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对虎妞这么做……”郑浩喃喃自语，却似乎无计可施。

“这么说来，”苏远沉吟道，“也就是那几个钻到钱眼里的老家伙在跳腾了……这项目鼓吹了快一年了，再没有点眉目

的确说不过去……毕竟打着科研的名头要了赞助资金的……”

“对了！”林沙眼睛一亮，“那个赞助商，浩子！好像跟你们郑氏企业关系密切呢~你想想办法！让你们家出面……”

“不行！”郑浩一口回绝，“我离家就是因为他们不想让我进农大，出来好几年了，我现在怎么有脸去求我爸呢？”

“可是你妈和你妹都会帮你的嘛，”林沙不死心地说， “你想想，是对老爸低头重要，还是救虎妞比较重要？大丈夫

要有牺牲精神，再说你爸也就图你服个软，不会吃了你！”

“郑浩，”苏远慢慢说道，“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啊？要是赞助商撤资的话，项目有可能停下吧？毕竟我们园的资金有

限……”

三人一时沉默下来，这该死的鬼主意如此无耻，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原本以为试验的事情无非顺其自然，让狮子老虎从

小呆在一起培养感情也就算了，居然要动用到药物强迫交欢，也实在够下流。

设想一下，虎妞就像一个弱质女子被变态强迫的安排让大猩猩给“那个”了，让她去生出个“怪胎”，那种奇耻大辱…

…郑浩甩甩脑袋，坚定地站起来，“好，我就请假回家一趟，只要有丁点儿可能性，就要去试一下，不能眼睁睁看虎妞

这么被糟蹋。”

“我的小九才可怜呢！”苏远嘀咕了一句，眉头稍微舒展开，“总之绝对要阻止这件事情！林沙，你尽快联系到乐正教

授，找借口先拖着，就说什么天气不适合啦，环境不好啦，过敏测试啦什么的，有什么借口先用什么，多想几条备用！

郑浩，你就赶快去找张主任请假，不，你这就先走，我明天就说你们家有急事叫你回去了，免得这时候不准假，有啥事

我先担着！总之，你先从赞助方面下手！”

林沙郑浩对望一眼，毫无异议地点头，苏远继续说道，“还有，老虎已经到发情期了，现在就算不用药，也怕他们强行

把虎妞和小九关在一个笼子里……得从小九身上考虑……林沙，你看给小九弄点什么药，看起来蔫点，又没啥实际伤害

的那种，别说没有啊，赶快回去查资料找去！”

“哟~忙着呐~”三人正准备分头行动，门口却传来熟悉的女声，张主任慢慢踱步进来，露出亲切的笑容。

三人身上均是冷汗涔涔，苏远最先回过神儿来，腻歪地招呼道，“姐啊~才刚开完会吧~快进来坐啊~”一边趔着腿去饮

水机前找纸杯，一边轻松的笑着，“我正听他们传达会议精神呢~这腿再利索点，我就绝对不会缺席例会啦~”说完正要

转身，膝盖重重一弯，手里的杯子差点飞出去，幸亏郑浩一步上前扶住他。

“没事吧？腿怎么样了？”郑浩一叠声儿问道，手里捏住苏远的肘腕还觉得后怕，半搂着他慢慢直起身子，自己的膝盖

倒是一直弯了好久，渐渐发麻。

“小苏啊，你这恢复地也太慢了，虽说是做了手术，这也好几个月了吧？”张主任笑嘻嘻地上前接过杯子，“看来是营

养没跟上，改天姐给你炖排骨！”

“那可太好了，姐~”苏远打蛇随棍上，手肘死死靠住郑浩，半天不肯站好，大大的眼睛水漾漾的，唇红齿白笑得俏皮

。

真狡猾啊——林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憋笑造成了单侧唇角的轻微抽搐，赶紧偏过头去不看。

“对了！”被迷得晕乎乎的大姐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过来给你们几个叮咛下，刚才会上也说了，但是打激素这事

，国内还没有先例，我们也得估摸着来，你们都是学专业的，外语又好，抓紧时间找找国外的资料，看有没有参考的案

例之类的，总之多做些准备，老虎发情期也就这两个月，虎妞又刚成年，没有生育经验……”

“主任！虎妞才刚成年，也太过……”郑浩忍不住插嘴，刚刚强压的怒气蒸腾而上，语音都不太对头，苏远赶紧撞撞他

，调整了站立的姿势。

“就是刚成年才好啊，小郑，”张主任没觉察太多，耐心地说道，“你想想，虎妞从小就是人工环境下，还是跟狮子一

起长大的，又没调教过，指导它来交媾怀胎生产都能够人为控制，对生出来的小狮虎兽也不会太排斥，你的报告里之前

不也说过吗？以前国外有个案例就是成年雌虎产下狮虎兽当场就把孩子咬死的，因为它认为那是怪物，不是同类，要是

虎妞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我知道，但是……”郑浩还想分辨，一时之间又无话可说，难看地撇撇嘴巴。

