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夜 第二部——ranana
ranana  发于:2013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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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狱警的监视下,食堂里的囚犯排着队依次回到自己的牢房。我在人群中没有看到扎眼的红发珀西,光凭能自由出入食堂这一点,这家伙就不会是个普通人。

他到底是谁?他要的货是什么?和昆兰有什么关系?他认为货在我们身上显然是个误会。他为什么怀疑我们?因为我们和昆兰在一个孤岛上被发现?

话说回来,昆兰·奥康纳这家伙去孤岛上干什么?约了人在那里交货?

那儿可实在是个危险的交货地点,要不是警察出现,等到尸骨化成灰烬都不会被人发现。问题是,警察怎么会找到了那里?那座无人的孤岛。

艾伦·托马斯真是个可怕的倒霉蛋,只要和他在一起,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倒霉事找上门。说真的,我现在开始有些相信再过十年,或者五年,世界上真得会因为艾伦·托马斯整日想入非非而出现僵尸病毒。他能倒霉到毁灭全人类,我坚信这一点。

卡洛斯比我先回到牢房,他没有坐在上铺看圣经,他抱着他的塑料盆蹲在墙边注视着墙壁上的耶稣画像。

这幅刻画在墙壁上的画像还未完成。它没画出耶稣身后的十字架,和手腕,脚踝上的钉子,以至于墙上的这位耶稣保持着一个慵懒地,在伸懒腰似的姿势惬意地依附再深灰色的墙面上。

卡洛斯注意到我,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问他过会儿是不是要去洗澡。

他点了点头,随即将视线又转移到耶稣身上。

他看得非常专注,好像世上再没任何事比这个伸展手臂打着瞌睡地耶稣更吸引人。我试图从床下拖出我的塑料盆,运气不好,盆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我蹲下,探头去看,起初我以为床底那一大片黑色的痕迹是光线无法到达所造成的阴影,拖拽塑料盆的时候我发现这篇阴影是可以触碰的。那是一大片血迹。

床底死过人。只有死人才能留下这么一大片血迹。

我坐在床上,为了不惊动卡洛斯,天晓得他是不是就是那个杀人凶手,我用很小的动作幅度寻找起血迹或者血滴。我在床柱上,靠近床单的那一侧找到一滴,墙壁上,被床垫挡住的地方也还留有一道细长的血痕。

曾经睡在我这个位置的人被残忍无情地杀害了。

留给艾伦·托马斯的挑战是壮如野牛的卡尔,分给我的则是一张发生命案的床,还有一个极有可是命案执行者的狱友。

去他妈的,我的人生可不缺少这样的挑战,C城没能弄死我,狄波拉监狱也不可能弄死我。

我是个恶棍,出类拔萃的那种,我还没让亚当·托马斯尝尝被人指着脑袋,被炸弹炸飞的感觉,怎么可能先死在这儿!!

我在浴室外面脱衣服时遇到了艾伦·托马斯,他占用了我边上的储物柜。他说我脸上还有通心粉的味道,我让他闭嘴,否则过会儿他的鼻子就只能闻到自己的血味。尽管我说得非常小声,还是被人用警棍打了后背,艾伦·托马斯被抽了屁股,我们俩都被狱警按在墙壁上警告。

“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别怪我不客气。”史蒂夫嘴里的臭味换了一种,他晚上肯定吃了三文鱼。

“小情人间总有说不完的话。”我的额头抵着墙,没能看到那个插嘴说话还顺带掐了把我屁股,吹着呼哨的恶心家伙的脸。

我和艾伦·托马斯被推进浴室,这样具有冲击力的场面来得太快,太刺激。我头晕得没法控制,冲着艾伦·托马斯的背喷了他一身已经被我的胃部蹂躏地稀烂的通心粉。

我蹲在地上没完没了地吐,艾伦·托马斯笑话我老毛病又犯了。

“迪兰,真抱歉,我忘了你还是个不能看到男人裸 体的小处 女。”

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打败我,扼杀我,他不会是亚当·托马斯,也不会是艾伦·托马斯,更不会是卡洛斯或者珀西之类的角色。他必定是我荒唐又可笑的“男性裸体恐惧症”。

