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要把这消息告诉谢墨轩一声。”夏飞手中的晶核已经提纯完，他看向一直吸收着能量晶石的穆雁行，“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穆雁行活动了一下肩颈，嗓音低沉悦耳，“幸亏有你。”

夏飞用高挑的眼角斜了他一眼，无限温柔缱绻：“所以要紧紧的站在我身边，别随便离开。”

“嗯。”男人抿紧了薄薄的唇，目光晃悠悠的飘向洞穴的黑暗远方，耳朵悄无声息的染上一抹薄红，在柔和白光中隐约可见。

夏飞掩唇低笑几声，正想再戏弄几句，脚步却骤然一顿，身体僵硬的望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岔道口。

“怎么了？”穆雁行警惕的看向那处。

“有……很好吃的味道。”笑容消失在唇边，夏飞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惊讶的瞪大了眼，“这味道……”他只觉得神智被蛊惑的厉害，若非他定力惊人，恐怕早就迈开脚步往那处走去了。

这种只有在面对高级晶核或异能者的异能本源时被蛊惑被吸引的感受，久违了。

夏飞再次大步往前几步，味道骤然浓郁起来，他舔了舔唇角，黑色眼眸中红色与橙色的色彩交替显现，只觉得从身体到精神都饥渴的厉害。

脑中还差一丁点就被点亮的第三颗黄色晶石，似乎在疯狂叫嚣着走过去，靠近那处，吸收掉其中的全部能量！

穆雁行还在理解夏飞所说的，好吃的含义。而夏飞却已经抬脚往那处走去：“雁行，那里有能量的味道。”……很庞大的能量，庞大到足够让他不小心谨慎那么一次，庞大到足够让他涉险赌上一把。

这气息太吸引人，或许就是一个被甜美外衣包裹起来的阴毒陷阱。他或许该远远地绕开，反正至少也不该主动靠近过去。这行为跟扑火的飞蛾一样愚不可及！

理智是这么告诉他的。

然而人不可能永远理智又冷静，只是看让人冲动一把的筹码够不够大，诱惑够不够深。

身体的本能告诉夏飞，这个筹码……很大！大的足够压倒他一向为之骄傲的理智。

所以他朝那个方向抬起了脚步。

“雁行，暂时离我远一些。”脑中被冰冷的情绪所覆盖，一切美好的柔软的感情都被压制了下去，夏飞的声音也变得冷酷冰冷，叫人不寒而栗。

这个状态的夏飞，穆雁行很早之前就近距离的接触过，那一次，他被伤得遍体鳞伤。

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了，夏飞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他目光冷漠，然而说出的话却依然是穆雁行认识的那个人：“一旦我暴走，不要手下留情。如果里面有危险，我们就一起逃！”拖雁行涉险对不起这种话，他不会说。因为穆雁行不会想听到这种话。

穆雁行定定的看着他，暗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一有危险，你就跟着我逃？”

“是。”

“你能确定自己可以抵制诱惑，能够强迫自己离开？”穆雁行认真的看着他。他也曾感受过被能量晶石蛊惑的滋味，那简直是直接绑架了人的灵魂，好似精神的罂粟，让人沉迷其中。

夏飞扬起了唇角，笑容冶丽惑人：“不是有雁行么？要是我沉迷其中，雁行记得狠狠抽我一鞭子。”

“我会的。”穆雁行严肃应下。

“真是迫不及待。”夏飞陶醉的呻吟一声，在浓郁的“美味”气息的包裹下，顺应身体不断叫嚣着的本能，朝那方大步走去。

他身后不远，穆雁行安静的跟着，脚步坚定。

74.希望与绝望的迁徙-6

聚居地。

此刻正是下午，天空持续多日的晴朗无云，灼热明亮的阳光挥挥洒洒的射向荒芜的大地，为地面的沙石持续的加温着。

裂谷上，聚居地中的异能者们已经快速集合，严密的筑起防线，严阵以待丧尸群的来袭。

在每个人都做好艰苦奋战准备的时候，有人惊讶的发现——丧尸群停下了！

谢墨轩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一幕，海潮般推进的丧尸群在距离他们约千米的时候，齐齐的停下了脚步，好似服从命令的士兵，纪律严明，行动统一。

