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身体在哪里？”
林小刀低下头，“不在了。”
洛离不说话了，走到窗边，天已经黑了，拉开金红的丝绒窗帘，远处，华灯初上，璀璨辉煌。
“林小刀，我能感觉到那个地方，有很浓重的血气。”洛离低低道，“从一进去，就有。我看得到模糊的影像，有三个
人。然后是满室的血。有东西攫住我。林小刀，他不想离开。“
“我明白。那是他一生的希望，支撑。”林小刀的声音遥远空旷，但是他就站在洛离身边，同站在窗前。
“看着那些灯火，那是多少人的梦想？有多少人在奋斗？就是为了那个安身的地方啊。”
洛离转过身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林小刀。
“林小刀，我们立刻去一个地方。”
“嗯，已经一个星期了，再不去就晚了。“林小刀点头，转身看到小小打着呵欠从房间出来。
“小小，乖，等我们回来。”林小刀抱起小小，把手放在它张开的嘴巴下面。
熟悉的疼痛传来，林小刀微笑的看着小小吸食自己的血液，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它洁白柔滑的背毛。
“小小啊，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没有等候的地方，没有等得到的人，小小，我们是多么幸福啊。”
小小抬起眼睛，然后低头舔舔林小刀的伤口，跳下去，走到林小刀的座椅前面，跳上去，蜷缩成球。
林小刀微笑，转身面对洛离。
“好了，我们走吧。”
第三十三章
一部红色雷诺scenic在夜色中疾驰。关于这车子的颜色，林小刀坚持说是玫瑰红，洛离也就懒得和他争论。
林小刀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翻看着车子上一叠东西。
“小离，怎么才一周，就这么多的罚单？”林小刀合上单子。
“你不要忘记了这一周是你开车。”洛离淡淡道。
林小刀不说话了，乖乖坐着。
车子停在一座别墅前。林小刀下了车，眯起眼睛，哼了一声。
洛离也下车，看着这间算得上金碧辉煌的大房子。
“无耻。”
林小刀冷冷道出。
洛离抽出长刀。
“进去吧。”
林小刀点头，正要迈出步子，忽然想起什么来，先拿出一张纸牌来，放在两人头顶上方，然后才拉着洛离走。
门口蹲坐的两只小牛犊般大小的獒好像没有看见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近。林小刀低声道：“别看他们，别说话，魔术师只
能维持三分钟的隐身，我们要尽快进入别墅。”
洛离不说话，林小刀碰碰他，“喂，小离，听到没？”
洛离还是不说话。林小刀有点急了，凑到他耳边道：“小离？你听到我说的了吗，别看它们，别说话！”
两只獒立刻站起来，警觉的看向林小刀，喉咙里发出低吼。
林小刀头皮一麻，躲到洛离身后。
洛离慢慢的说：“是你不要我说话的。”
“呃，我错了。现在怎么办？”林小刀抓紧洛离衣服。
“哼。”洛离走到那两只獒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
一会儿，那两个家伙居然低下了硕大的头颅，温驯的舔着洛离的手。林小刀觉得自己的细长眼睛迟早有一天会瞪成小小
那样的圆眼。洛离怎么办到的？
“早知道你摆得平，我还要用那个小子啊。”林小刀上前拍拍洛离的肩，“小离你什么时候会训狗的？”
洛离不理他，径直走入别墅内。林小刀急忙跟上。
林小刀一路跟着洛离来到楼上一个房间前。洛离站住，脸色冰冷。林小刀嗅到异常的气。
洛离一脚踹开门。
房间里面立刻传出一声怒吼。
“谁？不想活了！“
林小刀向里面探头看看，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正从床上跳下来，林小刀立刻闭上眼睛，大叫。
“你快点穿上衣服！”
洛离一刻没有耽误的闪入房间，长刀指住那个男人。
“小离他穿好衣服没有？”林小刀闭着眼睛背对着床继续叫道。
洛离皱眉，刀尖挑起床单甩到男人身上，冷冷道：“披上。”
然后伸手把林小刀转个方向，“好了。”
林小刀正面对着那个男人，看得见的贪婪与阴险出现在那张脸上，林小刀厌恶的移开视线。
“你在一周前杀了一个人。”洛离的声音清冷的在耳边响起。
男人一愣，继而咆哮。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在你开发的小区内，死了一个人。”
“死人关我什么事？每天都死！”
“是你赔偿拆迁户的房子。有一个叫做方应的男人，你见过他。”洛离拿刀指住男人。
男人的脸色变了，但立刻强硬回道：“没，没见过！你们立刻给老子滚出去！”
林小刀厌恶的挥手，男人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林小刀背对着男人开口。
