去。

她老人家的想法，高皓这么做没有什么不对。

赶人？

高赫看幺婶一眼，对高皓：“你赶他？”

高皓张口，幺婶抢答：“必须赶出高家！”

没有生气，甚至没有不悦，高赫好看的嘴角微微轻扬，摇了摇头。

高皓和幺婶都觉得高赫的态度很奇怪。

高皓猜疑不解，问他：“你笑什么？”

高赫没有回答他。

“困了。”高赫进房去了。

高皓目光相随，不知所谓。

房间里，高赫潜进被窝里，抱着向南暖暖身躯，小声：“我哥赶你了，是不是？”

“嗯。”

向南轻声应着，翻身，背对高赫。

“我早说过……你就是不信……”高赫把头抵在向南背上，低声喃喃：“你在他心里没有价值……我早就说过……”

高赫很快就睡着了。

向南睡不着，轻轻拿开他的手，坐起来，看着透过落地窗洒下银辉的大大圆月。

“GAY吗？”

异口同声的淡淡一句。

拿着酒杯，坐在花园摇椅上仰望向南眼中的同一明月，高皓静静地陷入了沉思……

158.截~

向南离开高家的第一站是医院。

他走的时候高赫还没有醒来。

高赫昨天只是问高皓是不是赶他，至于其他，并没有表态。

向南庆幸他的嗜睡，省了等待面对，直接去了主宅，想要对高皓礼貌道别。但是不想，向南踱上二楼，却遇上了这样的一幕。

落地玻璃环绕的家庭厅里，气氛非常糟糕。

高家太太和高雅提前回来了。

她们俩就坐在沙发上听高皓外公在里面很激动地用不标准但很流利的语言在那指手画脚。

唐晴岚的眉头紧紧纠结，双唇紧闭。

高皓就坐在吧台那边，听着，没有插嘴。

高雅几次张口，却一直没有说话。

这样的情况向南自觉不便打扰，悄悄地往后退走。

可是没想到他一转身就与踱梯上来幺婶撞上。

幺婶手一抖，正拿在手中看着的精美帖封和红色请柬往下一掉。

向南赶紧帮她捡起，看到请柬上的俩名字，一愣。

向南把东西还给幺婶，小声两句，走出屋子，遮遮掩掩（为提防娱记）地借着出去买菜的仆人的掩护，走了。

医院里，向母的精神很好。

她一见向南终于来看她，便抓着向南的手，问东问西。

向南随便找了理由把自己这段时间不见踪影的原因搪塞了去。

向母不疑有他，聊着，看向善也来了，便提议去疗养区找向伯一起，到小花园去晒晒太阳，散散步。

向伯在这里的疗养区住了好几年了。

当年向家从魏家小别墅搬出来后，向伯就被莫扬送进了这里。

这里有专职的医生，还有专门守着向伯的专业看护，向伯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脸上的气色很不错。

但即便是这样，向伯的病起色不大。

他没有行动能力，整日在轮椅和床上渡过。

他嘴角有点歪，进食无力，只能靠身边的人喂食简单的食物。

他手指纠结，听到别人问，只能回应简单的：好，不，嗯，几个简单的字，并不能作其他回应。

本来挺火爆的一个人被病消磨了所有的脾气。

他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是昏昏欲睡，对于当年把他气成这样的向南，他已经不能也懒得再给出什么激动反应了。

向南坐在长椅一边，把橘子掰开放进盘里，送到了向母面前。

向母把其中一瓣递送向伯唇边，向伯没有反应，向母只得自己吃。

向善一直在看向南，向南抬眼，她总是移去视线，向南猜想，她可能也看到了那段视频。

向南低下了头，很沉默。

突然一瓣橘子送到向南面前，向南微怔。

向南抬头，接过向母手中的橘瓣，向母拿了另一瓣给向善，叹一口气，对向南：“你说，我们家……先是你离婚，然后老头子病倒，再来是你回来了吧，又离婚，孩子还不是自己的，我又病倒，这当会儿，我们家进这医院的一下又成了仨……”

