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能感受到张玄刚才的难过,就像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心口上的伤时,所感受到的痛苦愤怒,如果让他知道凶手是谁,他想自
己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那个人,不允许张玄被伤害,哪怕只是轻微的受伤。
「想检验一下吗?」张玄轻笑。
从聂行风第一次看到伤口后,他就感觉张玄似乎不希望再被看到,所以亲热时都似有似无地避开伤痕的位置,知道他是怕自己
担心,所以聂行风也从不特意去看,刚才的询问完全是因为见张玄为自己受伤恼火,才一时心有感触,问到而已。
聂行风松开了抱住张玄的手,略向后退,见他坐在桌上,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上衣衬衫因为刚才的过激行为有些褶皱,反而
衬托出异样风情,蓝眸流转,是最完美的诱惑。
心弦在不经意处被轻轻拨动,聂行风伸手解开张玄的衬衫钮扣,柔韧胸肌在灯下散发着淡淡光泽,心口正中的肌肤很平滑,没
有半点疤痕,聂行风将手指抚在他胸膛上轻轻滑动,似乎想确认那道疤痕真的已消失无踪。被轻柔触摸,张玄身子不自禁地绷
紧,胸前红萸微微硬起,带着诱人光泽。
「检验结果如何?」他调笑。
「你很敏感。」聂行风伸手环抱住他的腰,低头轻轻吻在那颗红萸上,微笑:「我们好像好久没做了。」
这几天因为乔的搅和,聂行风一直睡很晚,等他回房,张玄早睡着了,那些情人间的亲密交流根本没时间做,难得今晚这么安
宁,吻着张玄,聂行风有种感觉,今晚的宵夜一定很可口。
吮吻在胸前敏感的地方流连,张玄脸色渐渐被红润代替,感觉聂行风的手从自己腰间移向小腹,他笑:「董事长你不会是性急
到连去床上的时间都省掉吧?」
「这样不好吗?」
「随你。」
偶尔换个方式也不错,张玄将手伸到聂行风的皮带上,扯开扎在腰间的衬衫,探手进去,热切拥吻中,正准备做更亲密的动作
,叽哩呱啦的声音突然传来,随即一道白色身影从门外一头撞进来。
「老大老大,不好啦!」小蝙蝠刚冲进来,就看到相拥靠在桌上衣衫不整的一对情人,本能感到不妙,立刻伸翅膀遮住眼睛,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该死的,你就不能有一次进门前先敲一下门吗?知不知道挡人好事会被马踢!」
情正浓时被不长眼的式神打断,张玄怒火冲天,手一扬,一道灵符抛出。知道那符的厉害,羿吓得抱头就跑,大叫:「不关我
的事,出大事了,长空让我过来叫你们。」
「滚!」
不用张玄多说,被灵符追杀,羿早抱头滚得远远的,张玄还不解气,又掏出两张道符,准备直接灭了那家伙,聂行风拦住了他
。
「去看看怎么回事。」
羿再没脑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到卧室来打扰他们,尤其是若叶让它来的,聂行风觉得应该是有意外发生。
两人奔到走廊上,见若叶和小白他们都站在乔的卧室门口,若叶正在敲门,并用力拧把手,不过门被反锁了,打不开,里面也
没人回应。
「出了什么事?」聂行风问。
「若叶大哥说感觉到乔有事,所以过来看看,不过门锁着进不去。」霍离回答。
「你们不是都会法术吗?开个门这么麻烦。」张玄没好气地问。
「我们刚才觉得以乔的精神状态,强行进去不太好。」小白说:「不过现在没必要了,因为我闻到一股很糟糕的味道。」
是血的腥气。
对于经历过各种奇异事件的张玄和聂行风来说,这种气味已经不稀奇了,他们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腥味气息的源头,张玄
目光移到那扇门,不说话,推开若叶,一脚踹了过去。
门很轻易地被踹开,走廊灯光斜射进卧室,照在平躺在地板上的人身上,乔身体微微蜷起,搭在旁边的手下溢着浓浓的一滩血
迹。
「刚才我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但不敢肯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若叶在后面轻声说。
「该死的!」
