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痕迹你都看到了不是么？」

「我不管那些痕迹，华洛，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真心。」

看着清宇认真的表情，华洛突然之间笑了。

他伸手抚上清宇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他的皮肤，冷笑着说：「狄清宇，不要告诉我你不在乎，我想你不会喜欢你的恋爱对象脚踏两条船。」

很刻薄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了清宇的心，尤其是，他知道华洛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忍受这些，华洛，告诉我，你想和我在一起吗？」握住华洛的手，清宇觉得心脏隐隐犯疼。

华洛深吸了口气，表情无比平静，「只有风华门的老大才可以得到我。」

根本不容置疑的一句话，因为，这本来就是现实。

清宇直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了他淡漠无谓的模样，眼眸深处的心疼，几乎要把他自己湮没。

「华洛，我去加入风华门，只要我打败秦风，就可以让你自由，对吗？」

华洛彻底怔住了，他甚至没反应过来清宇在说什么。

「但是我要知道你的真心，我要知道，自己对你来说，到底有没有意义。」不死心地继续说着，清宇知道他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如果华洛根本就不喜欢自己，那么自己就算打败了秦风，还是无法和他在一起，不是吗？

他狄清宇喜欢华洛，就不会逼他做任何事，所以只要华洛说不要，他就只是为他争取自由，其他的，他不会再提。

华洛觉得眼睛有点泛酸，身体里的什么仿佛发酵了一般胀得他难受，他咬紧了唇还是忍不下那种酸痛的感觉，好像是这三年来的委屈，全部一股脑儿冒了上来。

其实他早就对自己的人生不抱希望了，从来也没有想过什么所谓的自由，他就想安安静静守着风华门，守着老爸的遗愿就算了。

可现在，这个叫狄清宇的男人却对他说，想为他争取自由。

他不知应该做什么反应，所以只能愣愣地看着清宇。

清宇也看着他，许久后，突然伸手把华洛揽进了怀里，用最包容的姿势抱住他，抱得很紧，甚至不想再松开。

「华洛，我不是说过，两个人一起面对的话，无论什么难题都可以解决的吗。」轻拍着华洛的背，清宇呢喃般的话语不知道是在说给华洛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靠在他肩上的华洛没有接话，只有这个时刻，他完全没有损人或者开玩笑的心思，这个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甚至让他无法说出任性的话。

「喂，带我去见秦风吧。」那天之后又过了三天，见华洛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清宇便提出了去见秦风的要求。

华洛正在喝汤，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汤全喷在他脸上。

「别开玩笑了，你去风华门干什么。」他当然记得那天清宇说过的话，但是清宇是个警察啊，警局根本不会允许他去参加飞车党这种组织。

「我为什么不能去？」眨了眨眼睛，清宇追问着。

「你是警察啊，不说你的上司知道了一定会发火，你夜班经常一加就加很久也不适合啊，风华门的规矩很多的。」

华洛说着叹了口气，他当然也希望清宇去风华门帮自己解决秦风，但是，他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毁掉清宇的前途？

「我已经辞职了。」清宇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说完还摊了摊手。

华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霍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辞职了？你是脑袋被枪打过了还是发烧烧坏了？」

音量过大，饭店里周围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清宇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一边拉着他重新坐下，「当警察当然不可能去风华门啦，所以我就辞职了，不过你放心，我们局长对我挺好，还给我写了份推荐信，你不用担心我找不到工作。」

华洛觉得他真的被打败了，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狄清宇这种人。

翻了个白眼，他斜睨着眼睛看着清宇，「真的决定了？不会后悔？我跟你说你以后就算后悔了我也没有时光机给你回来啊。」

「当然不后悔，再说我本来也喜欢机车，只不过碍于职业不能明目张胆飙车，现在有个机会能让我重新投入爱好也不错啊。」

「你……见了秦风之后，能保持冷静吗？」皱着眉问了一句，华洛抿着唇，实在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问。

但是如果不问，他总是不能放下心，虽然秦风对自己真的谈不上好，但是，那毕竟是华家欠他的，他有憎恨的理由。

何况，除了爸爸死前亲口说让他继承风华门外，他本身的实力，也确实是风华门里最强的。

如果清宇因为自己而直接冲撞秦风，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反感。

毕竟，知道他和秦风之间的真实情况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只以为他们是情人而已。

「放心吧，在没有彻底击败他之前，我不会做不应该做的。」

「那好吧，今天晚上风华门有活动，你跟我去就是了。」

「嗯。」见他终于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清宇开心地笑了起来，勾起嘴角露出一排牙齿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天真无暇的笑容。

华洛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有人可以这样死心塌地地喜欢自己是不错啦，但是这样一根筋搭到底会不会太冒险了？

