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自己要离开，只懂得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连自己要去哪里，走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突然一阵急刹声传来，紧接着一声“砰”，向南这才一醒，他转过头去，发现有驾车子为了避他急刹，被人追尾（被人从后面撞上）了。

“你他妈的找死啊！”

那人对向南破口大骂，他下车看了被撞的后面，想来找向南算帐，不想被后面车子的人拉住，讨起说法，对骂起来了。

“关我什么事啊，还不是因为他！”

“什么我赔！”

“就是你赔！这是一清二楚的事，你别想赖！”

那些人吵得很大声，“一清二楚”这四个字一下刺激到了向南的神经。

他想起来了，昨天莫扬对阿华的告诫。

那个不要偷懒的告诫。

向南的呼吸加重了。

他不敢相信，思绪混乱。

他被人拉走了。

阿华把他扯着跑了一段路，进到一条小巷才停的下来。完全不知道向南为何被辞退的阿华皱眉：“兄弟啊，一份工作而已，你也用不着这么看不开吧？”

向南脸色非常苍白。

他在意的又岂止是工作的事。

向南吃不准莫扬那天是不是真的发现店里有监控了。

向南不知道莫扬在店里对他做那种事，是情之所至还是把他算计了。

向南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

阿华看他这般，手上的工资信封在向南抱着头的手背上拍了拍，说：“哎呀，东家不打打西家，犯得着像世界末日似的吗？”

他拿信封在向南面前晃晃：“这是老板要我给你送出来的，你拿着吧。”

阿华看向南不接，眉头紧皱，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信封塞到了向南手上，阿华说：“该拿的一定要拿，你总不能帮他白干了吧。”

向南看着那信封很久，小声：“阿华，你知道店里有监控吗？”

“什么？”阿华一愣。

向南手上信封一捏，走了。

向南急于求证莫扬到底有没有算计自己，他匆匆赶回了住处。

他进门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他才记起，莫扬回魏家去了的事。

他坐下来了，在那等着莫扬。

可是等了很久，眼看中午快过，还是不见莫扬的身影，向南看了一下时间，想起了还在生病的高赫，连带着，他想起卉老板来了。

向南知道找工作的艰难，失业的他谈不上什么顾忌。

他需要钱，他需要工作。

如果莫扬真的有心断他的路……

他找到名片了。

犹豫了很久，这才拨通了那头的电话。

听到卉老板的声音，向南一下紧张起来了。

“喂？喂？”

“是……是我，我是……”

“是你啊！”

卉老板马上就听出那是向南的声音。

“你这么快就想到找我喝茶吗？”

“不是……”向南捏紧了话筒，问：“我想问你那还招人吗？”

那头听向南这么一说，沉默了。

向南紧张得很，一直等着那头的反应，听那头好久都没动静，想来可能没有机会了，有点失望，正欲开口说算了，不想那头突然：“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向南微微一怔，报了地方，卉老板说一会见，就挂机了。

向南放下电话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起身到房里把自己的东西打包了。

东西收拾好不久他就接到了电话，卉老板说到了。

他回房把行李包塞进了柜里，便拿过了钥匙出了门。

“签了吧。”

向南刚坐进车子里卉老板就递给他两份文件，向南一愣：“这是什么？”

“为期三年的卖身契，员工福利都写在上面了。”

卉老板把笔递给他：“如果你违约，只需要承担三年约得工资、奖金和福利总和的五倍，还好，其实不多，签吧。”

向南很“汗”~

他看了一下工资栏那里，发现没填。

“约得的五倍，那我的工资是多少？”

“你放心吧，不会饿着你的，签了不但会有固定收入，我还会在店紧邻的地方给你安排员工宿舍，签吧，签吧。”

向南眉头蹙着了。

“你知道我一定适合这份工作吗？”

“你不是需要工作吗？我那家店来的客人都是固定人群，客流一点都不复杂的，你签了我就不能不合理解雇你，这是对你的保障，签吧，签吧。”

卉老板三句不离“签”字，对向南循循善诱，向南抿了抿唇，原本还想说什么的，但是想了想，签下了。

向南签下之后卉老板马上在工资栏上填上了一串数字，向南看着，眼睛一下睁大。

“你……”

三年总和的五倍，还连带奖金之类，看着工资栏里写的这个数，向南知道自己没有违约的骨气了。

“好，接下来我带你去裁两身衣服。”

卉老板的话让向南有些惊愕，向南一下紧张起来：“你那店到底是做什么的？”

卉老板奇怪了。

“餐饮啊。”

向南结巴：“那……那怎么……怎么我觉得……”

“你当我开牛郎店啊？”

