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观涛真的没有私心么？

有。不止私心，还有野心。

他要在富小商面前永远保持温柔体贴的形象，要富小商遇到苦难时，永远都能想到他的肩膀可以依靠，永远都能安心而坦然的依靠他的肩膀。这样，他在富小商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是无可取代的唯一。

友情的保质期，往往大幅长于爱情的保质期。

“钱掏光，我跟方大穹……恐怕不行了。”

富小商紧盯摊在面前的，钱观涛帮他搜罗来的，加上他自己分析的资料，如此叹息。

很轻，轻得不像真的。

很长，幽远到下个世纪。

“因为看见他和女人约会？”

“那应该是他家里强给他安排的吧。”

“你都清楚，干嘛还说这种话。”

“你不是一直挺希望我跟他分手？”

“我什么时候希望？再说一次，我不劝和，也不劝离，只劝你面对现实，做出对自己伤害最小的决定。”

“我累，他也累。伤害最小的决定……大概就是分吧。”

“分也好，和也罢。说着容易，做着也算简单，可……难的是心。无论怎样的决定，我都希望你慎重考虑清楚，毕竟，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有卖我也不买。”

“是，买那东西多糟践钱啊。你哪儿舍得，顶多想吃时敲诈我呗。”

“钱掏光，干嘛把我说的那么爱占小便宜？我还帮你赚了那么多钱呢，你怎么不说。”

“我乐意，我上赶着强迫你占我便宜，成不？”

“哼，本来就是。”╭(╯^╰)╮

富小商有了些精神，钱观涛笑了。

只是……

心里头酸。

肉体交流正在热切进行中。

一切都那么火辣辣，湿黏黏，汗哒哒。

谁在这个时候破坏，绝对有谋杀之嫌。可，就是有人不识相，在这种时候发出鬼来电。

钱观涛不想接，铃声却不停。

停了，再响。

烦得钱观涛恨不得把手机接窗户扔出去，抓过来扫一眼，没扔。

是富小夏。

“光掏钱哥哥，赶快来我家，我哥怪怪的，好可怕，他和方大穹分手了啦！”

热血，冷却。

19.说破

富小夏的电话犹如冰水混合物，兜头泼了钱观涛一身，霎那间浇熄了钱观涛勃发的欲火。

钱观涛攥着手机，半天缓不过神。

大美人不晓得电话里传达了怎样内容，更不晓得这通电话将钱观涛带入怎样的境界。见钱观涛通话结束，舔吻着钱观涛后颈，要求继续亲热。

钱观涛没反应。大美人不满，遂加大勾引力度。

钱观涛被从身后到身前的一阵阵燥热唤回神智，自然意识到大美人的企图。

“诶……”

钱观涛甫一出声，大美人便快手快脚的把他带到身下，从正面正式接档方才的激情戏码。

钱观涛连忙像惧怕被开苞的雏儿一般，双手合力撑住大美人压下来的胸膛，抵挡大美人的进攻。

“不好意思，今天暂时休战，我有急事出去一趟。”

先是电话，再是没得商量的被推开，大美人正浓的性致被无情的破坏成宰人的欲望。不用怀疑心高气傲的大美人断然受不了如此对待，明媚的大眼凶光迸射，一把拽住要去穿衣服的钱观涛，猛使力，将钱观涛拽回自己身下。压下惩罚的吻。

钱观涛躲开唇躲不开利齿，落得个气喘吁吁，嘴巴生疼，耐性开始逃跑。

“别闹行不行？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出去。”

大美人盯了钱观涛几秒，又罩下吻，明显不想放人。

钱观涛的耐性所剩无几，用力推搡大美人压迫而来的强制。“放开！”

大美人不干，与钱观涛展开角力。

“我叫你放开！”钱观涛急了，两只眼睛直冒火。

大美人的眼睛也冒火了，燃料是冰碴儿，燎出来的火苗子还是冰碴儿。

“我叫你放开，听见没有？！”钱观涛的心都飘走挂在富小商身上，哪里还顾得上大美人的感受，发出囧瑶御用激情哥马X涛式的嘶喊，稍嫌冷酷无情外带良心不在家的使出蛮力推开大美人。

大美人压根儿想不到钱观涛还有胆子跟他硬碰硬，瞪大美目讶异了两秒，旋即报复性的跟钱观涛死磕。

三两下，又把钱观涛逮回来压制身下。

“你丫脑子里除了性没别的了，是不是？今儿要是因为我晚到几分钟，富小抠有个万一，我他妈豁出去跟你丫玩命，要你给他陪葬！”

“他有个万一要死要活也是该是他男朋友，干你屁事？！”大美人还口顶回去，语气有些阴森。

“他跟方大穹分手了！”

一瞬间，房间里只剩彼此粗重的喘息，但很快，这种相对的静默被撕裂开。

“所以？”

“我要过去安慰他！”

“你安慰他他就能马上从失恋中恢复，不再难过？”大美人讥诮冷笑，把钱观涛的话当成狗屁话。

“我是他唯一的朋友，这种时候我必须陪在他身边。”

“然后趁虚而入？”

“放屁！”

“我只是替你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而已。”