“那个住宅区为什么要突然交款？”
洛离瞪一眼林小刀，林小刀醒悟，连忙再挥手，男人惊恐的看着他们。
“说。”洛离刀尖抵住男人的喉咙，一点血珠滴落。
男人额上流下汗水。
林小刀坐在自己的专属座椅里面，洛离在他对面擦着长刀。林小小在两人中间，蜷缩。
林小刀目光冷漠，少见。
洛离目光涣散，少见。
小小，呃，没有睁开眼，正常。
少顷，林小刀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壁炉边，把那束玫瑰拿出来，一片一片的撕掉花瓣。花瓣掉在地上，凄艳的红
。
林小刀忽然握住一朵玫瑰，狠狠的在手中揉碎，眼神透出来冷酷，瞳孔带了一点血色，整个人的气息蓦然肃杀。
“血债血偿。”
洛离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林小刀。他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林小刀，这样……
“林小刀？”
林小刀转过身来，面对洛离，忽然露出邪魅的笑容。
“小离，你想不想看传说中的人彘？”
林小刀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东西。
那确实能算是东西了。
削去了鼻子和耳朵，蒙住了眼睛，手脚筋被挑断了，绑在一个十字架上面，倒的。
脸上的血，手脚的血，一滴滴流到地上，汇到林小刀放在地上的一张纸牌上，一张微笑的恶魔，鲜红的唇。
在那间屋子里，那间方应一直不肯离开的屋子。
林小刀走上前去，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无力的摇头。
林小刀冷笑，扯下蒙住他眼睛的黑巾。
先是惊惶，继而恐惧。男人嘶哑着嗓子叫道。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我要你看。”林小刀说完，扭住男人的头，硬硬的掉转了九十度，朝向天花板。男人的脸痛苦的扭曲。
林小刀单薄的红唇凑到他滴血的耳边，轻声道：“看到了吗？看到那个在屋顶里面的灵魂了吗？看到他是多么的痛苦？
“
“放……放开我……”
林小刀冷笑，甩开他，后退两步，手一抬，地上吸饱鲜血的恶魔飞到他手中，林小刀把纸牌拿到唇边，轻轻亲吻，然后
，抛上屋顶。
天花板上蠕动的人形慢慢的伸展开了，先是手脚，然后是面目，渐渐的清晰，终于成型，一个满身鲜血的人体伏在屋顶
。
林小刀招手，那个人跳了下来。
被绑住手脚的男人惊恐的大叫。
林小刀点点头，转身出门，扭上门锁。
凄惨的叫声传出。
林小刀靠在门上，摸出一支烟，放在唇上，一只燃着的火柴凑过来。
“谢谢啊，小离。”林小刀转头，对站在对面的洛离微笑。
洛离熄灭火柴，幽深的眼睛看着林小刀。
林小刀深深吸一口，头向后仰，细细的烟雾从他唇间溢出。
门内的惨叫声渐渐低了，林小刀眼角有闪亮的泪线。
洛离抬手拭去。手指落到林小刀唇上，稍微停顿一下，然后拿走了那半支烟。
林小刀抬起手来盖在眼睛上。身体微微的颤抖。
洛离静静的看着他，依然淡薄的眼神，不过，多了一闪而过的忧伤。
“小离，我做的对不对？”林小刀无力的声音。
洛离摇摇头，“林小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罪恶应该受到惩罚。”
“我知道啊，但是，即使是夺去别人生命的人，我们依然没有权利去结束他的生命。我……”
“林小刀，我也尊重每一个生命，但前提是他不会威胁到其他人。”
“小离，我使用了恶魔。”林小刀忽然放下手，他早已泪流满面。
“嗯。”洛离点头。
“使用恶魔，必须作出交易。”林小刀咬住下唇，洛离抬手掰开他的牙齿，把手指放进去。林小刀松了口，眼神开始散
乱。
“我交换了我十年的寿命。我想，还方哥一个身体。”
洛离伸手把林小刀抱进怀里。林小刀颤抖着。
“我们回家。”洛离抱起林小刀走出这栋大楼。
林小刀的家后面那大片拆迁的住户终于搬进了新的房子，包括方应一家。方应也回来了，和妻子一起提了礼品来答谢林
小刀。
林小刀笑的灿烂。躺在床上。手指不经意的屈伸。
等他们离去之后，林小刀慌忙往身上加被子。
“哎呀，还是有点受不了这种寒气啊。”
洛离端着牛奶进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瞥一眼电视机画面。
“嗯？这个男人不是？”洛离皱眉道。
“那天被恶魔吃掉了？”林小刀笑嘻嘻道，“本大师当然有办法制造一个傀儡出来。毕竟，ZF里面忽然少了重要人物可
说不过去。”
洛离看了一眼，“做的不错。”
“嗯，那当然呢，我还去掉了那些黑暗贪婪，只剩下了大公无私。”
“这个也应该换掉。”洛离手一指画面中另外一个人。
“那个不行，我的手头没有那么多材料。”林小刀看看，“光那个肚子，就得用我多少的复合皮肤啊，很贵的。”