“小郑，”主任继续说道，”为了保险期间，我们先给虎区的成年虎打打激素看看效果，先来计算一下用量，这两天那

边会更忙，你要千万小心，注意安全。”

“那边已经有雄虎过于兴奋了，再给雌虎施打激素的话，我怕太危险，”郑浩皱紧眉头，“老虎做爱本来就很拼命，一

旦开始性行为，就要在一天之内持续数十次，身体的负担太大，这样做实在不好。”

“是啊，”林沙适时接口道，“郑浩说的有道理，老虎正常发情的情况下，不要用激素。”

“小林，”张主任转移了目光，“你们说的都不错，但都是书本上的道理，教条了。我们要敢于走新路，做实验就是找

方法，多试几次不就有结论了？行还是不行，都要拿事实来说话嘛。”

有很多话冲上喉咙，却被堵得死死的无法声张，林沙冷笑着没说话，他毕竟只是个学生，发言无足轻重。

郑浩正要开口反驳，苏远的眼神微微一凛，却是抢先笑道，“查资料和翻译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正好促进我学习呢~林

沙快期末了，可能就不能常来，郑浩最近真是很累啊。”

“大家都加把劲！”张主任自动总结道，“别的就没什么了，郑浩，实在忙不过来也不要逞强，身体重要，做自己份内

的事就行了，有些人是爱偷懒，你可别白当苦力，还名牌大学生呢。”

苏远又拽了郑浩一把，脸上若无其事撒娇道，“张姐，中午请我们吃饭吧~好久没和您联络感情了~”

林沙了然一笑，暗地对郑浩挤眉弄眼，郑浩愣了几秒钟快速反应过来，扬声跟进，“就是啊，主任，就当犒劳我们吧~

我们需要激励的~”

几个小帅哥一起开口撒娇，阿姨级别的主任也有点老脸发红，粗声粗气说道，“就知道你们要打秋风，中午时间太紧了

，下班后叫上狮虎园几个，还有林沙你，一块去活动下，给你们鼓气！都这个点了，赶快去食堂吧！”

看着主任转身走远，苏远轻轻吁气，淡定地交待道，“郑浩，你现在就走，其他的先别管，林沙晚上好好喝几杯，我们

大不了出卖点姿色，气氛搞亲热些……”

“苏远哥，哈哈哈……”林沙笑得下巴都在抖，“太奸诈了！装可怜套近乎让上头一点防备都没有，背后里组织有步骤

的破坏，你简直是表里不一的典型啊！我佩服你！”

“事态非常，当以非常手段，”苏远摇头晃脑吟道，很是得意。

郑浩苦笑一下，“这也算尽力而为吧，我这就，走了。”

第九章

郑浩一走就是三天，没有任何音讯，苏远支吾着给他请了假之后，想问问他情况居然连手机都不通了。

无奈之下只能跟林沙商量，这小子却是真的急吼吼地赶期末报告，连安慰的话都没多说。苏远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对着国

外网站发呆，拖欠时间的办法总是想不出来。

也不知道郑浩到底在搞什么，有没有办法总得出声啊，要是那边不行的话大家一起再想办法嘛。

苏远烦躁地摔开鼠标，第一百零一次拨打着快捷键，机械女声僵硬而冰冷，让他简直想骂人。

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通信簿，在“乐正纯”这个名字下停顿了，听林沙说教授也就这几天回国了，要不……

啪嗒就按了下去，听筒里短短的一段音乐，那边居然吱声了。

“苏远吗？什么事？”低软的嗓音从来没有这么亲切过，似乎带来了某种希望似的。

“哦，乐正教授啊，您回国了？我有点事想麻烦您，那个……”耳朵边突然传来滋啦滋啦的杂音，啪地就断线了。

这算什么？苏远郁闷地看着手机，突然又嘟嘟震了两下。

【不好意思我刚下飞机，信号不好，晚上有空，可以见面】

哇哇哇，这可是大教授的约会么，心情一下子阳光灿烂了，苏远赶紧回信【晚上没问题，在哪里？】

这回却一直没有回音，苏远爬爬头发，只得继续郁闷地扎在资料堆中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担心呢，抛开已知的关于小九和虎妞的事情，还有什么是未知的不可预测的更加掌握不住的，不好的

感觉。

郑浩不在的三天里，这样的感觉更加明显，也更加让他不快，当一个人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要去考虑别人的做法，去回味

有同伴的感觉，包括吃饭的口味、睡觉的时间，都刻印上别人留下的印记，如果身在其中还不觉得，一旦独处就会觉得

寂寞……

这就叫作脆弱，从细枝末节上侵染上了新的色彩，等到发觉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所谓的友情不就是如此么？就像大学同

