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左宸见他摇头晃脑的有些好笑，走过去捏了捏小孩的耳朵说道：“上次不知道谁说的，自己比万爷爷都要厉害了，现在倒是知道谦虚了，不过我觉得小九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万九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他是不好意思说，在他眼中万老爷子也就是入门的程度，在相术的研究并不高，他有那本神秘的典籍，现在还加上了玄冥的帮助，自然眼界大不同前，相术这东西在民国时候早就没落了，老爷子会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两人凑在一起亲亲密密的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万九泽再说宁左宸在听，万九泽研究了这么久，平时也没有人来听他说相术的东西，以前老爷子倒是耐心，现在刚能走路，每天恨不得都绕着院子转，倒是让小孩更加寂寞了，幸好宁左宸虽然并不太听得懂，但却是非常耐心的听着，从来没有露出过不耐烦或者走神什么的，这要换成万爱国的话，听不了三分钟就嚷嚷着出去玩了，也难怪万九泽都把万家兄妹当孩子对待，跟宁左宸在一起的时候倒像是朋友一般。

宁左宸好几次想要提起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但看着小孩亮闪闪的眼睛每每又把话咽下去了，心中对宁夏的怨恨有多了一分，既然已经将他不管不顾的扔在了乡下，何必再要带他回去，甚至还要拿小九作为威胁，宁左宸岂是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只是潜意识的要将小孩保护起来不被人发现。

一开始万九泽讲得兴奋没有发现什么，但渐渐的也觉察出来，随着两人越发的亲近，自己越是看不透宁左宸的命格，但一些外在的东西还是能看见的，他抿了抿嘴，索性拉着他在桌边坐下，有些郁郁的问道：“宸宸，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宁左宸低头蹭了蹭小孩的脸颊，想了想索性将他抱在了自己怀里头，两人亲密无间的贴在了一起，他喜欢这样子的感觉，就像小孩只能依靠自己，完全属于自己的样子，房间内静静的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万九泽有些不适应，但觉察出少年心情十分低落，倒是也没有挣扎，只是伸出小手慢慢抚摸少年的后背。

即使万九泽是个心思简单，情商低下的家伙，但也知道宁左宸的身世在常人眼中估计要说上一句可怜，宁夏虽然没有缺过他钱财，但一走就是许多年，期间就是电话也没有几个，逢年过节的时候礼品倒是不少，但宁左宸曾经说过，那些东西都是宁夏身边的助理寄过来的，这孩子从来没有提起过父亲，而母亲也好像没关心过他。

也就是这样，万九泽对宁左宸是带着一种怜爱的心思，他想到上辈子的自己也是天生天养的孤儿，如果不是那炼金师见他天分颇高带了回去，估计下场比那些街上的乞儿好不了多少，只是老师毕竟不同于父母，虽然对他非常不错，但也是从教导的角度出发，像这辈子万婷芳给予的宠爱关心是从来没有过。

万九泽非常不喜欢这些生了孩子却不好好养着的成年人，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小孩甚至想过自己要是有了孩子的话，一定会用全部的心思来宠爱，不是有句话说世界上是没有宠坏的孩子！可惜上辈子没人愿意给他生一个，这辈子小身板还行动不了，只等着将来赚了钱就娶一个回来。

等宁左宸终于平复了一些心情但还是抿着嘴不说话，万九泽就嘀嘀咕咕的说着一些零碎的事情，想到那只好吃懒做的乌龟，不由有些感叹道：“那时候我们在苗家寨看到的白蛇真不错，人高马大可以吓唬人，又十分乖巧，我要是也能养一条就好了。”他心中对十分渺小吃得却不少的乌龟十分怨念。

宁左宸还不知道乌龟的事情，主要玄冥的出现太过诡异，连万九泽自己都还未了解透彻，所以也没有告诉他们知道，他只道是小孩想要养一个神气的宠物，但白蛇什么的显然是不可能了：“就是能找到白蛇，万阿姨肯定也不会准你养在家里的。”

