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记得李老先生葬礼上那个被枪杀的人吗？警察在墓园里找到了杀他的枪，那柄枪是在一个名叫‘利陌’的人墓碑前发现的。利剑的利，陌路的陌。”

“他死了？”李哲有了兴致。只听啸北简短的几条信息就能推断出这里面藏着的许多猫腻。

“您忘了，他是我们陷害杀死的。”啸北在电话那头苦笑。

“嗯？”李哲觉得“我们”这个词有点突兀，事情又怎么与他扯上关系了？

“您刚接手天晓的时候为了稳固势力，我们策划做掉了组织里以前排前五的几个杀手。”啸北耐心向李哲解释，李哲听后微微皱起眉。

他当初怎么会下这种决定？那件事情好像是他手下的人主动献计然后着手干的吧。当时他正忙于巩固他其他的势力和夺取在李氏的权力，手下的人陡然提到什么他没太在意觉得没有坏处便让他们去干了。

这么说，所谓的冷面死神其实应该是死了的？

“死了大半年。”似是感受李哲所想，啸北接着说。

“真死还是假死。”李哲对于手下的人弄死个人都不能确认对方当真是死掉了的事情颇有些不满。天晓原本的人他不好说什么，他带进去的那些骨干和新培植的杀手该不能差到哪里去吧。

“我亲眼看着他的尸体被政府葬在墓园。”啸北的声音更低了，听得李哲有些不悦。“但是……具体事情我们还没查清楚，我只能肯定利陌是死了的，而那天在李老先生葬礼上动手的人至少是与他有莫大联系。不留一丝痕迹的谨慎手法是利陌的优点，镀银子弹和另一个被称为‘白色死神’的习惯相同，据我所知利陌是认识那家伙的，所以他才会有死神的称号。”

当年利陌和白色死神的故事作为利陌顶头上司的啸北自然知道一些，道上传的沸沸扬扬的小八卦更是人尽皆知。天晓因着有利陌而借白色死神的风小小出名了把，利陌自觉的上交了份简短的报告交代他和白色死神的关系。

“还有吗。”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的李哲作势就要挂上电话，电话那方急促呼唤他稍等。

“等一下！BOSS，还有事情，我认为李老先生的死也是出自同一个的人手。不止因为杀死他们的凶器都是镀银品，说老实话，我很了解利陌那家伙，他的杀人手法向来比较多变，他往往追求简洁有效的方式来处理目标，动手前会做详尽的计划，行事谨慎几乎不留丝毫痕迹。虽然李老先生的现场有点奇怪，但……昨晚发生了新的案子。一家夜总会里有人被枪杀，尸体旁边的沙发背上遗留了一柄匕首，刀刃上插着张便条——死神归来，利陌。”

李哲沉默不语，他不是很能明白啸北的一系列推理，在啸北看来有理有据的事情他完全不能被说服。

“查清楚，你所说的那个利陌究竟是死是活。”李哲最终淡然吩咐。

“是！”

“……还有，把那几宗案子的具体资料整理给我。”

“明白。”啸北郑重应了。

心里蓦地再次升起奇异念头，同啸北通电话之后那感觉更清晰。

李哲彻夜不眠的同时利陌睡得可谓安稳至极，早起做便当上班，下午下班买菜做饭操持家务，俨然一副居家三好男人情态。只是家中唯一的大爷李哲全然不能体会利陌的“贤惠”之处，满脑子装的都是啸北给他的那些资料。

利陌休整两天趁着下班高峰期各类人出没顺道去解决了白色死神给他的最后一单生意。还债的滋味极不美妙，利陌一如既往用镀银武器干掉目标并留下他的死神讯息：惩罚、小心——利陌。

