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尔嗤嗤两声笑，望着远方慢吞吞道：“女人。”

林零磨了磨牙，高中男生这种生物，真是太让人抓狂了！！！

两个大人没有理会俩小孩的争端，很认真的讨论着这件事情。

“它是发现了我们吧？”穆雁行质疑着。

“雁行你也感觉到了么？”夏飞用手中的树枝挠了挠脸颊，“我也觉得……唔，专业点的说法，是感应到，那只丧尸的注意力，是放在咱们身上的。”

“武侠小说里，彼此间气机的感应？”穆雁行迟疑着想出了个比喻。

“哈，没错。”夏飞弯着眸子，肯定穆雁行的说法，“是这种感觉了，雁行你说的很形象嘛。”

穆雁行抿了抿唇，黑沉的眸子略微不好意思的瞥向一旁……无论他说了什么，夏飞总是能这样自然的给出赞赏。其实他并没有夏飞说得那样好，但是听了夏飞的话，心里却还是会生出喜悦的成就感。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需要别人的鼓励和赞赏的。不是因为虚荣，而是因为每个人的价值与意义，不仅需要自己对自己的认可，他人对自己的认可也是必不可少的。

被人认可称赞的感觉真的很好，嘴角扬起浅浅的笑痕，穆雁行轻声道：“那么你觉得，那只丧尸是想做什么呢？”

以前的他，对称赞别人的话，总是无法轻易说出口，哪怕是心中极其欣赏对方的某个方面，也会觉得说出赞美的话来是一种难为情的事。不过只是一味的接受别人对自己的称赞，而自己却一直缄默，这样会不会太不公平？就算是夏飞，如果听到别人的赞美，也会很开心的吧？

赞美啊，不是肤浅的恭维谄媚，不是表面的阿谀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称赞。这样的赞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不出口的，畅快的说出来，说的人与听的人，都会从中获得轻松与喜悦。

他笑着道：“你的分析一向很可靠，说来听听？”

夏飞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抬手捂住嘴，似模似样的轻咳两声：“我觉得，那只丧尸很想吃掉我们，但是又害怕我们，所以才有了尾随这种现状。”

“异能者通过丧尸的晶核进化，丧尸通过吃人进化——雁行你说，吃异能者的丧尸会不会比吃普通人的丧尸进化的要快呢？异能等级的高低或许也对丧尸的进化有影响。”夏飞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这样就说得清了，在那只丧尸眼里，我们四人对它绝对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不过面对这样大的吸引，还能忍住不动，这只丧尸也进化到了某种可怕的程度了。”夏飞苦恼的皱了皱眉，“能用理智压制自身本能的对手，真棘手呐。”

“目前只有一只。”穆雁行补充道。应该庆幸，他们只遇到了这么一只。

因为这一只完全不是他们几人的对手，所以这只聪明的丧尸不敢贸贸然来送死。

舍不得又打不过，于是只能一路跟着。

穆雁行与夏飞对视一眼，再看那只趴在地缝上，呆呆的探出上半身的丧尸，不知怎的都笑了起来——还真是不幸的家伙。

“雨停了之后，去把它干掉吧。”夏飞含蓄的微笑着，“反正只有一只。”

“恩恩。只有一只！”林零在一旁跃跃欲试的握紧了拳头，这种仗势欺人以多欺少的恶霸感觉真让人有底气！

缠绵的雨丝将荒野上的温度完全的降低了下来。入夜后，爬上树屋的几人都感受到了侵入骨髓的凉意，不像冬天寒风那样的刺骨，但是却如跗骨之蛆般的，在不知不觉中凉透的掌心脚心，让人的皮肤都仿若在往外溢出着寒气。

今晚是夏飞与穆雁行轮流守夜。剩余的人贴在一起安睡着，一旦睡着后，凉意也逐渐感受不到了。

有些担心的，那只奇特丧尸的突袭并没有发生。

一夜至天明，牛毛般淅淅沥沥的雨也终于停了，地上的泥地被雨水润泽了一整晚，变得泥泞不堪，远远近近水洼散落，看着就有种“一不小心就会踩滑摔倒吧”这样的担忧感。

“自从离开姥姥家，在C城开始读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种路面了。”李艾尔看着稀稀涝涝的大地，罕见的露出了一个清爽怀念的笑容，“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走一次。”

少年帅气的面容在雨后的清晨，清新的宛如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一般……怔怔盯着少年看的林零使劲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该死的文艺情节又发作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文艺的对象完全不对啊林零小姐！

“嘶——”被自己掐疼的林零。

“你是笨蛋吗？”李艾尔侧头看向疼得龇牙咧嘴的林零，苍白的面容上已经收了笑，又是一副毫无干劲的冷漠模样，眼里透出鄙视的狐疑来。

“……”林零默然扭头，她就是笨蛋。

“那只丧尸呢？”穆雁行一直很在意这点，但下意识的搜寻后，视野中却没了那只丧尸的踪影。

“我看看。”夏飞朝昨天发现丧尸的地方望去，正好看见那只丧尸慢悠悠的露出了个头，然后是上半身，就那么如昨晚那般趴在泥地里，一动不动的面对这方。

穆雁行自然也看到了：“出来了。”

