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擎苍的意见？忽略之。

慕容紫轩晃了晃酒壶，勾唇笑道：“怎么，你要走了，连我一壶酒也喝不得么？这可是我的心血之作。”

顾凡被那笑容一晃，就有些感动，忙伸手把酒接过来，打开灌了一口，赞道：“果然不错。只是你不是专门制毒的吗，怎的还会

做酒？”

慕容紫轩笑而不语，待得顾凡将那一壶酒喝得差不多了，便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脸上显出颇为得意的笑容。

“自然是我的心血之作。不过指的不是这酒，而是酒里的百草之毒。”

听了这话，顾凡嘴里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慕容紫轩却脸色淡然地擦掉脸上的酒液，拍了拍顾凡的肩，语气依旧是求称赞求表扬的雀跃：“你看我多好。这药一制出来，就

巴巴地赶来给你试试。”

试你妹啊！你以为是刚做出来的什么美味佳肴吗？那是毒药啊毒药！顾凡此时真想要掐死这没常识的混蛋：“你把解药也制出来

了吧，快给我！”

“那多可惜，你这是暴殄天物。”

慕容紫轩忧郁地指责，好像自家的闺女被人嫌弃了一样。

顾凡炸毛：“少废话，解药拿来！”

慕容紫轩便恋恋不舍动作缓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来，顾凡立刻伸手去夺，他却一抬手闪了过去，眯了眯眼。

“你那解药药方差了几味药，我填了进去。不过这药有个副作用，你要是不介意，就吃了吧。”

副作用？上辈子他不知道啊。

不过说起来上次小师弟解毒的时候，他也确实不在身边。但是看小师弟后来也全须全尾的，这副作用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于是他安心地把一瓶解药都灌了下去，放下瓶子，才发现慕容紫轩怔怔地盯着他瞧，好像他的脸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花似得，便不

解地问道。

“怎么了？”

慕容紫轩立时回过神来，面色古怪地站了起来，干笑道：“你喝了这么多，副作用肯定也很强，还是快回去找你那师弟，我就不

陪着你了。”

顾凡一考虑觉得有理，刚一点头却发现慕容紫轩已经蹿出了十丈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难道这副作用真有这么厉害？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也不觉有什么一样，但慕容紫轩的反应实在让他有些发毛，打定了主意，他扭头就去找沈擎苍。

可刚走了一半，他就觉得小腹骤然烧起一把火来，并且越来越不对劲，想要迈步都变得困难。

这所谓的副作用，莫非，是传说中的……

顾凡觉得自己很想哭。所以上辈子小师弟就是因为这个被慕容紫轩吃干抹尽的么？怪不得他怎么追也追不到，慕容紫轩一上来就

干柴烈火了，这年头拥有一门手艺是很重要的啊。

不对，这种紧要关头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顾凡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丹田的火热似乎已烧到四肢百骸。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这就叫躺着也中枪！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却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身处熔岩地狱一般，喉咙却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眼前却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影，在他身旁停了下来，拿手戳了戳他，唤道：“大师兄？”

听到这声音，顾凡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从听见慕容紫轩叫他阿凡，擎苍就没怎么理过他，这会而却突然蹦了出来，把他想

要找个地方默默熬过去的侥幸给打消的一干二净。

于是满心悲愤的顾凡努力地伸出了一只手，把沈擎苍在他身上戳的爪子给拍了下去。

“你……”

沈擎苍沉默了一会，就忽然伸手猛地将顾凡横抱了起来。顾凡吓了一跳，想要挣扎却没有一丝力气，任沈擎苍沉着脸把他一路抱

回了房间，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他大师兄的脸面啊！

顾凡躺在床上，用眼神凌迟沈擎苍。

沈擎苍的脸色却比他还要差。顾凡这么多年来还没看到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当下就有些瑟缩。

“你中春药了？”

“嗯。”顾凡只觉得内外都有火在烧，只说一个字便已气喘吁吁。

静默了片刻，顾凡都以为他要甩手而去了，沈擎苍却突然俯下了身子，狠狠地吻上他的嘴唇，像是要发泄不满一般气息狂乱，体

温轻而易举地透过衣服传了出来。

顾凡呻吟一声转过头去，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极为敏感，不自觉地想要抓住些什么，手指便顺着沈擎苍的肩膀攀上去，拉下了他

的发髻。

散乱的头发顺着沈擎苍的鬓角垂下来，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叫人分辨不出他的神色。顾凡就像是突然回过神了一般，狠狠地将沈

擎苍推开。

他从未对沈擎苍有过什么旖旎心思，此刻听着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声却突然十分地心慌。

沈擎苍被挣脱，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直直地站在床边，眼神微暗，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便靠过来，伸手抚上顾凡的脸，指尖

