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汤唐苦涩的一笑，接着脱力一样的倚在床上，默不作声。
李莙狠狠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汤，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我哥不能喜欢你啊，我爹我娘受不了啊，他们年纪
大了，还等着抱孙子呢，我娘天天盼着哥娶媳妇，好不容易他同意去相亲了，求你放手吧，饶了我们家吧。”
汤唐头晕目眩的闭上眼，好久，才轻声说：“明天就是三十了，我过完年再走行吗？”
李莙看着他惨白的脸色，也实在不忍心过分地逼他，点点头：“行，我给你订票去。”
说着起身打开卧室门准备出去，看到门外的人，下意识的喊了声：“娘？”
汤唐闻声也睁开眼，看着李妈妈看向自己那种惊讶又厌弃的眼神，才真正的绝望了。
“二哥，帮我定下午的票吧，我连夜回去。”
李艾看着旁边默不作声的钟语，咳了两声：“那个，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钟语不好意思地笑：“还有两个哥哥，大哥结婚了，二哥也就要结了。”家里，自己的那件房间已经计划给二哥当婚房
，很快，这个家就没有自己的地方了，所以，才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李艾，钟语有些黯然的低下头：“李大哥，你
其实没看上我吧，我知道，但是，家里催的太紧了，二哥又要用我的房子结婚，我实在没办法，李大哥，要是你不讨厌
我，就娶了我吧，我会干活……”
“停停！”李艾有些头疼的看着急的满脸通红的姑娘：“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跟我处的？”
虽然尴尬，钟语还是诚实的点头。
“唉，可这事，哪有这么简单！”李艾看着钟语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赶紧摆手：“这样，过完年你跟我回T市，先在
我那干干活，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我有人了。”
钟语瞪大眼：“真的？”
“要是你家里愿意。”
“李大哥，你真是好人！”钟语雀跃地跳起来，接着，又狐疑的看李艾：“那你怎么不把人给家里带回去？”
李艾无奈地搓搓手：“还没到时候，走，一块吃个饭去，我先跟你说说情况。”
两人刚要走李艾的手机就响了，是汤唐。
“咋啦，好点了么？”李艾笑的阳光灿烂。
“嗯，你干嘛呢？”汤唐的声音有点低沉。
“准备吃饭呢，吃完了就回去。”
“哦，跟你说一声，劲松刚来电话，说范奶奶身体有点问题，住院了，我怕他应付不来，想回去帮帮他。”
“啊？严重吗？要不我跟你一块回去？”
“就是心脏病，但是需要陪护，那边就劲松一个人，没事，要是实在不行我就给你打电话。”
李艾心里隐隐失落，这是他们第一个新年呢，但是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没办法：“那，我送你，你等我。”
“不了，我已经在车站了，二哥送我呢，已经开始检票了，回去我给你打电话。”
“这么急？”李艾皱皱眉，心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还是说，“行，路上小心，给我电话，还有，你身体还没好，给
我悠着点，听见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嗤嗤的笑声：“知道了，你越来越唠叨了！”
“胆子肥了！”李艾笑着挂了电话，脸上却是一派阴霾。
“李大哥，怎么了？”
李艾转头对钟语说：“妹子，你先回家，我有点急事，回来我给你打电话，先把出去的事跟家里商量商量。”
钟语点头，看着李艾一溜烟的跑了。
等到李艾气喘吁吁地赶到火车站，找了半天就看见李莙在检票口站着，赶紧过去：“汤唐呢？”
李莙明显一愣：“哥，你咋来了？进去了，都快开车了。”
李艾脸色阴沉的看着有些慌乱的弟弟：“没什么事吧？”
“没……没有啊！”李莙看着哥哥快吃人的表情，心里琢磨着那孩子临走时说的话：“二哥，我和李艾的事，决定权在
他，如果他说散，我立刻消失，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他不同意，那么，就只能对不起了。”
看来，哥哥也是喜欢那孩子，就是不知道，他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火车的笛声打断了兄弟二人，看着渐渐远去的车身，李艾掏出电话：“喂，小范，奶奶怎么样了？”
“嗯……还好，在观察室呢。”
“哦，汤唐回去了，大概明早晨五点多到，他不太舒服，最好你能接他一下。”
“嗯，行，我从医院直接过去。”
放下电话，心里的疑惑才稍稍退却，李艾看看弟弟：“回家吧，傻站着干啥。”
可是电话那边，小范同学心情却无比沉痛，看看拔掉的电话线，响起不久前汤唐电话里的嘱托，压迫自己配合着演戏，
小汤唐，难道你的爱情也触礁了吗？
第四十二章