向南一听，紧张：“向北怎么了吗？”

向母微愣。

马上，她明白向南是会错意，赶紧摆手：“唉呀，呸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阿北他没事，没事。”向母解释：“我说的是阿扬，阿扬啊。”

“阿扬？！”

莫扬转院了？！

向南还真是不知。

向善搭话：“那天老北正巧撞见魏家的人连同医护人员把莫扬送进来。老北想跟去看看，但是被魏家的保镖堵在了外边，根本就进不去。”

老人家不知道莫扬发生了什么事，有点心疼，对魏家也有点埋怨，说：“好歹我们养大的，可是他们魏家怎么就这么仇我们呢？我们虽然穷，可是我们又没想要沾他们什么金糠什么光的，他们这么防着我们，作甚呢？”

向南沉默了。

向善也是沉默。

末了，向母又叹一口气，看看向善，提起精神，对向南：“阿南啊，你去替我跑个腿吧，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去还愿。”

向善一听，眼一睁圆，大声：“妈~！”

“闭嘴。”向母的声音并不刻薄，食指稍稍指责向善，对向南：“她们不肯去，你代我去，而且你去合适，知道吗？”

向母把事情始末说了。

向南这才明白。

以前向南剩男未娶，向母担心得不得了，便去拜拜，求了心愿。

后来向南结婚，向母高兴过头，想要抱孙，整天变法子伺候倩翊，并未去还愿。

经历太多，向母在医院里胡思乱想一通，觉得向家多难一定是自己当年没有去还愿所以被神明怪罪。

向母有想过偷偷出院去还愿，但是被向善向北看紧了。

她想过要他俩去，但是年轻人不懂事，嗤笑这是迷信，向母怕他俩表面答应又不去做，所以打消了那个念头。

向南最听她的话。

这会儿，盼星星盼月亮，这件事，交代给了向南。

老人家又怕向南也是那样，说要向南去了要求支签，带签文回来作证，老人家的实在惹得向南淡淡一笑，摇摇头，答应了。

向母说完，由向善陪扶，去厕所了。

向南拿起橘瓣，送到向伯唇前，向伯还是如刚才那般，不给反应。

向南看他花白头发，心里很是内疚。

身边没有其他人，向南收回了手，垂着眼对向伯类是自言自语般，说起了话。

“爸，您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吧。”

向南拿过一个橘子，头低低的，继续剥着，淡淡：“我知道，我很混账……”

“若换作是以前，我一定会跟您说，我是无辜的……但是到了今时今日，经历太多，再也无法理直气壮说出那样的话……我……”向南低声：“不敢求您原谅，只想……您快点好起来……”

“我想和你谈谈！”

忽然闻声，向南被截了话，微愣抬起转头，少杰就站在他身后。

少杰居高临下，非常罕有地，一脸严肃。

“我……”他一脸的正色，对向南直接：“想和你好好谈谈。”

159.误会~

原来少杰派人来这里守着等向南出现，已经候了好多几天了。

向南站起转过身来，想开口，却听到向母和向善的说话声。

他马上转过头去，看向母走来，赶紧伸手帮扶，让向母坐下。

向母没有坐，而是打量少杰，问：“你……”

“这是魏先生……就是……是莫扬的堂弟。”

听向南生疏介绍，向母“哦……”的一声，少杰眉头一蹙，直接：“伯母，我是你们家向南的……”

“他是我请来的！”

向南吃一惊马上打断。

向南看少杰一眼，慌张：“他待会儿会带我去看莫扬。”

向母一听说去看莫扬，也想去。

但是向南劝她，末了，她点头听劝。

向南跟着少杰走了。

向南没有直接和他谈俩人之间的事，而是真的要少杰带他去见莫扬。

莫扬门前果然有俩保镖守着，但是有少杰带路，大叔通行无阻。

向南进到里面，坐在那看杂志的看护看少杰来了，赶紧从沙发站起来。

向南看莫扬躺在床上，思觉全无，眼眶微微的，有点热。

“他醒过没有？”

