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故人

“证据？”龙玉寒有些好笑的看着司徒长青：“他的相貌还不足以证明吗？”

“人之相貌有相似之处实属正常，这岂能成为证据？”司徒长青反驳道。

龙玉寒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我便带司徒大人去见一个人，如何？”

“谁？”司徒长青问道。

龙玉寒神秘一笑：“见了你就知道了，莫非大人已有悔意？”

司徒长青看了眼亭内的柳飞烟了眼，回道：“老夫虽非君子，但也知言而有信，岂有反悔之意？还请殿下带路。”

龙玉寒只是笑笑，转身率先离开，他们走后，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南宫思凡静静的看着两人方才站立之处若有所思，半晌将目光掉向亭内，只见柳飞烟不知说了什么，上官云扬抬手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柳飞烟笑的越发开心起来，一抹不安的情绪突然就袭上了心头。

龙玉寒突然出现绝不简单，他这个人做事向来思虑周全、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精算准备，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刻，稍有差池，都有可能满盘皆输，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目的的，只是这一次，南宫思凡却猜不透了，他完全不明白龙玉寒此次究竟有何目的。

司徒长青是当今圣上的老师，是圣上最相信的人之一，龙玉寒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在这样一个双方明争暗斗的时刻，主动来到对手的家里，而且看刚才两个人的神情，似乎谈论的事情与柳飞烟有关，会是什么呢？柳飞烟又和这些事情有什么牵扯？

苦思良久，终是找不到答案，眼睛一转，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柳飞烟已然回过了头，正向自己这边看过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

南宫思凡笑了笑，挥挥手，离去了，那样的情景，自己过去岂不是多余？倒不如出去看看好了。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一股怪味迎而扑来，让司徒长青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但龙玉寒却像是习惯了似的，神情没有一丝改变，带着司徒长青走到尽头，打开一间房门，闪身让至一边，示意司徒长青上前。

带着疑问，司徒长青上前几步向门内看去，只见略显昏暗的石室内，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侧躺在铺了杂草的地上，脸被头发盖住看不清，他转向龙玉寒，一脸疑惑。

“司徒大人不觉得此人眼熟吗？”龙玉寒笑着：“面对故人，大人竟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当真佩服的紧。”

故人？司徒长青疑惑的向内走了几步，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看去，这一看，不由的惊住了，尽管时隔多年，地上的这个人早已不复当年的容姿，却仍可依稀忆起当年的样子。

看到司徒长青的神情，龙玉寒知道他是认出来了：“如何？司徒大人可还记得当年的那个吴尘女？”

“她……”司徒长青强压下内心的愤怒：“你何以如此待她？”

第十章：棋局

南宫思凡一个人走在傍晚的街道上，原本早上的时候天气还是不错的，阳光灿烂，可是这个时候突然就阴云密布了，还刮起了风，吹的衣衫呼呼作响，只是此时他也无暇去想其他，满脑子都在想着龙玉寒，他究竟想干什么？柳飞烟与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可是最终也只是自嘲般的笑笑，龙玉寒从开始就没有对自己坦白过，而且他也没有立场对自己坦白，自己与他之间除了君臣，还有什么呢？即使曾经有过亲密的关系也不能说明什么，自古以来，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主有过，只可惜的是，自己不是美人！

眼光随意的向街道看去，突然怔了一下，不远处那个火红的身影，长长的白发，不正是逍遥公子吗？他为何不在司徒府等着星辰？这是要去哪里？带着一份好奇，南宫思凡尾随了上去。

渐渐的越走越远，一直走到了城门口，正思考着他是不是要出城，却只见逍遥公子在城门口一家名为“独善居”的客栈前停下了脚步，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这才走了进去。

“独善居？”南宫思凡轻轻念着那个名字，自己倒是从未注意过此处还有这么一家客栈，逍遥公子来此是为了什么？

正想着，忽听一人的声音响起：“南宫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不进？”

南宫思凡略微诧异的转头看去，身后站着的正是一直跟在逍遥公子身边的无言。

南宫思凡微微一笑：“莫非倾城宫主住在此处？”

无言看他一眼，却并不答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南宫思凡随自己过去。

没有犹豫，南宫思凡跟在无言身后走进了“独善居”，无论这里面住着谁，都有必要进去一探，如今情势纷繁复杂，每个人似乎都怀有自己的目的，那个倾城宫主却不知是为何要来京城，她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天气的缘固，大堂里空无一人，无言径自带着南宫思凡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口，轻轻的拍了拍。

“进来！”逍遥公子的声音响起。

无言推开门，南宫思凡向里面看去，有些意外，没有看到倾城宫主的身影，只见屋内就坐着逍遥公子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南宫思凡疑惑的表情，无言只道：“南宫公子请进，我家公子等侯我时了。”

此言一出，南宫思凡越发疑惑，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走了进去，就听身后门被关上，无言并没有跟进来的意思。