“嗯。”

“走吧，咱们去欺负它！”林零对这件事也很来劲。

穆雁行默默垂眸，为什么他会有种自己一行人实在是太坏了的感觉？他摇了摇头，那是丧尸，他在想什么呢？

“走吧。”穆雁行道，有一只丧尸一直尾随着觊觎着他们的感觉也实在是不怎么好。早点解决了才是正事。

四人磨刀霍霍的朝形单影只的丧尸进发，然而在他们前进了一段距离后，林零惊呼出来：“我就说了，这只绝对是上次我看到的那只丧尸！小看我的第六感是不对的！”

“真的是么？林零能认出来？”夏飞偏头问道，在他眼里，其实丧尸长得都差不多。

她肯定的道：“我记得他蓬松松的海藻长发！”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我对天然卷一向很喜欢。所以印象深刻嘛。”

夏飞：“……”这种喜欢得有多么深沉浓烈？已经跨越种族了啊林零！

不过也就是说，这只丧尸其实已经盯上他们六七天了？

被一只丧尸如此眷恋的感觉……夏飞柔柔的微笑，哎呀哎呀，他们的魅力还真不赖嘛，也跨种族了诶。

不过在他们说话间，那只丧尸也嗅到了几人的靠近，在夏飞四人的瞠目结舌中，迅速的爬上了地面，有力的下肢踩着地面，大步的朝远方跑去，坚决的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果然是进化了。身体不再僵硬，还能跑这么快……”夏飞喃喃，“我们还追吗？”

“追不上的吧？”李艾尔闲闲的道，“我们和它速度差不多，要是一追一逃，那得到什么时候？”

穆雁行补充道：“一路上，我们还会遇上其他的丧尸。”

“所以说，不追了。”夏飞失笑，“我们还有要去做的事，没时间陪它完猫鼠游戏。”

四人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丧尸一反常态的逃跑，有种荒谬的现实错位感——一般都是丧尸追人类逃吧？那位跑得飞快的丧尸君，你能不能有点丧尸的职业素养呢？

片刻后，似乎察觉到他们并未再靠近，那只丧尸又停下了脚步。站在空旷的地上，转向他们，呆呆的杵在原地，不打算离开也不打算靠近，好像这段距离就是它理想的安全距离。

林零干笑：“我怎么就觉得，它在表达‘咱就这么跟你们耗上了’的意思呢？”话说这种打不到赶不走的牛皮糖，真是让人一口气噎在胸腔里啊！

“是这个意思没错。”李艾尔盯着远处形单影只的丧尸，语气不善，“让人不爽的家伙！”

夏飞温柔的顺毛：“现在无能为力只是我们还太弱小。快点把异能进阶到无视距离的强大，这种小家伙完全不用放在眼里。不过才一只，应该不会给咱们造成太大妨碍。但以后还是多注意着些。”

“而且，我们不是要去聚居地么？”夏飞笑道，“聚居地附近都有他们的异能者巡逻，这只丧尸要是敢跟着我们，绝对会被那些人杀掉吧？要是不敢再跟着，我们不就轻松的摆脱了它么？”

“也是啦。”林零眼睛一亮，“走吧！目标聚居地！”

48.大裂谷-10

在白天接近聚居地，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此夏飞四人耐心的等到了晚上。

虽然四人组里，林零看上去似乎是个倒霉孩子，但其余三人貌似都有极高的幸运值，因此平均下来，他们小队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这个晚上是个阴天。

与初探聚居地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在电视里，在这种时候行动的人，一般都是干坏事的。”夏飞走在最前面，轻声调笑着。

“现在没有电视，而且我们就是干坏事的。”李艾尔抽空回了一句。他正在尝试着通过夜风感应四周的动静，这是夏飞教他的。夏飞自己是通过精神力来感应，而他则是选择通过风这一种媒介。从目前看来，尝试很成功。

至少他们已经避开了聚居地附近的巡逻人员两次。

“这不是做坏事。”穆雁行纠正，“做坏事不会让你去的，艾尔。”

林零幸灾乐祸：“未成年的孩子需要心理保护。”

“保护？林零你确定不是你需要？”少年漫不经心的耸耸肩，“拿年龄说事的人，试图在年龄上获得优越感的人，真的对自己的年龄充满了自豪感么？”

艾尔瞥了林零一眼：“我以为，你是看到高中女生就会情不自禁感慨当年青春美好但如今年华不再的那种人？”