“它们，它们想干嘛？”白胖子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凑在谢墨轩身边问。

谢墨轩皱紧了眉，他怎么可能揣度得了丧尸的奇怪想法？

不过事实很明显，如此整齐划一行动的丧尸，必然是有领头的丧尸在其后指挥。而且极大可能就是最开始的那一只变异种——希望这里只有这唯一一只变异种。

若是按夏飞当初告知他的，将领头的那只丧尸变异种当做有智慧会思考的对手来看，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推测，那只丧尸如今围而不攻，是想在精神上打垮人类，在人类崩溃后，再轻易的收获胜利的果实？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只变异种丧尸也实在是聪明的过头了，聪明的叫人不得不心生忌惮。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胖子没有主意的继续问。

怎么办？

谢墨轩眯起锐利的眼，反正他们这边也是想拖时间，那就跟丧尸群耗着吧。那只丧尸想在精神上压迫人类，聪明是聪明，但是它却不懂战争的最基本一点便是知己知彼。

它不知道，聚居地已经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完全不会如了它的意，跟丧尸群长时间的耗下去。

所以说，若是那只丧尸真打着围而不攻，精神压迫的主意，那么最终也只会成全了聚居地，让聚居地少一些伤亡。

“等着。”

谢墨轩果决的吐出这两个字，冷笑，即使那只丧尸会思考，它的智商在如今也高不到哪里去。或许再给它一两年的成长进化时间，它的智商才足以与人类相较长短。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一眼悬于天际的太阳，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还有四五个小时，地底世界中的异能者们就该回来了。

……是时候，与这个聚居地告别了。虽然比起他们的实际计划来，着实提前了许多。

而被他记挂着的异能者，除了夏飞一组的人实在倒霉了一些，队伍被打散，人还迷路其间，其余的队伍都还算是相当顺利，看样子能如谢墨轩所愿的，在太阳落山之前返回聚居地。

被打散的队伍中，李艾尔一拨人已经打到了山鸡，顺便摸了几颗鸡蛋，在高斯的火系异能下，吃到了一顿熟食——虽然因为加工粗糙的原因，这顿熟食的味道异常奇怪。

吃完饭后，李艾尔便利用洞穴中微弱不可察觉的风的流向，来寻找离开地底的出路。

而张河山，季雄与徐意三人，仍然在封闭的空间中休息，毕竟之前那轰轰烈烈的一下洞穴塌方，两个异能者都透支了自己的力量。季雄勉强弄出三个小水球给大家解渴，也顺带用凉水灌饱肚子。

胃里装着冰凉凉的水，身子摇一摇似乎都可以听到肚子里的水在“哗啦哗啦”的响。季雄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徐意与张河山，觉得这两人沉默的异常诡异，这气氛压抑的让他都没兴致插科打诨装乖卖萌来振奋士气了，哎。

所以好想念小飞飞，好想念轩轩，跟着他们人生才不会无趣嘛。季雄揉搓着粗糙糙的胡茬，一脸苦闷，逃出生天了不是该欢欣鼓舞的吗？张河山跟徐意你们两个要不要比一比谁的脸色更深沉更苦逼啊？啊！

被季雄想念的人，一个正在烈日下与丧尸群对峙，严阵以待，另一个正在地底洞穴中被美味的气息引诱着，谨慎前进。

幽深的洞穴中，寂静森寒，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清晰的回响，奇异的踩着相同的节奏，渐渐的统一为一个声音，好似这地底洞穴中行走的只有一人。

拐进岔道，一步步深入其中。

诱惑的气息越来越浓，耳边除去脚步声与呼吸声，不知不觉的又多出一种清脆的声响。那是水滴从高处砸在坚硬石板上后的碎响，“滴答滴答”，不快不慢的，带着奇特的韵律响在人的耳边。

