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寐昕点了点头，道。他并没有把生命之泉从包裹里拿出来，即使是在游戏里，珍贵的东西也是不能随便拿出来的，这不只相对于NPC，也相对于玩家。还好他们出现的地方并没有半个玩家，不说别的，光是一行人的瞩目程度就能引起不小的骚动。

孟德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并没有要求寐昕把生命之泉拿出来，只是很感激地冲他们点了点头，并下达了后续的任务：“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无颜见他们母子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帮我替蜜希尔带一句话，就说我对不起她，但我一直爱着她，还有我们的孩子，这份感情，永远都不会变的。”

“就这样？”寐昕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想让她谅解你。”

孟德闻言，苦笑了一声，道：“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去乞求她的原谅了。”顿了顿，他又道，“你们放心，不管我和她以后会怎样，我都不会怪罪你们——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寐昕垂下眼，沉吟了一瞬，道：“好的，我们会将您的话带到的，希望你们……”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突然想起精灵族女王蜜希尔那张慈爱却又坚定的脸，这一对情侣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于是，他改口道，“另外还有一句话想说给您听——惜取眼前人。”

孟德差点被寐昕最后这五个字呛到，他自然知道寐昕指的是谁。作为一个合格的魔族，他自是很会勾搭人的，也多亏了他的“勾搭”，寐昕一行才这么顺利地进入了天界，并偷到生命之泉逃了出来——他也知道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安吉拉变成一个很好的情人。只是，他的一颗心早已给了另外一个人，再也不可能装下别的什么了。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给寐昕他们听的，因此，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的。”

“寐昕，你有些奇怪。”

在孟德的帮助下离开了魔界、赶回霊界之森的途中，厢音突然说道。

“怎么了？”寐昕疑惑地望向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我哪里奇怪了？”

“我也说不上来，但自从告别了孟德之后，你就一直怪怪的。”厢音皱了皱眉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寐昕闻言，更加疑惑了。

“你不会看上孟德了吧？”正在这个时候，江舒夜蓦地飞到了寐昕身边，一双眼警戒地望着他，“因为他和你同样都是花心大萝卜，所以你对他很感兴趣？”

“你想哪里去了？”寐昕霎时有些哭笑不得，“若我看上他了，我会这么容易离开吗？”

江舒夜想想也对，小声嘟哝道：“可是，我也感觉你有些怪怪的——表哥，你说对不？”

“什么？”孟思卿从沉思中猛地回过神来，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江舒夜问了什么，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他哪里奇怪了？”

“表哥，你……”江舒夜以手抚额，“我看，你也很奇怪。”

孟思卿看了寐昕一眼，笑而不语。他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对孟德和蜜希尔的感情有些感慨而已。这是一件好事，以前的他从不会在意这些事的，现在却……别看他这个表弟爱人众多，像个情圣似的，但他在感情上却大条得可以，换言之，他并不会处理感情问题，只有见得多了，他才会慢慢理解——也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寐昕下意识地回避了孟思卿的眼神，他有一种心思被他完全看穿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新奇的、微妙的，还带有一点委屈和不服气——凭什么他好像对自己很了解，自己却捉摸不透他？越是这样，他越对孟思卿欲罢不能了。

江舒夜看了看寐昕，又看了看孟思卿，心里莫名有些发堵，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却不是他所知的，即使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大度要大度，可是天生决绝的性格却不是一天两天改变得了的——不行，他一定得想办法把这个秘密挖出来！

厢音则是低下了头。他的心思较为细腻，这个时候已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即使他不知道寐昕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而孟思卿的表现似乎已经说明了这种变化是被他洞悉而理解的，他突然觉得有些惭愧——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寐昕的爱不会比其他人少，可是最了解寐昕的，却不是他，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跟他们都是一样的？

寐昕还在对孟思卿的“崇拜”中，并没有察觉到这两位爱人的情绪变化，但孟思卿却发现了。他轻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这里离霊界之森还远得很呢！”

再次见到精灵族的女王蜜希尔时，她的美丽端庄依旧，只是原本平静的眼中多了几分焦急的色彩来，直到寐昕将生命之泉交给她，她才松了一口气，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道：“光是有生命之泉还不够，还需要我们精灵一族特制的秘药以及咒语，现在，我要和长老们一起制作唤醒格桑神智的药水，你们能暂时在霊界之森住下吗？”

