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羁夜 第一部——ranana
ranana  发于:2013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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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想杀人,只能怪皮特自个儿的生理缺陷,他能活到今天,没被飞来的棒球弄死,没被楼上掉下的花瓶砸死,还能和艾琳

·托马斯这么漂亮性感的美人成为情侣,已经称得上是幸运儿。

“现在怎么办?”艾伦·托马斯又俯身去听皮特的心跳,他敷衍地做了会儿抢救,没见到什么效果,起身问艾琳:“找个地方

扔了吧。”

艾琳没有哭,她站起来走到伊芙边上抱着它,安抚着它。她把脸埋进伊芙蓬松的毛发里,搂着它的脖子一动也不动。

艾伦·托马斯笑着拍了她一下,“你想用这堆狗毛自杀?那死时一定很难看,满鼻子的狗毛。我说艾琳,别难过了,我看就把

他扔到后头的游乐场吧。那儿平时没什么人去,尤其是晚上。”

艾琳依旧抱着伊芙,轻声说了句:“随便。”

艾伦·托马斯搓着手掌,朝我打了个响指:“来吧杀人凶手,我们现在去弃尸。”

我上前看了眼被皮特脑袋里流出的血所染红的纸巾,它们皱巴巴的靠在他的左手边,像两朵盛开的玫瑰,透着血的芬芳。我上

前搭了下他的脖子,指腹下感觉不到任何的跳动。供应艾伦·托马斯未来口粮的伊芙的美容师被我杀死了。

可怜的皮特,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上帝偷懒,用曲奇饼干给你造了个脑壳。

艾伦·托马斯问艾琳要了张床单,我和他一起给皮特裹上。我们一头一尾地抬起皮特的尸体,艾琳过来给我们开了门。

“把屋里清理一下,烟灰缸洗一洗还能用。”艾伦·托马斯的嘱咐换来艾琳的白眼。这动怒的美人自打我砸了皮特的脑袋后,

再没正眼瞧过我。

艾伦·托马斯带着我往小巷深处走,他说:“再往前就是游乐场的后门了。”

他不是说他从没来过C城的游乐场吗?

见鬼,我他妈再也不会相信艾伦·托马斯说的任何一个字!任何一个!!

“迪兰你在想什么?这可是你杀死的第一个人。”艾伦·托马斯吹了个呼哨,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可真沉。”

“他可真不耐揍。”艾伦·托马斯难得说句人话。

我抬头仰望夜空,一轮孤零零的弯月挤在街道两边高耸的建筑中间,它身边没有一朵云彩,见不到一颗星星。

又是一个夜晚开始了,这又将是一个漫长的不眠夜。

第十六章

艾伦·托马斯拿脚尖撩拨开游乐场那扇摇摇欲坠,锈迹斑斑的铁门。他转了个身,正面朝着我,倒退着走了进去。

已经荒废许久的游乐场中荒草丛生,艾伦·托马斯身后即是一片高低不一的灌木丛,大半个身躯沐浴在月光下的他让人想起唐

纳德化妆镜上的一张时装画报:面孔苍白,身形消瘦的男模特将自己裹在灰色的皮草大衣中站在一片荒草前,他只露出一段细

瘦的脖子,还有脖子上顶着的那颗瘦到两颊凹陷的脑袋。他的眼神痴痴望着远方,人世间似乎已经再无留恋,只要月光照耀他

全身,他便能化成狼人,回归到大自然去。

艾伦·托马斯可没他那么瘦削,他结实多了,瘸了条腿还能蹦能跳能搬尸体。倘若他身披皮草走上街头,围着他的不是时装杂

志记者,恐怕是一群整日无所事事,放任腋毛生长的极端环保主义者。他的眼神有那么些意思,不羁,随性,可以为任何事冒

险。

我不喜欢这样的眼神,水枪也有这样的眼神,所以我挖了他的眼珠。换句话说,我讨厌冒险主义者,他们的人生信条与我背道

而驰。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总是为自己留条后路,而艾伦·托马斯,天啊,艾伦·托马斯这个麻烦专业户,可以说是处处把

自己逼上绝路,我一下砸死皮特这倒霉鬼的本事肯定也是被他这体质传染。

去他妈的曲奇饼干脑袋倒霉蛋!

“这儿路有些不平,你可得当心些。”艾伦·托马斯走得小心翼翼,还不时关照我当心脚下。

我们往游乐场的深处走,废旧的过山车轨道矗立在夜色之中,风一吹,常年暴露在空气中的金属软绵绵地摇晃着,发出嗡嗡的

声响。

“怪吓人的。”艾伦·托马斯耸起肩膀说。

我看了眼手上的尸体,艾琳的床单被皮特后脑勺上的血迹湿润了一小块,月光下还能清晰地看出这片殷红。艾伦·托马斯走进

一片长至人肩高的草丛中,萤火虫在草间飞行,恼人的蚊虫不管不顾地直接往人脸上撞,我不敢开口说话,连呼吸都憋着,生

吃小虫的滋味可不好,要是烤熟了还能补充些蛋白质。

“就扔这儿吧。”艾伦·托马斯瞅着路边,他似乎吃了两只飞虫,朝地上呸了好几口,示意我放下尸体。

我照着作了,他抬手捂住嘴巴问我,“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气味?