“我再重复一遍，你TM纯属放屁！”

“被我一语中的，恼羞成怒了？”

“我今天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失踪这么久都没人找你。因为你冷酷龌龊，自私自利，毫无人情味……”

“砰”“砰”接连两拳打在钱观涛脸上，出拳之狠，令人怀疑大美人是否想直接打爆钱观涛眼球。

打完，大美人撤离对钱观涛的压制，下床穿衣服。

钱观涛捂住眼睛，对抗头晕目眩。眩晕疼痛中，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伤人的话，后悔不跌。

“鸾……对不……”

“砰！”摔门声不光震耳欲聋，钱观涛甚至觉得床都在震颤。= =bbb

“对不起，是我心急，口不择言。”明知大美人已经气愤离去，钱观涛还是缓慢的，轻柔的，并且诚恳的道出歉意。

“功夫熊猫减肥了。”富小商笑着钱观涛与国宝争宠的新造型，笑容比黄连都苦。

钱观涛回给富小商笑容。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足够滑稽，可只要能逗富小商露出笑容，即便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苦笑，他宁可脸上再多些精彩。

起了话头，富小商就再也隐忍不住，把跟方大穹分手的全过程一股脑儿倾吐给钱观涛。讲述的时候，强行要求自己要客观，要冷静。但强迫装出的冷静在钱观涛的手落在他肩头轻拍的刹那全盘崩溃，靠在钱观涛肩头，放纵泪水一涌而出。

富小商源源不绝的泪水打湿了钱观涛肩膀，击碎了钱观涛的心，害钱观涛疼得透不过气，疼得要吐血，比挨大美人揍的总和还要疼上几千几万倍。

然后，钱观涛舍不得制止富小商，任由富小商纵情发泄心中的苦痛。沉默的轻搂着富小商，轻轻拍哄着富小商。直到富小商哭累了，力气随着泪水全部从身体抽离，再挤不出半点水分。

“我请你去旅行散心。”

“我都失恋了，你还想害我破财啊？”

富小商嗓子哑了，声音粗粝得仿佛谁在那砂纸磨蹭钱观涛被富小商的悲伤撕碎的心。

“都说了我请你嘛。”

“那多不好意思。”

“少假了，去不去，一句话。”

“嗯，可你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

钱观涛清楚，别说一个忙，就是一万个，他都不会拒绝。

因为，他从来都没能学会拒绝富小商。

钱观涛将富小商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给方大穹，将富小商要交予方大穹的东西交给方大穹，尽职尽责的完成富小商的嘱托。

方大穹红了眼眶，嘴唇不住颤抖，似乎在嗫嚅着什么，却又不给人听清。

钱观涛也没兴趣注意方大穹说了哪些遗言，临走时，最后瞥了方大穹一眼，心里猛地生出一股狠劲儿，逼出了某种决心。

他一心珍惜到不敢拥有的人，居然被人如此不珍惜的伤害，那么，他的不敢也是刺伤那个人的千万把刀中的一把。

而且，不止刺伤了那个人，更把自己刺得千疮百孔。

他的不敢如此罪大恶极，他凭什么还要留着折磨自己？舍弃未必就是亡羊补牢，至少会抹杀遗憾。

大概。

“钱掏光，最近你都陪着我，耽误了你和鸾约会，帮我跟鸾道个歉。”

钱观涛的手触摸到便利店玻璃门的把手，脑子里反复回放富小商电话里的叮嘱。透过玻璃门看去，大美人正坐在收银台，对着那台老爷机，不知是在整理账目还是偷花偷菜。

钱观涛在心里告诉富小商，真正该向大美人道歉的，是他。

与大美人交往，有利用的成分，他该道歉。

一边享受与大美人在一起的快乐惬意，一边收不回放在富小商身上的心，他该道歉。

说了伤害大美人的话，他该道歉。

最后。

新做出一个自私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可耻的决定，他该道歉。

钱观涛在便利店门口，握着门把手踌躇满志了好半天。终于，被要去便利店购物的顾客不耐烦的挤开，抢先推门进店，才横下心尾随人家顾客进去。

直接走到收银台前。

“有时间么？跟我谈谈。”

大美人一反常态，没有不理不睬，抬起头凝视钱观涛。目光……

莫测。

盯得钱观涛心虚，伴随心绞痛。

钱观涛跟大美人并排坐在大美人的小屋门口的台阶上，俩人中间放了一盒三5烟。

钱观涛抽了三根半，想说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大美人还算有耐心，安静坐着，仰望天空，眯起眼，任冬日暖阳抚摸脸庞。

“我喜欢富小抠，你知道。”捻熄剩下的半根烟，钱观涛吐出烟圈，总算开腔。

大美人看着天，不语。

“我喜欢富小抠，过去喜欢，现在还喜欢。他让我找人安定下来，于是我选了跟你交往，让他放心。我知道我TM混蛋，没脸辩解什么。可……我确确实实是认认真真跟你交往。真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对待过一段恋爱关系。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所以，我必须承认，对你……也有了那么点意思。嗨……这不是废话么？对你没感觉，也没理由选你，对不？”