张玄冲进去,按亮灯。灯光照亮了乔惨白的脸,右手腕上的那一刀划得很深,让人疑惑怎么会有人狠心给自己划下那么深的一
刀。看到乔左手里握的刮胡刀,张玄秀眉皱起,看来这家伙是存心不想活了,左手不是惯用手,下力一定不像右手那么有分寸
,感到痛时会本能地收力,所以乔才会用左手下刀,这家伙很聪明,可惜用错了地方。
张玄蹲下身,先在乔的手腕伤口上下了道止血符,暂时止住流血,又吩咐:「羿,立刻送他去最近的医院。」
「不叫救护车?」
「等救护车来,他就该去阎王爷那报到了。」
羿连忙变成少年模样,将乔背起,身子一旋便不见了。聂行风也跟着跑出去,张玄跟上,想了想,又转身对霍离说:「这里放
着,不用收拾。」
见他脸色难看,霍离不敢多话,连连点头,若叶叹口气:「希望乔没事。」
「撞到张玄的枪口上,怎么可能没事?」小白转身下楼,随口说。
霍离急忙跟上,问:「那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不用,医院有他们三个人,足够了。」
关键时刻,羿做事还是很雷厉风行的,聂行风和张玄赶到附近的医院时,乔已经被送去急救,看到他们赶来,羿从走廊的长椅
上跳起来,问:「你们带钱了吗?急救要花不少钱。」
「我去处理。」
聂行风走之前拍拍张玄的肩膀,示意他别太急躁,知道他的心思,张玄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聂行风走后,走廊上就剩下主仆二人,羿瞅瞅急救室门上的红灯,问:「乔会不会死啊?」
「敢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就算他死,我也要把他从地狱里揪回来。」
冷笑中阴飒之气传来,羿抖了一下,立刻变回了蝙蝠,伸爪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乔即将面临的痛苦人生默哀。
两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灭了,门打开,主治医生走出来,告诉他们乔暂时没事了,不过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病人将转到加
护病房,希望他们最好留下陪床。
「董事长你回去休息,我留下来。」
已是午夜,聂行风明天还要上班,张玄不想他累着,反正自己刚完结一个大案子,正在假期中,熬夜没问题。
聂行风还要坚持,羿忙说:「没关系啦,还有我呢,有事我会通知你们的。」
「那我明天把事情处理完就过来。」
聂行风离开后,张玄来到乔的加护病房,在经过护理站时,听小护士跟同事嘀咕:「那男人不知为了什么想不开,一定要自杀
,身上失去近两千毫升的血,能救回来真是奇迹。」
张玄眉头微皱,进了病房,见乔仍处于昏睡状态,头微微歪靠在枕上,血浆顺针管慢慢输进他体内,护士小姐似乎怕他的身体
无法承受过度负荷,将点滴调得很慢,房间异常的安静,带着死亡来临前的冷寂。
张玄在对面沙发上坐下,问羿:「有红线吗?」
羿在宝贝囊里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说:「我去外面找找看。」
它走捷径穿过玻璃窗飞走了,不大一会儿工夫转回来,拿了条红线给张玄,张玄将折得细细的道符和红线缠在一起。编成一条
细绳,走过去,系在乔的左腕上。乔的状况很糟糕,希望这条红绳可以带给他支撑下去的力量。
「出了这么大的事,要不要通知白目?」羿问。
「那家伙应该早感应到了,既然他装不知道,就没必要去提,如果乔死了,再去报丧也不迟。」看看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小蝙蝠
,张玄说:「你睡吧,这里有我看着。」
羿早困了,主人令下,立刻飞到窗帘上方,倒挂着入眠,张玄则靠在沙发上养神。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感觉到阴气袭来,张玄立刻睁开眼睛,就见乔的魂魄离开了躯体,飘飘幽幽,在病床旁徘徊。
张玄转头看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心跳显示比刚才弱了许多,似乎正慢慢趋向静止。