尿臊味,血腥味,粪便的臭味,发油味……这里可什么气味都不缺。

“像是死了个人。”艾伦·托马斯还对自己的质疑加以补充。

他刚和我一起抬了个死人进来。

我把皮特的尸体往草丛里面踢了踢,艾伦·托马斯立即说:“这儿好像不止一具尸体。”

这难道还用说?

这么好的一处弃尸地,我都不忍心看它荒废。就是来这儿清理犯罪证据的都得配上些开车经过警局的勇气,这对德瑞克这样的

变态佬来说肯定不难。

“嘿,迪兰!”

我转身往回走时,被艾伦·托马斯喊住,他把我拉回我们放下皮特的地方。他微微弯下腰,指着草丛深处说:“你看那儿,是

不是有个人。”

应该说是有具尸体才对。

“是的,没错,是个死人。”我撇开青草走过去,艾伦·托马斯所指的“人”就躺在皮特边上。

“好像在哪里见过。”艾伦·托马斯也钻了过来,“哦,天呐,是那天那个红毛!”他随即用惊恐又兴奋的眼神望向我。

没错,全身赤裸躺在这儿的就是那晚对我倒竖拇指的红发年轻人。

他和他的白色手套司机那时飙车去了哪儿,有了怎样的奇遇,如何光着屁股,露着鸡巴直挺挺地躺在这儿,此时也不得而知了

唉,又是一个倒霉蛋。

艾伦·托马斯还不放过这个倒霉的家伙,他艰难地弯下腰,将红毛小子的尸体翻来覆去查看。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个看上去经

验丰富的法医,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伤痕,甚至不惜把自己的脸凑到尸体面前,嗅他身上气味,闻他嘴里的味道。

这红毛小子不过又是万千石子中的一颗,我们把皮特带来给他作伴,已对他仁至义尽。难不成艾伦·托马斯还想发挥自己的侦

探本领,找到杀人凶手不成?

“我说托马斯先生,我们是时候走了。”我拽着他胳膊把他从尸体的身边拉开,艾伦·托马斯回头依依不舍地望了眼,还是跟

着我走出了草丛。

“你不问问我有什么发现?”

“他晚餐吃了大蒜?”

我们的草包大侦探艾伦·托马斯还能有什么发现?

“他是被人勒死的。”

我大步走到艾伦·托马斯前面。多谢他提点,尽管光线稀疏,不甚明朗,可他脖子上的瘀痕我还能看到。

“身上还有鞭伤,一定是被人虐待。”艾伦·托马斯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我也觉得这句话没什么好挑剔的。真是完美的推

理啊,死者身上遍布交叠的条形伤痕,不是被人虐待过就是生来是个受虐狂。

“我们报警吧。”

他想现在去把警察找到我们刚才弃尸的地方。

艾伦·托马斯太过善良,太想帮助别人以致将自己的生命奉献都在所不惜。

哦,不对,我忘了,他艾伦·托马斯可是司法局长的弟弟,他能有什么事,警察能盘问他什么,怀疑他什么?

“不过要是他们问我这个时候来这儿干吗,我可怎么说?”艾伦·托马斯摸着下巴认真思索着。

“我喜欢拖着我的小瘸腿散步,尤其喜欢在晚上来这个狗屁地方看星星。”我替他想了个理由,他却不接受,说我听上去就像

在撒谎。他说:“嘿,迪兰,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

这个蠢货,你的哥哥是亚当·托马斯,你告诉警察是你杀了红毛小子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不如这样,”艾伦·托马斯凑到我边上,勾着我肩膀,亲昵地靠过来,“我说我们俩来这儿约会……”

“闭嘴。”

艾伦·托马斯哈哈笑,我警告他:“你要是不想留在这儿给皮特和红毛陪葬就离我远点。”

他识趣地松开手,吹起口哨,那是他汽车唱片里的钢琴曲,伴着风声响起,随即被风吹散。

我们回到艾琳的住处时,她已经等在门口,她说她要去皮特的公寓把自己的行李搬过来。

“你和那小子同居了?”艾伦·托马斯板着脸,眉毛上扬。他像是帝国时代的贵族大家长,在得知未出嫁的妹妹犯下不轨行为

之后大为光火。

他难道还指望艾琳这么漂亮的姑娘活到如今还保持处女之身?

“我不反对你和他上床,但是同居,艾琳,你还只有二十三岁。”艾伦·托马斯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对他连翻好几个白眼的艾琳

他不光是讨人厌的搭档,还是个讨厌的兄长。我敢保证,要是艾琳穿上迷你短裙出现在我们面前,艾伦·托马斯一定脱下自己

的裤子给她套上。他宁愿自己穿上妹妹的裙子被人笑话,也不想让她的美丽长腿被人看光。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不觉得十六岁就和女人同居的家伙有任何资格评价我的私生活。”

我坐到车上发动汽车,他们两兄妹一直争论到车上。这期间,我知道了艾伦·托马斯直到七岁都爱吮吸自己的脚趾,他有一套

限量版的小熊维尼系列内裤,成人款式,他现在就穿着一条。他十六时同居的女人是亚当未婚妻的妈妈,因为这事,亚当的婚

事也被迫取消。我还知道了艾琳三岁时就爱上了穿丁字裤,她用过她妈抽屉里的按摩棒自慰,还和他们的家庭教师上过床。

“你还在爸爸的书房桌上和他干过??”艾伦·托马斯对艾琳无意流露出的信息十分震惊,他坐在副驾驶座上,大半个身子都

倾向后座,恶狠狠地说道:“我真该掐死那个秃头王八蛋!”