寝的室友在毕业之际都会觉得悲伤一样……

对吧？只是那样的感情对吧？

苏远摇摇头，无法确定。

有些事情可以表现的是玩笑，自己心里从未当真，那么，现在涌动在内心的迟疑和不安，又怎么能简简单单来定义？

虽然身处在这个相对狭小封闭的世界里，就像是被强迫把老虎和狮子关在一起，但是真的这样就能超越自然界的定律，

能够发展出畸形的恋情吗？

是人类扭转了动物的天性，还是动物揭露了内在的本能？为了繁衍而存在的性欲，会朝着本不该成为对象的对象产生？

他无法再回避那个吻，那个后来他们故作轻松假装遗忘掉的吻，他没有办法解释当时的冲动，任何抱歉或是玩笑都做不

到，他并不觉得抱歉，也不能掩饰说那是玩笑。

他真的想吻郑浩，他确实吻了郑浩，不要问为什么，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意乱情迷，也许什么都不是。

在这一点上，郑浩跟他心有灵犀绝口不提，他有点安心，又有点失落，他并未设想郑浩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也不愿意他

什么反应都没有，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就不敢暴露出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他又没什么想法，他没有任何高瞻远瞩，也无法对自己的冲

动下一个准确的定义，他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去了解对方？

这种事情偏偏不能放任不管，不能任凭对方的反应调整自己的策略，一旦确定就一定要得到，抓住就绝不放手才是苏远

的人生哲学，这样吞吞吐吐拖泥带水到底是算什么啊？

郑浩不在身边的事实，让他清醒了一些，从一开始的想入非非到动手动脚，苏远所缺乏的是不是最后的宣告和坚持的觉

悟？

苏远从来不缺乏胆大妄为的勇气和特立独行的精神，相对于其他方面的活泛心眼和鬼灵精怪，在对于郑浩的感情上还真

是有失水准，这也是因为郑浩是独一无二的原因吧？

乐正纯打了一个响指，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刚刚坐下来的苏远面前，散发出清凉的香味，酒保了然地一笑，对教授摇了

摇手指。

“谢啦，教授，”苏远也不好扭捏，索性执起酒杯笑笑。

“这地方叫什么教授啊，”桃花眼细细一挑，褪去温文的学者外衣，此时的乐正纯目光迷离惯于寻欢，“叫我乐正哥就

好啦，苏远。”

“哦，”本来苏远就有点心烦意乱，看这光景更是郁闷，明明是想讨论正事，却偏偏来了这么个暧昧的地方。

“那个，乐正……先生，林沙应该跟你说了吧，关于我们园里要进行的——”苏远皱着眉想尽可能严肃认真地谈谈这个

问题，可惜对方明显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苏远，我刚回国就得谈工作么？多无聊啊，今天就算了吧？”扯开领口的纽扣，乐正纯活动活动肩膀，漫不经心地啜

着酒。

心里大大的不满，又一时无计可施，苏远也只得闷头凑上酒杯，再次埋怨郑浩的无影无踪。

“想知道郑浩的事吗？”乐正纯突然问道，昏暗的光线似乎把每个单词的连接都磨松了，听在耳朵里有点飘渺。

“林沙说了郑浩回家的事情，我还挺惊奇的，按他的性格不做点成绩出来是不会自己找台阶的，那报告写得也用心，我

还以为他对实验志在必得呢，”乐正纯轻飘飘地说道，“总得把一件事情做好了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嘛。”

苏远什么也没说，斜着横了他一眼，无数星光在眼角里爆裂开，竟让教授抖了一下。

“人各有志，看来是我该主动退出项目组，不要挡他的路才对。”苏远咬着牙笑道，“凭我一人之力难以阻止实验，只

希望他好心些别让那些牲畜多受罪才好。”

“哎哎哎，你说哪去了，”乐正纯忙不迭地打断，“重点就是郑浩改变想法，要和你同进退了！就算你们两个毛头小子

离开项目组又如何，总有人去做这事，郑浩现在可真是去釜底抽薪了，要是没有商业赞助，靠你们那园子撑这个工程还

真吃力，更绝的是，郑浩已经拜托我想办法从专业理论上下手来叫停了。”什么？苏远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残留在杯底

的酒晃晃悠悠，折射出打碎了的光芒。

“你知道，自然界中老虎与狮子孕育后代的几率极低，成活率也只有五十万分之一。目前世界上的狮虎兽只有20只左右

。是由于遗传基因在染色体数量上的不匹配性，狮虎兽有严重的遗传基因缺陷，这就使它们的免疫力很低，并且缺少控

制生长的遗传基因，从出生起会不断生长，这会对它的身体造成难以承受的压力，很容易死亡。

这还是前提上健康的狮虎交媾才行，你们园里的狮虎大部分都是人工饲养的，本来就先天不足，有隐形遗传疾病的可能

性，要是怀孕的话，死胎的可能性就很高，就算生下来幼崽也很容易夭折。可是你们园里为了拉赞助，在当时的合同里

写得可是要去租借野生健康的狮虎来进行繁衍的，结果发现只能从幼崽培养的时候也没有重新想办法。

我看了你们挑选的那几只狮虎的谱系才发现，不仅是人工饲养，甚至还有近亲结合，这种身体素质要去完成跨物种交媾

，简直就是开玩笑！赞助商肯定是疯了才会往里面砸钱！而且，郑浩对这事是明白的，他之所以没吭声就是还对实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