相信以啸北的智商能理解他的留言。既然死神已归来，曾伤害他的人请小心，利陌将化为复仇之剑逼迫其于穷途末路再给予致命一击，如果利陌善心大发的话。

新的死神留言确实达到了利陌所期望的效果，啸北切实读懂了留言的意思，他神色严肃的亲自来见天晓的大BOSS将自己的想法悉数告诉李哲。

“利陌死了，但是他以不一样的方式重新回来，他要报复。”如同厉鬼，从地狱里爬出来势要将曾经暗害过他的人一个一个慢慢折磨致死。啸北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暗杀组十五名杀手，啸北最看重利陌，因为他谨慎果断、坚毅无情，也最像人。天晓未被李哲接手前五小组百来号人个个冷血无情阴狠毒辣，唯独利陌像个正常人，生活在普通人群中适应得无比良好，几乎没人能发觉他的异样包括那些和利陌同一期被训练出来的人。怪异的人可能会向往正常人和正常生活，他们无意识的追求自己所无法拥有的东西。利陌拥有杀手们很难拥有的“人性”，刀尖舔血杀人不眨眼的生活磨砺使得那些浸染在黑暗血腥里的灵魂向往安逸和温暖。

啸北是暗杀组组长，他除了会杀人还会陷害人。被上面选中管理天晓最为重要的利爪暗杀组啸北不仅杀人技术一流，他更擅长的是玩弄权术与利益。尽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利陌的本性是怎样的冷漠和无情，啸北仍是为利陌刻意表现出来的性格所吸引。

利陌在伪装和表现不同性格上很有天分，同期训练者都门儿清利陌擅长哪几门课，搁在组织里备案的资料上对利陌的成绩测评同样是清晰简明。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把啸北骗到，不得不说啸北组长的脑子也不是那么很好使。

假设政治家是一流的骗子这句话成立，而高明的骗子很难被骗子欺骗是充分条件，显然能得出结论，啸北不是一个会玩政治的人，所以他混了好些年也就混个小组长当。别说利陌鄙视啸北，他对于啸北的这番评价在他眼里坚决能算是比较温柔的了。

啸北被利陌当做要认真报复的仇人惦记上完全只能说是啸北咎由自取，谁叫啸北组长不够高明，不能做的更隐秘点骗过所有人的眼。利陌不知道自己的死是啸北主刀的话那个无聊的吃货哪里能想到报复那么有趣的事情。

千不该万不该，啸北背叛了利陌。

顶头上司出卖手下虽然不是最让人心痛及恨透的却足够惹恼小心眼爱记仇的利陌。

“叫他害我挂了不能享受美好人生，好容易奇迹出现穿到别人身体里复活过来了结果要被身体他老爹圈圈叉叉……靠之！此仇不报非君子，此仇不报枉小人！”利陌义愤填膺用这么句话总结他想报复啸北的理由和心情。

话题再回到啸北身上，他给天晓新高层献的计策横竖看来其实都没太大问题，只怨人算不如天算。利陌死了还能再活；利陌跟拥有探情报外挂的白色死神私下有交易；利陌是在啸北的新老大李哲亲儿子身上活过来的等等，以上总总导致啸北的未来前途堪忧。

害死了利陌，他可有过一星半点儿的后悔和悲伤？

啸北从来不会自省，他不懂自己的心。

李哲察言观色的那份洞察力在啸北之上，他看得出啸北眼底莫名复杂的情绪，可惜他也读不太懂。

“你设法杀了他，但是舍不得？”李哲难得用带着明显疑问语气的口吻说话，他想起每次发现自己对儿子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时都会有的浓烈情绪，那种感情名为悔恨。

“不……”利陌死后啸北难受过，直到现在提起他亲自害死利陌的事他抑制不住心脏酸酸涩涩的疼，堵得慌。“您不知道，利陌有多恐怖。”

