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他。
潘杰对霍子南依依不舍,执意让他送自己回去,刘主任见状便说:“子南,去吧,这孩子现在心理上比较脆弱,顺着他
点儿,不要让他失望吧。”
霍子南本来是不愿再见到潘昱雄的,但主任开口,拗不过只好跟着去了。
潘杰住在市区一座三层的独栋别墅,霍子南跟着他一进大厅,就看到自己送给潘昱雄的那副玻璃画被挂在楼梯边很显眼
的位置,和房子整体的欧式装修风格挺和谐。
“子南你也来了,真意外。”潘昱雄穿着家居的休闲服,看起来比平时和蔼,也年轻一些。
“是我请霍叔叔来的。”潘杰说,“我想请他在家里吃晚饭,今天是中秋节呢。”
“哦,对。”潘昱雄扣了扣额角,“太忙了,差点忘记今天是中秋节,子南,能留下来吃晚饭么?”
“传统节日就不打扰了。”霍子南很客气地推辞了,“叔叔婶婶都等我回去吃团圆饭。”
“不嘛,我想让你留下来吃饭。”潘杰立刻嘟起了嘴,接着加上一句,“我家的厨师做饭可好吃了,多陪我一会行吗?
”
“改天吧。”霍子南依旧婉言拒绝,“你今天刚回家,好好休息,再说定期复检的时候你还能见着我,等我休假也会来
看你。”
“叔叔。”潘杰改而拉住了潘昱雄的胳膊,“你请霍叔叔留下来嘛,请他吃你养的金鳟好不好?”
“不是我舍不得请霍叔叔吃我的金鳟。”潘昱雄对潘杰总是十分地好脾气,“今天是中秋节,大家都要跟家人团聚,改
天吧,改天我专门给你做派对,咱们再请霍叔叔来好么?”
潘杰见潘昱雄不支持他,只好闷闷不乐地放弃了邀请,退而求其次地说:“那我可以请霍叔叔看看我的房间么?”
“当然。”潘昱雄笑着说:“子南,去跟他看看吧,不然恐怕今晚他都睡不好觉了。”
在宽大豪华的儿童房消磨了一个小时,霍子南才在潘昱雄的帮助下摆脱了潘杰献宝般的玩具介绍,跟着他到了楼下花园
里的凉亭。
“被他吵的头昏吧?”潘昱雄给他倒了红茶,递上一份厨师刚刚送来的蓝莓慕斯蛋糕。
“谢谢。”霍子南接过了,放在面前的木桌上,“阿杰性格开朗,心理问题治疗起来也相对容易,这是好事。”
“小孩子很烦人吧?”潘昱雄喝了一口红茶,说,“我哥嫂去世的时候阿杰才五岁多,我刚开始带他的时候差点被他弄
疯了。”
“哦,小小年纪父母双亡,还能保持这么乐观开朗的性格,你对他的照顾和教育很成功呢。”
“呵呵,真没想到子南也这么会说话。”潘昱雄笑了,“这个夸奖真让我受用。”
霍子南微笑摇头。
秋日美丽的午后,渐斜的阳光掠过凉亭的镂空屋顶,斑驳的光影交错着洒满了花砖地面,也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很温暖
,很宁馨。
霍子南的心情却远没有环境这样平静,潘昱雄这样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整个人却如暗潮涌动的地
下河,时时刻刻带着让人忐忑难安的危险气息。
这样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一阵微风吹过,片片枯叶和着桂花浓郁的甜香飘落,纷纷扬扬撒下来,穿过镂空屋顶落在霍子南身上。
潘昱雄放下茶杯走近了他,抬起手拂去落在他肩头的一片叶子,之后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肩上,胳膊如搂抱般环住了他
:“阿杰这次在医院住了很久,有些闷,过段日子我想开个派对,你也来好么?”
他声音低沉温柔,动作亲昵暧昧,霍子南身体一僵,对他连番而来的这种暗示微微生出些反感,抬手毫不客气地拨开了
他的胳膊:“对不起,我们科室最近有人请假,倒班排不开,大家都很忙,到时候恐怕不一定能参加。”
虽然没有挑明,但潘昱雄对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霍子南只好用疏远冷淡的语气表示自己的拒绝:“时间不早了
,我告辞了,如果潘杰的病情有反复,请及时和我联系,至于其他的……就免了。”
年轻的医生真是让他讶了一次又一次,如此坚决而又镇定的回应,让潘昱雄先是有些讶异,继而生出一丝薄怒。
居然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说的这么死,连最简单的敷衍都不屑于伪装。
夕阳的金辉撒在他身上,本来白皙细腻的皮肤更加显得柔若细瓷,俊秀又不失英挺的五官被柔和的光线渲染出完美的光
影,比平日看来更加分明,更加清朗。
真是天生的绝色,不用任何修饰,任何衬托,仅是自然的神韵,天生的风采,便足以让人心悸,让人不忍心加著苛责。
潘昱雄刚刚冒起的怒火很快平息下去,甚而至于产生了某种奇特的激赏,正是这种完全不假辞色的清高,完全超出年龄
的镇定决断,让他刹那间目眩神迷,心弦微颤。
如果说之前只是被医生的清隽温和吸引,此刻,那种想要深入,想要掌握的心情,已经远远超出了猎艳的范畴,升华到
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名状的境界。
不仅仅是觊觎,也不仅仅是占有,而是想要从里到外,从身到心地触摸,欣赏,把玩,了解他的每一分每一寸,让他的
一切一切,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越是难以企及,就越是想要征服。
长久的沉默,潘昱雄在霍子南决然拒绝之后没有说话,只半眯着眼看着他,微微下垂的眼角带着尖锐的、危险的意味。
“子南,还在为我当初的威胁和软禁记恨我吗?”潘昱雄微微地笑了,“那时候我只是急坏了,说了一些让你害怕的话
,做了一些让你不舒服的事,现在向你道歉可以么?你该是能理解的吧?”