他们似乎正在靠近一处水源。走得越近，水滴声声便更加清晰。

然而不久后，夏飞便被一堵石壁阻断了去路，这里看似是一条死路。但气息与水声的确是从石壁后传出来——只能说，石壁后另有乾坤。

被惑人心智的气息刺激得精神亢奋，夏飞眯着眼，薄唇翘起弧度锋利的笑痕，攥紧了右拳，狠狠的砸向凹凸不平的石壁。

“轰隆”一声响，两层砖头厚的岩石石壁以拳面为中心，碎成数块朝石壁内的空间飞射出去。

跟在身后的穆雁行在看见夏飞抬起拳头的时候，正想出声制止，夏飞力气再大，拳头上也是肉与骨头，拿身体去跟岩石硬碰硬，一定会受伤的！

不过夏飞动手太快，他反应不及，一句话才到嘴边，夏飞那边就已经砸碎了石壁。

那只白净修长的手与碎裂的石块间视觉差太强烈，穆雁行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瞅瞅那一点皮都没蹭破的手背，默默的咽下了自己的关心。夏飞的异能，不止加持了攻击力，同样加持了防御力，他怎么就给忘了？

石壁上破了一个大洞。但夏飞并没有完全拆除了这石壁，他后退一步，将照明原石举到大洞边，眯着眼往石壁内望去。

只一眼，他便怔在了原地。

“夏飞？”穆雁行察觉不对，在他身后唤他，夏飞究竟看到了什么？

被穆雁行的声音惊醒，夏飞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缓缓转过身，狭长的眸子异常明亮，唇边扬起奇异的笑容，声音飘忽：“雁行，我们发了……”

“什么发了？”穆雁行茫然的看他，到底怎么了？夏飞莫非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他皱着眉，考虑着要不要用藤蔓把夏飞捆过来逃跑。

不过没给他行动的机会，夏飞重新转过去，顺着转身的力道，长腿好似长鞭似的，带着锐不可当的力道，狠狠的甩在了石壁下方。

又是“哗啦”一声，坚硬的石壁好似廉价的玻璃一般，碎了一地。石壁经过两次摧残，也终于破开了大大的能过人的洞口，滴滴水声更加清晰。

穆雁行的心也跟着这暴力的一腿抽了一下，漂亮优雅的男人展现怪力的一刻，总是各种挑战人的心理承受极限。

不过下一刻，在透过大敞的空洞看到石壁后的景象后，穆雁行也如夏飞刚才一样，震惊怔然的呆立原地，连感叹夏飞表里不一的欺骗性都搁下了。

这……这是？！

穆雁行看着石壁后的世界，深深吸气，有种飘飘然的晕眩感，他掐了一把大腿，在尖锐的疼痛中终于理解到夏飞的那一句“我们发了”是什么意思。

嗯，他们……发大了！

75.希望与绝望的迁徙-7

石壁后是一个封闭的洞穴，不大，一方水潭占据了洞穴的大半地盘，上方不断有水滴落入其中，“滴答滴答”，让水面一直没有平静的时候，一圈圈涟漪往池边扩散着。

光是照明原石，并不能让夏飞与穆雁行看得如此清晰。

或许是近水的原因，洞穴内石壁上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夜光植物，微弱的磷光汇聚到一起，便驱散了整个洞穴的黑暗，满天繁星般的闪烁，宛如童话王国，美轮美奂。

满室磷光映在微微荡漾的池水中，让水面泛着奇幻的光彩，而水波的光影投射在一侧的石壁上，如梦如幻。

然而吸引了两人目光的，并非是眼前这一切奇异的美景，而是在那清澈见底的水潭中，宛如不值钱的沙石般铺陈堆砌起来的大小晶核。

红色的、橙色的，零星还有几颗从未见过的黄色晶核，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沉于水面之下，好似被放逐在荒岛的宝藏，沉睡着等待被人发掘的一天。