喜欢……这么说起来，以前电视剧里老爱放主人公为了心爱的人作巨大的牺牲，他本来以为那都是夸大，现在看来，小说源于生活，这话没错。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觉得脸颊有点发热，不再看清宇，低头继续喝起汤来。

清宇却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脸有点红哎，不是发烧了吧？」

「神经，我这叫血色好。」

「好好好，血色好，血色好总是好事。」清宇揶揄地笑了起来，很快又换来华洛一个白眼。

夜里的山上很凉爽，微凉的夜风不断从脸颊边拂过，清宇和华洛到的最早，其他人都还没有来。

山上很安静，站在悬崖边，脚下的城市湮没在金黄色的灯海中，有着和白天截然不同，却同样值得称赞的美景。

华洛看着远处的灯海，没有扎起的长发被夜风吹得纷纷扬起，看上去有些落寞。

清宇就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清静舒爽的时光。

就这样等了没多久，山道上开始响起机车的马达声，风华门的人陆续来了。

「洛哥，你今天来得真早，怎么？打算玩两个回合？」

「难得啊，很久没看你上阵了，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可不是，前阵子听说条子都在逮你，现在没事了吧？」

一群人上来停好了车，看到华洛都笑着打招呼，华洛还是没什么表情，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

不一会儿，大家就发现了他身边的陌生人，有人开始问清宇是谁，顿时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清宇身上。

今天到场的人中有不少那天晚上都去了挪威之森，但是因为清宇今天没有穿着警察制服，所以一时之间都没有认出他。

华洛也不点明，只是淡淡开口介绍道：「新来的，想加入风华门。」

话刚说完，秦风就到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清宇看着秦风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从山道上过来，又看到周围的人都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飞车党的老大也和黑帮老大一样威风。

秦风下了车，华洛朝着他喊了一句，「喂，他想加入风华门。」

修长的手指指着清宇，华洛的语气很淡漠，秦风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清宇，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甚至在一瞬间摩擦出了火花。

「警察来加入风华门？做卧底吗？」

眯起眼睛，秦风仍然笑得人畜无害，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显然是带着讽刺和敌意的，他说完后又朝华洛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周围的人一听到「警察」两个字，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纯粹喜欢机车，秦老大不会介意我过去的身份吧？」清宇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反应，笑得跟个痞子似的，慢慢走近了秦风。

「风华门可不是二三流的飞车党，仅仅因为喜欢，还不足以加入我们。」秦风抬起头，笑容里带着一丝戏谑，还有傲慢。

清宇挑着眉摊了摊手，大么指往他的车一指，「那么，秦老大不如来测试一下我的实力好了，不过我那车有点老了，也不是专业跑车，秦老大可要手下留情。」

一听这个新来的人一下子就要挑战秦风，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讽刺清宇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也有人猜测着他也许是隐藏的高手，所以才敢如此大胆。

秦风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勾起嘴角笑着说：「好啊，B道下山，先到的赢。」

话音刚落，华洛往前跨了一步，扳着脸冷笑着说：「只是入门测试，没必要选B道吧，当初关青入门都只是走A道而已。」

下山的路有两条，A道是给机动车辆走的大路，B道则是给非机动车和行人走的小路，大路比小路陡峭，但是路程较短，也少了很多弯道，加上修了两边路灯，比只有一边路灯的小路要明亮许多。

风华门内部的比赛，一般也都是走A道，B道只有少数几个高手才敢挑战，而且，都是在白天已经练熟了路的。

可现在秦风要对赛道完全不熟悉而且很可能根本从来没正式和人飙过车的清宇跟他在B道上跑，根本就是故意要给他难堪，而最主要的是，如果清宇还抱着想赢秦风的念头，他很可能会出事。

「这么怕死的话，现在就回去好了。」

依然挂着微笑，秦风的语气甚至没有丝毫起伏，周围的人也都看出他是故意要整清宇，便都不再议论，看起好戏来。

华洛还想说什么，清宇却一把揽住了他的肩，笑着说：「洛，放心吧，秦老大找条难的道让我跑，那是看得起我，没事的。」

他完全不当回事的口气和对华洛亲昵的动作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众人又都如吞了蟑螂般满脸惊诧，这个人竟然当着老大的面搂华洛？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秦风脸上的笑意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狭长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直直盯视着华洛，就好像要用目光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华洛悠然地别开了视线，没有继续看秦风，也没有拨开清宇的手，这么好的机会，能当众把秦风气死了更好！

「秦老大，走吧。」清宇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放开华洛，转身去推车。

大家一看他竟然骑了辆老式边箱摩托，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瞪大了眼睛，喂喂，你就算技术再好，也不能用这种老式车来挑衅老大吧？

这不是找死么？

秦风冷冷地勾起了嘴角，没说话，只是调转了车头。

两个人并排排在了发车线上，华洛没有跟过来，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目光穿过空气和人群，和回头朝他看的清宇碰在了一起。