看护摇头。

向南在莫扬床前坐下，看脱血苍白的唇上干裂得厉害，拿过一个杯子，倒了点水，一点一点，给他湿润。

“医生怎么说？”

听少杰问，看护把医生巡房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向南听着，轻轻把莫扬的浏海拨起，抚着他的脸，细细地，小声地在他耳边念。

向南念莫扬快点醒。

有关于外面纷纷扰扰，有向母她们对他（莫扬）的担心，还有其他无关紧要，很多，很多，在莫扬的床前自言自语般，说了好多的话，

少杰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

他几次张口，想说什么，但是到最后，却不曾挤出一个字。

后来，向南出了病房，随他下楼，走到了一处僻静。

少杰把什么东西递给向南了。

向南一看，是以前少杰留给他的巨款卡。

向南摇头：“我不要。”

“不可以不要！”少杰急了，嚷：“这是当初我留的聘礼礼金，没有我同意，这订下的你不许退！”

订亲……

向南抬头，看了少杰很久，末了，无情绪起伏，道：“我后来跟人睡了，这礼金你早该要求退了。”

向南从不说这样的话。

少杰听着，些微惊讶。

“不退！”少杰眉一竖，很生气：“是我的就该是我的！”

“我一直都不只是你的。”

向南声音低低说完，转身就走。

少杰气急，伸手去抓他，被他大力一把，推开。

少杰往后踉跄两步，怒火熊熊，很气，很恨，如狼双眸满是厮杀戾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他咬牙恶狠，把向南堵住，大吼：“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岛上是怎么说好的？你记不得你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向南被吼得往后一退。

但是奇怪的，面对这样的少杰，他很平静。

向南顿了很久，似是极力隐忍，吞咽，淡淡开口，说出了一个日子，少杰猛地一愣，戾气化去，末了，心虚惊慌。

“不是的，你听我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

向南拒绝，低头绕过少杰快步想走，少杰心惶上前扯他，不想向南一转身一起手一个耳光狠狠地就扇到了少杰脸上。

少杰被打懵了。

他转脸，看向南一脸的受伤愤怒，不知所措了。

“向……”

“不要叫我！”

向南的声音压抑得紧，昨晚高皓那里积来的怨气，加之现在，他刚才一直忍，一直装作平静，但是心里好难受。

“什么结婚，什么喜欢，什么独占，假的！我每每掏心掏肺，到头来你们除了拿钱摔我还能给我什么？”

“你听我说……”

“什么都不用说！”

向南爆发了。

他决绝，半带哽咽：“到此为止。”

少杰难以置信摇头，张口想说，向南打断他，很坚决，大声：“我们早就应该断了。在你决定和萧筱结婚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断了！”

何况，结婚的日子他们早就已经定好了。

而且，喜帖也都已经送出去了。

说什么要求他实现承诺。

那只是虚伪假象。

少杰明明就知道“唯一”这两个字他做不到，那一头跑去结婚，这一头却一直在努力地证明自己可以兑现，指责他不信守承诺。

向南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他觉得眼前的少杰好虚伪。

他觉得自己曾经再有过期盼的那一举好傻。

“这样也好……”他垂着眼，低着头，扯着嘴角，笑得好难看，说：“看眼前，我们俩不可能一生一世，更……不可能一双一对……”

“你无法兑现，我无法守诺，岛上说过的，也就是随便说说，你不需要再来向我证明什么，其实在很早之前我的梦……”向南抬头：“就已经醒了。”

向南的这一句“梦醒”是对自己的再次提醒。

他转身，泪滑下。

一个大男人，总是幼稚期盼，总是眼浅落泪，向南自嘲自己很丢脸，迈步走去。

这次少杰没有再上前拦他。

无法兑现，无法守诺。

到此为止……

少杰抱着头，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痛苦，蹲到地上，满脸是泪。

160.偶然~

向南出了医院有人来接。

喇叭响两声，一驾靛蓝车子缓缓开到了向南面前。

车窗降下，向南往车子里一看，问程南：“车子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