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朝不同的方向发展了。
「就是我跟洛阳来人间之前立下的赌约。」敖剑耸耸肩,说:「我觉得这里不错,想把它改为修罗世界,不过洛阳不是很赞同
,所以我们打赌,如果人间还有人可以抛开功利、贪欲、自私,肯为别人牺牲自己,我就输了,得放弃这片天地,现在看来,
我好像是输了。」
「你们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作赌,不觉得无聊吗!?」聂行风忍不住叱问。
「就是因为无聊,我们才打赌,不然你以为呢?」敖剑不负责任地回答他,「不过事实证明,人间有你们这类人存在,还不是
太糟糕。放心,愿赌服输,聂氏股份我会全数奉还,也不会再玩暗箱操作那些事了。」
聂行风气得想吐血,他因为敖剑的步步紧逼,不得已给张玄施咒,还抱着必死之心来应战,谁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敖剑自始
至终就没把这场对决当回事,所有的所有,都只为一个无聊的赌约!
气到极点,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就好像他已准备好了所有招数,绝对有把握将对方打倒,对方却一句不玩了,千斤重力打在了
棉花上,照聂行风现在的心情,就算这场决战不进行下去,他也想继续揍敖剑一顿,以泄心头之气,不过又担心张玄的身体,
理智告诉他,真要坚持打下去,对他们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张玄此刻的心情不比聂行风好多少,甚至说更差,因为他和聂行风的矛盾归根结柢是由这场毫无理由的决战开始的,现在决战
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可是他们的问题呢?是否也可以就此结束?
见聂行风和张玄脸色都非常难看,敖剑很得意,更加发现所谓输赢有时候并非如表面所显示的,现在认输的是他,但给他的感
觉,对面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输家。
他拍拍手,继续笑道:「人间不是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吗,相信以后我们的交情会更好的。」
聂行风沉着脸,一言不发,半晌,还是张玄道:「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敖剑耸耸肩,对张玄的语言暴力无可奈何,不过他很满意今天这个决战的结果,微笑着向他们摇摇手,算做告别,然后离开。
洛阳急忙跟上,看着敖剑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对他来说,这是个不遗憾的结局,但心里喜悦的情绪却并不多,反而有些落
寞,对修罗之主来说,输赢跟生命一样珍贵,可是,今天在他心中无可战胜的王输了,而造成他输阵的原因,有一部分应该是
自己。
抱歉,洛阳在心里默默说。
远处长风万里,涛声拍岸,带着震撼心扉的震荡,却因为场面太过壮烈,反而让人有种难以融于其中的不真实感,终于,海浪
咆哮稍微沉静下来,聂行风轻轻松了口气,心落了下来。
修罗走了,也带走了这场风波,一切似乎都结束了,至少,在短时间里不会再发生,他定定神,转头看站在不远处的张玄。
一袭银蓝长衣,长发随风飘扬,深暗到几乎是墨蓝的双瞳,间或游离在瞳底的金色光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妖异的美,属于
神祇的霸戾气息,就像这片咆哮奔腾的北海,那么壮观又那么冷漠,那么完美又那么陌生。
这样的张玄让他感觉太冰冷,周身都散发着抗拒外人靠近的气息,让他心生向往,但内心又有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似乎有什么
东西即将失去,从他手间,一点点的流走。
「张玄!」
为了挥散内心那份不安感,聂行风的唤声很响亮,他走过去,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将手伸向对方,但张玄没有回握,依旧背负
双手,淡淡看他,神情冷峻漠然,仿佛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个陌生人。
「你是在叫我吗?」他问。
聂行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点点头,伸出的手却忘了收回,望着他,说:「我等着你来跟我清算那笔帐。」
张玄眼帘垂下,默然不语,半晌才轻声说:「算了。」
来时他的确满腔怒火,只想把所有怒气一股脑都发泄到聂行风身上,可是看到他全身血迹斑驳的样子,火气便降了大半,只是
心头依旧沉甸甸的,更多的是失望,对聂行风的失望,还有对他们现在这种状况的无力。
疏离陌生的感觉在这一刻紧攫住聂行风的心房,为了掩下那份慌乱,他急忙问:「你没事,对吗?」
「你给我施忘神咒时不是希望我永沉北海,不要再记得你吗?怎么现在又想起要关心我了?」
张玄的嗓音中带了几许调侃,就像平时开玩笑时的模样,但表情却冰冷得让聂行风不知所措,对于傲气自负的海神,他不知道
该怎样去接触。
「你没有中我下的咒?」他本能地问。
张玄哈的冷笑出声,「杀伐之神,你连对掌控法力的自信都没有,也敢跑来跟修罗王宣战?我当然中了咒,所以如你所愿,我
马上就要回归大海,也许等万年之后醒来,早就忘了你。」
聂行风彻底怔住了。
他知道自己的法术跟敖剑相差太远,所以这次来是抱着必死之心的,虽然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如果上苍助他赢了这场赌局
,他就会一直守在北海之边,守到张玄再醒来为止,他有自信可以让张玄再爱上自己,就像以往无数次的轮回一样。
可是,事情发展完全脱离了他最初设想的轨道,看着冷漠霸气的北海之神,他几乎认为张玄根本没中他的咒语,他只是在说气
话而已。
相对于聂行风的慌乱,张玄显得很平静,伸出手,手腕内侧,金光仍然在沿着那个S印记来回循环着,封存的神力被唤醒,印记
连接起来了,象征着法力的无止无休,他冷冷一笑,刚才算敖剑识相,否则他真不介意以修罗的血唤醒自己的杀戮,哪怕用自
己的生命来做陪葬!
