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此也许他能得到的只有那个迟到的温柔的吻。

时近午夜，矫捷流畅的黑色宝马飞快地行驶在雨夜街头，象是要把犹豫和遗憾都留在昨天。

第八章

当齐钰穿戴整齐拉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客厅的时候，看见熊汉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的节目发呆。

本来还以为立刻就会遇上他热切的目光呢，实际上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儿。

齐钰有点儿难为情，又有点儿小小的迟疑，他还在犹豫着心说这家伙不是很喜欢我么难道还等着我先挑明了直说要我先

主动？

要说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齐钰拉不下来这个脸。被熊汉柘一心一意地惦记了那么多年，人家上赶着明示暗示了无数回

，自己只一心装傻，到头来还是认命了。

齐钰想自己从前也真够可以的，那么狠心，若无其事地装着不懂。他知道熊汉柘是真的喜欢自己，要不然干嘛死心塌地

的跟自己耗了这么久。

所以放下矜持主动示爱也不是不成，权当对熊汉柘的耐心诚心作个补偿吧。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齐钰变得紧张起来。他悄悄咽了下口水，不知道应该先说些什么好。烦恼地摇摇头，没擦干的水珠

甩到了熊汉柘的脸上。

其实熊汉柘比齐钰还要紧张，他的眼睛虽然看着电视，可是脑子里却在思考。直觉那辆宝马的主人一定与齐钰有着什么

特殊的牵连，可是熊汉柘连开车的人是男是女都没看见，而且他虽然好奇虽然心里有醋意，可是却没法直接对齐钰问出

口。

自己算是齐钰的什么人啊？对他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人家领不领情却由不得自己。还当齐钰肯搬来与自己同住就意味

着什么特别的新关系即将开始了呢，照现在看，那不是太幼稚了吗？

熊汉柘失神地想着齐钰一定只不过当自己是一个关系特别好的普通朋友，而不是想尝试自己衷心期待的那种亲密的情人

关系。

也是，要是齐钰肯和自己做情人，还用等到今天吗？熊汉柘自怨自艾地叹息着，又想到齐钰能遇上个他真正喜欢的主儿

也不容易，看起来条件挺不错的，至少比自己强。而且齐钰的模样这么俊，估计他能看得上的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那不就成了吗？看着他好，自己也应该跟着高兴不是吗？可是熊汉柘的忽然又想到那么那件碰巧淘来的礼物干脆现在就

拿过来给他吧，省得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挺可怜的，也省得自己闹心。

可是熊汉柘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齐钰就在他身边坐下了。

熊汉柘转头去看，齐钰的发梢上还在慢慢往下滴着水，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平常蓬松的刘海现在半湿不干的显得有些狼

狈，可是正好露出了他光洁的额头和俊朗的眉，还有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眸，比从前熊汉柘看到过的任何一个时刻的齐钰

都要陌生而动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齐钰他这是怎么了？刚才在外面喝多了么？熊汉柘强压着怦怦怦紧张的心跳，使劲吸了一口气，疑

惑地想没闻到什么酒味啊！

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他为了深呼吸本能地朝齐钰那边靠过去，而齐钰本来离熊汉柘坐的位置也不远，所以现在当然离得

更近了。齐钰还在那儿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呢，这会儿看见熊汉柘一脸迷惑的傻样儿，被逗得笑了：“你怎么了小熊？

”

“啊？没，没怎么呀！”熊汉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直起身子坐好，脸上却悄悄红起来。刚才他是没闻到什么酒味

，只闻到齐钰身上柠檬沐浴露的香味，非常的清新。

“你使劲闻什么？”齐钰一看见熊汉柘脸红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一贯都这样。

“你换了什么牌子的沐浴露，真好闻。”熊汉柘一不留神冒出来这么一句，他回忆着下午自己回家洗澡时好像没注意到

到有什么新牌子的沐浴用品，其实是他那时光顾着满心欢喜了对其他的细节根本就没上心。

“……”齐钰很无奈，心说那么大的瓶子放在那么醒目的地方你都看不到啊，还不是你那天看见那个新广告说回头咱们

也换这个试试，难为我还记着呢你却早就忘到一边儿去了。

现在齐钰也开始看电视，熊汉柘看见齐钰不搭茬儿，想我得算是唐突佳人了吧。他也只好把注意力转回到那场选秀节目

上去。有惊无险啊，那个长得象齐钰的小孩刚才过关了，现在在新一轮比赛里开始唱经典的《红豆》。

赛场上的灯光暗下来，只有一束淡蓝色的光寂寞地打在舞台正中，照在那个专心唱歌的小孩身上。他唱的很认真，很投

入，用一种与他的年纪不相符的理智和清醒，孤独而固执地重复着一种释然的忧伤。

齐钰讶异着这奇妙的巧合，可是很快他就发现现在自己听到的，比在云斐车里的CD听到的那个歌手唱得还要好，所以他

和熊汉柘同时沉默着倾听着这仿佛来自于自己心灵的天籁之音——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一曲终了，现场的炫目灯光再度亮起来。除了粉丝们如痴如醉的兴奋尖叫，连那三位苛刻的评委也难得意见统一地站起