回忆痛苦的曾经不吝于揭开伤口，看着血淋淋的皮肉，然后说：“不痛，不痛！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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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唐倚在窗边看着逐渐倒退的景色，心里隐隐作痛，这会不会是又一次伤心的开始呢？很多年前，有个人曾经满怀愤恨
地指着自己说，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幸福，真的……如此吗？车厢逐渐暗了下来，很多人都昏昏欲睡，汤唐毫无睡意，
许久，衣袖被轻轻拉动，扭头，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巴眨着眼睛看着自己，抱着他的年轻妈妈已经沉沉睡去。
“叔叔，你为什么哭？”
汤唐这才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赶紧擦了擦，摸摸小孩的头：“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叔叔陪我说话。”
汤唐看他天真烂漫的样子，想起了李乾，不觉得会心的笑：“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阳，叔叔呢”
“叔叔叫汤唐，面汤的汤，唐朝的唐。”
“哦，唐叔叔。”
汤唐看着周阳未经世事的眼睛，心里一阵感慨，脱口而出的问：“周阳，你觉得，幸福是什么？”
这可难坏了小孩，周阳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幸福……是……嗯……妈妈抱着我……嗯……爸爸给我
们照相，我和妈妈都高兴地笑！”
汤唐若有所思，幸福就是和亲爱的家人在一起吗：“那你觉得叔叔可以得到幸福吗？”
“可以！”小孩毫不犹豫的说。
汤唐失笑：“为什么？”
“因为叔叔很漂亮，也很乖！”
汤唐笑着掐掐周阳嘟嘟的脸蛋：“谢谢你哦，小周阳。”
得到了夸奖的孩子很开心，开始拉着汤唐给他讲故事，汤唐从马可波罗讲到鲁宾逊，一直到孩子妈妈醒来，哄着小孩睡
着，周妈妈抱歉地说打扰了汤唐，但是汤唐却暗暗地感激，是老天不忍心看他一个人难过，才把这个小天使派到他身边
，和他一起度过这漫长的夜吧。
凌晨的冬季T市冷到人骨头里，汤唐哆嗦着走出检票口，就看见顶着黑眼圈的范劲松。
小范接过汤唐的行李，拉着他快步走到存车场，把人掖进车里，才问：“出了什么事？”
汤唐脱力的倚在座椅上，原原本本地讲述了那些经过，小范同学听的很认真也很平静，但是从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就能
看出他内心的起伏。
“他……太过分了，根本不了解你，怎么那么说你！”
“不能怪他，任谁知道自己哥哥身边有个同性恋，那个同以前还很不堪肮脏，都会这么做的。”
车子已经进了小区，范劲松把车停好，转身对汤唐说：“小唐，谁都有过去，有难以启齿的隐秘，但是，我相信你，也
相信我自己的感觉，你……绝不是那个李老二说的什么不干净的人。”
汤唐感激地握住范劲松的手：“劲松，谢谢你的相信，不介意的话，陪我喝杯咖啡，我……需要有一个人陪陪我。”
“那还等什么，我爱死了你煮的咖啡！上楼！”
“嗯。”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热呼呼的咖啡，安静的让人昏昏欲睡。
“我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是很早以前的事，因为无意间看见我爸和闵叔叔，就是他现在的爱人亲热，我一点也没觉得难受
，反而，很兴奋，然后我就期待有一个闵叔叔那样的人陪在我身边。后来上了大学，我认识我陈桡，就是我第一个男朋
友，他对我很好，我也是，我们大二时在一起，我放弃跟我爸他们出国，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我们在校外租的房子
，每天一起上下课，一起做饭，做家务，嬉闹调笑，那段时间我觉得我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看着汤唐波澜不惊的表情，知道他接下来的故事很横生变故，范劲松心里沉沉的，他知道，那一定是很不堪的回忆。
“虽然我们很低调也很小心，但是却躲不过有心人，学校里一个高干子弟，知道了我们的事，他……想让我跟他，我不
肯，他就对陈桡下手，设计让他出了车祸，当时，看着陈桡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真的怕了，我不知道，下
一次，我会不会失去他。”
“所以，你答应了？”范劲松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是，我上了他的床，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为了钱和前途攀龙附凤的男妓，我还和陈桡分了手，用了我知道的最恶