洛离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林小刀。
林小刀给看的发毛，裹紧被子后退。
“小离，你你你，你想干嘛？不许趁人之危啊。”
洛离转身就走，丢下一句话。
“少了十年，多看一眼是一眼。”
林小刀唇角勾起，笑容甜美，眼睛纯净。
第三十四章
天气不错哦，十九度微风小雨，正是林小刀喜欢的。所以，林小刀就是舒舒服服的坐着，拿着一张张的纸牌玩儿。
洛离走过来问他：“林小刀，你要一天宅在家里吗？”
林小刀笑嘻嘻的抬头，“嗯，不好吗？”
“可是外面天气很好的样子啊。”洛离指指窗外。
“我知道啊，所以我宅在家里啊。”林小刀继续玩着那一张张纸牌，洛离走过去，把一张“恋人”拿起来，轻轻摔在林
小刀脸上，然后转身下楼。
“你干嘛去，小离？”
“我不是宅男。”洛离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林小刀转头看看沉睡的小小，挠挠乱发。
“难道我是吗？”
洛离去了超市，买了一些今明两天要用的食物，提着回来，一路上没几个人，大概是因为下雨吧。
快要走回家中时，洛离忽然觉得不适，皱眉，推门进去，上楼，不适感更加强烈。
林小刀闭着眼睛，靠坐在椅子里。洛离走过去，林小刀没有睁开眼睛。洛离拍拍他的头。
“林小刀？”
没有反应。
洛离伸手一试，林小刀额头冰冷，放下东西，洛离抱起林小刀进了卧室。
林小刀苍白的脸似乎多了一些青灰色，洛离皱着眉，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林小刀手指都是冷的。
洛离坐下来，握住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把温暖传过去。
好久，林小刀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洛离，微微一笑。
“小离……”
“别说话。”洛离抬手止住他，“你躺着，我去做吃的。”
林小刀拉住欲起身的洛离，“等下，我不饿，小离。你陪我一会儿。”
洛离点点头，坐下来，依然握住林小刀的手，已经不是那么冷了。
“林小刀，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就是坐着坐着睡过去了吧。”林小刀嘻嘻笑着，抽出手来。
“林小刀？”洛离挑起眉。
“呃，真的没什么事啊。我就是在玩牌的时候睡过去了啊。”林小刀转开脸。
洛离伸手正过他的脸来，看着他的眼睛。林小刀无奈的抬头，“好吧好吧，我说。其实是在修习最新的术法时不小心启
动了自我催眠，有一点点副作用而已。”
“反噬？”
“没那么严重啦，”林小刀笑笑，“是治愈系的术法，不会反噬的。只是有些脱力而已。”
洛离不说话了，站起来，“我去煮东西了，你躺着吧。”
林小刀点点头，看着洛离走出卧室，林小刀抬起右手，凝视手心那个浅浅的斑点。
这个斑点在上次使用“恶魔”的时候已经出现了，一开始只是一个红色的点，几天以来，已经变得有一颗红豆般大小，
好像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这是什么东西？
洛离在厨房看着煲汤。刚才抱林小刀时的触感很奇怪，不像是以前，不只是多了一些冰冷，好像还有某种异样的东西。
还有，林小刀右手心那个红色的斑点是什么？
以前没有的。
林小刀开心的喝汤，忽然抬起头对洛离笑。
“小离，我要去欧洲。”
“嗯？为什么？”洛离放下咖啡。
“我想回巴黎一趟。”
“回去EWA吗？”
“嗯，我想知道那里怎么样了。”林小刀点头，“我已经离开快三年了。”
“你被禁止进入欧洲了。”
“我不管。我有一个人要见。”林小刀缓缓道。“有一些事情我要问他。”
“谁？”
“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感觉那个人就在那里。在等我。”林小刀淡淡道，“我必须回去。”
“那好吧。”洛离点点头，“我明天就收拾行李。”
林小刀摇头，“不，你不用去。”
洛离顿住，“嗯？”
“我一个人回去。”林小刀道：“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还有自己的事？”洛离冷冷道。
“可是……“
“没有可是。”洛离起身，“我这就去收拾，订机票。”
“呃，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
林小刀抬起眼睛，可怜兮兮。
“我的护照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洛离站住，回身，看着林小刀，三秒钟之后，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