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夜 第二部——ranana
ranana  发于:2013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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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托马斯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盯着我,眼都不眨,然后他伸手勾住我脖子,亲了我的嘴唇一下。

“我想和你在沙滩上做爱。”

这事我早知道,我们坠机那天他就说过。

“我亲了你,你不揍我一拳吗?”艾伦·托马斯的嘴唇又贴上来,这回他吻了我的额头,这像晚安吻,父母留给孩子们的那种吻。

我想揍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万一他被揍怕了,直接在下铺睡了,我还怎么让他半身残废?

艾伦·托马斯爬上了床,床铺很窄,我和他挤在一起。囚室里本来就不凉快,他挤得我有些热,不停往外冒汗。

“我给你找最好的心理医生,我以前看过到的那个就挺不错。”艾伦·托马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我有心理医生。”我面对着墙壁,把手臂贴在上面给自己降温。

“她不好,要是她足够好,你的病早就该治好了。你知道吗,我直到七岁都以为自己是匹马,我吃草,喝池塘里的水,然后我父亲带我去看那位心理医生,我才知道自己是人。”

我一开始把他的话当成睡前故事,但是这故事不能细想,尤其不能结合他以前的话一起想,老天,可真恶心,他以前以为自己是匹马,然后还说过他有一匹特别喜欢的马。

我头一回觉得“联想”这种能力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尽管我知道自己是个人,可是我的灵魂还是那匹马,在草原上奔跑,吃草,谁惹我生气我就用马蹄踹死他。你明白吗?”

我听到他转身的声音,艾伦·托马斯的体温透过布料贴着我的后背。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太恶心了。

“我知道在布鲁斯那里时你为什么会回头救我。”

他知道?那就说来听听吧,反正我自己还不知道。

“我们是一类人。”艾伦·托马斯的手放在了我的腰上,我又往墙边靠过去些。

“我要是没了你,一定会很寂寞,你要是没了我,唉,”他发出一声叹息,“那你的日子可多无聊。”

我挺喜欢无聊的日子,无聊的日子有什么不好?我他妈的和他才不是一类人,我们甚至不是同一种物种,他是畜 生,我是人!

“你睡着了?”

“那我抱你,你会揍我吗?”

“让我抱一下吧,我想抱一抱你。”

我很热,艾伦·托马斯的拥抱却很冷,他在我耳边轻声和我道晚安。我琢磨着现在应该是踹他下去的最好时机了,可是他忽然搂紧我,从没有人从背后这样抱着我,要是我踢他下去,他会不会就这么抱着我一起滚下去?

出于对自己生命安全的考虑,让艾伦·托马斯半身不遂的计划被搁置。艾伦·托马斯贴着我的感觉让我难以入眠,我想了很多事,以至于到后来所想的事情是昏昏欲睡时的妄想还是记忆闪回也分不清楚。我记得我看到唐纳德,他说他需要我,吻我,和我做爱,然后背叛我。然后是艾伦·托马斯,他满口胡话,骗起人来得心应手,我和他之间总要有个人见点血,他烦人的功夫没人比得上,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很对,我之所以会有男性裸 体恐惧症完全是拜我母亲所赐。可我不讨厌男人,女人更让我缺乏安全感。我的心理医生凯瑟琳曾劝说我谈一个稳定的男朋友,投入的爱情说不定能缓解我对男人裸 体的不适感。我试过,可我找不着那种感觉,别人都怎么说来着,好像很多蝴蝶在肚子里飞还是在胸口飞?反正就是那种全身痒痒的感觉,金发的天使们让我心痒痒的,但是蝴蝶……我想那些蝴蝶应该是蓝紫色的,就像我在抽不羁夜的时候看到的时间的颜色一样,像艾伦·托马斯的眼睛。

我翻了个身,艾伦·托马斯揉开眼睛看我,他说该起床了,天亮了。

我爬下床整理卡洛斯的那些信件,艾伦·托马斯背对着我站在那面耶稣画像面前,他亲了下耶稣的头发,没过多久狱警就来通知我们可以走了。他们对于我带出牢房的信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艾琳开车来接我们,我把信件交给她保管。她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想先听哪个?”

“好的。”我和艾伦·托马斯异口同声说道。

“找到了你们说的那个地方,那里以前是间健身房,确实有储物柜这种设计。”

艾伦·托马斯拍了下手掌,“那坏的呢?”

“那地方现在,不,几天前还是布鲁斯的餐馆。”

“你没找布鲁斯问问吗?”艾伦·托马斯的问题换来了艾琳的白眼。

“你要是想问,可以亲自去俱乐部找布鲁斯。”艾琳说道。

艾伦·托马斯立马看我,“你有兴趣吗?”

