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穿越)上——南国暮色
南国暮色  发于:2013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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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御食多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佳肴,就是许多老成的臣子都不能抵挡这份诱惑,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嘲笑沈墨哲,毕竟,再怎么说

,他也才六岁。不管众人对他再如何嫉妒殷羡,若是去为难这么一个小不点,只怕是会被人笑话挤兑的。再加上先前闹的这么一

处,已经没有多少人去注意这边的事情了。甚至,已经有人在心中偷笑,只怕太子和皇帝都在后悔自己的选择了。所以,沈墨哲

便专心地对付着面前的美食。现在的他,就是一个被美食诱惑,有些失仪的无知小儿!

瞧了一眼专注于美食,甚至眼中绽放出光芒的沈墨哲,杨清宇叹了口气,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嘉明六年的新春华宴,太子少傅沈梓文的大公子沈墨哲,成为了大华朝的太子殿下杨清宇的侍读,从此纠葛一生。

那一年,杨清宇八岁,沈墨哲六岁……

第9章

自那日新春华宴,已过去了将近半月。这十来天里,沈墨哲多数陪着杨清宇在各处忙着庆典之事。凡是过年过节,这些庆典之事

最是繁多冗杂。而今,沈墨哲已是太子侍读,并跟着杨清宇入住太子东宫,自然少不了要跟着忙碌一番。

这半个月里,沈墨哲在熟习事务之余,也隐隐地察觉到了,太子似乎有意无意地在回避他。这让沈墨哲不由得叹了口气。他知道

,定是那日殿上发生的事让杨清宇对他起了心思。不过,在惆怅之余,沈墨哲倒也松了口气。像这样保持些距离,只要他尽忠职

守,行事低调,不仅将来能君臣相安,也能免去不少麻烦。之事心中,仍是不免对这个注定要孤独清冷地度过一生的桀骜少年生

出一份怜惜来。

这日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沈墨哲做了侍读之后就离开了沈府,陪伴在太子身侧。只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两日,沈墨哲才可以

回家一次,而且还必须当天来回。因为今日是节庆,所以沈墨哲可以在家中多住一晚,待十六一早再回宫。

今天是沈墨哲入宫后第一次归家,沈府上下从大清早开始就是一片忙碌。沉静洋和沈梓文倒还能持重,李芸霜却是早已哭红了一

双眼,从前几晚开始就忙着张罗。沈熙哲和沈奕瑶知晓哥哥今日要回来,也是一早就闹腾开了。所以,当沈墨哲进门的时候,也

不由得为眼前的气氛怔住了。

虽然因为沉静洋和沈梓文的关系,让沈墨哲对这个家族产生了一些隔阂,不过,这毕竟是因为大家认知不同,观念不一的缘故,

也没有谁对谁错的道理。所以,沈墨哲回到沈府,感受着这份暖意融融的温馨,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尤其是看到李芸霜红肿的

双眼和憔悴的面色,心中更是流淌着一股暖流,眼角也微微泛起了酸涩。再想到自己在宫中遭受到的“冷遇”,沈墨哲心中更是

感慨不已,对这个已经被他渐渐淡漠的“家”,也重新上心了起来。

这边是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皇宫内也是一片热闹的景象。皇帝在内宫设下家宴,皇后江慕兰率所有有品衔的后宫妃嫔以及众位

皇子公主参加。

杨清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这笑语盈盈的场面,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地同各位兄弟把盏言欢,一派兄友弟恭的场面。

随着一杯杯并不浓烈的美酒下肚,杨清宇脸上也泛起了红晕。他的贴身内侍思贤立马机灵地递上绞好的手巾,并在杨清宇耳边低

语道:“殿下,方才娘娘让人传话来,说,虽是喜庆的日子,但殿下也不可饮酒过度,以免失了风范,有损威仪,还请殿下当心

。”

思贤传达着来自皇后的传话,也是他一片忠心,不想杨清宇因在圣上面前失仪而受到责罚,却见原本对这种话不过应答一声了事

的殿下竟突然沉下了脸来。在思贤心头一跳,不知因何故惹恼了太子爷之时,却见自家的主子脸上又涌现了哀伤之色。虽然转瞬

即逝,却也令思贤震惊不已。

杨清宇听着自己的亲近内侍传达着自己母亲的话语,不由得哀从中来。他为了保持太子的风范,与人周旋,小小年纪便在这觥筹

交错中辗转。而他的母亲,却只有淡淡的一句“不可殿前失仪”!

