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法国吧。”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说出口了，我们都明白。

巴黎的生活，很繁华，很迷幻，但不是我想要的。

在圣母院大教堂里的雕塑《圣母哀子》只看到圣母垂头哀伤地看着膝旁已经死去的耶稣，那种哀伤的眼神，让人沉浸在悲伤中。

抵达Provence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在一间叫CHEZBRU的雅致餐馆用餐，年轻的女主人很热情地招待，黑松露的菜肴令Tim赞不绝口，在法国吃午饭没有人会狼吞虎咽，用最优雅的食相去享用一顿法国午餐，这才是法国人的生活。

在往Bonnieux的途中，我们恰好遇到当地举行每纪念年某位金匠的节日庆典，虽然不理解这样的庆典是怎么样的，但毕竟入乡随俗，等庆典结束再开始我们的行程。

站在薰衣草田间的小路里，鼻间充满薰衣草的香气，眼里尽是紫色，突然被Tim抱住，仿佛连亲吻都是薰衣草味的。

Provence到处都是CAFÉ和餐馆，在露天式的CAFÉ喝咖啡，写明信片给哥哥。早上习惯睡到自然醒，当阳光像射进房间，便睡意全消。

在法国的半个月里，远离城市的喧嚣，现在坐在BAR里，真的有点不适应。因为Tim说想在回国前带我见一位老朋友，BAR里空气浑浊，声音也很杂，我不明白Tim的朋友为什么会喜欢来这样的地方。

看来在法国像我们这样黑头发黑眼睛的男生真的挺受欢迎，Tim和朋友在一旁聊天，我东张西望，看到有个很高大的男生在一群法国人中间，似乎是在抽水烟。

我觉得很眼熟，好像是王若年，也许是认错人了。

旁边好像还有个男生跟他争执。

“王若年，你在干什么！”我夺过他的水烟，真的是王若年！

“Ryan，他是谁？”旁边的男生说话带点醋意，声音很稚嫩。其他人说法语，很杂乱，听不清楚。

王若年夺过我手里的水烟，手在颤抖。眼睛深陷下去，就像我梦里看到的那样。

“王若年，你……”我说不出口，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不是。

“Ryan,这个男的是谁啊？”旁边的男生拉着他的衣袖撒娇。

“你跟我回中国，你现在这样……”

“你闭嘴！”以前的王若年不会这样对我的，就算我们已经分手了。

“小曦，你在做什么？”Tim看到我在和别人争执，过来牵着我的手。

王若年死死地盯住Tim，那种冷冷的眼神令人心寒。

“王若年，跟我回去。”我拉住他的手臂。

不料被他甩开，一个耳光把我打了个清醒。现在的我，的确没资格教训他。

Tim扯住王若年的衣领，握拳打向王若年的脸。我抱住Tim挥出的拳头“Tim，我们回中国吧。”我知道自己已经忍不住眼泪，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

Tim松开王若年，把他软趴趴地摔到沙发上。

上计程车以后，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我身边的这个男人。而Tim则是一贯的体贴，用手帕替我抹掉源源不断的泪水。

第三十八章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王若年变成这样，也许是与欧阳晴有关。

我再没有在乎他的资格……但是我又忍不住想去见一见欧阳晴。无论如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堕落。

我决定要见一见欧阳晴……

“欧阳小姐，关于你未婚夫……”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你见过若年吗？”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神里有种急切的关心。

“你冷静一点……”从她的神态表情看来，似乎发生过什么事……我喝一口水，其实要冷静下来的人是我。“我在Paris见过他。”

“是真的吗？他在半个月前已经失踪了……”她依然很激动，嘴唇在颤抖。

“失踪？”我有点迷惑。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怎么一回事？”我小声问。

欧阳晴摸了摸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心型钻戒，“我……”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我“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请问。”我喝了一口水。

“我……”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曾经在若年房里找到一只黑色的箱子，里面有两只男款的戒指，还有一封署名程日曦的信……”她突然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还是注视着我。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

她没再说话，但能听到她呼吸声里带一点哭腔。

“已经过去了。”我强迫自己理直气壮起来“那么久以前的事，再提起没有任何意义……”求求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和我有关……

“那个箱子里的东西也不见了！”欧阳晴大声喝叱我。“你有ZE任，有ZE任把他找回来的。也只有你……”在欧阳晴的眼睛里我看到呆掉的自己。

“Tim，对不起。”我收拾好行李，不敢看Tim。“都是我的错，我有ZE任把他找回来……”