乔的魂魄有些混沌,飘了一会儿,又静静待在床头不动了,不过也没有回魂的举动,就这样杵在那里发呆。
人麻烦,连魂魄也这么麻烦,张玄抬手,正要帮乔回魂,就觉阴风传来,病房里突然冷了下来。他眼眸扫过房门,一个男人不
知何时立在了那里,一身白色西装,连鞋都是白的,长发飘逸,容貌俊秀,正笑嘻嘻看他。
「这里没死人,勾魂去别处。」那身行头让人想认不出都难,张玄冷冷道。
「老朋友,好久不见,别一见面就这么横眉冷对嘛。」对于张玄的冷淡,白无常一点都不在意,笑嘻嘻飘到近前。
「什么老朋友?平时我可没少孝敬你,可招魂驱鬼时,你一次都不捧场,现在跑来套什么近乎?」
「那是你法术不灵光,符咒都念错了嘛。」白无常小声反驳,不过看到凌厉蓝眸瞪过来,他立刻举手投降,「好好,是我不对
,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真的很忙欸,虽然我没亲自来,但每次都有派兄弟来帮忙。」
「忙你还在这里闲逛?」
「最近就突然不忙啦。」白无常在对面沙发上坐下,耸耸肩:「天天有死人,却总是拘不到魂,搞得下面很恼火,让我过来看
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也知道,我们拘魂也有任务的,完不成会很糟糕,刚才兄弟告诉我这里可能有希望,所以我就来了。
」
「他还没死呢。」
「这不马上就快了吗?」白无常看看在病床旁飘游的魂魄,笑吟吟说:「我不急,等着他咽气。」
张玄揉揉额头,突然发现天师这个行业其实很不好做,留个人还得跟无常争,不过白无常的出现提醒了他,乔的状况真的很糟
糕,没有死亡气息吸引,白无常不会特意跑过来。
看着白无常靠在沙发上,向乔的魂魄摆手,张玄眼神一冷:「别打这个人主意,他一定要活下来。」
小动作被发现,白无常只好收回手,无聊地耸肩:「自从出了那件事后,你变了好多,以前你对生死可没这么执着。」
「这个人是我家董事长要留的。」张玄淡淡地说。
即使现在,他对生死依旧看得很淡,如果当时聂行风没有收留乔,乔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不过既然聂行风留下了乔,那么不
管怎样,他都会让乔活下来。
乔的魂魄对白无常很好奇,离开床,想往他那边走,但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自己的躯体,似乎无从取舍。张玄知道无常身上
的阴气对魂魄本身就存在着强大的吸引力,乔又是自杀,有无常在,魂魄更不易归位,他轻声问:「你甘心死吗?」
魂魄歪歪头,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死了,所有财产都归敖剑所有,你输给了他,连命带财物,甚至尊严。」张玄微笑:「一个有尊严的人不会选择自杀。」
魂魄转头看床上的躯体,躯体腕上红线金光隐现,仿佛是一种召唤,告诉他该留下的方向。
被红线吸引住,魂魄看了一会儿,突然扑进了自己的身躯中,很快两者合为一体,与此同时,监护仪上的心跳波动突然强稳起
来,那是生命重新起动的标志。
张玄微笑看白无常,意思是你没戏了。到手的猎物跑掉,白无常气得直咬嘴唇,咕哝:「你耍赖帮他。」
「如果自身求生欲望不强的话,没人可以帮到他。」
这话倒没说错,白无常无奈叹口气,转身离开,就听张玄在后面说:「对了,这几天我有给你多烧冥币,下次我招魂记得关照
一下喔。」
「知道了,你这个财迷!」
白无常走了,张玄松口气,看着乔的心跳显示越来越稳,他知道这道生死关卡乔已经顺利走过来了。
第二天若叶和霍离来医院看乔,见张玄精神有些疲怠,若叶说:「今晚我来照顾他吧。」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昨晚怕白无常去而复返,张玄一直没敢沉眠,在沙发蜷了一夜,脸色当然不好,不过倒没什么大事,至于照顾,更没必要了。
看到霍离拿来一个放满换洗衣物的大袋子,张玄问:「你拿衣服来干什么?还打算长住啊?」
「我听羿说乔的状况很糟糕,他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会比较好吧?」
「住院费用你出?」
被问到,小狐狸张口结舌了,因为私用张玄的存款,他的炸鸡店赚的钱都被没收充公了,哪有钱为乔付帐?