钱观涛讪笑着，斜睨依然含情脉脉望着天空的大美人。忍不住顺着大美人的视线，看过去——

啥也没看见。= =bbb

太阳挺刺眼。o(>﹏<)o

“反、反正我对你挺有感觉，仅次于富小抠。”

“开场说完了？进入主题吧。”大美人虽然一直关注天空，可还是轻易掌握了钱观涛的意图。说话的同时，收回远眺的目光，放到钱观涛脸上。

一瞬不瞬，一眨不眨。

那么透彻，简简单单，射入人心。

或许心虚，或许别的原因，钱观涛的心扑通通乱跳，嘴巴发干。

“我过两天陪富小抠出国散心，你能不能等我回来，听我的决定？”钱观涛发誓，这是他头一次这么无耻、卑劣，并为此无地自容。

大美人清冷一笑，抬屁股起身，回店里。

钱观涛低头看地，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子。

20.“死”去“活”来

人，无欲无求时怎么都好。一旦滋生了欲望，心思就叵测起来。

活生生，水灵灵，白嫩嫩的富小商除去睡觉洗澡上厕所的时间，都在自己眼前晃，钱观涛有点晕。

乐得。

恍惚间，仿若回到青葱的学生时代，富小商的身边只有他。

说话，和他。

吃饭，和他。

上下学，和他。

游戏，做功课……什么什么都是和他，称得上形影不离。

虽然情意总也传不进富小商那闭路电视心里，但那段惨绿年华，大概是钱观涛目前来讲心灵最充实的时候。

或许是追逐的疲惫，或许是得不到满足的空虚，或许是对于自身懦弱的不屑，更或许是本性作祟，不知何时，起了变化。

身体放纵，感情遮蔽，以至于长长的一段时间，竟然连钱观涛自己都忘了心中驻扎着这样一份情感。

不对。若说是遗忘，有点冤枉钱观涛对富小商的深厚感情。良心说了，是由于躲避、伪装成为习惯，最后升华成为本能，作用到身上，偷来一个名唤“知己”的词，当做屏障，蒙蔽心智。

当把那层障碍物揭开，想要获得欲望更甚于前。

当发了狠心做了决定，血液，沸腾了。把钱观涛变成一头捕猎中的猛兽，跃跃欲试，伺机而动。

钱姓野兽窥视着单纯、迟钝的猎物，猎物不知情，犹自傻乎乎的把野兽当同类，一味靠近，一味依靠，无知的挑动野兽的渴望，害得野兽馋涎欲滴，几欲失控。

幸好，钱姓野兽作为猎捕者，经验丰富，能在紧要关头把持住。即便真的把持不住，也能表面上装装样子，好像自己是多淡定，多镇定，多处变不惊一个人。

然而，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兽性尤其恐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很难被人的意志力操控。何况，这头野兽本身就欠缺节操。= =bbb

于是，不管是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兽性破闸而出，猖狂了。

于是，全无戒备的笨蛋猎物被野兽叼了——嘴巴，被叼了。= =||||||

索爱官方铃声响起，野兽专情于猎物嘴巴的甜美，不理。

铃声再响，野兽照旧不理，猎物急了，玩命推搡彪悍的野兽。

铃声又响，野兽的兽性彻彻底底被打扰，被破灭。败兴的放开猎物，掏出手机查看来电。屏幕上显示出从来没有主动来电，一向都是野兽主动呼叫的的名字。

兽心，犹豫了一瞬间，终究关机。

再看受惊不小的猎物，已然躲到大榕树下，愤恨的反复抹着嘴巴上野兽留下的纪念气味。

在野兽看来，这是被嫌弃了，是耻辱。(╰_╯)#

钱观涛表情不善的靠近富小商。

“可恶的混账，我不需要你这么安慰我！”富小商在视线里发现钱观涛的鞋子，抢先低吼，何其愤懑。

“不是安慰。”兽性冷却，退散，钱观涛又变回在富小商面前一贯镇定从容的钱观涛。

“那就是酒后乱性！对好朋友酒后乱性，你还是不是人？！”富小商抬起头，语气比刚才更加凶悍，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被欺负的委屈。

“谁会对好朋友这样？”单恋一个人十年不算杯具，杯具的是单恋对象的信号接收器始终对他关闭。

“你你你！你都不是第一次了！不要以为我好欺负，你就得寸进尺！回国我一定告诉鸾，让他暴力死你！色胚，混蛋，王八蛋！我还要告诉鸾，你看限制级表演，你跟人妖不干不净，你……唔……不要……”

富小商气哼哼的碎碎念，被钱观涛热切的唇舌拦阻，堵回嗓子眼。事实证明，钱观涛的耐性真的不咋地。

“我喜欢你，富小抠。十年了……”

告白和感情一样，关不住了。

看到富小商的表情，钱观涛基本猜出了答案。可，不管是谁，只要是人，都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轴精神。

但凡富小商没把拒绝说出口，钱观涛都能捏造事实，安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尽管这道线比蚕丝都精细。= =bbb

回到酒店，洗了澡，躺在床上，钱观涛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多难过，一点不悲伤。然后，为了这个，哀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