身来为那个选手鼓掌，因为他演绎得实在是太好了。

熊汉柘的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疼爱与怜惜的神色，他想自己到现在终于算是真正的顿悟了。

在同一刻他和齐钰同时望向对方，然后他们几乎同时开口，熊汉柘笑了：“你想说什么？你先说。”齐钰这一句简单的

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他瞟了一眼电视。刚才那个小孩已经拿到了截至目前全场的最高分，

他有些羞涩地笑，然后齐钰发现熊汉柘也在看着电视傻笑，一脸花痴的表情。

齐钰郁闷了，至于么？你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孩至于乐成这样！他咬了咬牙，忍不住说道：“哦，这孩子真不错，唱得

可真好，长得也好。”

“是啊，我觉得他应该得冠军！”熊汉柘得知齐钰也看好这孩子，自然心花怒放。

“小熊，原来你喜欢这样的。”齐钰是真的郁闷了，一看见熊汉柘两眼放光的样子，他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啊……”熊汉柘还美呢，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的视线从电视上挪回来，齐钰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可是

熊汉柘还是感觉出来他生气了。

我没得罪他啊？熊汉柘诧异着忽然又发现刚才的对话有些语病，难道是……他的心脏又一次怦怦怦的快速跳起来，试探

着说道：“我是挺喜欢他的，那是有原因的……齐钰，你不觉得他长得很象你么？”

“象我？哪儿象我？”齐钰有点儿发懵，他在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那当然并不难理解，可是事到临头，齐钰还是会犯

傻。

“你不觉得象吗？这里——”熊汉柘观察着齐钰的神色，生怕他恼了，只小心翼翼地比划着：“眉毛，眼睛，鼻子，嘴

——当然，他长得没你好看。”

“去你的……”虽然认识了那么多年，齐钰还是被熊汉柘这直接的称赞弄得心慌意乱的。他心里想这家伙平常还算挺正

经的啊，原来还这么会贫。

“真的，你最好看。”熊汉柘信誓旦旦地下了结论。

“所以说你喜欢他？”齐钰的声音不大，他从来没对谁表白过，都是别人对他表白，自己主动他可没任何经验。

熊汉柘也有点儿晕，刚刚还以为自己没戏了呢，刚刚勉强接受了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就直接出局的结局，可是眼前的似

乎满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么回事。

齐钰现在这样子，明明象个温顺的小绵羊而不是自己熟悉的那种张牙舞爪的小白眼儿狼，要是别人轮上这好事，指不定

得多欣慰呢！可是熊汉柘自己当绵羊当惯了，他不适应齐钰这罕见的温顺，宁愿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小白眼儿狼。

“我，我说过我喜欢他吗？我那不是那个喜欢，那根本就是两码事儿……”熊汉柘一紧张就有点儿口吃，越着急就越解

释不清，当然就更着急。不过他恍惚的觉得齐钰似乎是笑了一下，这鼓励了熊汉柘，他终于不计后果的脱口而出：“我

喜欢你，我喜欢的一直是你……齐钰，你当真不知道吗？”

“我知道……小熊，对不起，”齐钰定定地望着熊汉柘，这句对不起让熊汉柘象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愣在原地。齐钰马

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也急起来：“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熊汉柘还在纠结着我还是理解错了他喜欢的人不是我，那么勇敢些对他笑一笑吧，怎么忍心让他为难呢！可是马上熊汉

柘就再一次痴呆了，因为他听到齐钰大声对自己说：“小熊，我的意思是我不应该让你等这么多年……我也是不久以前

才明白其实我也喜欢你……”

“啊，你是说……”熊汉柘瞪大了眼睛象在看慢镜头，他看着齐钰慢慢靠过来，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这绝对不是

自己做了无数次的美梦，因为他已经能感受到齐钰身上那种淡淡的清新的柠檬气息。

下一秒，熊汉柘被齐钰揽着微微偏过头去尝试品味一个无比温柔无比认真的亲吻。

齐钰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透，蹭在熊汉柘的胸口，微凉的感觉很奇妙。这让熊汉柘无比激动，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和任何人

如此亲近。

沙发虽然大，可是对于在意乱情迷中努力挣扎的两个人来说还是有点儿挤。

熊汉柘从头晕目眩的意识里暂时抬头，他拉起齐钰的手在两间卧室门口迟疑了一下，反而被齐钰拖着进了主卧。

客厅里的电视忘了关，没关系，那里也正上演着一场预料之中的狂欢。

熊汉柘在抱紧了怀里的人的同时忽然想真应该感谢那个长得象齐钰的小孩，要不是因为自己及时的花痴了一下，说不定

自己选择高尚地退出这个感情的谜局，就逼得齐钰跟别人跑了吧？

齐钰也在迷迷糊糊地想着熊汉柘这是什么眼神儿啊，那个小孩长得比自己可好看多了，可是熊汉柘居然说自己比他还要

好看。莫非这就是传说里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只有一个念头是熊汉柘和齐钰都相同的：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真好。