“……”林零抽了抽嘴角，这家伙果然会读心术？

李艾尔扬了扬嘴角，又一个回合胜利。

“呃，实际上，很多大学毕业走进社会的女生都有这种感受。”夏飞忍笑安慰被戳中小心思的林零，“学校和社会是两种不同的环境，对刚刚踏入社会这个新环境的女孩子来说，环境的变化很容易让他们多愁善感一些，或者仅仅是有所触动。”

“夏飞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零的注意力轻易的被转移了。

“我是个兽医。”夏飞温和的回道，“有很多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带着自家的宠物来我所在的宠物医院，她们似乎很乐意跟我讲一些她们自己的心情和故事。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所以林零，以后有心事都可以讲给我听。”

“嗯。我知道了。”林零摸摸发烫的脸颊，有这么温柔声音的夏飞大哥，是个女孩子都愿意跟他搭话的吧？她眨眨眼：“我说，夏飞大哥，其实那些找你聊天的女孩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嗯？”夏飞无辜的溢出软软的鼻音。

“她们的宠物一定没有什么大问题！”林零斩钉截铁。

“诶，你怎么知道？”夏飞依旧无辜的语气，顿了顿，嗓音里明显带着笑意，“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零。”

他伸手拉过身侧穆雁行的手，用温柔的能腻死人的嗓音认真道：“不管其他人对我有多大的兴趣，我只对雁行一个人有兴趣哦。”

“夏飞！”黑暗中的穆雁行红了脸，硬着声音警告着……他总是习惯不了这种不含蓄的表达方式，不过只是不习惯而已，实质上，对这种大胆直接的宣言，他很喜欢。

有种值得信赖的可靠感。

听了之后，很高兴，很安心。

夏飞微笑的住了口，感情有时候也是需要用言语来确定的，语言能够带给人实感和安定，尤其是对雁行这样渴望温暖的男人。他要做一个优秀的恋人，不然雁行这么好的人万一被别人盯上，拐走了怎么办？

“可以停下脚步了。”在继续前进了一段路程后，李艾尔轻声提醒，“到崖边了。”

“还是夏飞大哥和艾尔下去么？”林零小声问。

“不，这次一起去。”夏飞微微眯了眯眼，上次那个大石屋里的人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他们，集体行动会比较合适，不能给对方各个击破的机会。

而且如果这个聚居地真的没问题的话，他们也可以考虑从正面和对方进行接触。

“下去之后呢？怎么做？”林零有些小紧张。

“我以为，我们之前已经定下了计划？”夏飞轻笑，“找到徐意他们，问清这个聚居地的情报。”

“他们会告诉我们？”李艾尔质疑。

“如果聚居地没问题，他们说了也无所谓。如果聚居地有问题，那么他们一定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夏飞不疾不徐的道，“做个交易，我们带他们离开，而他们告诉我们这儿的底细。”

“过程绝对没有说的这么简单。”穆雁行低声补充，“做好随时可能被发现，发生冲突的准备。”

夏飞点点头，要不是出现了异能者探测器那玩意儿，他还真不想趟这趟浑水。但若是这个聚居地对异能者的研究发展起来，保不准在今后会站到他们的对立面，威胁到他们——对可能发展壮大的威胁，就算不能遏止在萌芽里，也要知己知彼摸清其底细。

“走吧。”他道。

这次他们没有再通过聚居地的软梯下去，穆雁行让崖壁上生出了扎根极深的藤蔓。

几人顺着藤蔓爬下去，都有种自己特种兵化了的奇特感受。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安逸呆在家中的良民——谁知道他们如今跋涉逃命搏杀夜袭几乎都要干尽了呢？

生活真是操蛋的充满了未知。

他们选择的落脚点，距离聚居地的房屋坐落处还有一段距离。四人轻手轻脚的沿着崖边往那方摸去。

“希望他们四个没住在一起。”林零小声的祈祷。

“希望破灭的可能性很大。”夏飞遗憾的指出。

“哦，不——黎里见到我们，绝对会暴露我们的存在的！”林零扶额，“他是个稳不住的人。”

“有道理。”夏飞勾起唇，“不过我们不让他叫出来，不让他有所动作就行了吧？”

他扭头，眼睛弯弯：“雁行，要真看见了他，记得把他严严实实捆起来，尤其记得——堵住嘴。”

“嗯。”穆雁行轻声应下。

“我觉得夏飞大哥很期待那一幕……”林零小声念。

“好了，接下来保持安静——嘘！”夏飞竖起手指，“要进入住人区范围了。”

几人安静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走进错落的帐篷石屋间，夏飞反而闭上了眼睛。

精神世界中，四周的一切都纤毫毕现的投射在脑海中，近乎垂直的光秃秃的崖壁，凹凸不平的地面，垒砌起石屋的每一块石头的棱角，帐篷上沾染的细细粉尘，屋中合眼安睡的人们……全部，像是用放大镜看一般的，清晰的精确的反应在他的精神世界里。

精神力好似长着无数细丝的触手，无孔不入，以夏飞本身为中心，充斥着四面八方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