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搁在一边.
这一搁便是一个多学期. 新生的事情总是特别多, 即使有逃课的心也没逃课的胆, 再加上自己脑子发热在外面报的补习
班, 陈旭简直是分身乏术, 脑子直接炸成一团浆糊, 直到六月份考完四级才松一口气.
於是终於想起来打电话给人家郑熠星. 拨了很多遍, 都是忙音. 在一旁打游戏的兄弟趁著loading的工夫探出头嘲笑他:
“打给谁呢! 把马子的时候也没见你这麽急过!”
一句话霎时让陈旭冷了下来.
这就是说, 郑熠星比女人还重要?
不过陈旭并没有因为这个念头而切了电话. 在他心里, 郑熠星就是自己的手足嘛, 手足当然比衣服重要得多, 所以上面
那个推论还算成立啦.
电话终於接通, 正要发火, 只听得对面郑熠星轻轻柔柔的一声喂, 陈旭立马火气全无, 好声好气地道: “怎麽这麽久才
接电话?”
“啊, 我前面在考试…有什麽事吗?”
“那个, 好久都没见面了, 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我拿到吉野家的优惠券了.” 陈旭越说越觉得自己像在约女生一样, 不
禁轻声笑起来.
哪知郑熠星顿了一会儿, 竟说出让自己由喜转怒的一句话.
“我不想和你出去, 以後也不想.”
啪, 电话一搁, 陈旭顿时化身粉碎的石像, 在风的吹动下, 散了……
第二十九章： 今晚,我们一起失恋
考完试後就是空窗期, 每天都只能扳著指头数日子的郑熠星某日接到陈月的邀约, 一头雾水地跑去应约, 却蓦然发现性
格大大咧咧的陈月竟施了淡妆, 身著一袭柔柔的裙装, 平日里不管不顾的三千烦恼丝也被经过仔细的打理, 挽成一个优
雅的髻, 软软地垂在脑後. 郑熠星从未见过她这副淑女仪态, 抓抓脑袋, 略微有些腼腆: “呃…月, 月月, 你今天好像
很, 很不一样呃…”
“嗯.” 陈月低下头微微一笑, 似不经意地拉起郑熠星的手臂, “陪我去逛商场好吗? 今天我的朋友都没空……”
“呃…呃, 好…” 郑熠星不自然地抬著手, 表情紧张得要命. 这副神态看著陈月的眼里颇为可爱, 她默默祈祷著, 希
望这次“约会”能够以完满的结局收场.
约会的过程的确很完满. 郑熠星虽然开始的时候放不开, 但不一会儿便自然起来. 他是一个耐心的倾听者, 并会提出不
少建议. 男生的眼光同女生的有很大不同, 陈月在他的建议下购置了不少自己可能平日里看不上, 但真正穿上後便会有
意想不到的效果的衣服. 夜幕降临, 两个人提著大包小包,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郑熠星将陈月送至离女生寝室不远的小亭. 那是个比较偏僻的亭子, 经常会有学生情侣在此幽会. 但可能是学期末临近
, 亭子今晚空无一人, 伴著虫鸣, 混著海风. 一付夏日夜晚的风情扑面而来.
“月月, 路上当心哦, 我走了.” 郑熠星将物品交至陈月的手中, 礼貌挥手告别.
“郑熠星…” 陈月咬著嘴唇, 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个…今天, 我很高兴……”
“你高兴就好!” 郑熠星傻傻地笑著, 一边招手, “拜拜.”
忽然只听纸袋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郑熠星回头, 一具温热的, 透著少女芬芳的躯体直往自己怀中扑去. 郑熠星吓得脸
色煞白, 双手下意识地搂住对方. 於是, 更多的热量透过手臂传达至自己的心脏.
“郑熠星……” 陈月紧紧抱住她, 小声道,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她这麽一鼓作气地求爱,
不是因为不知廉耻, 而是生怕自己再不抓住这个机会, 以後便没有了勇气.
“……” 郑熠星不敢回应. 对不起三个字上次已经伤过眼前这位少女的心. 可要是昧著自己真正的心思答应陈月, 将
来可能伤害更深. 他只能这麽呆滞地站著, 等待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
迟迟得不到答案的陈月只觉得越等心越凉, “如果还是陈旭……”
“不, 我放弃他了.” 这个郑熠星能够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了无希望的爱情, 我不想再等待.”
“那,” 陈月突然抬高头, “是不是…?”
那双发亮的眸子看得郑熠星心里发虚, “陈月…你是个好女孩……”
好人卡已经发送, 请求陈月的接收.
身边已经彻底地冷了下来, 陈月只听见自己的心一块一块碎裂的声音. 她顿了片刻, 慢慢退出心上人的怀抱.