毒的语言讽刺他，挖苦他，当时，他差点晕倒，我永远也忘不了，他指着我说，你这种人不配得到幸福的表情，从心里
往外的憎恨，厌恶。当时我就明白，我的幸福毁了。后来，我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了，提出离开那个人，没想到，他很
生气，他……找了几个人，在一个胡同里，轮奸了我，当时，要不是一位大哥救了还剩一口气的我，我就是不被折腾死
，也被冻死了，那位大哥和他的爱人整整照顾了我一个月，我才恢复了些，但是，回到学校才发现，那个人把照片贴的
满学校都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位哥哥陪我办了退学，还安排我到他爱人的公司里打工，还买了汤大狗送我，
如果没有他们，我恐怕早就死了。”
范劲松搂着汤唐的肩，真的难以想象这个清纯乖巧的孩子有过那样痛苦的经历，当时，恐怕不是痛不欲生能形容的吧。
“等我完全康复以后，就带着大狗开始了流浪的生活，流浪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上，却始终，找不
到归宿，也感觉不到幸福，这……是诅咒吧。”
第四十三章
相信你，相信你，只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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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被重新想起，空气里似乎都是沉痛的气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着，直到电话铃响起。
“喂？”这个时间打来电话的只可能是李艾，汤唐舒了一口气，接起来。
“到家了？”李艾声音有点嘶哑。
“嗯，劲松把我接回来的，你这么早就醒了？”
“我一夜没睡，想你。”
低沉的男声让汤唐几乎立刻落下泪来，所有的委屈都哽在咽喉处，只能勉强嗯了一声。
“不想我？”李艾故作轻松的调笑着。
“想。”汤唐在这边用力点头，眼泪随着动作甩落下来。
“嗯，我会尽快回去的，照顾好自己，先补个眠再去医院知道吗？”
“嗯。”
“那……我先挂了？”
“嗯，拜拜。”
“亲一个，拜拜。”
范劲松在一边看着汤唐笑中有泪的表情，不禁莞尔：“我真想不明白，你怎么会和李艾在一块，你细致，他粗鲁，你就
像上好的玉器，他顶多算个大理石，根本不搭调吗！”
汤唐笑了笑：“我们两个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我在失意的时候遇见他，他说会照顾我，而且真的把我养的很好，
还有，以前我伤心难过的时候，都只有大狗陪着我，但是那一次，他硬是创了进来，那种温柔的安抚是会让人上瘾的。
”
汤唐缩在沙发上，抱成一团，神色逐渐暗淡下来：“其实，一直都是我在引导他，一开始我只当他是我的浮木，希望他
带我度过那灰色的日子，可是后来，当我发觉我喜欢他的时候，就算计着在他面前怎么讲话，怎么做事才能让他陷进来
，甚至，利用了他一诺千金和仗义的脾气，生生把他拉到这条路上，如果没有我，他一定会娶妻生子，他的家人也不会
有那么多痛苦。”
范劲松搂住汤唐的肩：“但是既然他选择了你，就应该面对可能的一切，他的选择与你无关，我也看得出来，他很爱你
。”
汤唐点点头：“所以我回来等着他的答案，不管是什么，都能接受。”
“要是……他放弃怎么办？”
“呵呵，那我就继续流浪啊，大不了去找我老爹，又不是没人要！”
范劲松略微松了口气：“不如就跟了我吧，我爸妈都知道我的事，不会有那些烦恼。”
汤唐撅着嘴看看身边的人：“你呀，就自求多福吧，到时候肯定顾不上我！”
小范同学没有深究，跟着打着哈哈，把人推到卧室：“睡觉吧，晚上到我家吃年夜饭。”
三十晚上，李家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饭桌，喜气洋洋的碰杯祝福，李乾因为拿了大红包特别高兴，又是唱歌又是跳舞
的，惹得一家人都开怀大笑。
吃过年夜饭，家里的两个女人准备包饺子，李艾在旁边看了，笑着说：“你们没口福了，汤唐调的三鲜馅那是天下一绝
。”
李妈妈和李莙身体一僵，倒是凤娟惊讶地问：“他还会调馅，真能耐！”
李艾自得的仰头：“那是，我们汤唐的手艺天下一绝啊！”汤唐曾经对自己说过，因为一个人生活，有时嘴馋，饭馆又
做不出家里的味道，就自己一道菜一道菜的尝试，才练出这么高超的厨艺。
李妈妈有点不耐，对凤娟说：“手脚麻利点，包完了看电视呢。”
李艾就躲进房间给汤唐打电话，那边很安静，应该是小孩躲到楼梯间接的。
“除夕快乐！”李艾听着外面爆竹声声，大声地喊。
“喊得我差点聋了！”汤唐在那边也咆哮着，“新年快乐！”
“我又想你了。”
“呵呵，拜托，你一个金刚能别学樱桃小丸子吗？”
“靠！找打呢是吧，赶紧说你也想我了！”
“咳咳，我想死你了，哥哥。”
李艾长出一口气，尽量压下身体的悸动，这孩子越来越能耐了，就这么软软的一句话，就让李哥敬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