微弯，只是轻轻地蹭着，脸上却仍旧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师兄既然中了春药，那也只好由我来帮你解决。”顿一顿：“还是说你想找别人？”

顾凡侧头躲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这春药并不烈，我谁也不找，自己熬过去。”

沈擎苍一脸像是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一般的正经，断言道：“熬不过去的。”

顾凡心头无名火气，顾不得身体不适，爬起来就想要辩驳，却不小心撞到了床栏上——晕了。

沈擎苍保持一手扶着顾凡的姿态，一时就愣在了那里，拿手拧了他一把，顾凡也不见得醒。

于是他森森地郁闷了。

郁闷了一会，看了眼窗外斑驳的日光，沈擎苍脸上却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转瞬即逝。

将被子盖在了顾凡身上，又细细掖好了被角，他才站起身从桌上取了剑，走出了房间。

大师兄身上的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下的。

而慕容紫轩此时正舒服地靠在椅子背上，伸长了两条腿，叠在一起，侧头便看见沈擎苍提了剑走过来，挑眉揶揄道。

“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沈擎苍对此人显然缺乏耐心，开口直奔主题。

“是你干的。”用的是肯定句。

慕容紫轩直起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玩味地打量着他：“那不是什么厉害的药，阿凡应当不会怎么样。怎么，你是来向我讨公道

的？这可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沈擎苍闲闲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血珊瑚、千年人参、天山雪莲。”

慕容紫轩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擎苍就补充了一句：“你上次拿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放回去的时候，我也看到了。”

慕容紫轩：“……”

对不起他错了。

所以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咦），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第十章

顾凡实在第二天中午醒来的，睁开眼便看见沈擎苍抱着手臂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想起之前的事，他的脸色便白了一分，当下偷偷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颇为尴尬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沈擎苍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冷冷回答道：“照顾你。”

顾凡就点点头，勉强扯了扯嘴角：“多谢。”

“不用谢。只是师兄以后不要再乱吃别人投喂的东西了。”

投喂什么的，擎苍以为他是动物吗？顾凡暗暗磨牙。他明明差点就要被那啥了，现在居然还要被骂，这笔帐就记在，对，记在慕

容紫轩身上！

鉴于报仇这种事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务必让对方死得骨头都不剩却不知道要找谁负责，顾凡决定把这件事放一放。

现在最重要的是……

“什么时辰了。”

“午时。你睡了一天。”

什么！

顾凡立时觉得头也不疼了，手脚也利索了，人也精神了，挣扎着就从床上爬了下来。

沈擎苍默默地扶了他一把，呆毛晃了晃。

“不用急，武林大会不去也没关系。”

“不行，身为青山教大弟子，我必须到场。”

没错，平时摸鱼也就算了，可顾凡可还记得自己身上背负着戳穿魔教阴谋，拯救青山教顺便拯救武林的大业啊！

顾凡这么想着，便急匆匆地冲了出去，一路狂奔。

奔了一会，他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个，出口在哪里啊？”

沈擎苍沉默了一会，才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我问过慕容紫轩，师兄只要再往那个路口左拐再直走再右拐便是。”

顾凡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向前走，猛然间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用死鱼眼看向身后的沈擎苍。

“我好像……”

沈擎苍默默地递过两个包袱。

“行李在这里。”

顾凡：“……”

“哈哈哈哈，师弟你真是思虑周全啊。不过真奇怪，我们要走了慕容怎么还没来送行，我还等着好·好·报·答他呢。”

沈擎苍：“嗯，他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来不了了。我已经和他道过别了，我们走吧。”

顾凡默默扭头。

好像他才是大师兄吧，角色反了有木有！

离开了山谷，顾凡和沈擎苍就在山下镇子里碰上了等候的师弟甲乙，随后一路策马，居然在武林大会召开之前整整三天追上了小

师弟与孟炎彬。

那日遇险之后，明渊就发起了高烧，后来又因担心忧虑而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此刻见了顾凡，正是明眸流眄，淡白梨

花面，千般袅娜，万般旖旎，如同一朵娇花一般准备飘进顾凡的怀里——然后被沈擎苍给挡开了。

他只好委屈地看着顾凡，嘴唇颤动，轻声说道：“大师兄，明渊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凡就有些受宠若惊，他上辈子可没被小师弟这么担心过，于是急忙说道：“是我对不住你，脱了险本该传个信给你们的。小师

弟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明渊便羞涩地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眸。

“嗯，没事。”

“那就好。”顾凡看着他越来越往下的头，以及沈擎苍越来越冷的眼神，觉得十分不自在，只好偷偷地给旁边的孟炎彬打眼色。

你最最喜欢的小师弟脖子再这样下去就要断了，快点把他带走吧。

可惜孟炎彬向来是个实心眼的，丝毫感受不出这暗潮汹涌的气氛，走过来狠狠地拍了拍顾凡的后背，豪爽地笑道：“大师兄，你

和十二师弟回来了就好。我看应该举办个筵席，庆祝一下你们的好运气！”