除去他们谁都不能理解的难过，啸北现在的心情大抵只剩下恐惧。

为什么利陌会被称为死神？不要单纯的以为那只是因为利陌和白色死神很熟，利陌在不刻意表现的时候总是冷着张脸没有表情。

死神收割生命从不手软——那是死神的工作。利陌杀人的手段像极了死神。

42.超市偶遇

“很可怕？”李哲斜睇啸北一眼，深刻表达自己的不屑。不是自己亲自挑选培养的，果然要差些，一个不知道是生是死的杀手而已，需要害怕吗？在着手控制天晓前李哲也是认真收集过情报的，那时利陌的名字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情报资料中。

李哲自然不知道利陌的一切信息情报组织是不会随便贩卖的，想知道冷面死神的事情还不如去打听江湖传闻来的方便快捷。利陌深知人怕出名猪怕壮，他花了不小的代价搞定几个大的难缠的情报机构，而那些小户小店留着替他传播迷惑人用的小道消息吧。想要通过正常渠道从情报商那儿买到准确的利陌的消息得付出昂贵的代价，彼时李哲手下的人都没太在意这点，毕竟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天晓无关乎天晓旗下某个奇怪的杀手。

“我觉得，认识他的人这种时候没有不恐惧的。”啸北低下头，眼睑半敛。越是了解利陌的人反会越是害怕，啸北明白利陌大张旗鼓高调宣布他的回归莫不是为了在精神上折磨自己，奈何过去的事情让他无法说服自己镇定下来。控制不住感到惊惶。利陌睚眦必报的性格组织里的人大多知道一些，尤其亲眼见证利陌如何由组织训练成长的人。

天晓每年都会挑选资质良好的孤儿参加训练，利陌那一期的合格者和存活者概率首创历史最低。

百分之三，极低极低的数据。

纵然有许多扛不住高强度训练而淘汰出局的，剩下那部分却有九成是被利陌亲手淘汰。

少年时期的利陌和许许多多杀手一样，心理阴暗狠毒，但凡惹到他一丝都不得善终。没人知道为什么成年后的利陌会变成那样的性格，真正说得上认识他的只知道那个人曾经是修罗化身，阴森诡谲的气息恍若死神现世。

“死了的人不可能再活过来。”李哲冷声提醒，在没有事实证据的情况下，正常人不会相信那神神叨叨的一套，即使是李大禽兽那样心理扭曲的家伙也笃信科学。

“他不是人……”叹息般，啸北轻声说出这句话便没再开口。李哲嫌啸北始终不如意挥手让他哪来的赶紧回哪儿去。

让啸北心惊胆战心情复杂无比的某位新鲜出炉三好男人利陌按往常的习惯在公司和众同事聊天八卦拉关系打好群众基础，等待下班的时刻来临便“嗖”的溜得比谁都快。

“家里没有肉了，要几斤买肉，嗯，顺道买点大白菜回去包饺子吃。”利陌碎碎念着往超市进发，拿着“同居”没几天后从李哲那顺来的信用卡购物付账毫无压力，利陌多久没享受过不必心疼钱尽管花的生活了啊。

超市那种地方是充满了奇遇的妙不可言的命运之处。利陌在超市里偶然遇见他刚穿到李严弘身上转校后结识的同学。

记得当时利陌英雄救帅哥，本着“你们要玩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挡道儿”的精神出声拦下纨绔子弟和一帮混混小弟欺负纯良同学，跟着还一不小心顺手把人家给牵走了。那段荏苒时光，青葱岁月哟。

看见对面笑得自持内敛的何以笙同学，利陌唯有一个想法：“孩纸，爷总算记住你名字了，不容易呀。”

“李严弘？啊……好久不见了。”何以笙面露喜悦之色。

“嗯。”利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等着对方把话题接下去。

“那个……一起逛吧。”

“嗯。”利陌推着购物车转身继续逛，何以笙苦笑一下跟在后面。

“我听说，你退学了？”何以笙小心翼翼的挑拣话题，想来想去还是最在意这点，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遇着正主就忍不住八卦起来。