慨叹一声,杨清宇将手巾递还给思贤,心头又浮现出那张天真中带着魅惑的小脸来。

“殿下,这酒虽然不浓烈,但喝多了也会伤身。”

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杨清宇心头一跳,连忙转过身,可是视线所及,尽是宫里头的这些人,又哪来那人的影子。是啊,今日

是元宵佳节,那人也在自己家中。更何况,这是后宫家宴,那人又怎会来这里。

杨清宇愣愣地回转过身来,知道,自己当真是魔障了。虽然知道那日沈墨哲说这句话多半是服软居多,可杨清宇心中仍是忍不住

生出一股暖意来。这么多年来,何人对他说过一句“饮酒伤身”?

杨清宇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火热来,只想再感受一下那份温暖。哪怕,只是虚情假意的期满也好……

一夜无话。第二日,宫里就派了内侍来,要接沈墨哲进宫。沈家众人虽然不舍,却也是无可奈何。沈墨哲感受到了众人的心意,

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由着他们一路默默相送。这一送,就一直送到了宫门口。

临别,沉静洋和沈梓文又拉住沈墨哲,仔细叮嘱了一番,让他在宫里万事小心云云。虽然沈梓文身为少傅,每日都要进宫授课,

但余下的时间却也是无能为力。李芸霜在一边强颜欢笑,将一个包裹递给了陪同而来的内侍。沈墨哲知道,里面都是新作的衣裳

,是李芸霜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出来的。昨夜,他偷偷看到,李芸霜在灯下摸着这几件衣裳,泪流不止。

相对良久,那前来的宫人不由催促了几声,沈家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沈墨哲。沈墨哲正要转身进门,却感到自己的下裳被

人拖住了。回头一看,却是非要跟来的沈熙哲挣脱了抱着他的奶娘,扯住了沈墨哲的下摆,嚷嚷着不让沈墨哲离开。

杨清宇昨日几乎是一夜难眠。第二天一早,打发了宫人去沈府接沈墨哲,他便心绪难安。想想前些日子自己对沈墨哲的疏离,又

担心因此会让沈墨哲心生芥蒂,便更是坐立难安。

眼见前去的宫人迟迟未回,杨清宇再也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只带了思贤一人,就往宫门口去了。远远的,便瞧见沈府的一群

人围着沈墨哲,不知在说些什么。

知道对方离别在即,正在神伤,杨清宇识趣的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待在一处角落,远远地观望着。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娃娃,扯

住了沈墨哲,不肯放手。

听着孩子大声的哭嚷,杨清宇有些心烦地皱了皱眉,然后就看到那人蹲下身,一只手抚上了那个奶娃娃的头顶,眼中盛满了杨清

宇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笑意。那份暖意融融的味道,似乎连积雪都在悄悄融化,头顶的阳光,似乎也变得黯然失色。然后,在杨清

宇铁青的面色中,沈墨哲俯身,柔嫩的唇瓣印上了那个呆呆傻傻的小娃娃的额头,而后,又是粲然一笑。瞬间,天地间只剩下了

那人轻柔温润的笑意。

思贤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家主子铁青的面色,那捏得嘎吱作响的双拳更是让他心头狂跳。未及他多想,杨清宇一甩袖,阴沉着脸往

回走了。

思贤连忙举步跟上,只来得及感叹,这沈侍读小小年纪,笑起来可真好看,这暖洋洋的,好像要把人的心也化开来一样。啧啧,

真不知道将来长大了,会迷倒多少官家千金呢。

沈墨哲回到泰煜宫,向太子回禀了一声就退下了,只是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杨清宇看他的眼神分外用力,好像要把他整个儿吃进