那鬼地方我已经去了两次,一点都不想去第三次,我对他笑了笑,“可别死在里面。”

俱乐部可不像监狱,只要犯点事儿就能进去,况且还是在我们硬闯过,戳穿过俱乐部老板的手掌之后。艾琳把我和艾伦·托马斯送回酒店,把我们留在她的套间,喊上桑尼一起商量对策。

“他们没见过艾琳,所以我觉得最好的主意就是艾琳扮成客人混进去。”

桑尼的主意听上去还不错。

“就她一个人太危险了。”艾伦·托马斯愁眉苦脸地看着艾琳,艾琳在吃蔬菜沙拉,她嚼着一根西芹说,“是的,太危险了,所以你要一起去。”

“只要乔装改扮一下一定没问题。”桑尼得意地摸着下巴,双手在艾伦·托马斯脸上比划,“这里弄点胡须,还有这里,稍微把眉毛换个颜色,弄个假发……”

“然后,你们的目的是?”我问道。

“把布鲁斯带出来。”艾琳说。

“拷问他。”艾伦·托马斯说道。

“带出来拷问。”艾琳又补充道。

“不,直接在里面拷问。”艾伦·托马斯和艾琳争论了起来,我和桑尼相约去酒店一楼的酒吧喝一杯。

“你觉得他们能达成共识吗?”桑尼在电梯里问我,我想了想,摇头说,“很难。”

“狄波拉现在怎么样?”桑尼笑着走出电梯,“听说现在那里什么人都有。”

“没接触,我们只是走个过场。”我和他往酒吧里走,我想喝点烈性酒,桑尼给自己要了瓶当地产的啤酒。

“你觉得这事能成吗?”桑尼拖着下巴玩着垫子啤酒瓶下面的软垫。

“布鲁斯那事?”我确认般地问了句。

桑尼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他打了个哈欠,看着我杯里的伏特加。

“听说俄罗斯人不喝水,不吃菜,光靠伏特加就能活一辈子。”桑尼看上去有些累,他问我怎么和托马斯一家混在一起。

“艾琳没和你说吗?”我有些惊讶,还以为艾琳早把我的事告诉了桑尼,桑尼耸了耸肩,“她不常说别人的事。”

“恩,女人。”我笑了笑,桑尼拿着啤酒瓶,也笑了下,“你知道的。”

“没什么,我运气不太好。”我不想回忆在C城发生的一切,桑尼对我这种轻描淡写的作法没有意见,只是说,“我懂。”

他懂就好。

“我和艾琳……”他仰头看着电视机上的棒球比赛,“不,我是说艾琳……”

我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索性直接回答他:“她喜欢你这种类型,不要担心。”

“我们全家都是红袜队的超级球迷,艾琳喜欢棒球吗?”

“你可以请她去看比赛。”

“亚当,他们家……”桑尼咬着玻璃瓶口,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现在有点紧张,艾琳的父母,我那时候经常听到他们的故事……”

“他们都有些什么故事?”我好奇问道。

“什么?”桑尼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轻声问我。

“艾琳的父母。”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落贵族,艾琳他们的爷爷是实业家,家里有开银行的也有开酒店的,只有他们父母做的事不太一样。”桑尼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带着些诧异地望向我,“你不知道?”

“从没听说过。”

难道说他们一家都很出名?我确实没听说过,兴许是钻研的领域不一样吧。

“他们是魔术师。”桑尼微笑着靠近我,在我耳边低语道:“在盗窃和杀人领域表现出众的魔术师。”

我试着理解了下这句话的意思,这么说来,艾伦·托马斯是最好的继承了父母天赋的孩子?

“所以,他们算是你的前辈?”

“崇拜敬仰的前辈。”桑尼笑着和我碰杯,我劝他不用紧张,“你也不错,偷走了前辈孩子的画。”

我们笑着喝酒,我没把艾琳和亚当联手弄死可怜的宠物美容师,变态杀人狂皮特的事告诉他。不知怎的,他和我聊起艾伦·托马斯,我让他打住,“别说他,聊点别的。”

“你和他……”桑尼摸着啤酒瓶,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

“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让酒保给我加了点伏特加。

“我不歧视同性恋,这是个自由的国度。”

“我是同性恋,可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我再次强调道。

“所以,你和艾伦是朋友?”

我摇头。

“性伴侣?”

我和艾伦·托马斯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性伴侣,起码在我的认知里,他和这几个词一点边都沾不上。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我和艾伦·托马斯的关系,以免让人产生误会。

“我是一个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地点,遇到了不恰当的人的倒霉蛋。”

“为什么不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遇到了那个恰当的人?”桑尼歪着脑袋,“不恰当和恰当其实没有差别。”

“所以我们要开始聊哲学?”