夜色下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是目光相交的刹那，还是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流窜过的悸动，清宇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这才回头发动了车子。

华洛露出来个乖张的笑容，与其说是给清宇看的，不如说是给在场所有人看的。

摩托的马达声撕裂了夜的宁静，不知道是谁喊了句「预备，开始！」，两辆已经准备好的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哇，那小子不错嘛，很少看到起步不比老大慢的人哎，还用的那种破车。」

「是啊，直线上的速度也很快，要看第一个弯道了。」

看着两道尾灯在车道上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去，大家饶有兴致地评论着。

华洛没有参与讨论，只是专注地看着清宇的车，心里不指望他赢秦风，只希望他不要出事就好。

「改装车，警察也挺有本事的。」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柔和似风的嗓音，带着笑意，还有显而易见的调侃。

华洛没有转头，心里已经清楚来的是谁，「若言，是你告诉张涛我和秦风的事？」

展若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华洛当他默认了，「为什么要告诉他？」

「大概是觉得……这个狄清宇可以拯救你吧，毕竟追你的人那么多，可只有他走进了你的心，不是么？」

眯起眼睛笑得开心，展若言的表情就像是诡计得逞了的巫师。

华洛叹了口气，终于转头看向了那夜色下看起来还像个天使一样的美男子展若言，「那追你的人不比我少，怎么一个都走不进你的心，还是说，你的心早就给了别人？」

伸手戳了戳展若言心脏的位置，华洛一针见血的话让他扬了扬眉梢，只是笑，却没有做任何反驳。

清宇头痛地看着已经拉开他一段距离的秦风，果然以现在的车来和他比赛实在是太托大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的水平应该没有比秦风差多少，但是对车道的不熟悉和车子本身性能上的差距还是让他在过了第一个弯道后很快被秦风甩开了。

正想着，眼前一个突如其来的弯道让他倏然瞪大了眼睛。

车速太快，这车急刹车的功能又不是太好，刹车拐弯的刹那，后轮打滑使得车头一下子有往地上砸的感觉。

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来不及思考，用腿强撑了一下才没有摔车，后车轮紧紧贴着栏杆擦了过来。

就是这一下子，和秦风之间的差距又被拉大了。

因车速关系加强了不止一倍的风吹过汗湿了的身体，冰凉冰凉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去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终点就在不远处了，他还是先把小命保住重要。

秦风的车速从一开始就没有减慢过，距离终点近了更是加速起来，在最后关头车距却被一下子拉大，这对跟在他后面的人来说绝对是个打击。

此刻，清宇就是彻底感受到了这种丧气的感觉。

当他骑车开过终点的时候，秦风已经抽完了一只烟。

昏暗的路灯下，斜倚着车抽着烟的男人看上去无比孤寂，清宇停下车，有些狼狈地笑笑，「秦老大不愧是秦老大，这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秦风把抽完的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熄，冷冷地看着清宇。

清宇抓了抓脑袋，继续笑，「虽然输了，不过作为入门考试应该还凑合吧？怎么样，秦老大，让我加入风华门吧。」

「你是为华洛来的。」没有丝毫质疑，秦风说着又微笑了起来，清宇其实挺佩服他的，怎么到了这个地步还笑得出来。

这个男人看上去占有欲非常强，就算对华洛没有感情，也应该不会让别人碰自己的表面情人才对，怎么在知道自己的目的后，还能如此冷静？

「你们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无所谓的口气，秦风说着，跨上了他的车。

清宇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他做了个深呼吸，让夜风把他堵塞了的胸肺吹通，目光如炬地看着秦风，「以前的事我不想追究，但是在我们彻底决出胜负前，我希望你不要再动他。」

「哦？你这算威胁我？」

「我只是跟你做一个男人之间的约定。」昂起头，清宇重新露出了痞子般的笑容。

秦风沉思地看着他，半晌后轻笑起来，「没问题，一个月后的飞车大赛，就一起做个了结好了，不过前提是，你能拿到风华门的出场券。」

「一言为定。」

秦风没再接话，发动了车子，重新朝山上开去。

清宇在原地握紧了拳，看着秦风的背影，大大松了口气，老实说，刚才如果秦风不答应他的要求，他根本就拿秦风没办法。

从这一点来看，秦风这家伙，倒也不是太坏。

第六章

「啊啊啊，好痛！」安静的屋子里，一声爆发出的惨叫显得异常凄厉。

清宇抱着左腿，吃痛地哀嚎着。

「运气不错，只不过是神经拉伤，照你那种动作，神经扯断也是很正常的事。」脱下手套，展若言耸了耸肩神态轻松地下了诊断。

边上华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恶毒地开了口：「这种受伤了也不说，还跟着去疯了几小时的白痴，腿还是断了算了。」

几小时前这家伙跟在秦风后面上山之后，秦风就宣布了让他加入风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