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只不过是……小年，小年，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救他吧……小年……”未央突如其来的恳求，

在明亮的月光下，我清晰地看见他眼角的泪痕。

“未央，斩离是我的朋友，我救不救他与你无关。”我冷漠地盯着他的眼睛，斩离喜欢了他那么久，受着那份无望的感情那么

久，难道只要他一点点的悔恨就可以弥补吗？“我说了，他的病，我也没办法。这是他本身器脏的问题。”

“不可能……不可能的！器脏有问题斩离又怎么会担任传送师的工作？！”未央呐呐低语，“小年，你骗我……”

我嘲讽地笑起来：“我骗你做什么？斩离为了能在你身边，主动接下了这个工作。然后每次都以自己的病痛为代价，目送你归

来。”

看着未央手足无措的表情，我还是无法消气。斩离为了他吃了多少苦，若不是长期的传送工作，现在他完全可以轻松度过难关

！哪像现在这样还在危险期里！

而未央不知道低喊了句什么，转身冲回了房间。

我靠在被关上的房门上，滑坐在冰凉的石板上头，低头听着屋里传来的阵阵呜咽。

“……怎么那么傻，怎么……我其实也……”

我挂上抹苦笑，斩离，你能听到他说的话么。

听得到的话，就请你撑下去。

万籁寂静。

请你一定要听到他的话。我的歌。

“嘴唇还没张开来，已经互相伤害……

“给我一双手，对你倚赖

“给我一双眼，看你离开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

“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

“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

“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我们都自由自在……”

我们都自由自在。

番外四：我们所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

我叫斩离。

斩，是破空斩的斩。离，是离开的离。

我有一个最喜欢的人。他叫未央。

长夜未央的未央。

我是在两百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时我就知道，这是我一生的爱人。

可是我从小就有奇怪的病症。母亲希望我到灵都治疗。

可是……那样的话，我就见不到未央了。

所以我拒绝了母亲的提议，甚至去找了一份传送师的工作。

我知道这对我的病是多么可怕，但是，除了传送术，我什么都不会，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接近他。

面对母亲的泪水以及父亲的勃然大怒，我依旧坚持。虽然很抱歉。

日复一日的传送工作，看到未央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我依旧奢望这那细小的机会所带来的感动。

看着最心爱的人破空而来，即使他的眼里没有自己，也足够我幻想的了。

就这么过了三百多年，未央终于在那些微不足道的相遇中看到了我。

在他向我微笑的那个瞬间，我几乎控制不住地流泪。

他注意到我了，他注意到了。

我心里欢呼雀跃。

有了第一次，我便大胆起来。

毕竟三百多年的等待，实在很烧灼人心。

没想到未央真的把我当成他的朋友一样。他对我说他的朋友，他的工作，甚至……他的爱人。

他说那个人叫荒年。荒草的荒。流年的年。他说那个人有着最灵动的眼睛，最至高的医术，最坚强敏感的心。

我看着他陶醉的表情，心如刀割。

他还说过那个人一直戴着面具，但他却看过他面具下的脸。他说那张脸即使有伤疤，却更加蛊惑人心。他说他虽然爱上了那个

人，可那个人却注定不是他的。

最后他笑了笑，说说了这么多真不好意思。

我也笑起来。

陪在你身边听你说话便是我最大的幸福。即使，你说的是关于你的，不属于我的爱情。

未央。我是这么爱你。

而我没有奢望，我只要你快乐，不要哀伤。

我要你的回报，只有这点。

因为我明白，我们付出的，多不过拥有的一切。

三十六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

第二日，斩离依旧没脱离危险期。

我端着药碗走进房间，看见未央一脸邋遢地守着床上的人儿。

轻轻叹了口气。人啊，总是等到失去了才会珍惜。

“未央，斩离该吃药了。”我把药放在桌子上，说道：“未央？未央？”

“啊？噢。”未央回神，恋恋不舍地把收回目光，转到我身上：“小年，辛苦你了。”