“乐意之至。”寐昕自然不会拒绝，“正巧我们也想领略一下霊界之森的无限风光。”

蜜希尔的目光缓缓滑向格桑——自从进入霊界之森，寐昕就把他和路比唤出来了——之前路比一直不肯出来，说是要陪着格桑，这让寐昕吃了好几天的飞醋，生怕他们发展成另一种情谊来——这一戴，可就是两顶绿油油的帽子啊！感觉到她的视线，格桑也抬头望向她，只是一红一黑眼睛里仍是充满了警惕——小动物的六识往往比很多智慧种族还要敏锐，格桑自是发现了蜜希尔望向他的眼神跟别人有些不同，让他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可这温暖却让他不安——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未知的总是令人恐惧，他对蜜希尔也就更加戒备。

蜜希尔眼神一黯，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格桑，你能跟我一起去图书馆吗？”精灵族的图书馆并不是普通的图书馆，精灵族重要的东西基本上都存放在那里，因此，那个地方成了精灵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精灵族在召开重要的会议或是施行秘术时，也常常会去选择图书馆作为施行场地。

格桑听不懂她说的话，他退后了一步，表情越发防备起来。

“路比，看你的了。”寐昕拿胳膊肘捅了捅路比的肩，“在这里，只有你能和他交流。”

“这让我怎么说……”路比白了他一眼，苦恼地挠了挠头，然后走到格桑身边，咿咿呜呜地比划了半天，众人面面相觑——反正他们是看不懂也听不懂他的意思。

不过，只要格桑明白就行了。众人就只见这一猫一鹿（？）在那里手舞足蹈（……）了半天，最后终于沟通成功，路比抓住格桑的手，看向寐昕，道：“主人，我陪他一起去。”

“为什么？”寐昕本来就很看不惯他们俩关系太好，听路比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人家精灵族施展秘术，你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我若不去的话，格桑他也不会去的。”路比无辜地冲寐昕眨眨眼——他知道他的主人又开始小心眼了，这让他心里分外高兴，不过，话也是该解释清楚的。

“但既然是秘术，就不该有外族人在场吧？”寐昕将视线投向了蜜希尔——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不想让路比跟格桑单独处在一起（喂，你把其他的精灵当什么了？）。

“没关系的。妖精族跟我族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而且，我相信格桑的朋友，他绝不会对精灵族的秘术起觊觎之心。”蜜希尔柔声说道。她自是看出了寐昕和路比之间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但她既是格桑的母亲，自然是站在格桑这一边的，如果格桑真的喜欢路比的话……那么就别怪她这个做母亲的私心了。

“可……”

寐昕话还没有说完，路比突然主动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听到他的痛呼后他才满足地跳离了几

步，冲他吐了吐舌头，道：“笨蛋主人，你胡乱担心些什么呢？我是很喜欢格桑，但我爱的人是你……”说到这里，他突然害臊起来，用手捂住羞红的脸，跺了跺脚，道，“哎呀，既然要去图书馆，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什么呢？别耽搁时间了，快走吧！”

88、离开霊界之森

在寐昕的印象里，路比从来没有当着这么多人面主动和他这般亲密过，这让他心潮澎湃，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当他找到词儿的时候，路比早已消失在他面前了。寐昕这副呆傻的样子让江舒夜心里很不爽，他一拳打在寐昕背上，没好气地说道：“人都走了，该回神了！”

“哦。”寐昕应了一声，然后突然问道，“舒夜，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江舒夜闻言，白了他一眼，道：“我倒很喜欢你这样的小气。”这说明他把路比放在了心里。这个认知让江舒夜的心情更坏了——这个人，原本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察觉到江舒夜情绪的低落，寐昕伸手安慰似地揉了揉他的头，道：“算了，不想了，也不知道他们要忙活几天，既然女王陛下要我们在这里住几天，我们就好好享受这里不一样的风情吧！”

蜜希尔也没让寐昕他们等多久七天之后，他们便从图书馆里出来了。再次见到格桑时，大家都发现，在他的眼中，少了几分暴戾，却多了几分迷茫——那是只有智慧生物才会有的迷茫。

“怎么样？”一见到路比，寐昕就快步上前将他揽进怀里，问道。

路比推了推寐昕的胸口，推不动，只好作罢，他瞪了寐昕一眼，道：“格桑不是在这里吗？你问他不就行了？”