肚中一般。

沈墨哲的隐忧似乎并非空穴来风。午膳的时候,杨清宇虽然专心地用着餐,可这视线,却时不时地往沈墨哲身上落。沈墨哲若是

抬头与之对视,杨清宇又立马会将视线移开。待沈墨哲的注意力已转移,那似乎能将人灼伤的视线立马又粘了上来。

这诡异的情形让沈墨哲心中警铃大作,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杨清宇看到沈墨哲瑟缩了一下身子,往边上挪动了一下

,心里一咯噔,然后便弥漫起了一阵苦涩。看来,沈墨哲果然是对他生出了怨怼与戒意来。

想到沈墨哲对那个小娃娃亲切温柔的样子,杨清宇心头又涌上了一阵哀伤,索性埋下了头,再不去看沈墨哲。

一餐饭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今天是节后的第一天,诸位皇子还可以休整一日,待明日再开始上课。

午后,杨清宇就去了书房温习功课。沈墨哲对着杨清宇忽然笼罩了一层悲伤色彩的背影发了一会呆,转道去了东宫一侧的凝曦园

,也就是那天他误入的那个小花园。

杨清宇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看不进书。心烦不已的杨清宇索性扔下了书本,甩开随侍的思贤等人,绕到了凝曦园。谁知

,已经有人比他早到了一步。

站在园门口,杨清宇看着那个弱小单薄的背影站在一丛枯萎了的花枝面前,伸出手,拂过那一丛杂乱的枯枝,小小的脸上带起了

一抹哀伤。

杨清宇心口一疼。他此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才六岁!无论他如何聪明急智,诈计百出,他终究只是一个

六岁的小儿,早早地离开了父母亲人,将稚嫩的羽翼暴露在虎狼群中。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杨清宇!而他,又是怎

么会这个孩子的?

杨清宇捏紧了双拳,只恨不得揍自己两拳。没有上前,杨清宇转身离开了凝曦园。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沈墨哲。

沈墨哲在枯败的园中发了一会儿呆,抒遣一下悲风伤月的情怀,慨叹着往书房走去。如今,他已是太子侍读,这功课,也是不能

落下的。

走到书房,里面的门大敞着,只有思贤一个人垂着脑袋在外面伺候着。看思贤的样子,杨清宇今天似乎是情绪不佳。再想想早上

的事,沈墨哲便知道,杨清宇果然是有些古怪的。

沈墨哲走进去,却见到杨清宇呆呆地站在一张椅子面前,突然叹息一声,伸出手,像在抚摸人的头顶一样,抚摸着那张椅子,沈

墨哲心头一个激灵,正想悄悄退走,却听杨清宇喃喃自语道:“要是你也能这样摸摸我的脑袋该有多好啊。”

然后,又是一声叹息,杨清宇转过身,正对上了沈墨哲尴尬的脸。杨清宇一怔,面色瞬间变得通红。沈墨哲僵直了身子站在那里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无所适从时,杨清宇突然从沈墨哲身边穿身而过,冲出了书房,也不顾思贤在后面大叫“殿下”。

沈墨哲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机械般地抬起脚,然后,不知不觉的,下意识的就走到了凝曦园。

一身选黑色的劲装将介于孩童与少年之间的人衬得朝气蓬勃,连带着冬日的阳光也仿佛变得昂扬了起来,在满是枯枝败叶的萧瑟

中显得如此生机盎然。

望着那在风中舞动的发丝,沈墨哲停住了脚步。这个男孩,便是一国的太子,未来的帝王。在不久的将来,这一派的朝气蓬勃也

会被那张冰冷的座椅覆上一层阴冷吧。

高处不胜寒。寂寞,是每一个优秀的帝王心窝里一股无解的剧毒。这个男孩,从一出生,便注定了要走上一条孤独的道路,最终

成就为那个王座之上的冷情帝王。只是,不知那时,这个孩子是否还会对温暖有所渴望?想到先前的那一幕,沈墨哲的心莫名地

抽痛了起来。

在杨清宇的身上,沈墨哲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背影,是如此的熟悉。挺拔,萧瑟,故作坚强……

亭中的人忽然转过了身来。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思绪,两双清澈的眼眸交汇在了一起。一双,含着挣扎,隐忍与痛苦,一双,含着