“要是布鲁斯已经死在俱乐部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也很哲学,我说:“就算他没死,他也不一定记得。”

“那玩意儿可以在任何地方,健身房的老板检查了所有储物柜,把它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它去了垃圾回收站,成为垃圾山里的一份子。或者,储物柜被留给了布鲁斯,他看到那里面的画,觉得没意思,也扔了,觉得有意思,又收藏起来。”

桑尼畅想着耶稣画像的流向,按着这个分析去找画像可比在房间里争论如何去俱乐部找布鲁斯要实用得多。我建议桑尼把他的想法和艾琳说说,他拿着啤酒离开了,我趴在吧台上看转播的棒球比赛。耶稣画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关系,我的护照还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可以走出这里。我也不想要艾伦·托马斯的钱了,我可以自己弄些钱。当然不是去跳脱衣舞。

“你醒着吗?”忽然有人和我说话,声音离我很近,应该是在和我说话。

“我和艾琳还有桑尼出去一会儿,你可以去房间里睡。”

“如果你想走得话……”他欲言又止,没说下去。他在我胳膊下面塞了些钱,我坐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时间还早,我确实想睡会儿。

我回到了和艾伦·托马斯一起住的套间里,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边放着卡洛斯的信。笔记本的屏幕上贴着张便条:信件已在u盘备份。

这是写给我的?

我把便条撕下来,反面还有字。

“你知道密码。”

“密码?”我碰了下笔记本的触摸板,试图点开保存了信件备份的u盘,屏幕上跳出个需要输入密码的对话框。

这什么鬼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密码??我合上笔记本,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味,艾伦·托马斯的阴谋。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我现在就走,拿着艾伦·托马斯给我的钱。我刚才干吗还回上来?我该昂首阔步走出这家酒店,我脑袋里刚才不小心进了点水,才想要回到这儿,再躺在和艾伦·托马斯一起躺过的床上。

我数着艾伦·托马斯塞给我的钱,数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就算艾伦·托马斯不在我身边我也总能遇上倒霉事,没完没了的倒霉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谁都想在我住的客房玩一把破门而入。

这回闯进来的人没有说一句多余的废话,他们开枪扫射,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脸。火药味裹着木屑的碎片朝我飞来。我躲在沙发后面,他们更换弹匣,我唯一的出路就是阳台,虽然二十三楼有些高,不过我才拿了这么些钱,还没开始享受我的无聊生活,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我推开沙发,在地上打了个滚,顺利到了阳台,还借机瞥了眼那三个朝我开枪的混球。他们西装领子上的徽章表明了他们的身份,是俱乐部的人。

他们的设计一刻没停下,子弹擦过我的胳膊,割开我的衣袖,我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艾伦·托马斯和艾琳他们是不是也遇上了同样的对手?

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来杀人灭口?

我从阳台上翻下,抓着栏杆落到了楼下的客房阳台上。

“密码是什么?”

有人问我,坐在我的面前,好整以暇地咬着雪茄。是深蓝色,可怜的家伙,手上还绑着绷带。换成是我,我也这么干,断了别人后路这手玩儿得不错。

我举高双手,六个光头黑人,十二把手枪指着你,你难道不举高双手?而且这动作还能顺便帮我止血。

深蓝色把两条腿架在了茶几上,他食指上黏着便条,一边看便条一边瞥我,“我没有多少耐心。”

“不,我不知道。”我摇头,“快开枪,别犹豫。”

说实话,我现在没有一点优势,不过他们要是再犹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不好说。

深蓝色动了动手指,站在他身后的一个黑人靠了过去,两人耳语了几句后深蓝色再次看向我:“好吧,事情是这样的,一小时前我的手下告诉我,你们带着一些信回到了酒店,我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就想跟来看看。”

“所以?”

“在你们隔壁房间,已经有一部分信件被烧毁,所以我现在需要密码,我好奇备份里的内容,坎贝尔先生。”深蓝色让我别试图反抗,用温和的语调告诉我这里是他的地盘。我笑了笑,不作无畏的反抗这点常识我还有。

“我不想弄出人命?”

“所以刚才踢开我房门朝我开枪的不是你的人?”

“那是意外。”深蓝色挠了挠额头,“我才看到这张便条,我的手下对你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我接受他的道歉,这么说来,现在我对他来说还点价值,他的人不会轻易开枪。不过也不保证有一两个蠢蛋会干出些“手滑”的事来。

“老实说,我真得不知道密码,这电脑不是我的,是艾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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