寐昕看了格桑一眼，正巧和格桑的视线对上，只是对方的眼神显然不怎么友好。寐昕耸了耸肩，道：“小猫咪，你这是开玩笑么？你明知道我和他……”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蜜希尔就站在这里，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他给那啥了，还不砍了他啊！

蜜希尔并没有察觉到寐昕的不对，她现在心情很好，连笑容中都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亏了你们带回来了生命之泉，才能让格桑恢复神智，不管是作为精灵族的国王，还是一个母亲，我都要感谢你们。”

“女王陛下，您客气了。”孟思卿恭敬地说道，“这是我们该做的。”

“可是，”蜜希尔话音一转，“格桑是精灵族的王子，而我就只有他一个孩子，他将来是要继承王位，为我族服务的。但据我所知，他已经和你签订了契约，”她看向寐昕，“这个契约是无法解除的，他一生一世都要跟你绑在一起，所以……”

“所以，您想让我一辈子留在霊界之森吗？”寐昕打断她的话说道。他知道，这样打断一位女士的话十分不礼貌，但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霊界之森是个很美的地方，在这里不用受外界纷争的滋扰，”蜜希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很多外族人都向往能到霊界之森居住，我相信你一定会爱上这里的。”寐昕懂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让他留在霊界之森，是他的福气，

他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但是，寐昕会受她的威胁么？

“我不愿意。”还没等寐昕开口拒绝，格桑突然开口道——恢复了神智之后，他已经能够说话了，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沙哑，“我不想留在这里。”

“格桑？！”蜜希尔惊愕地望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我不想留在这里。”格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做精灵族的王子，不想为精灵族服务，就是这样。”

“……为什么？”蜜希尔的脸霎时涨得通红，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霊界之森有什么不好？你是精灵族的王子，天生就应该属于这里呀！”

“不，我不属于这里。”格桑淡淡地说道，“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这个地方不适合我。你虽然是我的母亲，但你并没有养过我，精灵族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个很遥远的名词，我凭什么要为了陌生的母亲陌生的种族而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

“格桑！”听他这么说，蜜希尔心里又是气愤又是伤心，气愤的是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伤心的是她又想起了孟德离开的那一天，那种心碎似乎又重新来了一次，“我以精灵族女王的身份命令你，必须留在霊界之森！”

格桑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冷漠地说道：“你没有资格命令我——精灵族的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这四个字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蜜希尔的心上，任何一个母亲听到孩子如此疏远的称呼都会难受的，更何况自从孟德走后，她几乎把全部的爱都倾注于她那个自小就和她分离的儿子身上——她的这些思念这些痛苦都是为了什么？难道只为了听他叫她一声“女王陛下”吗？

“据说精灵族是最自由的种族，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看着蜜希尔惨白的脸色，祭念冷笑了一声，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想留在霊界之森，难道你还要把他绑在这里不成？”

“陛下，他说得对。”正在这时，一直在旁保持着缄默的精灵族大长老突然说道，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们精灵族是最崇尚自由的种族，既然王子不愿意留在这里，就让他走吧。”

“可是……”蜜希尔无助地望向大长老——他是精灵族最年长的长辈，即使她是女王，对这位睿智的长辈也是尊重有加，也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会露出现在这样如小女孩一般的眼神。

大长老摇了摇头，看向格桑，严肃地说道：“王子，不管您愿不愿意，您都是精灵族的王子——您不愿担起以后作为一个王者的责任，我们没理由拦您，我们也不信任一个不爱精灵族的人来做我们的王，但希望您能记住，您身上流着精灵族的血脉，您就是精灵族的一份子，精灵族永远是您的后盾，您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格桑的眼神因他的话有了些许的震动，但他最终还是偏过脸去，什么也没说。如果他愿意接受他这些所谓的族人们，说不定他真的会爱上这里，爱上这个种族。可是，他不想。他生在丛林中，习惯了无拘无束，他不想被别的东西束缚住。

蜜希尔知道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了，只怔怔地盯着格桑的侧脸——她和她的儿子才重逢没有多久，却又要分开了，第一次是被她最爱的人带走，这一次却是他自己要走——她都留不住。她或许是一个英明的女王，但在感情上，却是一个失败者。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格桑的容貌，将它刻在心里，以免她以后思念的时候，无物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