“你言重了潘先生,”他这种出乎意料的温柔和低姿态让霍子南更加别扭,“阿杰是我的病人,又是你的侄子,我们只
是简单的医患关系,简单明了,你不必在意对我的态度,也不必执着地想要感谢我什么,这些都无关紧要,阿杰的健康
,应该是我们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关注焦点。”
年轻的医生脸上带着以往所从未见过的严肃,秀气的眉微微蹙着,眉宇间有着一丝隐忍的薄怒,倔强、认真而又压抑,
这种执拗的美,足以让他面前这个几乎从没在情场上受过挫折的男人失神。
潘昱雄玩味地看着他,真是单纯的可爱,难道他以为这样义正词严地说上一通,就能让自己对他放手么?
只要是他潘昱雄看上的人,还从没有一个能够拒绝他,拒绝他的宠爱。
所有的逃避,所有的排斥,在他眼里都不过一种矫情的欲拒还迎,一种增加神秘感和满足征服欲的情趣。
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失败这一说,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有分别罢了,对待面前的医生这样完美而富有挑战的类型
,他不介意多尝试几种。
潘昱雄微笑着慢步踱到了桌边,拿起一只汤匙,把玩着精致的景泰蓝匙柄,幽幽说:“子南,我想要和你,建立一种…
…比医患关系更加深入的联系。”
转过身,深深看住他,眼神迷恋,却带着志在必得的意味,纵然是表白,也是那么强势,那么不容置疑。
面对潘昱雄毫不掩饰的炽烈的目光,霍子南禁不住心跳加速,论年纪,潘昱雄不过三十七岁,比自己还小着几年,但也
许掌舵海盛十年来的修炼,也许是身为黑帮老大而必须拥有的质素,他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深不见底的城府,完
全超越了霍子南的人生历练。
饶是气质沉稳,心态坚定,霍子南也还是忍不住气怯。
“潘先生。”霍子南强迫自己用清明的眼神与他对视,保持着稳定而沉着的声音,“我想,我们还是保持现状的好。”
“是么……”潘昱雄不置可否,莞尔一笑:“算了……今天太晚了,你要走,就走吧。”
如果说以前是只是暧昧的试探,这一次,潘昱雄算是把话挑明了。
重生,在异国他乡,战战兢兢地活在别人的躯体里,连至亲的叔叔婶婶都必须刻意疏远,以免露出破绽,遭人怀疑,至
于上一世的亲人朋友,更是隔着千山万水无法再有联系。
纵然霍子南成熟稳重,处变不惊,在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孤独压抑中,他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到恐慌,渴望安全感。
他也想要有一个知己,想要在内心苦寒时有一个温暖的慰藉,但,不是潘昱雄。
那个专断、霸道而又强势的男人,只能让他觉得危险,觉得窒息,他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人,只是想要一份互相尊重的平
等的感情,安安稳稳地生活,在开心时分享快乐,在失意时彼此宽慰。
即使因为性向异常,找到合适的伴侣比常人更加艰难些,也不意味着就要迁就于现实,屈服于强权。
诚然,和聂辰那段曾经精心经营过四年,却最终失败的感情经历,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但那并不意味着会改变他的爱情
观,虽然年近不惑,他内心深处仍然崇尚自由、平等的爱情,根深蒂固,牢不可破。
即使当初与聂辰的感情在日常生活和相互付出上不甚公平,但最起码这段感情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互相尊重的,就算最
后它因为一方的背叛而被迫中止,林祖栋所遭受的打击仍旧却是纯感情上的。
潘昱雄当然更成熟,更懂得讨好情人的经验,但,从根源上讲,他们最起码的爱情观存在着致命的分歧,前者对爱情的
享受来自于喜欢和占有,后者则来自于爱和付出。
对潘昱雄隐晦而又直接的表白,霍子南没有主动回应,只是用毫不犹豫的疏远和沉默表示自己的拒绝,甚至连潘杰每周
一次的复检都刻意回避了,不是选在那一天做手术,就是推说自己有事。
连着两次来都见不到霍子南,潘杰渐渐不安起来,第二次复检后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他,他硬起心肠没有接,后来直接关
了机。
第二天,潘杰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医院的办公室。
“霍叔叔。”电话里阿杰几乎带着哭腔,“你答应过要陪我复检的,还说休假了要来看我,可你根本就是骗人的,连我
的电话都不愿意接。”
对于孩子,霍子南总是完全没有抵抗力,一听到他委屈无助的控诉,心立刻软了:“对不起阿杰,我、我有其他的工作
要忙。”
“我很想你。”阿杰的声音分外脆弱,“叔叔请了一个心理老师给我,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你能来看
我吗?”