“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会支持你。”Tim摸摸我的头。

我已经踏出门口，却又不舍，转身抱住Tim。“你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一起面对吗？”

“恩。我爱你。”Tim亲了亲我的额头。

“那你会陪我一起去Paris吗？”我只是小声问他，本以为他会犹豫或是难堪……

可是，求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面对……

“恩。”Tim的回答出乎意料的自然和利落……他突然想起什么，说话的时候下巴在我头顶磕磕碰碰。“对不起，我刚才太混乱了。我都忘记打电话给我朋友，让他帮我们看好王若年。”

“嗯。”我用力点点头。

在这个时候我能依靠的人，就只有Tim了。

一到机场直奔那间BAR，Tim的那个朋友说，王若年原来是这间BAR的熟客，但是这几天都没再来过。他真的很友善，还答应帮我们找王若年。

第三天坐在BAR里，每见到有中国人，总要搭上两句，得到的都是令人失望的答案。我突然想到一丝线索，只要找到那天在王若年身边的男生，自然就能找到王若年。

打电话给Tim的朋友，电话接通了，只听到身后有人被殴打的声音。

“喂？”我吓得挂掉电话。

再打过去，这次有人说话了。

“刚才是电视的声音。”对方连忙解释。“……对了，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上次在王若年身边有个大概十八、九岁，长得很好看的中国男生，请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对方沉默了一下。“这样吧，我找人打听一下，今晚在BAR里见。”

“好的。谢谢。”我松了一口气，挂掉电话。

这几天以来，Tim跟我一样一直没有合眼。他眼里布满血丝，喝了一口冰WHISKY，疲惫地眨了眨眼。

“不如你先回酒店吧，这里有我就行。”我完全睡不着，只要一合上眼睛就会看到王若年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又害怕离开BAR会错过时机。

“不用，我在这里陪你。”Tim连声音都是疲惫的，把头挨在我的肩膀上。

这几天想了很多事情。

如果我们找到王若年，他又不肯跟我们回中国，那该怎么办？

如果一直找不到王若年，那又该怎么办？

……

前路有太多的未知，我不知所措。我以为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另自己好过一点，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无法忘记他，无法变得不在乎……

甚至还抱有一丝旧爱重燃的幻想……既然我们都无法忘记对方，那么找到他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又能走到一起了呢？

那Tim呢？他是那么地爱我，不远万里陪我到巴黎找失踪的旧爱……我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这样龌龊的幻想未免太恶心……

第三十九章

粗略地看了一下对方的资料，年纪比我大，20岁。是Université René Descartes 的学生……

“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他？”我放下手里的资料。

“他经常在附近的G A Y BAR出没，碰碰运气吧，也许能找到他。”Tim的这个朋友友善而且办事很有条理。

找了一间又一间，我们三个中国人只要一进那种地方马上就会变成全场的焦点。

“下一间。”我们没有时间停留，我只想找到王若年。

最后在一间气氛很糜~烂的BAR找到那个男生，他正在和一个法国人纠缠在一起。

Tim的朋友一出手，就把他勾到BAR外面的小巷子里。我和Tim突然从暗处走出来的时候他吓得不轻，抱着头说“你们要钱我都给你，不要打脸。”

“你认识王若年吗？”我问他。

“王若年？”他好像失忆一般，愣了一会儿好像想起什么，才抬头看着我，嘟囔了一句“Ryan?”颤抖得更厉害，腿都软了。

Tim一脚踩在他身上。“你说不说？”

他被吓得很严重，连话都不会说，只吱吱呜呜一两声。

“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请一定要告诉我。”我拉开Tim.

