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熙熙攘攘的客栈刹那间便清静下来,似乎连灰尘在空气中浮动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都走了啊,好清静!”北辰逝蜷伏在北辰殇腿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水漾的眸间一派慵懒闲适。
“嗯,很清静”北辰殇低头俯视腿间猫样的小人儿,淡淡地附和。
“殇真的不要出去吗?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就很难再看到这样的场面了哦。”黑眸半眯,饶有兴致地看着头顶上绝色的容颜。
“太吵”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充充足足的理由,不愧是我们伟大的殇美人。
“你啊……”北辰逝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轻柔地抚了一下伸手可及的紫色脑袋。“饿了吗?”
“不饿”深紫的眸中满满得都是白衣风流的精致人儿。
“出去转转可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顺滑冰凉的紫发。
“好”
问垂头丧气的小二要了些菊花酒和吃食,二人便相携而去。全然不在意身后的小二透出的浓重哀怨的眼神:呜呜呜,一群没义气的混蛋,趁自己没醒的时候全都溜出去看热闹,却把自己剩在这里看店,呜呜呜~自己好苦命的说。
因为人都去看热闹了,街上显得冷冷清清的,颇有些萧瑟的味道。二人延着前日的路径,不久便到了那日踏青之地。枫林尽染,草木含悲,确确实实的秋日之景,小小的手拉着大大的手坐卧于溪流之旁,远山苍翠,松竹健挺,于萧瑟秋霜下越发风姿绰约,傲骨铮铮。不远处野菊簇簇,争妍斗艳,开得那叫一山花烂漫,喜气洋洋。一阵风起,落红无数,草地上积起一层厚厚的落叶,脚踩上去,便是沙沙一阵声响,嘶哑的旋律听在耳中却有一种温暖的错觉。秋日刚升起不多时的太阳耀于其上,洒下点点碎金,波光粼粼,风声细细,恰似一幅旖旎的风景画,凋零与繁荣共存,死亡与重生同在。
轻拍坛泥,一阵醇厚浓泽的菊香味扑鼻而来,入口却是爽滑淡雅,满满的菊花味道缠绵于唇齿之间,倒也算得上佳酿。
“要尝一下吗?”夜般暗黑的瞳孔倒影着湛蓝的天空,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嗯”接过酒坛,浅尝一口,桃色的薄唇紧抿着,也许是味道不错,冷紫的眸一点点沉淀下来,就着酒坛连着喝了三四口,酒液顺着喉咙滑进腹中,驱散了秋晨的微寒,白皙的脸庞上升起了一团胭脂样的绯红,分外醉人,酒不醉人人自醉。沾染了酒液的薄唇越发盈润,唇齿开合间粉嫩的小舌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北辰逝不自觉得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食指一点点抚上了残留着酒液的柔软红唇,指下细嫩软糯的触感不经意地诱惑着意志很不坚定的手指。北辰逝眸色一点点渐渐加深,墨色的漆黑透不出半点阳光,红唇轻启,低低吐出一句:“妖精”便不再客气地攫取了勾人犯罪的绯色薄唇,细致用心地一点点将唇间残留的酒液舔去,轻舔柔噬,锲而不舍地温柔厮磨着冰冷的薄唇,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用舌尖描画着姣好的唇形,强势的舌温和却坚定地一点点撬开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朱唇,红舌轻扫贝齿,引得身旁人一阵颤栗,速度虽缓倒底还是无一遗漏地扫过了弥漫着菊花清香的口腔每一处。最终锁住了有些闪躲的红舌,缠绕翻卷吸附,逼迫红舌与自己共舞。一切声音和影响一点点远去,最终剩余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容颜。
良久,直到二人口中的空气渐渐遗弃主人自谋生路而去北辰逝方才放开早已气息不稳脸色砣红的北辰殇。一阵静默后,北辰殇破天荒第一次开口打破了暧昧的气氛,略带沙哑的嗓音听在耳中有股情色的味道“我饿了”。