转头看小白,小白脖子一拧,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见羿挂在墙上冲自己直摇手,小狐狸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下午聂行风赶到医院,乔还没醒,若叶等人都在病房里看护,张玄正躺在沙发上睡觉,看模样就知道昨晚没休息好。没惊动他
,聂行风对若叶小声说:「这里我来,你们回去休息。」
张玄没睡沉,听到聂行风的声音,他睁开眼睛,坐起来,说:「别担心,医生说他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很快就会醒过来,没事
了。」
「我担心的是你。」看到系在乔手腕上的红绳,聂行风就知道张玄又施法术了,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问:「昨晚麻烦不小吧
?」
「跟鬼聊天而已。」张玄拍拍旁边沙发,示意聂行风坐下。
见张玄没有回去的意思,聂行风没再逼他,反正乔在沉睡,所谓照顾也只是陪在旁边而已。
到了傍晚,霍离准备回去给大家准备晚餐时,乔醒了过来。主治医生来帮他做了检查后,告诉聂行风他没事了,不过因为失血
过多,短期内需要静养,并让他们多开导病人,解开他的心结,别让相同事情再度发生等等。
等医生离开,聂行风走到乔的床前,他很虚弱,头陷在枕头里,让脸色看起来更苍白,看着自己,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
说什么才好。
「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听了聂行风的话,乔眼帘垂下,默默点头。
张玄走过去,居高临下看乔,一言不发,半晌,忽然抬手将血浆的点滴关掉了。聂行风一怔,却没去阻止,看着他拉过乔的手
,将他手背上插着的针管也拔掉了。
「大哥!」霍离大叫。
张玄没理会一惊一乍的小狐狸,顺手将乔从病床上扯了起来。乔失血过多,整个人都在晕晕乎乎中,被张玄扯拽,他难受得皱
起眉,却没有反抗,任由他将自己拽下病床。
「张玄你干什么?乔还在输液。」
若叶本来不想多话,不过张玄的动作实在太粗暴,乔的状态又这么差,周围阻止他的人一个都没有,自己再不说,真怕乔很快
就会再接受一次急救。
「回家。」张玄跟聂行风要了车钥匙,也不管乔是否能站稳,等他勉强穿上拖鞋,就拽着他往外走,说:「他醒了,就代表没
事了,住院花钱都是浪费。」
「可是……」
若叶话没说完,张玄已经出了房门。见乔脚步虚飘,似乎随时都会倒下,若叶转头看聂行风,在这个时候,只有聂行风能劝得
住张玄。
其他人也都抱着同样的心思,张玄现在很生气,谁也不敢冲过去当炮灰,于是一齐看聂行风,谁知董事长大人只轻描淡写地说
了一句,「一起回家吧。」
「这病房是不是先留着?省得一会儿乔再晕倒,还要另备房间。」羿向聂行风征询。
「不用,张玄有分寸。」
见大家都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聂行风笑了笑:「伯尔吉亚家族的人需要的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当头棒喝。」
看着聂行风离开,羿用翅膀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呻吟:「我发现,即使老大说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董事长也一定会say yes。
」
若叶和霍离连连点头,深有同感,小白却很不屑地切了一声:「董事长才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人。」
「嗯?」
大家转头看小白,就见它慢悠悠踱步出去,说:「如果张玄说太阳从西方升起,董事长绝对会施法让它从西方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