卉老板的话让向南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是这么高的工资，又说包住，还说要去裁衣服。

卉老板说：“原先员工们的衣服都订好了，你是临时进来的，没有你的衣服，不去加订，你到时候穿什么呀？”

向南知道自己刚才误会了，欲道歉，卉老板“咯咯”笑起来了。

“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

卉老板的一句未完全评价让向南更不好意思了。

在店里量好尺码订下了衣服，卉老板陪向南到市场里买了个药煲，把向南送到学校里去了。

向南进到高赫宿舍看高赫还在睡，便进了厨房。

他开了水洗药煲。

洗着洗着，他看着那流动着的水，想起了监控的事，渐渐地，有些呆滞了。

宿舍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向南一醒，奔了出去。

“喂？”

向南接听了电话。

那头的人听到向南的声音先是一怔，随即喜悦道：“向南？！你在学校吗？”

向南听出来了，是少杰打来的电话。

“不管了，我要申请减罪！向南你等我，我明天就回去。”

那头太欢喜了，还没等向南反应就把电话挂了。

向南郁闷。

向南想起厨房开着的水喉，急忙奔进去了。

他没有马上煎药，而是在洗手池里开满了水，然后把洗过的新药煲浸到了水里。

他想着高赫该吃点什么，末了，还是煮了粥。

他看高赫房里还是没有动静，又进了房里去。

“高赫。”

高赫的被子捂在了脸上，嘴巴和鼻子都捂了去。

向南叫他，他没什么反应。

向南的手抚到他的额头上，看他没有发烧，又叫了他两声，他还是没有反应。

向南的眉头微微簇起来了。

向南推了他几把，高赫那长长的睫毛开始有了轻微的抖动，慢慢地，高赫被子下的身体开始微微蠕动，向南看他眼睛缓缓睁开了，说：“起来吃东西了。”

高赫宝宝整个人懵懵的，他瞥了向南一眼，想翻个身，但是那只手不能压，翻动了一下，他又原地睡回去了。

向南知道他爱赖床。

向南拍了拍他：“快点起来了。”

“今天吃什么？”

高赫闷在被子里闷闷地问着。

向南把他的被子剥开让他的脸露了出来，说：“你感冒，肠胃弱，今天喝粥。”

高赫宝宝眉头一蹙，把被子重新捂上了，闷声：“本人已死，不用吃了……”

原本心情不好的向南被他的话逗乐了。

向南好气又好笑，把他被子掀了。

向南拉他起来说：“有味道的粥，快起来，吃了就喝药。”

“老人家说中药正午喝是没效的，大叔……”

正午早就过了，高赫宝宝的闷声耍赖让向南失笑。

向南拉不起他，拿他没办法，想了想，把煮好的粥端到了床前。

闻到香味，趁向南刚才出去又再次埋头被子里的高赫宝宝有反应了。

高赫宝宝探头出来了。

“看到没，有肉丝的。”

向南舀起碗里的粥给高赫看：“你看，这是加了东西的。”

高赫宝宝躺在床上睡了那么久，其实早就饿了。

他凑过来闻了闻，真的很香。

他想了想，坐了起来：“好吧，我活过来了。”

他下床洗漱去了。

向南看他进了浴室，摇了摇头。

高赫坐到桌前的时候向南把一大汤碗的粥端上来了。

他把原本拿来引诱高赫的那一小碗拿过来添了一点递给了高赫，高赫舀起来尝了一点，觉得味道还不错，就开始开动了。

向南看着他吃，说：“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怕白粥。”

“我也不明白，你煮的肉粥长得怎么这么像白粥……”高赫宝宝被烫到了，抿了抿唇：“视觉效果太差了。”

“那是因为没放酱油。”

向南把高赫宝宝的碗捧起来了。

他不断地舀着试图让粥加快冷却，高赫宝宝看着那粥，突然一句：“小时候病过……”

“呃？”

向南不解地看着他。

饥肠累累的高赫宝宝盯着那粥：“小时候病了，结果什么都不能吃，被迫喝了三个月没有配菜的白粥……”

“哦……”向南觉得那病一定很重，不然怎么会吃得这么清淡。

向南问：“是什么病？”

“出水痘……”

向南手一抖。

就出个水痘就喝了三个月的白粥，太汗了吧~

高赫宝宝很怨气：“都是那些大人过度紧张的错！”

就是因为兄弟姐妹中只有他出过水痘，那时候高赫的老妈慌得要死。

明明一个星期就好了的，她连医生说的话都信不过，害他在味蕾都还没长全的情况下有了那般“悲惨”的遭遇。

从那次之后，高赫宝宝每次都闻白粥色变。

向南想笑不敢笑，忍得好辛苦，末了，他把粥放到了高赫面前：“你自己吃，我去给你煎药。”