“没什么。”我摇头，“药要趁热。等等我会让丫环打热水过来，你帮斩离擦擦身子。还有，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不要他还

没好起来，你就垮了。”

“嗯。”未央拿了药碗，再次坐回床边，自己含上一口喂给斩离。

唉，这个人啊，竟然趁机吃豆腐！

我笑着摇摇头，收起上一次留下的空了的药碗，往外走去。

加害斩离的人已经自首了。

是一个明媚的女子，她哭诉着说这是看不过眼才对斩离开的小玩笑，却不知会引起这么大的危害。

未央愤怒地把她关入大牢，等待斩离醒来交给他发落。

我也去看过那个女孩子，天天因为愧疚而以泪洗面。

但是……我只要一想起因为她的玩笑而害得斩离如今生死未卜，就再也同情不起来。如果斩离真的有什么不测，或许我也会拿

她开刀。

甩头放弃脑海里嗜血的念头，那个念头竟似在久远之前杀人时的冷酷感觉。

我可不想再杀人了。

晚膳之后，我在兰园里晃哒，不小心遇到了未央。

我纳闷地看着他，问：“未央，你现在不去照顾斩离，在这里干嘛？”

“我……”未央抬头看了看月亮，缓缓道，“今天是八月初七。”

“耶？”我更加纳闷了，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继续问道：“八月初七怎么了？”

未央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自己的身体靠在一旁的树上。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找不到玄久和遥夜么？”

“他们不是出任务了么？”我突然觉得心底一阵阵地发凉。“不然怎么会那么久没看见他们？”

未央模糊的侧脸似乎是笑了笑，声音朦胧极了：“你还记得惑琴的死么。你难道一点也不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法术？

你难道不怀疑她和晨野为什么会突然暴露？”

我呐呐地张开口，心底的凉意更加深刻了。

“哼……”未央浅浅地笑起来，他的笑声充满了重金属的质感：“就是因为玄久啊，我最好的兄弟。”

“他是雩舞关的卧底。而惑琴以及晨野，是他的手下。甚至连后宫里的于妃，也是奸细。只是后来于妃因争宠企图再次害死其

他妃子时被抓了，严刑拷打之后背叛了玄久。”

“然后，玄久出逃。遥夜奉命追捕。就在那年的八月初七，玄久在望山崖自尽，遥夜尾随而去。我到今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我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一起玩国王大冒险时我看到的那个下药粉的美人。难道她就是于妃么。

未央依然低着头，月光满满地撒满他的头发：“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自杀逃避……为什么……”

“未……央。”我不确定地唤道。

“对不起！”突然他仰起头来，擦干脸上的细微的湿迹，笑道：“我该回去照顾斩离了，没有我他都睡不大好。”

看到他重新振作的样子，我也笑了，点点头道：“嗯！好，我们回去。”

这时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飞奔而来，手里提着的灯笼也已经被风吹灭。那丫环看到我们两人，眼睛一亮，匆忙地喊道：“未央

护卫、荒公子，快来，斩公子醒了！”

“真的？”

在我询问的时候，未央已经入脱弦的箭一样冲破夜色。

三十八 年华共，混同江水，流去几时回。

当我回到房间，斩离已经和未央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不知道未央说了什么，斩离白嫩的脸上一片红晕。

突然想起一句广告词。天生的，强生的。--||。

我笑着分开两人，道：“哎呀，要亲亲我我就等一下了，我先给斩离看看。”

未央虽然很恼怒我的插入，但还是乖乖地把床头的位置让给了我。我屈起右手，点上斩离的额。

……

我脸色凝重起来，“斩离，头还会晕吗？”

“不会啊……”斩离奇怪地看着我。

我直起身子，对未央道：“出来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你说啊！”未央一出屋子，就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风度，抓住我的领子就是一阵急切的怒吼。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道：“你还记得回光返照么。”

未央刹时像失去了脊椎一样瘫倒在地上：“回光返照？你说过的那种回光返照？！”