南宫思凡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逍遥公子，此时他当真不知道，逍遥公子究竟入魔了没有？若说他已入魔，又何以会做出这种故意引自己前来的事情？若说他没有入魔，那满头的银丝又该做何解释？

直到此刻，南宫思凡才真正的感觉到，也许在这场棋局之中，自己才是那颗棋子，龙玉寒、逍遥公子、当今圣上、倾城，他们才是真正的下棋之人，却不知最终谁会赢了这盘早已混乱不堪的棋？！

第十一章：捷足先登

门已被关上，狭小的石室中就只剩下司徒长青和吴妈两个人，吴妈已经醒了，只是却呆呆的靠在墙上，灰白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剩下依稀可辩的那半张脸面无表情。

事实上再见到吴妈之前，司徒长青就已经知道冷离定在那个小镇上遇到她的事，并不是冷离定告诉他的，纵横官场这么多年，贵为天子之师，有多少人尊敬他，也就有多少人憎恨他，所谓的高处不胜寒不只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才能体会，在世人眼里在他身边、深得他信任的人同样也能够体会得到。

在当今圣上尚未登基，只是太子的时候，遇到过几次明杀暗刺，而每一次司徒长青都陪伴在侧，忠心护主，甚至有一次，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下那足以致命的一剑，从此，更是得到了原本就对他很是尊敬的太子的信任，太子登基之后，贵为太傅的司徒长青更是一时权倾朝野，一时无二，多少人眼红、嫉妒，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想夺他的位，为了保护自己以及家人的安全，不得以，司徒长青也培养了一些自己的暗卫，而当年的上官云扬也是其中之一。

司徒长青一直都记得，在那个简陋的茶社里初遇上官云扬的情景，那是一个桀骜难驯的年轻人，自恃甚高，颇为自负，可偏偏对司徒玉一见倾心，原本浪迹江湖的决心在那一刻土崩瓦解，竟然随了司徒长青，甘心做一名见不得光的暗卫。

只是令司徒长青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司徒玉竟然也会喜欢上他，司徒玉虽是女儿身，但自小由司徒长青亲自教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圣上亲封为京城第一才女，这样一个才貌兼备的女子却喜欢上了一个江湖浪子，这是令所有人，包括司徒长青都深感意外的。

司徒长青自认自己的心胸还豁达不到那个地步，愿意将女儿许配一个江湖浪子，尽管他为了司徒玉甘心做暗卫，可是他天性洒脱不羁，因为一时情陷而迷了心窍，可难保不会哪一天突然清醒过来，觉得还是闯荡江湖、快意恩仇来的痛快，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到时，岂不是要害司徒玉独守空闺，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吗？

打听到上官云扬的家世，司徒长青亲自修书一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上官家能够劝说上官云扬，可世上之事，实在难料，他也没有想到，上官家居然会用那么一个极端的方式来阻拦，到最后，终是逼得上官云扬离家，远走关外，直到前几年，才听到消息说他回到了中原。

司徒长青轻叹一声，思绪似乎飘的有些远了，总之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一直有暗卫的存在，有些留在了自己身边，有些则派去保护家人，而冷离定见过吴妈的消息，正是保护他的暗卫带回来的，原本是想找到星辰之后，尽快派人去将吴妈接回来，却不料竟被皇后等人捷足先登！

第十二章：突如其来

龙玉寒斜椅着栏杆，微低了头，若有所思，似乎对突然出现的身影毫无所觉，直到脖颈处一片冰冷，才缓缓抬起了头，只是黑眸中却不见一丝惊慌，嘴角微扬，似乎噙着淡淡的笑意：“几日不见，就用这个做见面礼吗？”

南宫思凡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却并不答话，手里的匕首也没有放下。

龙玉寒轻笑出声，刚想动一下，却觉得握着匕首的手越发重了几分，明显的感觉到利刃似乎稍稍的嵌进了皮肤里。

微皱了眉，龙玉寒有些悦：“思凡，你这是何意？”

南宫思凡盯着他半晌：“人呢？”

“谁？”龙玉寒反问。

南宫思凡也隐隐有些怒意：“你不知道是谁吗？你的人带走了他，你还问我是谁？”

“思凡，你不要忘了你是谁的人！”龙玉寒这话说的话中有话，于公于私，南宫思凡都是他的人，却在半夜三更独闯皇宫，手持匕首抵住自己，只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这一点让他心里着实的有些不好受。

“是！”南宫思凡接口：“我从不敢忘，我南宫世家世世代代都终于主子，到了思凡这里也绝不敢忘，只是这一次，思凡也别无它法，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龙玉寒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丝毫不顾忌抵在脖颈处的匕首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谁？那个南儿吗？无辜？他无辜？他怎会无辜？从他出生在这个世上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无辜的。”