待把高赫照料妥当，向南回莫扬住的地方已经是晚上11点之后的事。

向南回到的时候莫扬还未回来，向南进到屋里想起了饼店里的事，原本不错的心情重新蒙上了一层黑雾。

他洗了澡，但是没有洗衣服。

他把脏衣服装进了塑料袋，塞进了行李包里，刚合上柜门就听到厅外的大门传来声音。

他坐到床上想睡，莫扬进来了。

莫扬进来就马上过来在向南脸颊上亲了一记。

他的手抚到了向南的腿上，向南对他道：“我今天被饼店辞掉了。”

向南的话让莫扬的动作一顿，随即他的嘴角扬起来了，说：“是吗？”

莫扬说完想吻上向南被向南避开了。

向南问他：“你知道吗？店里原来有监控。”

莫扬摇头，笑说：“不知道。”

向南看出来了，莫扬在说谎。

向南知道自己是真的被算计了很生气。

他拨开了莫扬在自己大腿内侧游移的手，对莫扬道：“我累了！”

向南负气地掀过被子蒙上了头躺下去了。

莫扬知道向南识破他的心机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慌。

向南的怒气引得他宠溺一笑。

他潜进被子里了。

被子下的两个身体交叠在了一起，末了，莫扬被向南踢了开来。

莫扬也不生气，再锲而不舍，又欺了上去。

几番折腾，莫扬知道向南的火气真的是大了也不敢戏他了，去洗了澡，出来也睡了。

莫扬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空了。

他懵懵起身走进了浴室里，发现浴室是空的他又出到厅外继而进了厨房，待发现厨房也是空荡荡时他抹了一把脸，人开始有些警醒了。

“向南？”

他叫着，没有得到回应。

他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一张纸条了。

纸条上面写着：我去上班了。今天早出门，因为要赶着搬进员工宿舍。

莫扬心里一惊，丢掉纸条冲进了房里。

他打开衣柜发现向南的行李已经不见，人一怔，当场呆住了。

045.夜~

向南早上是卉老板亲自过来接的。

去到卉老板口中所说的餐饮店向南终于明白卉老板在程南宿舍里对他说的“离这不远”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那家店就开在了学校里，开在了A区，还开在了离宿舍不远的地方。向南看着那位置要多郁闷有多郁闷，虽说有心理准备会再见到程南，但是也不需要这么地利吧？

“宿舍方面还未搞定，你这两天还搬不进去哦。”

“呃？”

原本对着店前郁闷的向南闻声回头，卉老板微笑开来：“我说，你的宿舍要后天才能腾出来，在这之前你有地方去吗？”

卉老板绕过车子走到他身边了，一下挽上了他的手，凑过来：“如果没有，去我那里也行。”

“不，不用了。”

向南慌忙抽掉了自己的手臂，说：“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

向南的拒绝让卉老板嘴角扬起来了。

她说：“那就跟我来吧。”

这家店是一般的年轻人休闲聊天的地方，以黑白为主色调，复式的装潢，非常简洁利落。

时间还早，店里没有客人，卉老板进来大家马上向她打起了招呼，她摆了摆手，对向南道：“我这家店主要是喝东西聊天的人比较多，所以晚上最忙，现在是新开张，人手不够暂时分不开班次，三餐店里负责，这几天要从早忙到晚。你就站在吧台里吧，客人的事少管，低头做事就行，和小蓝一起，专门负责喝的东西。”

“好。”

向南点头。

卉老板指了一下上面复式的房间：“那里是不开放的，贵宾房，是一定要有这张卡的客人才能使用的。”

卉老板摸出了一张黑色的卡：“所以要注意了，如果看到有人想上去，就请他下来。如果请不下来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叫人把他扔下来。”

卉老板的那个不客气法让向南很“汗”~

向南点头。

“你跟我来吧。”

卉老板拍了拍手，大家聚到一块了。

大概也就六个人，卉老板一一介绍，待大家散了之后卉老板又对向南道；“今天新来的不只是你，还有一个，性格别扭了一点，年轻嘛，你多担待，两个新来的相互关照一下。”

向南连连点头。

卉老板说完把向南带到员工休息室去了。

员工休息室很大，靠门这边上头有悬挂着的29寸电视。

宽敞的过道上摆着四张长条双拼的长凳，长凳的两边是长排的高身储物柜。

往里面，有饮水机，有洗手池，有洗护用品，有洗浴隔间，设施很是齐全。

向南看了一下环境心里有数了。

卉老板对他说：“你就用这个柜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