“我不喜欢学校。”利陌说谎了，他只是不喜欢学校教师那套教学方法，讨厌做作业，讨厌上体育课。明明是职业杀手的家伙不喜欢体育课，最贴切的解释就是利陌懒病犯了。可以忍受残酷的训练却不想听从体育老师的话做些对他而言简单轻松到难以想象的练习。

体质优异的利陌不想在他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出色，他习惯于掩掩藏藏。

“那你以后要怎么办？”何以笙皱眉，现在就退学的话以后要怎么办？没有文凭怎么找工作？

“我在父亲的公司工作。”利陌拽着敬语应付何以笙，不是他愿意的前提下旁人主动凑上来跟他搭话让他有些不爽。在利陌眼中何以笙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和结交的意义，尤其是在他已经脱离校园进入李哲公司的现在。

“是吗……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对了，我给你发短信没收到么？怎么从来都不回。”

“手机掉了。”利陌都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手机了，李哲硬塞给他了既不，他自己也换过两次，从始至终他的手机卡中就没有一个号码。

“你现在的号码是多少？”何以笙愣了愣，果然是因为手机不见了啊。

利陌从兜里掏出李哲给他的手机递给何以笙，示意他自己存。

今天出门刚好带了李哲给他准备的能够自动发送追踪信号的那支，他自己的手机流量正好用完，拿李哲给的上网不心疼钱，话费没了自然有人每月初自动替他充值。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不是。

“好了。”何以笙笑着把手机还给利陌，“有时间约出来玩。”

“嗯。”利陌心里想的是这个手机和号码还能用多久都是个谜，能找着他再说吧少年！

“买这么多菜你是要自己做饭吗？”何以笙消停几秒又找着话题拖利陌讲话，利陌颇有点忍无可忍的皱起眉毛。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话多？刚开始的时候怯怯弱弱的说不来几句话，只不过多见几次面就成了烦人精。

“你周末不用早点回宿舍吗？虽说星期五门禁时间稍微晚点。”利陌截断何以笙的话头，暗示对方赶紧的离开别跟他眼前烦了。

“我申请没有住校了。”何以笙脸色微变，有点苍白。

“不是寄宿学校吗？”利陌疑惑不解，寄宿学校的意思不是所有学生都住在学校宿舍里统一管理吗？

“那个……森哥帮我申请的，我跟他在外面合租一间公寓。”何以笙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利陌抽抽嘴角，看何以笙一副欲言又止似有隐因的小模样不由自主地展开了联想与想象。

“你们同居了？”利陌叹息，有特权了不起！林森那货居然能无视校规不住学校宿舍，啧啧，珠宝商财大气粗还是后台坚实？

“什么！不要乱说！”何以笙慌乱否认，苍白着脸垂下头，原来李严弘同学全都知道了。

“呃，我开玩笑的。”利陌重新打量何以笙，从上至下细细的看，除了脸长的端正点气质清纯诱惑了点也没什么嘛，怎么就让林森相中了呢。听说是优等生，不过脑子应该不是特别好用，他那么直白的试探，何以笙居然立马就往坑里跳，以行动表示跟林森俩有一腿。

“我……啊，不早了！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嗯。”利陌望着对方惊慌的背影深深无语。他还是想不通，林森怎么就好这一口了呢，会不会太重口了点。

唔，不过这些所谓的“欺男霸女”都是双方合谋而成的，林森对何以笙有意思，指不定何以笙也有点意思呢。利陌耸肩，小说里常用的段子之一便是强圈圈叉叉出感情，嗷，典型的虐恋情深！想着想着利陌不禁心痒痒，很久没看虐的东西，偶尔改换下心情也不错。作为网络小说中时不时被人YY一把的职业杀手，利陌郁闷的时候喜欢专挑着那些杀手文看找乐子。

没人比利陌更了解杀手这一行业，他更是亲身分析过身边不少同行，看对他们不甚了解的外人如何演绎杀手是一件必定会被时刻雷到的事情。雷被包含于乐，利陌如此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