“郑熠星, 你也一定体会过我这种滋味对不对,” 陈月直视郑熠星的眼, “喜欢一个人, 即使说出口也得不到回应……
”
“…感情不能勉强的…月月.” 对方的眼眸太过晶莹, 郑熠星只觉得哪怕自己看一眼都是对她的玷污, “我不想伤害你
……”
“郑熠星, 能答应我最後一个请求吗?” 魂魄似乎被抽空, 陈月没有流泪, 嘴角仍带著弧度, “吻我一下, 好麽?”
她闭上眼, 微微撅起自己精心涂抹著亮丽唇彩的唇.
等了颇久也没有意想之中的温热, 只有一声轻轻的无奈的叹息, “我做不到……”
“郑熠星, 我恨你.” 再次睁开眼的陈月已是换上了一副神色, 她的泪中带著怒气, 委屈,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做著
最後的挣扎, 随後, 逃入夜色的庇护, 留下的只有淡淡的伤口的气息.
“没错, 我是值得你恨.” 郑熠星在亭子里站了很久, 直到夜风吹干陈月留在地上的泪迹, 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的时候……
陈旭那头.
无缘无故被自己的弟兄说 “以後再也不要见面”这种话, 相信是谁都不能接受的, 更不要说陈旭这种急性子. 在收到
这句话几天後, 我们的陈少爷终於按耐不住, 主动打了电话, 准备抓住郑熠星好好询问一番.
瞄见了是陈旭的来电, 郑熠星怀著复杂的心绪翻开翻盖, “喂……”
“啊啊, 死猩猩, 那个什麽不要见面什麽意思啊?” 陈旭很不客气地开嗓就吼, “老子做什麽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你你
你……”
陈旭的声音跋扈依旧, 郑熠星曾今很喜欢他嚣张的自信, 但如今, 这种昔日让他感觉依恋的语气只是雪上加霜, “没有
, 是我的错……”
“什麽什麽错? 你偷了老子的女人?” 陈旭开著不妥的玩笑, “哈哈, 老子没女人的啦, 虽然的确有很多追求者…啊哈
哈……”
女人, 女人, 又是女人! 郑熠星不禁心头冒起一股无名之火, “陈旭, 我不喜欢女人…我, 我喜欢你!!”
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完这一句, 郑熠星啪地合上手机, 按下关机键.
说出来了…… 陈旭, 你一定讨厌我了对吧…不要紧的, 随便你怎麽想, 厌恶也好鄙视也罢……无所谓, 我真的无所谓
了.
男寝室离这儿并不远, 只是今晚的这一段路, 却是郑熠星走得最艰难的路.
夜风依旧, 夏虫不知疲倦地吟唱著夜曲, 一边又一遍……
第三十章： 电波传真相
“郑熠星你到底喜欢谁? 哎哎, 说给我听啊!”
“不要, 你烦死了! 反正…你…你不认识的……”
“……”
“陈旭, 我不喜欢女人, 我,我喜欢你……”
陈旭这十几年的生涯中听过无数女生说过这样的话, 每次都能以非常洒脱淡然的态度给对方一个明确的表态. 而这四个
字现今却从郑熠星---他的哥们口中说出, 即使是再稳重的人, 此刻都没办法保持镇定了吧.
心脏忽然紧张地呯呯直跳, 也顾不得那麽多, 陈旭重新翻开手机, 找到了郑熠星的号码, 按下通话键就拨过去---
“您好,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无论自己拨打多少次, 回复自己的只有这个礼貌而生冷的电子录音. 晚风从窗户吹进室内, 细细地拂过陈旭. 发热的脑
袋终於得以降温下来, 陈旭捏著手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眉头皱得死紧, 暗暗想著郑熠星的那句话.
“男人和男人告白…”陈旭平躺著, 看著头顶的蚊帐, “怎麽被我碰到这种事了呢!”
平心而论, 郑熠星是陈旭二十几年的生涯中交过的最亲密的朋友. 如果两人是女生, 差不多就该是闺蜜, 以後要当伴娘
当干妈的那种; 如果是一男一女, 那就可冠以青梅竹马之情, 说不定还会有更深层次的发展. 可是, 他们都是男人…
竹马和竹马在一起, 不会很奇怪吗…天呐, 郑熠星这小子, 把难题抛给人家後便不负责善後… 做物理题都没损伤那麽
多脑细胞啊!
一般异性恋若是被同性告了白, 想得最多的应该是 “啊, 怎麽搞的, 我可不是同性恋啊!” 陈旭也想过这一点. 拜其
洒脱不羁的个性, 他乐於接受世俗所不能接受的一切新鲜事物, 不过那前提是不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现在, 它就这麽木
愣愣地发生了, 是郑熠星, 那个和他一起长大, 甚至有些依赖他的男生…… 他们曾睡过一张床, 用同一把勺子吃过冰
激凌…… 陈旭忽然捂住了嘴, 想起了初中时的那些事…
他接触过郑熠星最隐秘的地方, 甚至主动吻过……
原本可以当做儿时笑谈的内容, 现在想来, 却是如此的生刻.