被怜惜晕开的淡漠。两人俱是一怔。

杨清宇被沈墨哲骤然撞见内心最深处的隐秘,又羞又怒,冲出了大殿,直接来到了凝曦园,只想理清心中的烦闷与懊恼。不想,

那人竟也追了过来。

背后的视线令他如芒在背。终于,他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了身,直直地对上了那双无数次徘徊于自己梦境之中的眼眸。那抹不

容错认的怜惜,那一闪而过的狼狈,最终消泯在含着温柔的笑意中。

杨清宇僵直了身子,望着那抹触动心底的柔软向自己走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抬起头,注视着那双曾令自己沉醉失神的黑眸,沈墨哲单膝跪地,昂起了头,缓缓开口:“我,沈墨哲,愿向杨清宇献上我的忠

诚,此生不渝!”

稚嫩的童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与肃穆。在一刹那的失神后,杨清宇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杨清宇,在此立誓,愿将沈墨哲视为生死与共的同伴,此生不渝!”

带着青涩的手掌交汇相击,紧握成拳。

带着寒意的风掠过,扬起两人的发丝,在空中纠缠,于暮色下晕开了一片斑驳陆离,带着五彩的迷离,醉了一地……

第10章

第二日,沈墨哲早早起身,在几个宫人的侍候下梳洗完毕,而后领着几人叩响了杨清宇寝室的门。

沈墨哲身为侍读,与杨清宇吃住都在一起。只是杨清宇住在寝宫的内间,沈墨哲住在外室。

推开里间的门,沈墨哲指挥着宫人将洗漱用具放好,自己来到杨清宇床边,撩起床帐,轻声唤着杨清宇。

杨清宇迷迷糊糊的睁眼,看到面前的沈墨哲,先是一愣,继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沈墨哲忍俊不禁,摇头失笑。

笑容中带上了一丝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宠溺。

之前的日子,虽然沈墨哲也恪尽职守地侍候着杨清宇的器具,不过那时候,在杨清宇刻意的冷淡疏离下,两人之间的气氛自然说

不上好。不过今日,在替杨清宇更衣的思绪不由得咂了咂嘴,怎么今儿个这两位小主子相处得这般融洽了呢?

杨清宇起身后需要先到武场训练一个时辰,再回宫用早膳。主子不曾用餐,自然没有仆从先用的道理,沈墨哲也只好等着,找几

本书翻看以打发时间。等杨清宇从武场回来,沐浴更衣之后,便可用餐了。

用过早餐,杨清宇会随太傅江绪之学习政论等物。这江太傅是皇后的叔父,为人端正严谨,颇受嘉明帝信任。杨清宇对这位长辈

也是十分敬重。

中午用过饭,两人可以休息一会儿,睡个午觉,习字练帖,等用过下午的茶点,沈墨哲的父亲,少傅沈梓文就会过来给两人讲授

经史。

今天,沈梓文很是恼火。因为杨清宇没有完成他上次布下的作业。

杨清宇低着头,神情很是懊恼。前日的课上,沈梓文留了功课,让他好生温习,待十六的课上要考校他。可是这两日,因为沈墨

哲的缘故,杨清宇压根就忘了这事儿,以至于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只好对沈梓文坦言自己的错误。

杨清宇虽是太子至尊,可大华朝甚是奉行尊师重道的礼仪,即便杨清宇贵为太子,也得对沈梓文毕恭毕敬,怠慢不得,更不可造

次。

沈梓文冷哼一声,从桌上拿起了戒尺,看着沈墨哲道:“墨哲,将手伸出来。”

沈墨哲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只得哀叹一声,乖乖地走上前,摊开了手心。

“老师!”杨清宇一见,心知不妙,正想求情,沈梓文神情严肃地扫了他一眼,“啪!”沈墨哲手一哆嗦,没有收回,咬着牙坚

持着。

“殿下,您犯了错也是该受罚的。但您贵为太子,不得妄加刑罚。墨哲身为您的侍读,理当代您受过。更何况,他身为侍读,却

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辅佐好您,也理当受罚。”说着,又在沈墨哲的手心用力地打了九下,这才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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