他淡淡说:「神力被封住,所以这个印记才会从中间断开,现在它连成一体了,代表我将是任性杀戮的海神,你怕吗?」
聂行风摇头。
「你怕!」张玄冷笑:「我看过你的留书,原来你那样做是为了改命,当初是你让我不要信命的,为什么你偏偏信!?」
聂行风无言以对,他不是信,而是不敢不信,他不敢拿张玄的命去做赌注,他玩不起那么大的赌局。
「为什么你信那所谓的命书,而不相信你自己?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不相信我可以为了你控制住自己的残忍暴戾?我喜欢你
是因为我在意你,而不是在照着命书所记载的去走,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都明白!别这样好吗?」
张玄脸色很苍白,让聂行风心疼,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说才能打消张玄的怒火,于是只能这样恳求他。
「那该要怎样?」张玄冷笑看他,「难不成你认为在你下咒之后,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吗?我说过不会原谅你,我们完了,在
你打算放弃的那刻起!」
「张玄!」聂行风惊叫道。
电闪雷鸣中,暴雨倾盆泼下,雨帘遮住了视线,让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聂行风只觉得脑里一片嗡嗡作响,这是他无法想
像并承受的结果,即使他给张玄下咒,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他不是想放弃,他只是……
只是什么,聂行风想不下去了,脑海里因为张玄那突如其来的话语变得杂乱一片,只想到他现在得说些什么,他要留下张玄,
仅此而已。
聂行风冲上去,抱住了张玄,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别怪我好吗?我只是没了办法,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化解这场战事,
我怕你受到伤害。」他说得语无伦次,心里太乱了,让他无法组织好更完美的解释,来平息张玄的怒气。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会怎样?」张玄轻声问。
聂行风怔住了,他当然想过,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敢说出来,那只会引发张玄更大的怒火。
果然,就听张玄冷笑道:「你在想,就算你死了,也无所谓,反正万年之后我醒来,可能早忘了你,或许你自大到认为自己的
法力可以将我的记忆全部抹杀掉。」
话声凌厉,却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让聂行风的心更慌,他承认那不是个好办法,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
身子被猛地推开,张玄跃到了另一边,跟他遥遥相对,倾盆暴雨在天地间连成一道厚重雨帘,在无形中将两人隔在了不同的空
间,看似很近,却又那么遥远。
四目相对,半晌,张玄突然大笑起来,大声道:「你不是怕我受到伤害,你是怕我出事后,你一个人无法承受被遗弃的痛苦,
你不敢面对那个事实,所以你宁可让我沉睡,说什么为我,你自始至终为的都是你自己!」
是这样吗?
暴雨打在身上,有种无法承受的沉重,聂行风心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自己潜意识中是否真那样想过,但有一点张玄没说错,
他的确在逃避,逃避命书上记载的事实,所以宁可用法术修改,迄今为止他们曾数次改变了即将发生的命运,他以为这一次自
己也可以做到的,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喜欢你!」
冷风将张玄的话语传来,聂行风抬起眼帘,和他的目光对个正着,听到他更大声地说:「不管我的身分是什么,都喜欢你,所
以我不在乎跟你一起面对任何状况,不在乎跟你同生共死,可是你却先放弃了,你根本不是那个傲视万物的杀伐之神,你只不
过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这样的你凭什么让我玄冥来爱!?」
每个字都如千斤重,一下下击打在聂行风的心口,心很痛,不是风雷在身躯留下的痛,而是发自内心的伤痛,嘴唇因为激动轻
微颤抖着,他拼命咬住,他当然明白张玄对自己的心意,就是因为明白,才无法做到,因为自始至终,爱上这位骄傲的北海之
神的都不是刑,而是聂行风。
被海神的愤怒气息惊动了,海浪发出更大的震响,浪潮如鼓,铺天盖地地袭来,看着聂行风的身躯在风雨中颤抖,早没了刚才
对敌时的从容自信,张玄有些心软,他不想这样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此刻的心情,当知道聂行风所做的决定时,他有种被
遗弃的感觉,失望、愤怒、伤心、杀戮,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种感情更强烈些。
刚才如果自己再晚来一步,聂行风只怕就会丧命在风雷引之下,这样一想,张玄心里的怒火就燃得更猛烈,他不知道该怎样表
达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照自己此刻的怒气,会把整个北海都掀个天翻地覆,让周围所有城市都随自己的感情陪葬!
张玄褪下手上的婚戒,递给聂行风,聂行风没动,只是怔怔看着他,似乎在用目光询问他,为什么一定要绝情至此?