南宫思凡沉默片刻，问道：“你早就知道他是我的孩子？”

龙玉寒耻笑：“我能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安然的生活到现在，你以为是凭的什么？自那孩子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叫我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谁的孩子，思凡，我该说你单纯还是傻？他的长相与你太过神似，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南宫思凡无语，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敢相信。事实上，在见到南儿的那一刻，他内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动，这个孩子的长相与自己只有一两份的相像，可是那神态完完全全像极了自己，可是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想到他会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他完全没有关于他母亲的记忆！

直到那天……

南宫思凡张口想问逍遥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有没有成魔？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也许这些话应该由星辰来问。

逍遥公子也没有打算向他解释什么，只是走到一边，轻桌上的一个青花瓷瓶轻轻转动了一下，自墙上豁然打开了一扉门，而里面走出来的那个人让南宫思凡当真是愣在了当场：“珍珠？！”

后来听到的一切，让南宫思凡觉得自己深在梦中，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自己竟然与珍珠有了鱼水之欢，南儿也正来自于那个夜晚。

南儿竟是自己的孩子！这一点让南宫思凡既惊讶又觉得有种淡淡的欣喜，想来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在听到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还能平静吧？更何况是如此的突如其来！

第十三章：有什么理由

南宫思凡定定的看着龙玉寒，自从自己确定爱上了这个男人之后，就做好了愧对南宫家的准备，无法爱上别人，也不会爱上别人的自己是不可能给南宫家留下后代的，南宫世家到了这一代怕是要就此灭绝了，而做出如此不孝之事的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吧，如若当真有那一天有机会去见各位列祖列宗，到时要受什么惩罚也都认了，谁让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呢！

可当真是世事难料，谁又曾想到，在这个世上，原来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早就有了南宫家的血脉，无论这个孩子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惊喜，起码对南宫家的祖宗有个交待，可以不用做南宫家的千古罪人了！

可是……南宫思凡心里苦笑不已，也许自己当真是爱惨了这个叫龙玉寒的男人，在那一刻，在那个本该欣喜若狂的一刻，自己竟然想到了他，原本欣喜的心情突然就变的酸酸涩涩起来，总觉得对不住他，可事实上，龙玉寒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娶了正室，在娶妻不久之后，又由皇后做主，纳了两个妾室，都是为日后登基而准备的，虽然到现在都没有为他诞下一子半女，但那也是迟早的事，就此而已，自己不应该有对不起他的感觉才是啊，可偏偏！

浑浑噩噩中回到了司徒府，一脚刚跨进大门，却碰到了一脸焦急的顾逍遥，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南儿不见了，几乎找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到南儿的身影，气急之下，南宫思凡这才不顾一切半夜进宫找龙玉寒要人，南儿只是一个孩子，他又一心认定了龙玉寒是他父亲，现在他不见了，龙玉寒的嫌疑是最大的。

龙玉寒看南宫思凡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就放缓了口气：“你说是我的人带走了南儿，你可有证据？”

南宫思凡闻言一怔，想了想又道：“何需什么证据？单凭你早已知晓南儿是我的孩子，你就有理由抓走他。”

“噢？”龙玉寒一脸的兴味：“这是为何？得知他是你的孩子，我更该疼他才是，为何要抓走他？”

“你……”南宫思凡一时语塞，是啊，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呢？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工具，一个可以杀人、可以保他、可以取悦他的工具，南儿对他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可有可无，他有什么理由抓他呢？难道在自己的心里，当真期望他……

想到这儿，南宫思凡颓然的放下手，倒腿了几步站定，满脸的苦涩，是啊，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这个人，他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他……根本就不爱自己！

龙玉寒抬手摸了摸脖颈，有一点粘粘的感觉，将手放到眼前一看，南宫思凡下手还真狠，当真出血了，抬起手，冲着黑暗的夜空摆了摆，他知道，隐藏在黑暗中的暗卫随时都会冲出来，要他们杀南宫思凡易如反掌，可是自己，并不想他死，起玛现在他还不能死！

第十四章：青莲

冷星辰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那个皇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差了人带自己过来，她却连面都没有露，只说有事耽搁了，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可是这一会儿，就是整整一夜，好几次都想离开算了，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现在这样的情势，不必别人告诉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后摆明了就是找事儿，再怎么说，她也是皇后，当今国母，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否则让她抓住了把柄，自己是无所谓，连累了别人就不好了。

虽然在冷星辰的心里，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接受那个高居龙位之上的父亲，可是却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因为注定是要辜负他的一片期望，现在就更不能做出让他伤脑筋，或者是危害到他的事情。

冷星辰躺在软榻上，想来那个皇后也不算太狠毒，好歹还给了自己一个软榻一床被子，要是真那么枯坐一夜，那才真的是惨了，可是这一夜，他却也几乎是没有睡熟过，满脑子都在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想逍遥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