“难道就是因为这些事, 他念记到现在吗!”
学期末和暑假之间的空档期, 陈旭学校是很精打细算的. 从9点开始就断网限电, 网是肯定没法上了, 老开夜谈会也没
什麽意义. 於是众人玩手机的玩手机, 找女朋友的找女朋友, 都百无聊赖地躺著. 郑熠星自从那天起电话就开始打不通
. 打到後来陈旭也放弃了, 准备见面的时候好好和对方谈上一谈. 可是不打电话, 又没有什麽事情可做. 手机里就那麽
几个游戏, 玩著玩著也就腻了.
“不如听听广播吧…” 他扯来耳机, 往手机里一塞, 耳边霎时传来滋滋滋的电波声, 调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这里是张震讲鬼故事……” 这声音一听就！人, 陈旭看看仅剩没几人的寝室, 想想还是换了频道.
“…下面有请王教授对我们这次四级考试的内容做下评析, 考生朋友们可以……” 一听就知道是教育频道, 陈旭毫不
留情---切!
下一个频道有些怪, 陈旭听了很久才听出一点端倪, “…你的月亮我的心…”
什麽乱七八糟的? 他将音量稍微往上调了调, 不过很快便後悔起来, “好男人就是我, 我就是------ ” 那人的声音带
著贱贱的得意的笑, “曾小贤.”
“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 你还不能入睡吗? 告诉我你在想什麽, 所有的情感问题, 曾小贤, 都能会为你解
决------”
故作深情的声音让陈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无法想象有什麽人会自恋到这种程度, 还 “都为你解决”, 当自己是情
圣吗?
“好, 让我们接听下一位观众的来电---喂您好, 我是---曾小贤!”
“不知道会有什麽样的白痴打给这种主持人呢!” 陈旭摆明了想要看笑话, “初中生, 还是小学生?”
“喂…曾老师您好……” 唯唯诺诺的男声, 听起来平淡无奇, 但陈旭惊得立刻就从床上弹起. 那个声音太熟悉了, 不
就是自己打了N多电话都没得到回应的那个吗! 他居然会打这种电话!
陈旭立刻竖起耳朵来.
“我, 我有一些情感方面的问题……” 郑熠星依旧如同个受惊的小兔子般轻声轻气.
“但说无妨.” 曾小贤自信的声音.
“那个…我是男生……” 迟疑了一会儿, 郑熠星才将句子补完, “可是, 可是…我喜欢上了我最好的朋友…他也是男
生……後来…”
“不要紧张, 慢慢说.”
“嗯…我从初中就开始对他有感觉……他, 他一直很照顾我……” 郑熠星絮絮叨叨地说著情史, 却差点把陈旭惊到滚
下床.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郑熠星竟能瞒著自己这麽多年!
“现在我在上大学…前几天和他告了白…他没能正面回答我…因为我故意换了号码……” 郑熠星吞吞吐吐, “我很怕
和他见面……我们是邻居, 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求助曾老师……”
没想到随随便便听个广播都能听到这样的劲爆消息, 好在是在昏暗的夜里, 要不然陈旭这副张大著嘴的吃惊样可就被人
尽收眼底了.
“是这样啊!” 观众说完问题, 曾小贤便发声来给意见了, “那麽就是说, 您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反应, 对不对?”
“……是.” 郑熠星答道, “我没有这种勇气…”
“可是您都有告白的勇气了…您就不想知道对方是怎麽想的吗?”
“告白时是一时冲动.” 叹了口气, 郑熠星说, “而且结果我也了解…他是异性恋…很直的那种, 所以我也不抱希望…
…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拿什麽脸去面对他…如果能重新做朋友那是再好不过来…不过, 大概是不可能了吧……”
“依我来看, 与其躲在自己的蚕蛹里, 不如咬破那层丝, 走出来站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同对方好好说个明白呢! 刚才您
也说对方一直都很照顾您, 说明他也很珍视你这个朋友呀. 男人之间, 没有那麽多需要遮遮掩掩的事情, 做不出情侣就
做朋友, 这很正常…现在社会开放至斯, 性取向也不再是什麽大问题了啊.” 曾小贤套话一套套, “所以呢, 我建议您
还是换回手机号码比较好……万一对方对您有同样的心思呢!”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好吧…还是谢谢您……” 郑熠星礼貌地笑笑, “我会换的.”
“我建议您现在就换哦, 说不定您的那位此刻正在收听我们节目哦!” 曾小贤直往脸上贴金, “我们的节目可得过深夜
情感类的收听金牌哦!”
“呵呵, 他对这种节目不感兴趣的.”
“……呃, 还是谢谢您的来电…祝您一帆风顺……” 听得出曾小贤的郁闷…很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