万九泽想到也是叹了口气，觉得人小就是有一个不好，他现在完全没有自主权利，宁左宸眼睛闪了闪，想着若是能找到一个家伙陪着小九，也不会让小孩把自己忘了，只是万家要养宠物的话，要么就是金鱼乌龟什么的养着不麻烦的，不然只能是猫猫狗狗之类常见的，不然万阿姨也不能同意，宁左宸思前想后觉得还是狗最合适，这东西能活十几年，等自己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接班。

宁左宸想通之后就问了万九泽喜欢什么样的，万九泽还想着那条白蛇呢，就觉得够大够白的才好，宁左宸当天下午就去了上京的宠物市场，最大最凶悍的狗当然是藏獒，但这东西十分认生而且危险，要是咬到小九就不好了，少年在猫狗市场那边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抱回家一只才断奶的小狗崽子，当然是雪白雪白的。

萨摩耶这种狗就是个萌物，尤其是刚断奶的时候那叫一个惹人疼，宁左宸为此将之前提出来的钱全部花光了，现在他才真是身无分文，但看见万九泽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还是觉得值得，小小的小孩抱着更小的狗崽，两双同样黑黝黝的眼睛对看着，怎么都有些相似的味道在里头。

宁左宸闷声一笑，又强调了一遍这萨摩耶长大之后会很高很大的事实，万九泽最后一丝不满意也烟消云散了，看着小狗崽的样子跟亲爹似的，倒是让宁左宸有些不满起来，带回来的狗崽是已经打好疫苗的，宁左宸又说了一些刚才店主交代的话，不如狗狗不能吃盐巴之类的，他之前都以为狗只要有骨头吃就好了，没料到养大还需要不少的过程。

万九泽抱着小狗爱不释手，隔一会儿就要过去捏捏小狗的前腿后蹄子什么的，弄得那小狗在他怀里直打转，宁左宸看着也放心了一些，看来小九十分喜欢这条狗，等自己走了以后肯定也不会忘了送狗的人吧！

等万爱国万爱马回来，一看见小狗也移不开眼睛了，他们宫田乡里头的小狗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长的草狗，小时候还有几分可爱，长大了都是灰溜溜的，也从来不洗澡什么的，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只小狗不同，别说通体雪白，看看那湿润润黑黝黝的小眼睛通人性似的，瞧见生人也不怕，只是窝在万九泽的怀里头探出小脑袋。

万爱国还坚持说小狗什么的女人养的不去宝宝，万爱马直接就给抢过去了，那喜爱的模样比万九泽还要更甚一分，谁知道那小狗像是认准了万九泽这个主人，被她抱在怀里头倒是挣扎起来，朝着万九泽的方向可怜巴巴的叫唤着，新上任的狗爸爸连忙又给抱回去了。

万爱马看得直跺脚，偏偏小狗就是不待见她，万爱国在那边倒是偷笑起来，宁左宸抿了抿嘴，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那小白狗然没敢直接躲开，只是可怜巴巴的呜咽了两声，倒是万九泽先心疼起来，宁左宸挑了挑眉头，暗道这小狗倒是会找靠山，哼哼，这几年就让他待在小九身边，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宰了吃狗肉。

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少年的想法，小狗崽畏畏缩缩的躲进万九泽怀里头，只是周边的冷气倒是更强了一些，靠山什么的固然重要，但要是依靠的方式不对了，能得到的效果也是天差地别。

47.说再见

大概是一直被放养的态度，除了万九泽心中对他的依赖感激又多了一分，宁左宸从上京走了一个来回都没有人发现，宁左宸自觉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翻遍了房间也只觉得脖子上的护身符比较重要，那是小九特意送给他的，如果可以的话，少年更像把那个白嫩嫩的小孩打包带走，但现在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控制不了，自然是不会这样做的。

凡是能成大事者，通常都是能忍人所不能忍，宁左宸看起傲气执拗，在这一点上其实也是如此，如果他这时候闹闹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宁左宸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既然左家想要自己回去，那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等将来自己不再惧怕左家财势的时候自然就可以回来。