北辰逝死死地盯着北辰殇微肿的鲜红欲滴的薄唇足足半刻钟,北辰殇四肢平稳,八风不动,面无表情得接受着北辰逝过分火热目光热辣辣的注视,最终北辰逝向着瓦蓝瓦蓝的天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无语投降。见过煞风景的,没见过这么煞风景的,而且还煞得这么理直气壮。
唉……在心里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叫自己真得爱上了。
晨风徐徐,雁鸟南飞,菊香阵阵,酒足饭饱,气氛大好。
第67章
北辰逝翻身跪坐于北辰殇身上,与之平视,轻咳一声,强压下心头的紧张和不安:“殇”曜黑的瞳仁中满满地倒影着眼前男人的容颜。
“嗯”不自觉伸手托住小人儿些微晃荡的身躯,动作中掺杂着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情和关切。可惜的是,北辰逝此时心绪烦乱,不曾察觉。
“你可知刚才的行为叫什么?”大大的乌眸中满是认真和坚定。
“什么行为?”殇美人有片刻的不解和疑惑。
“就是这样”唇对唇简单地碰触了一下,却未曾深入。
“知道”深紫的眸中映着粼粼的波光,煞是明亮动人,有种妩媚深情的错觉。
“知道?”北辰逝挑眉,有些惊讶。
“调戏,镜兰天教的”声调稳定,紫眸无波,面不改色地说着让北辰逝满脸黑线的话语。
“……”北辰逝无语,你有见过谁调戏一个人从一岁一直调戏到十岁来着?还是用这种方式!感情老子这十年的努力全是无用功,早早就被贴上贬义词的标签了。丫的,这哪个白痴教出来的?……镜兰天?镜兰天!该死的!“你是说镜兰天对你做过这种事情?”乌眸微眯,话语中带着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
“嗯”殇美人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大睁着无辜的紫眸粉乖粉乖地回答着。
“然后呢?你就任由他调戏于你,不加阻拦?”黑眸愈发深邃,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冷冽无情的紫眸。
“为何要拦?”无知的表情何其无辜,疑问的语气何其自然。
北辰逝已经出离愤怒了,极力控制着自己将要崩溃的愤怒,怒极反笑:“感觉不错?很喜欢?”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语气却硬生生将本就不太高的温度又降低了几度,阴风阵阵。
“什么?”
“滋味很好是不是?想不想和他再来次亲密接触,好重温一下旧梦?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们卿卿我我,恩爱甜蜜了?要不要如此不识相的我退出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你在说什么?”北辰殇不解地看着对面眼眸血红脸色苍白身躯不停颤抖的小人儿,揽在腰间的双臂收紧了些,阻住了下滑的趋势。
“放手”再开口的话音已是一片冰凉冷漠,用力挣开了那个前世今生自己最眷恋的怀抱,踉踉跄跄地转身消失在北辰殇的视线之中。
北辰殇呆呆地注视着渐渐恢复冰冷的双手,紫眸仍是清水无漪,无波无澜,眼底深处却深藏着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哀伤和无措。风吹起,卷起满地枯叶和落红,一瓣枫叶悠悠落于紫色的衣上,北辰殇抬指拈起,置于掌上。玉白的指,火红的叶,深紫的衣,凄迷妖娆,却又如许的,孤寂。
良久,北辰殇起身向来时的方向一步步行去,空荡荡的街上依旧行人无几,一幢幢朱屋红瓦似温顺的兽般安静地驻立在原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门前盛放的菊花散发着清淡优雅的香气,在秋风的吹动下款摆着玲珑有致的娇嫩身躯。
远处锣鼓声声,喜乐阵阵,和着喧嚣的人声迫不及待地钻入北辰殇耳中,刺痛了脆弱的耳膜。那是,皇帝大婚的求亲队伍。大婚,好模糊的一个名词,好久以前似乎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曾在自己耳边摇头晃脑地念叨着:大婚者,帝娶妻也。帝之妻者,君之臂也,母仪天下,统率六宫,安内室清君侧,君之辅翼,曰之为后。后,更陌生的一个名词,不过,无论如何,都与自己无关。