“呃……”霍子南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推诿,语气虚弱,“我、我还要上班。”
“子南。”不知何时潘昱雄接上了电话,“拜托你,阿杰的情绪很不稳定,我给他请了心理辅导老师,但收效甚微,请
你……务必抽出点时间来看看他。”
霍子南不语,潘昱雄似乎察觉了他的犹豫,接着说:“他今天的情况格外差些,下午我又有很紧急的事要去V市出差,
如果可以,拜托你过来我家一趟好么,你知道,小孩子有时候是很任性的,尤其阿杰他从小就失去父母,我平时难免会
溺爱一些,脾气就更加坏一点。”
“……”霍子南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妥协了,“好的潘先生,我下午两点半到。”
第十七章:邀约·联手
潘昱雄倒是没有食言,霍子南到达别墅的时候,他果然出去了,家里只有潘杰和保姆。
见到霍子南潘杰异常开心,结结实实缠了他整个下午,霍子南见他情绪好转,趁机试着给他做了一下心理辅导,效果似
乎还不错。
陪潘杰做了一个装甲车模型,又跟他打了一个小时的游戏,不知不觉间一个下午便消磨过去,夕阳西下,霍子南准备告
辞回家。
潘杰正依依不舍间,保姆敲门进来说:“霍先生,先生打电话回来,说他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请您留下来和少爷一起吃
晚饭。”
“我晚上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保姆面有难色,潘杰死死拉着霍子南的手:“霍叔叔,求你留下来陪我吃饭吧,叔叔不回来,我一个人根本就不想吃。
”
看着潘杰明显消瘦下来的脸蛋,霍子南无奈点头答应了。
潘家的厨师果然手艺高超,晚餐隆重而丰盛,色香味俱全,这顿晚饭吃的宾主尽欢,以至于潘昱雄的兰博基尼驶进了大
门,霍子南还在和潘杰吃甜点。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潘昱雄笑吟吟地看着霍子南:“看来我家的蛋挞很美味,居然能够留住你。”
“正要准备走了。”霍子南放下了食物:“叨扰了很久,抱歉。”
“这是什么话,明明是我请你来的,说什么叨扰。”潘昱雄笑着摇头,“正好,我送你回去。”
霍子南推脱不过,只得任他送自己回家,到了社区门口,潘昱雄说:“子南,上次我提到过开派对的事,你下周有空么
?”
“恐怕不行,我要上班。”霍子南断然拒绝,打开车门下了车,潘昱雄降下车窗,提高声音说:“准备好了我会打电话
给你。”
霍子南站住了,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潘先生,我想我对潘杰的治疗已经告一段落,今后,我会跟刘主任说一
下,让唐医生接手潘杰的治疗,您有什么问题,请直接和他联系。”
说完这番话,霍子南欠了欠身,转身走进了社区。
潘昱雄被他出乎意料的冷淡的态度噎的气结,皱眉看着他俊秀挺拔的背影,良久怒意才渐渐消失,转而浮上冷冷的笑意
。
这么难讨好么?
潘昱雄将车子掉了个头,又停下了,修长刚劲的手指轻轻叩着方向盘,这样对他,会不会太温吞了些?这不是自己一向
的风格呢。
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男孩,普通的背景,普通的职业,只是长的漂亮一些罢了,又完全不会装饰自己,看起来土的要命。
可是,他身上有种非常独特的东西,很矛盾,很吸引人,完全混淆了自己一向清晰的头脑,竟然会刻意地去猜测他的喜
好,揣摩他的心思,毫不犹豫的摒弃了自己原先那一套简单直接游刃有余的方式,想要认认真真地去讨好他,打动他,
只为了能在那双看似平和,却埋藏着骄傲的漂亮眼眸里,看到一刹那的情动,甚至仅仅是慌乱。
潘昱雄摇头,够了,玩的太投入,成本就太高了,不符合自己一向的价值观,还是换个套路吧,自己大概是不适合这种
温情款款的桥段。
一周很快过去,潘杰在周末打了电话给霍子南,邀请他再次到他家去,霍子南借故推脱了,至于开派对的事,潘杰倒是
没有提起,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第二天上班,霍子南就被刘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子南。”刘主任的神情倒是很温和,但语气中隐隐带着压力,“昨天心理科的主任打电话给我,说潘杰的心理情况最
近很糟糕,他的辅导老师压力很大。“
霍子南没料到潘杰的情况已经严重到了跨科询问的程度,不由得有些担心:”很糟糕?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