顾凡被他拍得呲牙咧嘴，想要推辞却说不出话来。孟炎彬便自顾自地说道：“好，就这样定了。”

定你妹啊！顾凡简直想要掐死这个败家的混蛋。

路费只有这么一点了好不好，再这样下去难道他们之后要啃树皮吃树根风餐露宿去临安参加武林大会吗？

像是看出了顾凡的顾虑，沈擎苍突然凑过脸来，近得嘴唇简直就要贴到他的耳朵上。

“没事，我有钱。”

顾凡自从上次的事以来，就一直有意没意地避开他，此时被他突然贴近，脸腾地就变成了红色，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什么，

你哪里来的钱？”

沈擎苍却已经站直了身子，伸手搭上顾凡的头顶，摸了摸之后坦然自若地收回去，才淡淡地说道：“慕容紫轩给的。”

慕容紫轩是这么亲切和蔼的人么？顾凡联想到他之前的闭门不出，顿觉自己似乎发掘出了某种黑幕，哆嗦了一下，连沈擎苍偷吃

豆腐的举动都没有发现。

这是传说中的黑吃黑没有错啊！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被吃的不是自家人。

于是顾凡安心了。（喂）

酒席定在他们入住的客栈。因为他们出手阔绰，老板便格外卖力，一桌菜肴做得色香味俱全。一落座，孟炎彬就取了桌上的酒壶

，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献宝似得说道：“这家店别的没什么出名，这酒却是顶好的。有道是黄河之水天上来，酒香不怕巷子深

。大家都该敞开了喝。”

二师弟你不会掉书袋子就不要胡诌啊，不是所有的诗句只要字数一样就都可以放在一起的啊喂！

顾凡正腹诽着，却发现孟炎彬敬酒的方向正是自己，便愣了一下。

“大师兄大难不死，与十二师弟必有后福，我便先干了这一杯，大师兄请。”

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很有歧义啊，必有后福就必有后福呗，干嘛非得和擎苍扯在一起？

顾凡忍不住抽抽嘴角，向着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孟炎彬拱了拱手，然后学着他一口把酒灌了下去。

然后他就悲剧了。北方的酒同南方的不同，自有一股豪气，度数高，辣的很，这一口闷下去，顾凡只觉得酒气一下就蔓延开来冲

上了脑袋，偏偏他又不肯在师弟们面前落了面子，硬生生地又憋了回去，强笑道：“确实够劲，不错。”

孟炎彬眼睛刷的就亮了，大声笑道：“那是当然，我可是特意找了掌柜私藏许多年的美酒来给大家喝的。”

顾凡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不妙，便说道：“这样好的酒，你便留着让小师弟多喝些吧。”

孟炎彬一拍桌道：“不行，小师弟大病初愈不能饮酒，还是大师兄陪着我们痛饮几杯吧！”

不要啊，再这么喝下去他没准又得跑去死一死啊！

顾凡内心哀嚎，正想找个借口推拒过去，沈擎苍却拿起了酒杯，对着孟炎彬说道：“二师兄，我敬你一杯。”

说完就将杯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并且面色如常。

“好，没想到师弟你的酒量这样好，今晚我们就来拼一拼！”

孟炎彬似乎起了兴致，索性拿起了酒壶，咕咚咕咚直接朝嘴里灌了几口，又递给沈擎苍。

沈擎苍也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于是不知不觉，这敬酒就成了拼酒。桌上的也都是年轻人，一杯接一杯地灌，很快就躺倒了一片，只余下孟炎彬和沈擎苍。

顾凡无奈，只好起身把病弱的小师弟和人事不省的醉猫们送回房间，回来却发现那两人还在不要命地喝。

酒量可真好。

他刚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孟炎彬却突然手一松，酒壶掉在地上碎了，人也一歪翻倒在了地上，嘴里却还嘟囔着：“青山不改，绿

水长流，哥俩好，喝一杯……”

顾凡：“……”

看孟炎彬栽倒在地板上，沈擎苍这才淡然地放下杯子，淡然地站起来，然后淡然地往顾凡身上一靠，不动了。

顾凡赶紧环住沈擎苍，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才发现他虽然脸色如常，眼神却朦朦胧胧，不复往日清明，显然也是醉了，

不由地苦笑，将他扶到旁边贵妃榻上坐好，转身准备去搬孟炎彬，却被一把拉住了胳膊。

而沈擎苍茫然地抓着顾凡，似乎不大明白这里是哪里，呆毛晃悠了一下，便喃喃地唤道：“师兄。”

顾凡回过头，正好看到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想起小时候的事，心就软了下来，用另一只手将他散乱的发丝摆回原位，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