他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他看了Tim一眼，慌张地说“不要杀我。”

“既然你不愿意说的话。。。。。”Tim冷笑起来让我心寒。

“我们走吧，不要逼他了。”我真的不想，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Tim会怎么做，我心里没底。我所认识的Tim，温柔、善良，从来不会强人所难，可能是因为我的事他才会一时慌乱。

唯一的线索中断，我现在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其他王若年在囧囧囧圈里的朋友，希望有人会愿意告诉我们王若年的下落。王若年不懂法文，所以我很肯定他在法国认识的人应该都是中国人。

只是令我不解的是，王若年说过他不是同性恋，为什么又会和那个少年在一起？但是我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在英国的半年里，我很清楚G A Y  BAR的规矩，有伴侣的人他们是不会去搭讪的。为了引起G a y的注意，我和Tim分头行事，不断有法国人过来搭讪，我就直接抛给他一句“Je refuse votre émergence dans ma vie.”（意思是我拒绝你出现在我的生活）

法国男生都很浪漫，深情地对我说一些我听不懂的法语，可惜我听不懂，只好重复说“Je refuse votre émergence dans ma vie.”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自讨没趣，只好摆摆手走人。

偶尔遇到几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主动过去搭讪，却发现不是日本人，就是韩国人之类云云。

跌跌撞撞遇到几个中国人，没打探到王若年的消息不说，还被对方纠缠不放，最后还是Tim解决，他整个人闪出来抱着我接吻，旁边的人全都自动闪开。

半个月下来，半点消息都没有。眼看就要开学了，没办法只能回国。

在这半个月里，没日没夜地找王若年，我很累，很想放弃。Tim一天一天消瘦下来，他是一位厨师，在这半个月里陪着我有一顿没一顿，实在很为难他。

“Tim，我们结婚吧。”我想让自己彻底死心，让自己狠下心来，如果和Tim结婚了，那个人就真的再和我没有关系，他是死是活也和我无关。

真的真的很累，想让自己休息一下。我也相信，Tim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早在

我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Tim曾经提及过，只是我说让我们彼此了解更多再作打算。

教堂里没有太多的人，婚礼进行得很简单。

我只想让哥哥和陆子昂见证我们的爱，还有Tim的几个朋友，再没有别人。

我听不懂法语，但是前一天晚上Tim已经教过我了。

牧师面带微笑，我能感受到他的真心祝福，乐曲响起，我一直认为这一刻会是我人生里最幸福的瞬间。

牧师看着我们，面带微笑。

“Veuxtu a~voir cette homme pour ton épouse, et vivre a~vec elle, selon l’ordonnance de Dieu, dans le saint état de Mariage? Veuxtu l’aimer, la chérir, l’honorer, et la garder, en temps de maladie et eu temps de santé; et, renonçant à toute autre femme, veuxtu t’attacher à elle seule, tant que vous vivrez tous deux?”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妻子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Tim面带幸福的微笑“Je suis prêt à vous”（我愿意）

“Veuxtu a~voir cet homme pour ton mari, et vivre a~vec lui, selon l’ordonnance de Dieu, dans le saint état de Mariage? Veuxtu lui obéir, le servir, l’aimer, l’honorer, et le garder, en temps de maladie et en temps de sauté; et, renonçant à tout autre homme, veuxtu t’attacher à lui seul, tant que vous vivrez tous deux?”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第四十章

“Jesuisprêtàvous”（我愿意）

这样的程日曦，洒脱得不真实。

其实婚姻并不是保障，一个人要变心谁也拦不住。我只不过在给自己找一个忘记王若年的理由。我自知是个意志薄弱的人，一段无名无份的感情不足以束缚自己，和Tim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不禁想起另一个人。如今我已为人“妻”，就不应该再去想别的男人了。

Tim为我戴上代表真爱的心形钻戒，耀眼的光芒让我想起那只“永恒十字”。

我尽量让自己清醒起来，看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是张浩添，不是王若年。

我才发现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让Tim跟着我来到法国，不会顾及他人感受的人，是我。

明知道自己忘记不了过去，却接受他的爱。所谓（责）任，只不过是我的借口。

程日曦，你真的好自私。

在飞机上，我们十指紧扣。Tim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之中，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毫不忌讳地牵着我的手，好像生怕会把我弄丢。

时不时就把结婚证书那出来看，然后一脸幸福地冲着我笑。我明明就应该像他一样，尽情享受新婚的快乐。可是究竟又是为什么？心中无缘无故地有种难言的不安……

哥哥和陆子昂没有说话，也许他们也在想自己的未来。结婚是不可能的，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可能。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没那么简单。

Tim说，回国以后一定会带我去见他的母亲。他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他早就有公布天下的想法，有所保留的是我，谁也不知道公开这样的事情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会对程氏造成怎样的影响。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我们早已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我们的任何绯闻丑闻都与股市密切相关。我更加不想Tim为我遭受不该有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