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感到可惜，但这却是题中应有之事，本来，他从他进入娱乐圈那刻起，便看死了他一定不会长做下去，而只是抱著游

戏的心态。虽然後来相交渐深，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富家子始於还是要回来接管家业的，这也是可以预料。

不过，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欣喜的。就是，这样夏永生就可以不那麽抛头露脸，也不用有那麽多人可以看到夏永生的

美颜。最好呢，就是希望夏永生可以专职窝在家里，为他做饭，还有，可以不要经常往外跑，和那一大群朋友串门子，

常常丢下他一个人。

整体而言，对於夏永生要退出娱乐圈，张今华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抱著正面的想法。

可是，重点是，他并不知道夏永生准备前往美国的事，更最要的，是张令华根本没可能陪他一起去，因为，他正在为殷

编志制作专辑，断不可能中断。

而了解这一点的夏永生，就为了如何向张令华解释去美国一事而苦恼。

苦思良久後，他想到，要收买自己的话，自然是美食，而张令华呢，则是音乐了。

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在映著漫天星光的天台上，弹奏纲琴，随兴而歌，待张令华满心欢喜时，跟他说。

可是这样会大杀风景，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然後，或许美色？

夏永生很认真地厥嘴，以手支起下颔，思量著，然後在心里构图。

比方说，让眼睛起雾，泫然欲哭地跟他说？

或者，很妩媚地眨眼，用手挑逗他？

或者，乾脆，下身甚麽也不穿，上身只套件寛大的白衬衣，斜露肩膊，好了，不如乾脆，湿身好了……

夏永生想到自己这副样子，头皮都发麻了，连忙用手压著脑袋，禁止自己想下去，然後颓然地趴在桌子上，怎办啊……

苦思无策後，他决定还是用回自己一贯的老方法。

就是，找一家情调很好，美食可口的餐厅，待双方都酒饱饭足，兴致不错时，直截了当地跟他了。

然後，他不无计算地想，这麽高级的餐厅，这麽多食客前，他再不满，也断不会当场反面吧？

心中计议已定，他当机立断，致电约了张令华七时在Manchester Plaza Hotel Paradise de Poti等，然後开始准备说

词。

七时，Manchester Plaza Hotel Paradise de Poti。

夏永生低头，只是搅拌著柠檬水里的冰块。

张令华随侍者来到席前时，只是看到夏永生低头沉思的侧影，暖黄的灯光映著夏永生握著长匙，优雅纤长的手，还有那

看不到表情的，白皙而更显消瘦的侧面，散著淡淡的怠倦，如一只忧伤的天鹅。

张令华如有预感般地，心中一沉。

他默静地坐在夏永生的对面，只是在一旁等待，直到夏永生终於抬起头来，察觉到他的存在，迅速地挂上掩饰而恍惚的

微笑，说：「啊，你来了啊，怎麽没一点声儿？」，还是一声不哼。

於是夏永生略显尬尴地翻著菜单，边按图解说各菜的特色，边微笑地询问张令华的意见。

就夏永生的表现而言，就是比平时更热情，有点刻意讨好的味道。

本来已经有点不祥预感的张令华更是沉默，待夏永生将整个餐牌都翻了遍，才淡淡道：「你拿主意吧。都说过我对这些

没甚麽研究，以往也一直由你决定的。」

「也是。」夏永生解嘲一笑，许是发觉自己的表现有点失常吧，於是勉强地打起精神，开始倾起工作上的事。

「《我们的爱情》这首歌，我跟你说，上星期才刚放上网站，就被下载了七千万次耶！」

……

「乐评都说我的唱功比出道时完美不少。」

……

「还有呢，我说，就是，《The Police Force》的trailer公布了，也不知是谁剪的，报导都说这片子大搞兄弟瞹昧，

真是的，明明是一套很热血的故事嘛。」

……

「喂，你知道甚麽是bl吗？网上的人都是这是片子bl向的。」

……

「对了，首映礼，范展晾竟然邀到康山麻美来，你知道她吗？就是那个The AMT的总设计师，我超喜欢这牌子的衣服。

」

……

张令华只是一直地沉默，低头吃饭。

饶是夏永生涵养再好，此刻也承受不了，认为张令华未免太过份了，他有甚麽不满，就明说出来，有必要让他一直如跳

梁小丑似的吗？

於是，在漫长的独脚戏後，他停下来，撤下笑脸，皱眉问：「你有甚麽不满吗？」

「你有甚麽话想说，直说就好了，有必要这样，惺惺作态吗？」

果然，张令华就只会直说，毫不修饰辞令。

於他而言，彼此是恋人，甚麽事也可以开心见诚，不过，夏永生却只是铺陈，他害怕他接下来会说的内容，也不满他的

态度。

CH65

夏永生强抑怒气，告戒自己冷静下来，毕竟，现在有事要商谈的是自己。

於是，他扯出一抺微笑，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退出娱乐圈的事麽？那时你以为，我是准备接手父亲的事业，事实