这些男人的裸体太他妈恶心了。毫无美感,杂乱无章,像一根根棍子,突兀又蛮横地杵在那儿。

艾伦·托马斯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快起来迪兰,别像个娘们儿似的蹲在那儿。”

我低垂头,看着自己的脚背挪到花洒下面,毫无预兆落在背上的冷水害得我打了个机灵。

“你以前都怎么过的,我是说,你以前在监狱里从不洗澡吗?”艾伦·托马斯问我。

我不太想说话,往嘴里灌了几口冷水漱了下口。史蒂夫在外面冲艾伦·托马斯嚷嚷,威胁他要是再看到他的嘴皮子动一下,等他出来就立马把他关进禁闭室。这可不妙,他盯上艾伦·托马斯了。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不是我跟着艾伦·托马斯一起遭殃,就是艾伦·托马斯弄死了史蒂夫还连累了我。

我匆忙洗了把脸就冲到了外面,套上衣服。艾伦·托马斯跟着出来,他被史蒂夫堵在了浴室门口。

“嘿,我想你需要些这个。”我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望向艾伦·托马斯那儿时,有人拱了下我的胳膊,递给我一颗巧克力。

巧克力男人冲我眨了眨眼,“你可以叫我桑尼。”

他的五官柔和,笑起来时和他的结实身材一点都不相称,还像个孩子。那些高中里风靡全校的万人迷橄榄球队队大概就长他这样。换句话说,他看上去有些蠢。

史蒂夫纠缠了艾伦·托马斯一会儿后还是放走了他,我没法直视他的裸 体,只好转过身拿毛巾擦头发。

“刚才那是谁?”艾伦·托马斯小声地问我。

“不认识,他说他叫桑尼。”

“桑尼?他以为自己是阿尔·帕西诺吗?”

第三章

我把桑尼给我的巧克力塞到艾伦·托马斯手里,他高兴地说我真是个体贴的甜心。

去他妈的甜心,我真心希望这是颗毒巧克力,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用看到他的脸了!皆大欢喜!

我和艾伦·托马斯没有进行过多的交流,史蒂夫简直就是只烦人的苍蝇,一颗不停地盯着艾伦·托马斯这块发臭的腐肉。也多亏了他,我甩开了艾伦·托马斯独自挤进回去的队伍。身高突出的桑尼走在我前面,时不时回头寻找着什么,他的眼神扫到我后露出了个大大的微笑。他不光浑身上下都是肌肉,就连脑袋里也都装满了肌肉,他难道以为我会为了一颗巧克力就给他口 交?

我的狱友卡洛斯像个幽灵,做什么都无声无息地,直到他从我身后钻出来,我才意识到他和我在一条队伍里。他爬到上铺翻开了他的《圣经》。

曾经睡在我这张床上的可怜鬼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的鲜血如何渗透床垫在床底形成了那么一大滩不容小觑的血迹?

喉咙,有人用利器贯穿了他的喉咙,把他按在冰冷的铁条上。他起先试图用手捂住伤口,有人制止了他,或者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他挣扎,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指尖划到墙壁,血滴洒落床柱。

难道真是卡洛斯干的?他可真奇怪,杀个人还要拉开床垫。不知道在狄波拉监狱里,杀害狱友会被关多久的禁闭。

我侧着身子避开些走道上明亮的灯光,准备好好睡上一觉,突然电子控制地狱门“嗞”一声打开。倚在门边的狱警不是史蒂夫,没见过,是个生面孔。他用他肥的冒油的下巴示意我从床上起来。他走进来给我戴上手铐和脚镣,两根热狗似的嘴唇笑着咧到耳边,对我说:“你可是个重犯。”

我问他这是要去哪儿。他说监狱长想见一见我,和我谈谈。

他在撒谎,这坨狗屎进来时我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大概是怕我蠢到还不明白自己过会儿会遭遇什么,带我走出牢房时还拍了下我的屁股。他这下拍得恰到好处,我总算想起来在哪儿遇到过这样的一头猪了。他就是那个在浴室外头,哼着难听的小曲掐了我屁股的家伙。