“你勒死他和掐死他有什么区别?!”艾琳冲他大喊。

艾伦·托马斯没了声音,不一会儿就规规矩矩地坐好了,他这才想起扣上安全带。

“你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艾伦·托马斯在艾琳那儿吃了瘪,只好来和我搭讪。

我说话?说些什么?

哦,我的老天,你穿着小熊维尼的内裤,真他妈可爱!

上帝啊,艾琳的第一次竟然给了个教拉丁文的老秃头,真叫人遗憾!

“要来根烟吗?”艾伦·托马斯给自己点了根烟之后问我。

我点头,他便抽出自己嘴边的香烟递到我唇边。艾琳也点上她的葡萄味香烟,这回艾伦·托马斯再没阻拦她,我开了点天窗散

烟味,车上再没人说话。艾伦·托马斯的沉默实在难得,我有幸一天之内遇上两次,我艰辛这是好运即将到来的预兆。

我们到了皮特家门前,艾琳不愿意进去。她告诉我们她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就放在客厅里。

“紫色那只运动包就是我的。”艾琳打开车门,微微倾斜着身子靠在座位上对我动了动手指。她的棕色长波浪盖在她胸口,手

腕自然地垂在身侧,垂眼盯着地上,也或许她什么都没在看,仍沉浸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之中。她不愿看误杀她情人的凶手和帮

着丢弃尸体的兄长,她不愿和我们说话。尽管她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悲伤,没有痛苦哀嚎,举着玻璃烟灰缸要我杀人偿命,可她

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要命的忧郁气息。

艾伦·托马斯走过来,他没说任何安慰的话,朝着艾琳比划了一个宫廷礼仪,语调僵硬地对她说道:“好的,女王陛下,请您

在车上乖乖等着,我们过会儿见。”

艾琳把钥匙扔给艾伦·托马斯,关上车门,斜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

“你在看什么?”艾伦·托马斯看我回头瞧了一眼,也跟着回首张望,他停在皮特家门前好奇问我。

“在看杀人凶手和弃尸帮凶离开之后她在干什么。”

艾琳可真可怜,让这么个美人伤心,我心里过意不去。可这事儿不能怨我,要怪还得怪上帝,下回可千万别把家庭厨房里用剩

的材料拿去工厂造人。

“你在同情她?”艾伦·托马斯把钥匙对准锁眼插了进去,他惊异地看着我,两颗蓝眼珠像是按比例缩小了几亿万倍的地球,

小得只能看到大片的蓝。

“是的,我同情她,可怜的美人儿。”我点了点头,吸了口烟,吐出个环形的烟圈。

艾伦·托马斯顺时针转动两下后握住门把手向下按,打开了皮特的房门。他叹了口气,回头看我:“迪兰,是你杀了皮特,她

才成了‘可怜的美人儿’。”

“我知道,但是,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摊开双手,看着艾伦·托马斯靠在玄关的墙边脱鞋,他说:“你也脱了,要是留下足

印就糟了。”

我转身关上房门,靠着月光走进了皮特家。

皮特家里的地板冰凉,走在上面像是踩在水上一样,他家里冷得让人发抖。艾伦·托马斯关上了源源不断送出冷风的空调,开

始在皮特的客厅里绕圈子。

哪儿也看不到艾琳所说的紫色运动包。

“上哪儿去了?”他手里举着散发出柔和火光的打火机,又开始在客厅绕第三个圈子。

我试图检查其他房间,除了浴室之外,皮特家里的房门都上了锁。艾伦·托马斯转到了厨房,他朝我吹了声口哨,招呼我过去

“找到了?”

他也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摇晃着啤酒瓶。

“找到了这个。”他转开瓶盖,喝了一口,还大方地递到我面前。

我想无论上帝给我多少时间我都无法理解艾伦·托马斯的行为,任何行为。

他的大脑莫非和鱼类相似,记忆短暂,只能维持五分钟?

“我们是来找艾琳的行李的。”我提醒他。

“是的,但是我们找不到。”艾伦·托马斯从冰箱里找出盒奶酪。

“那我们该离开。”我说。

“不,我们得帮艾琳找到行李。”他打开了奶酪盒子,是盒切成片的蓝纹奶酪,臭的我想把它们塞进艾伦·托马斯的脑袋里。

“可是我们找不到。”我又开始头疼。

“没错,我们歇会儿继续。”艾伦·托马斯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不想把时间都耗这儿,我得去找德瑞克。我的钻石,我可不能

让强尼抢先,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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