客栈中依然冷冷清清,稀稀落落小猫三两只。推开房门,屋内冷寂凄清的气息昭示着未曾有人回来过。阖上屋门,缓缓走向床边,斜倚于床头,墨紫的发流瀑般柔顺地铺泄而下,散落于床头枕上,双眸紧闭,双腿自然地交叠于一处,姿态闲适安然。右手抚向左胸,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块早已染上自己体温的紫水晶,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伫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客人陆陆续续归来,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好不热烈。
“皇家娶亲还真是不同凡响啊,那队伍,那气派……”
“你看到彩礼没?拉拉杂杂几十口大箱子,把抬箱的那些个人的腰都压弯了……”
“看到皇后没?听说皇后美得跟天仙似的,什么鱼什么雁的,皇帝小儿还真有福气,要是老子……”
“看到皇后的娘家人没?眉眼都弯成什么了,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那是,你家出一皇后的话,别说合不拢嘴了,我看你连北都找不着了”
……
北辰殇静静地听着楼下的喧哗,紫眸寒潭般幽深,辨不清任何情绪。
午膳过后,那群无良的家伙终于酒足饭饱,春风满面地归来了。当然镜兰天不在其内,他现在很忙,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因为他家驿站走水了,好在逆风,火很快就被扑灭了,饶是如此,他下榻的房间还是毁损过半。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只有他的房间走水,烧了大半。庆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至于是谁所为想必不需赘述了,悬于镜兰天房前五米外的那棵大树的布条上明明确确地昭示着:镜兰天,老子心情不爽,烧烧你的驿站玩玩。这是赔金,一沓厚厚的银票被固定在树上,那金额,别说一间房子了,就是建十个驿站也绰绰有余了。镜兰天无奈摇头苦笑,脸上却并无什么愤慨怒然之色。
雪衣刚倒好茶,正要润润干哑的喉咙,房门便应声而开。北辰殇一身寒霜地走进来,思索良久,方才开口将今日之事无一遗漏地说于雪衣听。
雪衣强忍着满腹的笑意,一脸真诚地开口:“我教你一个方法,再去调戏镜兰天一次,然后把你的感受详详细细地告诉小逝逝就可以了。噢,对了,姓镜的不在这里”
北辰殇抬头看了一下雪衣毫无破绽的脸,点头离去。北辰走后,雪衣终于笑趴在桌上,噗哈哈……太搞笑了。
第68章
北辰殇举步向段季和暗的房间走去,屋内却传出奇奇怪怪的声响夹杂着晦暗不明的呻吟声,思索片刻,掉头向萧泠的房间走去,房间内萧大宫主一袭鲜红单衣姿态闲适动作慵懒风情万种地,呃……拿着个玉挫修剪指甲,看到形单影只大来人,灵动的银眸波光微闪,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长睫轻眨几下,狡黠生动,嘴角缓缓扯开一个魅惑众生的弧度:“小殇殇来此有何要事?”洁白整齐的牙齿晃得人眼晕。“带我去镜兰天”冰冷的语气未曾因对象的改变而稍有和缓。“哦?不怕小逝逝知道后吃醋么?背着情郎红杏出墙可不是一件很好的行为哦!小殇殇学坏了呢!”说出的话语倒是一派大义凛然,只是脸上的表情和神态,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北辰殇眉宇微皱,幅度很小,即使近看也很难察觉出端倪。虽然不是很了解红杏出墙的含义,但直觉告诉北辰殇那并非什么好词:“你不想去”虽是问句却仍是无波无澜。“当然不是”屁话,有热闹可看他又岂会白白错过?还是他最心爱徒弟和那个倒霉催的男人的热闹,就更不能白白浪费了。“等我一下,换完衣服就去”话音刚落,身上的单衣便快速滑落,伸手取过屏风上头搭着的成套衣物飞速穿上,他已经迫不及待得要看下面的精彩环节了。