我经过艾伦·托马斯的牢房时他还没睡,正在和卡尔说话。他看到我,又看到那头大摇大摆走着的肥猪。他给了我一个飞吻,我朝他默默比了个中指。

路上我还看到了其他熟面孔,像是把我头按进通心粉里的黑发小个子、总是在过万圣节似地丑大个、还有把手伸在栏杆外头,露出结实手臂的桑尼。他们的表现中规中矩:小个子朝我吹了个暧昧地呼哨;丑大个手里抓着两张扑克牌,依旧用他充满敌意的眼神看我;至于桑尼,他专心致志地玩着手里的巧克力包装纸。

我当然没被带去监狱长办公室。我被带去了一间残疾人专用的厕所,就在那条挂满花草图画的走廊上。

这可真滑稽,能用走廊上厕所的显然没有残疾人,谁他妈会请个残疾的狱警?可他们他妈的还有间专供残疾人撒尿拉屎的厕所。那头肥猪把我铐在马桶边的扶手上,我恳切地表示希望我的右手也能加入讨好他的服务中。他同意了。

我提醒他应该锁上门,他摸了下肚皮让我放心。他说这里是他的专用场地,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

怪不得这间厕所里弥漫着难闻的猪粪味,原来本身就是个猪圈。

我坐在瓷砖上问他想要什么样的服务,先用嘴还是先用手。他伸出右手摸了把我的脸,说我真上道。不像前面几个都得用枪指着脑袋才肯干。

我又笑着问了他一遍,他放下马桶盖子,坐在上面,思考了会儿说:“那就先用手吧。”

我没碰他的皮带,直接拉开了他的裤裆拉链。我瞥了他一眼,这头肥猪已经做好了享受的准备,握着警棍的手已经垂到了身侧。

“那我要开始了。”我说,然后用脚狠命踹了他的脚踝。因为角度有些尴尬的关系,我没法使出最大的力气,不过这也够了。我只是想等他自己把警棍送上门。在他挥起警棍要揍我的时候,他手中的警棍被我牢牢接住,抢了过来。他想拔枪,我没给他机会,用警棍打他的手,只一下他手里的枪就被我砸到地上。

我用警棍抽他脑袋,抽得他失去重心倒在了马桶边上。我掀开马桶盖和马桶圈,揪住他衣领把他按进马桶里。我弯腰站起,踩住他的左手,把他皮带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他的呼救声被水淹没,涌起的气泡里混杂着血色。我用马桶圈一下一下砸他,砸得他不再挣扎,没了反应为止。

“手还是嘴?”我抓着他的头发问他。他没给出任何答案,好吧,好吧,那就一起解决。

我从水里抓起肥猪的脑袋,他还有气,大概现在只是呛晕了。我把他的左手放在马桶边上,握着马桶圈狠狠砸了下去。他的身体下意识地抽动了两下,我抬起袖子擦去飞溅到脸上的血迹,又给他的左手来了一下。

这回我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了,我有一阵子没听到这么叫人高兴的声音了。作为一个公平,心胸宽广的人,他用这只脏手摸了我两下,我绝不会多惩罚他一下。我移开他的左手时,都要被自己的仁慈善良感动到落泪了。

轮到他的嘴巴时,“这个时候没人会来打扰的”残疾人厕所迎来了不速之客。

史蒂夫推开门,把艾伦·托马斯拉了进来。

史蒂夫看到我,愣在原地。艾伦·托马斯眼疾手快,抄起地上的枪对着史蒂夫连开三枪。

见鬼,真他妈见鬼!!!!!!

“你杀了个狱警!!!!”我指着倒在地上的史蒂夫冲艾伦·托马斯吼道。鲜血从史蒂夫身上的三处弹伤里缓缓流出,他还睁着眼,老天,他还他妈的睁着眼!!!

“你不也是,迪兰,别抱怨了。”艾伦·托马斯倒是心平气和,他还他妈的心平气和!!!!