上，和这也不无关系。」他顿了顿，说：「我准备下个月，就飞往美国，完成工商管理的硕士课程。所以，会离开一段

时间。」他停了停，偷眼打量张令华的神色，见对方仍是冷著脸毫无反应，於是，他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当然，

这也代表我们可能有一段颇长的时间不能见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的关系可以维持下去。可是，」他看了看对方沉

下来的面容，再一次停下，然後有点勉力维持地续说：「如果你不愿意异地恋的话，也没关系，我们也可以……就这样

分手的。」

说罢，他沉默，被自己的言论惊倒。分手，他之前并没有这样想法，或许说，他并没有考虑他们之间会因为这次的出国

而出现的改变，他只是想向张令华交代一声出国的原因而已。

良久，张令华才发出一声嘲弄般的冷笑，愤怒快将燃尽他的理智，他也在克制自己。所以，他只是冷酷，或者有点凶狠

地紧盯著夏永生，说：「原来，我们的关系，在你眼中只是这麽随便的吗？就这麽一个出国，也可以说分手。」他停顿

，然後，磨研般地一字一顿：「或者，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随便我说愿不愿意，而我们继续与否，

於你而言，根本是无关痛痒的吧？所以才放任我去留。」

从来，都是他主动地接近他，一直，都只是他一人，在小心翼翼地讨好他，甚至连那些可笑的尊严都不顾了，追求他，

取悦他，低声下气地求他原谅。

可是，这一次，已经够了，连退出娱乐圈这麽大的事，他也只是向他报备一声而已，毫无商讨的意思。现在，他都要出

国了，也是他决定下来了的事，也只是通知他一声而已，就好像，他连问他，可不可以留下来的资格，也没被考虑到。

甚至，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累赘，碍著他的脚步，让他在前进的路途上，还要不耐烦地停下来，通知他一声。

夏永生的脸一点血色也没，他看到了张令华眼底的悲痛。

原来，他在张令华的心中，份量如此之重，从来，张令华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恋人，没甚麽至死不渝的感觉，也

没必要有甚麽刻骨铭心的故事，就这样如温水般，细水流长就可以了。没有变故的话，两人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如果对

方厌倦了的话，分开也是可以的。

他是不会先行离开的，他已经厌倦了为爱情耗费太多心神。

他只是想找一个人，陪著他，共渡余生而已。

生死相依的爱情，一次就足够了。

所以，他才给予张令华选择离开的机会，他知道，他亏欠对方太多，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他并不准备将他最深的

秘密和他分享，所以，藉此机会，分了也好，他心底这麽认为。

可是，看到对方受伤般地脆弱，他却有点心痛了，他垂下眼，嗫嚅：「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也不太好，耽误你太多

时间。」他开始搅动长匙，聆听著冰块发出的清脆声音，冷定心神：「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

张令华气极，只是点头，冷笑：「所以，你是想分手罗？」

「如果你想的话。」

「是你自己想吧？！」语毕，张令华拂袖而去。

夏永生沉默，茫然地看著张令华离去的身影，良久，才回过神来，搅动著长匙，有点神思不定地想，只是解释出国的事

，为甚麽，最後会成了分手呢？

他反覆地回想自己最初的说话，愈想愈苦。

原来，自己竟是这麽想的……

CH66

冷战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并不比上一次长，而事实上，由於忙著电影发布及退出的事，同时又要兼著准备美国之行的

事务，夏永生比上一次冷战时更是忙碌，可是，这一次却没有时光飞逝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忐忑不安，间或会想起张令