宁夏见孩子两手空空的下来便笑了，就说这孩子对这边的眷恋也是不多，不然怎么都得哭闹两天才是，不得不说宁夏并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是她现在死了，他儿子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如果是宁家俩口子的话说不定还会得到些感叹。

宁夏也不耐烦一直哄着老父老母，很大方的又是留下一笔钱，她知道直接给她爹的话会给扔出去，便偷偷摸摸找了个时间塞给了老母亲，女人总是比男人容易心软，何况面对的又是疼了一辈子的女儿，宁老婆婆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女儿并不年轻却还漂亮的脸孔，最后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说。

他们已经老了，再也帮不上女儿什么，看着她一条路走到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能做的都做了，帮着养了这么久的外孙，到头来女儿还是怨着他们，两个老人还能有什么盼望，再多的钱他们难道能带进棺材里头去，不过是希望女儿跟外孙能好好的，眼看着宁左宸被带走，宁老爷子狠狠抽了口烟，只说了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

宁夏这次是开着小车回来的，大概是怕泄露了儿子的事情所以事事小心，宁左宸往万家的方向看了一眼，义无反顾的打开车后门坐了上去，原本宁夏还打算着让孩子坐身边，一路上可以慢慢熟悉一些，但瞧着少年眉眼间都带着冷色，忍不住想要喝上一句，但想到这次毕竟是自己不对，只能咽下这口气发动了汽车。

乡村的路走不了多快，车内的气氛一直僵持着，宁夏试着说过两句话但后面的人一直没回答，索性也就不再开口，因为宁夏不耐烦跟村里人搭腔，所以挑了个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了，谁知道车开到村口的时候还是被人拦下了，宁夏瞧着那一直招手的孩子有些疑惑，回头问道：“左宸，那是不是你朋友，你跟人家说了今天走吗？”

宁左宸原本低着头一直把玩着脖子上的小玉雕，听见这话猛地抬头，果然看见万九泽站在不远处挥手，还没等宁夏反应过来，自家儿子已经跳下车走了过去，宁夏暗道这孩子倒是在这边交了好朋友，这么一大清早过来送行，不过那孩子看着年纪很小，不会还没开始上学吧。

万九泽知道宁左宸要离开还是听见金花念叨出来的，原来女人昨天正好有事去了村长家，没进门就听见里头在吵吵嚷嚷，她听了一会儿就掉头回来了，见小九一点儿不伤心的样子倒是问了起来，万九泽暗恨自己居然看不见宁左宸身上有远行之气，又不能大晚上的去宁家，索性起了个打造在村口守株待兔了。

没等万九泽开口，宁左宸有些心疼的给他拉了拉领口，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一边说道：“现在都入秋了，你怎么穿着短袖就出来了，要是感冒发烧的话就要打针吃药，小九，以后我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万九泽一腔的话被噎在了肚子里头，原本他想要好好谴责一番，这家伙要走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但眼看着宁左宸眼中比自己还要伤心难过，他倒是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了，明明自己才是年纪大的那个，但这些年来都是眼前的孩子照顾自己的多，不说别的，被他吃掉的零食都能养活好几个人了。

“你真的要走了吗？”万九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可怜兮兮，似乎在祈求眼前的人不要丢下自己似的，宁左宸听着整颗心都揪起来了，但宁夏就在身后不远处看着，他只能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说道，“别担心，以后我还会回来的，小九，你可不能忘了我！”

万九泽自然点头，想了想又把自己身后的书包拿了出来塞进少年的怀里头，声音忍不住带着点哽咽，这样不是他乐意的，一个大男人哭着肯定很难看，但算起来这还是前世今生他第一次经历离别，要离开的还是比父母更加亲昵的朋友，他想不到要是没了宁左宸，自己以后做那些荒唐事情的时候能有谁陪着。

“给你，以前说过的石头狮子，我已经养得很好了，本来打算养得最好再给你的，现在估计来不及了。”万九泽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哭，小孩的鼻头红红的，让宁左宸看着一片心疼，“放在你这边也可以，等将来我回来的时候再给我。”