“我没有杀人!他还没死!”我踢了脚肥猪的身体,他配合地给出反应:右手五根粗短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那有什么不一样,好了,你冷静些,其他人很快就会赶过来。”艾伦·托马斯出奇地冷静,他让我把肥猪踢过去些,我脚上带着脚镣,行动不是很方便。艾伦·托马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竟然还无奈,老天!!他在无奈什么!!最该无奈地那个人难道不是我吗??我连弄死肥猪后的说辞都想好了,都已经做好了被关禁闭的准备,现在呢?可真棒!棒极了!艾伦·托马斯又在这儿枪杀了一个狱警!!哈哈哈哈哈,我要是能活着见到艾琳,那一定是撒旦也怕我倒霉地摧毁地狱!!

“你不问问我怎么会来这儿的?”艾伦·托马斯拉了截纸巾擦去手枪上的指纹,把肥猪的身体调整成正对着史蒂夫的角度,然后把枪塞到了他手里。

他在布置犯罪现场,这混球早就想好了??!

“你在干什么?”我问他,为了寻求对心中疑问的确认。

“还看不出来吗?这家伙带你来了厕所,被史蒂夫发现。两人起了争执,正义的史蒂夫试图阻止他侵犯你,可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多漂亮的屁股啊,不拿来干些快活事可真对不起上帝……”

我盯着艾伦·托马斯看,他要是再多说关于我屁股的一个字,我就把他的屁股切下来,顶到他脑袋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艾伦·托马斯是用屁股思考的事实。

艾伦·托马斯似乎是领悟了我眼神中包含的威胁,他继续说道:“可怜的我们被迫目击了他们的斗殴,最后史蒂夫弄残了他的手,他开枪杀死了史蒂夫。”

他把故事编地绘声绘色,说完之后还去试探了下肥猪的鼻息,用抱歉地语调告诉我:“迪兰,他死了。你下回下手能轻些吗?”

我朝艾伦·托马斯吐口水,被他避开,他解下肥猪身上的皮带,说:“史蒂夫刚才来找我,他怀疑我偷了他东西。”

“什么东西?”我靠在墙边看着他从肥猪口袋里摸出了解开手铐的钥匙。

“其实,我真得偷了,就在他第一次揍我的时候,从他口袋里,就这样。”他还作了个示范动作,我对他这套霸气没兴趣,追问他偷了什么。

“他口袋里的东西,八成也是他从哪儿偷拿的,昆兰的钱包。”他解开了我的手铐,用皮带把我的双手都捆在了不锈钢扶手上。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钱包里的东西,钱啊,优惠券啊,钥匙啊通通都放进抽水马桶里冲走了。他刚才好像是发现了,说要和我好好谈谈,别这么看着我迪兰,我可是来救你的,是我建议我们来这间厕所谈谈的。我有第六感你知道吗,我知道你在这儿。”艾伦·托马斯说完后还哈哈笑。

狗屁第六感,都他妈是狗屎,这混球运气真他妈好,杀人的时候眼都不眨,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似的。

艾伦·托马斯有摆弄了下掉落在地上的杂物,他最后照了照镜子,环顾四周,朝我调皮地眨眼,“我是不是很聪明?”

他只有干坏事的时候大脑才能正常运作。

“哦对了,巧克力太甜了。”他走过来亲了下我的额头,“下次让他换黑巧克力。”

我用胳膊肘拱他胸口,他对我比出噤声的手势,“嘘,有人来了。”

然后他迅速跑到史蒂夫尸体边的墙角蹲下,抱着脑袋,颤抖身体,像个孤儿院里被大孩子欺负了的小可怜鬼似地哭了起来。

艾伦·托马斯,演技满分,要是以后不当杀手,也可以去好莱坞混口饭吃。

我们最后被闻风而来的狱警带去了狱长办公室。

我又见到了监狱长,他叫什么来着?哦,道奇·劳伦斯!他看上去像才睡醒,身上穿着宽大的中世纪款式的睡袍。老天,他睡袍的袖子上竟然还缀着蕾丝。艾伦·托马斯侧过头用细微的幅度上下动着嘴唇和我说:“他是要去唱歌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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