我怜悯地看着他，扔下一句，“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未央这才恍然大悟般的，冲入房间。

房里，斩离捂着嘴，睁大了泪眼看着我们：“未央。未……央……”

“斩离，没事的，我陪你，我会一直陪你……”未央激动地抱着他，低声说着他原本打算将来再说的情话。可是，他们已经没

有将来了：“斩离，离，我爱你。”

“嗯……我也是……”斩离慌乱地抱紧了眼前的人，他深切地明白，他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我黯然地帮他们关上房门，再次靠着门板坐下来。

斩离呵……斩离。

你也要走了么。

你也要离开我了么。

当黎明的第一丝曙光来临，我立刻被惊醒。同样有反应的，是昨夜未睡的人儿们。

我听见未央的声音，一直一直低哑地念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从激动，到慌张，到凄凉。

我推开门，阳光从我身后喷涌而出。须臾间我听见阳光撞击着地板的清脆声响，其中混杂着一声轻轻的——“我也是……未…

…央……”

我静静地看着抱着斩离一动不动的人。他仿佛连呼吸都已静止。

悲哀至极，连眼泪都没有落下。

我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我才听见未央用他几乎失声的嗓子念道：“海天谁放冰轮满，惆怅离情。莫说离情，但值良宵总泪零。只应碧落重相见，

那是今生。可奈今生……斩离，黄泉无路，碧落已穷，我还能不能寻到你。”

往生不来背影常在，害了相思惹尘埃。

第二日。

我趴在兰园的石头上。仰望天空。

天空的颜色是葱白。那种最浅的蓝。

“小年。”

粗哑的声压。低嘎难听。

我皱起眉，转身。“未央？”

“小年，我要走了。”未央的脸十分模糊。风过了无痕，只是吹得我们的长袍猎猎起舞。

“走了？去哪？”我翻身坐起，担忧问。

未央把视线移开，看着我们头顶葱白的天空，笑得十分灿烂：“去找离。我们说好了的，前世今生。”

我讶然地看着这个通透了的男人：“你找得到他么。”

“我还有一辈子……”未央终于看向了我，“可以找到他。”

我沉默。

“小年，你不要步我的后尘，等到失去了才珍惜。”未央明亮的眼神盯着我，道，“像我，连后悔也无法挽回了。”

“未央……？”我愣愣的。

“你一直都很聪明的。”未央笑得干净，“再见了，小年。”

我默然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突然大声地喊道：“未——央——你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远远地看着他伸出右手摇了摇，我才会意地笑起来。

末岁流还没从灾区回来，是个好时机吧。

我留下了字条，拿了几张银票。

“小白，我们快走～！”

番外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

那天的寒冷时飞扬的般若。

大红的“喜”。

大红的悲。

荒年。

我多么希望，我那天扶着的人，是你啊。

你是不是，是不是放弃我了呢……

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主。如果我可以不尽这个责任。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你也知道的吧。

只是，这个如果，只能仅仅是如果而已。

怎么样，也无法实现。

即使你不要我了，荒年，我还是不会再娶妻了。更不会立后的。

我心目中的主后，永远是你的位置。

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怎么样你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

荒年，我好想你。

可是我从来不敢说，荒年，回来吧。

我知道，那对你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伤害。所以我不妄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过得幸福就好了。

哪怕你的幸福里，没有我。

无所谓你爱与不爱了。荒年。

走得再远，你的声音我都听得见。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你。爱到可以让你离开我去追寻你要的幸福。

荒年，你知道么。

荒年。如果哪一天，你可以原谅我了，求你回来看我一眼吧。

即使……即使带着你的幸福，我也心甘情愿。

三十八 夜雪故人归

夜

雪

故

人

归

当

煮

酒

煮

歌

煮

青

梅

2006.3.18 16：49

标题里的词大多选自纳兰容若的《饮水词》。也有文征明的词句。少部分来源于郭敬明主编的《岛》系列丛书。番外的标题多

是歌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