他从没见过这么显露弱势的聂行风,愤怒反而愈发涌了上来,扬手,奋力掷出,戒指穿过暴雨,在划过一道银弧后落进了翻腾
海水里,聂行风似乎被他决绝的行动弄愣了,默默看着戒指落海,却什么都没做。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海面上方,以雨帘隔开,那么近的距离,却又远得仿佛再拉近一步都让人感到力不从心。
怒气肆无忌惮地发出了,就如万年前的北海之神,唯一不同的是张玄并没因为发泄而开心,相反的是浓浓的失落感,整个人像
是气力耗尽,完全虚脱了,仿佛那个小小戒指凝聚着他的精魂,在掷出的同时,也带走了他所有的情感。
不错,北海之神是不需要感情的,张玄挺直身子,想对站在自己对面的聂行风说声永不相见,可是看到他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
身躯,那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知道如果那样说的话,他们就真的完了,永不相见,如果他真可以做到,那现在心里为什
么却痛得厉害?
闭上眼,相遇后的一幕幕在眼前瞬间闪过,不过不管经历过什么,他从来没有心痛的感觉,聂行风从来不会让他有那样的感觉
,他一直都很宠自己,一直都是。
眼瞳有些湿润,看到聂行风向自己走过来,手伸出,似乎希望自己的牵手,张玄本能地向后退去,属于海神的霸戾气焰依旧徘
徊在心中,他的怒气牵扯着北海狂啸,但同时肆虐的北海霸气也在牵扯着他的感情,此时此刻,他跟整个北海已经合为一体,
生怕伤害到聂行风,张玄一纵身,跃进了海水里。
「张玄……」
聂行风的手穿过了淡淡的身影,停在空中。
相处了这么久,他完全能感受到张玄的心情起伏,也能明白他的怒气,所以不敢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海水中。
海水翻腾汹涌,大片浪花扑面卷来,咸咸的,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聂行风怔怔站在海面上,天地浩瀚,遥望无边,广漠空
间里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第十章
暴雨一连下了三天,北风凌厉,海啸不断,聂行风每次来海边,看到的都是震天海浪。
浪花拍卷峭崖,激起千堆雪,气势慑人,根本无需靠近,就能感受到属于这方神祇的怒气,惊涛声连绵入耳,海浪前仆后继地
不断涌来,那气势似乎真要将整个北海翻转过来一般。
「已经过了三天,你还在生气吗?」聂行风苦笑。
回答他的是迎面扑来的亮白浪花,衣服被打得湿透,聂行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要怎样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
余音后带了几声轻咳,但被旋即而来的惊涛声压了下去。
这几天聂行风的心思都在这片北海上,根本没特意疗伤,反正那种外伤时间久了,自然会慢慢复原,无法复原的是心口深处的
伤,时间越长,就会越痛。
这些自言自语聂行风不指望张玄会去听,张玄如果不生气了,早就平息海上风暴,不过他总算还很理智,虽然海啸震天,却没
波及邻近区域,如果是换作当年那位恣意妄为的海神,只怕附近这几座城市都会泛滥成灾,正如他所说的,他可以为了自己改
变曾经残忍暴虐的天性。
聂行风笑了,带着苦涩的滋味,他喜欢这样的张玄,但同时又很心疼他,他希望张玄将怒火完全发泄在自己身上,而不是一个
人躲在海里生闷气,因为造成这种结果的人是自己。
「这三天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也许你说得对,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面对失去你的痛苦,所以妄图去改变命书,也许我那样
做辜负了你的心意,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因为我不是无心无情的天神,也不是洒脱无忌的海神,我要保护你
,即便这种保护方式对你来说根本不屑一顾。」
『什么保护?到现在还不明白到底谁的神力更厉害,谁才是需要保护的那个,笨蛋!』
遥远的海底,被这句话激怒的某人一扬手,顿时海浪滔天,几记响雷落下,暴雨下得更厉害了。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连风雷引都可以收服。」想起那天张玄收服神器时的傲然风采,聂行风嘴角不自禁地弯起,轻声赞道
。
『因为我是海神,驾驭风雷本来就是我的强项嘛。』被称赞,张玄心情稍好,眼眸微微眯起。
「可以现身跟我见一面吗?」聂行风请求。
『不!』话题转到实质性问题上,张玄本能地否决,想了想,又摇头,『不对,好像应该是暂时还不能见面……』
他扬扬手,刚刚才返回的神器银龙被驱使,没办法一个摆尾又重新旋入海浪中,继续它的寻宝使命。
得不到回答,虽然是意料之中,聂行风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失望,一个人在雨中静静站了一会儿,又说:「我决定明天离开,
出来了这么久,爷爷和小白他们一定都很担心,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如你所愿,我会离开,绝不勉强你。」
聂行风将犀刃拿出来,用力向前抛去,斩神杀魔的神器坠入海中,瞬间被海浪吞没,他说:「人家常说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
如来不负卿,如来我不知是否有辜负,但我知道这一世注定要辜负你的心意,我决定封住属于天神的那部分神力,重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