而现在，它终于等来了发掘它的人。

夏飞不知道水面下的晶核层堆得有多厚，但单单看水潭的大小，再看被一片晶莹剔透占据，看不到半点沙石存在的池底，他就已经被天降馅饼砸晕了。

就算只有薄薄一层晶核，这数量也不是一般的大了！

震惊与惊喜过后，再次涌上心头，占据了神智的，便是身体本能对其近乎于贪婪的强烈渴望。

单是一颗高档次的晶核便可以对人产生致命的蛊惑，更别说如此多的晶核被堆积在一起。夏飞尚能保存一线清醒，大概也是因为水层阻隔了晶核气息的扩散，否则他此时可能已经陷入了完全的疯狂，如同他异能第一次爆发的那个夜晚。

然而这一线清醒也在摇摇欲坠。

身体先于理智的，已经微微低头，跨过了被打穿的石壁，进入了石壁后的奇幻世界。

同样怔住的穆雁行在看见夏飞的行动后，陡然清醒过来。他毫不迟疑，抬步跟了上去。他很庆幸他不是能量系异能者，因此未被提纯的晶核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他与夏飞两人之间，总算有一个清醒冷静的。

石壁后方没有显而易见的危险，但他仍然不能完全放下警戒心。所以他同样跨过了石壁上的空洞，站在了磷光点点的洞穴内。而此时的夏飞，已经遵循身体的本能，赤脚踩进了水潭中，站在晶核层上，清澈的水层没过了他的脚踝。

“夏飞？”背对着他的男人半晌没有动静，穆雁行不确定的唤了一声，这真的没问题吗？

夏飞没有回答，他已经被自己精神世界的变化完全吸走了所剩无几的注意力。

在此前，他精神世界中的第三颗黄色晶石就差一步被点亮了。而当他此时不由自主的踏上了晶核层后，精神世界感应到了来自脚下的磅礴能力，便自主的运转了起来。

精神世界一直以来的平静被打破，好似掀起了一股旋风，风涌云动，自主的开始吸收脚下的晶核的能量。

他控制不了吸收的速度，更停止不了吸收的行为。精神世界完全超脱了他的掌控，好似化身为巨大的黑洞，本能的吞噬着靠近的一切能量。

失控了。

所剩不多的理智在无奈旁观着，有些无措，却无计可施。他无法阻止这疯狂的吸收行为。

黄色晶体在一点点的被点亮，逐渐蒙上一层亮丽的流光，像是在一点点的苏醒复活过来，一点点的充满生机。夏飞只觉得精神世界被能量灌输的饱胀起来，然而对能量的饥渴感却依然没有消失，反而渴求得更多，给人一种就是撑死了，也不会停下吸收的不妙预感。

而更糟糕的是，一股子疯狂的情绪开始充斥着脑子，嗜血感、烦躁感、暴虐感、施虐……所有的阴暗黑暗情绪似乎统一交织起来，涌上心头，爬满全身——让他的情绪极端且偏执，宛如一个疯子变态。

疯狂的情绪一波波的冲击着他的精神世界，仿佛想就这么将他硬生生的逼疯。再加上能量的饱胀感，夏飞只觉得头疼欲裂，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统统砸碎，毁得渣滓也不留一点。

不过他所有的力气都拿去维持那一线清醒，因此完全没有力气说话，没有力气移动，短短数十秒的时间，他好似僵硬的石雕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所有的痛苦挣扎，所有的意志较量，都发生在他的大脑里，冲突激烈且凶险。

他不能对疯狂的情绪妥协，昏沉沉中预感到，这一次的异能进阶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若是这一次在意志的较量上输了，那么他的人生就将永远的被疯狂主宰，如今这个爱着穆雁行的，珍惜着同伴的夏飞，就将烟消云散，再不复存在。

这一次输了，就是输了整个人生。他输不起，所以再痛苦再难受，他也必须咬牙坚持过去。

这是异能升级时的影响而已，只要熬过了这一时半会儿，待异能升级成功，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就将完全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就像嗜血状态，暴虐状态一样，变得绝对可控。

夏飞艰难的等待着，等待着精神世界中的黄色晶体完全的耀眼明亮起来。

而迟迟得不到回应的穆雁行，在这时终于迈动了向前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