华。想，他为甚麽还不搬回来住呢？又或者，主动联络他也可以啊……然後会不自觉地数算，这已经是他搬走後的第三

天了、第四天了……第十四天了……为甚麽还不回来呢？

说穿著了，他一直就是一个被人捧在中心爱护著的人，有点自我中心，只会想到别人应该怎样为他做，而忘了其实自己

亦可以主动去找他的。

然後，当这一晚，他为明日的电影谢票活动及粉丝告别会准备著时，他又想起了张令华，後天便是前往美国的日子了，

他知道吗？他会来送行吗？

然後，他自嘲了一笑，对了，他这才想起，是他主动跟他提出分手的，所以，这样，他们是已经分了的吧？所以，他们

不再是情侣喽？

如此寂静的夜，夏永生卷缩在偌大的床上，看著窗外漫天的星光，原来，他是这样的脆弱渺小。

他再一次低头看看己被自己紧握了一晚的电话，最後还是叹息著，在联络人清单上寻找张令华的名字──因为太久没通

话，他已经不在他最常联络人的清单内了。

然後，他就这样盯著张令华的名字，张令华泛著幽幽的白光，刺得自己眼睛生疼。手指反覆地轻碰通话键，最後还是没

敢按上。

他不找他，是代表他已经不再在乎他了吧？

如果他真的已经不再眷恋，那主动找上他的自己，岂不是太可笑了？

找了他，又可以跟他说甚麽呢？如果他不愿意听怎办？跟他坦白他跟阮家宝的事吗？揭露阮家宝的过去？他会相信麽？

而自己，为了挽回这一段感情而出卖了以往的恋人，将阮家宝的疮疤暴露於他人面前，这又算甚麽？

……

夏永生苦恼地闭上眼睛，以手抚额，还是算了吧。

其实也没甚麽大不了。

於是他振作精神，开启电脑，上了自己的官网，浏览著粉丝们的留言，难得有耐心地逐一回覆，数千条留言，全都回覆

了，一直到深夜二时，他还只是回覆了一半的留言，正回得有点发昏时，右下角显示了张令华登入即时通讯软件的讯息

。

他怔然，就这样很自然地按了，对著空白的对话框犹疑良久，很逊地传了个笑脸给他。

然後就这样紧张地盯著对话框，看看对方是否正在输入文字。

渡秒如年。

良久，还是没有。

於是他忍著失落勉强地转移视线，回覆粉丝留言。然後过了半小时，他还是下定决心，传了一句话给他。

「对不起。」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如果这都不行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办。

在爱情面前，他很胆小。

幸好这次张令华立刻回覆了他。

「？」

於是，夏永生立刻脸上发亮，喜致脖脖地给了他这个：「 （大哭）」

「？」

「对不起。」

「？？」

「我说，就上次餐厅那件事，跟你道歉，请你原谅，好吗？」

已经是非常直接的坦白了，夏永生传送了後，脸微微地有点发红。

「甚麽事。」

「……」

夏永生无奈地传给他这个，最後还是认命地打：「就是上次在餐厅说分手那件事，是我一时任性，请您大人有大量，原

谅我，好吗？我还想跟你在一起。」

然後，他很认真审慎地盯著这段文字，姿态太低下了，道歉也无须这样吧？

於是再改：「就当你没听过分手这回事，继续在一起。」

还是不行。

一直左删右改，增增减减，足足弄了十分钟，最後只成了一句话：「我想和你在一起。」

於是，他的电话立刻响了，来电者是张令华。

CH67

「怎样了？」耳边传来张令华低沉的声音，淡淡的，却令夏永生感到安稳。

他就这样双手捧著电话，将它捂在耳边，连日来绷紧的精神终於安定下来。忽然，他感到很想睡。

他就这样沉默著，听他的呼吸。

「为甚麽不说话？」张令华再问，带著点点的不耐烦。

然後，夏永生才突然惊醒，是啊，现在还不是犯困的时候，事情还没解决。

「……我後天要去美国了。」夏永生小心翼翼地说著：「……你会来吗？……」

「……来又可以做甚麽？我们现在又是甚麽关系？」张令华的声音依旧平淡，很沉稳，也不像平日毛燥的样子。

夏永生心下有点慌了，於是，他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

「情侣？……」电话里头沉默，良久，当夏永生思虑著要不要说点话时，他说：「那你告诉我，你去美国到底是为了甚

麽？」他提醒：「别说甚麽去留学的鬼话。」你知道的，从来，你的谎言，或然可以蒙骗世人，可以骗不了我的眼睛，

当初，即使你的演技再完美，我也可以看穿你强颜欢笑的虚伪。

张令华心里默默地回想起他们的初识，或许那时，他们便已经不可避免地有所交集了吧，谁想到会是现在这样子呢？

星夜下，他坐在窗台，支著腿，慢慢地燃起箊，看著漫起的白烟，还有远处的万家灯火，等待电话那头的回覆。

良久，夏永生才艰涩地说：「查一点事情，过去的事情。」

「甚麽事？值得你如此不顾一切地前往？」

「……」沉默，当张令华以为夏永生已经不准备再谈下去时，他还是说了：「从前恋人的事。」

「甚麽事？」

「可以请你不要问吗？」他的声音虚弱而短促，有点鼻音，他说：「他不会想别人知道的。」

张令华静默从容地就著窗台按熄了箊，唯一一次，他感觉到夏永生的脆弱，可是，是为了别的人。

於是，他很艰难地问：「那你还爱他吗？」

「……是的。」他终於还是承认：「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我仍爱他。」

「那我呢？」

「我也很爱你。」他说，有点迟疑，可以还是说了：「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可以我付出的感情都是一样的。对你

和他的爱，都是现在式的。」他好像有点急燥，苦於解释不了自己的感情，他再说：「你明白吗？你不会因为恋人的死

亡而终止对他的爱吧？可是，我却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终一生都是一个人，我也会尝试让自己好好过日子，遇到喜欢

的人，还是会爱上的。」他苦笑：「你明白吗？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张令华默默地思索，将心比己，如果夏永生死去的话，他自己也会找另一个吧？「那我和他，你更爱谁？」

「这有可比性吗？」或许终於说清了自己想说的，夏永生稍稍回复了一贯的冷静从容：「每一段恋情都是独立的，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