万九泽却摇了摇头，虽然那玉石成色还算不上顶好，但比他们在古街玉器铺子见到的好多了，宁左宸虽然是回他有钱的爹那边，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块玉石在他看来还是残次品，可放到市面上的话也能卖个好价钱，万九泽想着就凑在小孩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又提醒道：“比起这个玉石狮子，你脖子上的护身符可重要多了，记得别拿下来，还有那个空间，我还没有做好，等将来你回来了我再给你。”

宁左宸没料到孩子居然还为自己想得这么长远，那小小的书包当下就更加沉甸甸的，后头的宁夏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两个小孩说话还没完没了了，以后左宸也不会再回来，这边的朋友有没有都一样，想着便打开窗户喊道：“宸宸，说完了没有，我们要去赶飞机可不能误点了。”

万九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推了推宁左宸说道：“宸宸哥哥，你快上车吧，可别忘了我，以后要回来看我。”万九泽知道少年最喜欢自己叫哥哥，以前他总是不太乐意叫，这会儿就随了他的心。

小孩却不知道，他越是这样宁左宸越是放不下，最后狠狠心抱了一下孩子，说了句等我回来就钻进了车里头，宁夏扫了一眼外面的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皮相还不错，不知道的话真看不出来是个乡下孩子，这会儿鼻尖儿红彤彤的倒是惹人怜爱，可惜他出生在宫田乡，以后是做不了儿子的朋友了。

等到了左家，左宸需要的是能帮助他的朋友，现在这些伙伴到时候只会慢慢忘记，等一二十年之后，恐怕连个影子都不会留下了，宁夏摇了摇头，她现在几乎已经想不起来在宫田乡的日子，只觉得儿子这会儿依依不舍，以后恐怕连这个孩子的名字都记不住。

宁左宸要是知道宁夏的想法，说不定会嘲笑三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似的追求那些身外物，但这会儿少年还沉浸在自己的忧伤里头，他偷偷打开那个书包，眼睛却映成了一片绿色，宁左宸微微心惊，这东西跟他上次所见的相差甚远，当然是好了不止一个层次，宁左宸对玉石不算了解，但跟着万九泽古街逛得久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他默默将书包放好，在心中记下了小九的心意。

宁左宸回头从车窗里张望，村口小孩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少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都丢在了这个平凡的乡村里头，只有膝盖上这个还带着小孩体温的书包能够带来一丝温暖，但就是这个也随着时间慢慢散去，宁夏见孩子不说话只当是小伙伴告别心情低落罢了，倒是没有多加理会。

左家也算是早年为了避开国内政治动荡出国的典型，宁夏会跟左洪生遇上也是一个富家大少不服家中管束远渡重洋打算自己创业的故事，只可惜有着小说一般的开头，却没有一个金手指一般的结局，左洪生的能力只是一般，虽然也做出一番事业，但比起原来的奢侈生活来远远不如，在生活的打磨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到左家。

在国禁解开之后，左家便开始慢慢发展国内的势力，虽然不如那些从革命中遗留下来的大家族，但也算占据了一席之地，只不过左家大部分产业还是放到了国外，其中大本营就在美国。

宁夏是个聪明人，真要直接带着孩子去了美国，卢媛媛会做出什么手脚她没把握，及时有左洪生和老太太护着，但谁都有一个不注意的时候，所以她首先带着孩子飞到了自己扎根下来的法国巴黎，她现在也不急了，反正左家就快断子绝孙了，有人比她更着急。

宁夏这一手玩得很好，她真的要急吼吼的带着人回去，左家的人难免就要低看一眼，等他们直接去了法国，左家老太太却心急起来，眼看着卢媛媛那儿子三天两头都在重症监护室，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儿子在外头的女人都蹦不出一个屁来，她自然想赶紧把这个原本不在意的孙子找回来。

卢媛媛嫁进来之前就知道宁夏的存在，在他们这个圈子，男人玩女人并不算什么大事，但要是玩出真感情来那大条了，偏偏她就瞎了眼看中了左洪生，原本以为这个男人性子有些软弱可以拿捏，谁知道结了婚才发现，左家的事情这个男人根本做不了主，那左家老爷子不要太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