至于北辰殇嘛,咱不能过高地要求他懂得什么叫避讳,什么叫非礼勿视,那未免有些太过强人所难了,因为在那丫太过简单的脑袋中有很多事情是算不上非礼的范畴的,比如看别人的隐私,比如做爱很舒服的时候大声呻吟,当然做爱的具体含义他是不懂的。其实只要让他在别人赤身裸体的时候眼睛稍微转动那么一下下你就该谢天谢地了。所以当萧泠换完衣服一抬头便看到一双闪闪发亮灼热地目不转睛盯向自己身体的紫眸时,饶是脸皮厚如护城墙的萧大宫主仍是禁不住地粉了一张嫩颊,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试图打破此刻房内的尴尬气氛:“小殇殇,我们走吧!”北辰殇未再多话,跟在萧泠身后向屋外行去。因为是午睡时间,街上行人不是太多,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家里有远客的早已归家,享受这难得的重聚时刻,家不是本地或无甚亲人的众人只好扎堆呆在店内,都有些恹恹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嗑着瓜子,吃着重阳糕,喝着温茶,道些家长里短,大婚盛况,虽不热闹,倒也驱散了一些孤身在外的凄清孤寂。行了一路,萧泠忍了很久,终是没有忍住,斟酌着开口:“小殇殇,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非礼勿视?”嗯,这样说应该算是很温和的说法了吧?而且,也够……明确了吧?对于最后一个问号的答案明显有些怀疑和疑惑的说。
“嗯”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你应该清楚有些东西是不可以随便看的对不对?”萧泠有些委屈的说,他堂堂一宫之主今日竟要沦为奶娘嬷嬷之流,而且居然还是为了自己的清白而心甘情愿为之。
“你想说什么?”北辰殇停下前行的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泠明亮温和的银眸。“我是说以后小殇殇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的裸体看”“……”也许是一瞬,也许是良久,北辰重启金口:“为什么?”“……”萧泠感觉现在有一堆乌鸦从他的头顶上飞过,徒留几句呱呱呱的聒噪叫声,仿佛在耻笑着他的白痴,感情他前面说的全是废话来着。深呼吸一口气,萧泠扯出一个自以为最温和无害的笑容,刹时间花羞月闭,鱼沉雁落:“因为小逝逝会生气的”“他不会”听完萧泠的话语后北辰殇甩下一句话,大踏步向前走去,反正这条街上只有一条路,不怕会走错。“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莫非你……”剩下的话语硬生生咽进了肚里。小殇殇虽然有些白目,但从不对没保证的事开口,这样说的意思肯定是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该死的!既然主人都不管了,自己就更没义务去教导了。大不了以后不再北辰殇面前裸体也就是了。哼……北辰逝!你就惯着他吧!等到出事的那一天你就等着哭吧!
行了不多条街道便到达了驿站门口,驿站门前川流不息,门庭若市。好歹焯日也算得上一泱泱大国,大国使臣下榻的地都被人一把火给烧了,而且还是在三国实力不相上下,仅是维持一层脆弱的虚假和平,稍一不甚便会引得战火纷飞的情况下,啧……相信那把火造成的影响早已不言而明了,虽然事实上那把火早已熄灭,而且真的与晨曦或灭阳扯不上联系来着,只是,恐怕有心人士未必会如此想吧?唔……看来小逝逝真的气糊涂了呢!就算镜兰天不会把他怎么样,为堵有心人士之口晨曦皇帝未必不会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虽然未必能真得伤害到他也就是了,只是这催化剂的作用嘛却是发挥定了。
门内间或有些兵士模样的人出入,似在处理什么紧急事态,穿着各国官服的一堆人在门口聒聒噪噪,吵得北辰殇皱紧了眉头,举步便要迈进驿馆之中却被门口守着的士兵堵在门外:“来者何人?”铜制的剑鞘在秋阳的照耀下散发着晕黄的色彩。
“北辰殇”冷冽的紫眸越发寒澈心扉,绝美的容颜在萧瑟的秋色中越发璀璨,令人难以逼视,晃花了一干老少青年的眼,沸腾的喧嚣立时冷却,针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