外面的雨还一直在下，电视台的节目还一直在播放，故事里故事外的故事还一直在继续。

——正文完——

番外一：你是我的奇遇

熊汉柘的好奇心始终都没得到满足——他郁闷地发现齐钰桌上的小盒子并不是准备送给自己的礼物，而是别人送给齐钰

的礼物。

不过很快他就平衡了，因为齐钰打开自己特意带回给他的礼物，那里面是一套最老一版的《丁丁历险记》连环画，立刻

就被这别出心裁的礼物激动得叫起来。

熊汉柘心满意足地看着齐钰跟得了什么宝贝一样，心想哈哈我就知道你准会吃这套。

第二天那个让熊汉柘又是好奇又是嫉妒的小盒子就消失不见了。

熊汉柘虽然遗憾，但是也知趣地满意了。他猜那一定是“宝马七”送给齐钰的大礼，价值一定不斐。

不过现在熊汉柘已经不再纠结于那落荒而逃的情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拥着齐钰在怀里得意洋洋地想：切，道行还

是不够吧，跟我比你还差得远呢！再贵重的礼物也要真能讨得齐钰欢心，当然，首先得是送礼物的人能讨得齐钰的欢心

——这当然是最重要的前提么。

他在心里大度地对那个不明性别不明年龄的假想敌挥挥手，刚好齐钰兴奋地抬头问：“这都快成绝版了你是从哪儿淘来

的？”

熊汉柘抿嘴一笑，得意地摇头不肯说。

齐钰哪里知道这是熊汉柘出差在外的某一天特意抽空跑了好几家书店，想给齐钰带回几本有特色的书。这一套是在一家

寄售二手书的书店里遇见的，熊汉柘一看见就走不动道了，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从前曾经听齐钰念叨过他小时候最喜欢的

就是一套这第一版的《丁丁历险记》连环画，可惜上初中时搬家不小心弄丢了。

熊汉柘当时笑他幼稚，可是心里却立志无论如何一定给齐钰再找一套。

这么多年这个理想熊汉柘都一直念念不忘，每次有机会都不放过。只是这个貌似平凡的希望实际上却很渺茫，无异于大

海捞针。

所以说一旦遇上了，熊汉柘哪里会错过。

在那个机缘巧合的小书店里，熊汉柘目不转睛地点了一遍数，发现居然连一本都不缺，而且几乎是全新的，不知道是谁

出让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熊汉柘立即开心地笑起来，全然不顾身后的书店老板也笑得眯起了眼。

这套书出了大价钱，熊汉柘一点儿也不心疼，反而象是捡到了宝。

他猜得没错，因为现在齐钰乌油油的黑眼珠含笑望着他：“小熊，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熊汉柘的脸再次红起来，他凑过去：“那当然了，因为你是我的齐钰啊……”飞快地吻一下，在更深切的继续之前，他

含含糊糊的低声嘟囔着：“你不知道吗？因为你是我的奇遇……”

一生一次的奇遇。

番外二：宁停三分，不抢一秒

“你这网友都是什么时候交的啊我怎么不知道？”齐钰从来都不知道熊汉柘居然还有网聊的爱好。他皱了眉头想，让熊

汉柘说得天花乱坠的那一对儿得好成什么样啊？我今天倒是得好好开开眼。

“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我那就是闲得无聊在那儿瞎聊天。齐钰，你可千万别多心，我可从来没有过二心，再说了人家那

是非常美满的一对儿。”熊汉柘一边开车一边分辩着，他知道齐钰原来并不是个小心眼儿，可是近来发现他有时实在是

有点儿小心眼儿的趋势。

熊汉柘发愁，自己也算能说会道了，怎么回回一轮到和齐钰解释，总觉得理亏心虚，而且总会象是越描越黑？

“我就这么不可信么？”熊汉柘可怜巴巴地眨眨眼，问得很是幽怨。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齐钰不承认，他瞄了瞄前方拥挤的路况，心说照这个速度怕看来是不可能不迟到了。虽

然这是来见熊汉柘的朋友，可是迟到却不礼貌，毕竟这可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啊。而且还是熊汉柘约的人家，说是必

须要感谢人家。

至于原因呢他却死活不肯说，让齐钰很是好奇。可是他越是好奇，熊汉柘就越是想要保密。

熊汉柘的车停在斑马线前面，齐钰知道他一贯是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市民，但是对于赶时间的他们来说，等一个大路口的

红灯要多花上好几分钟，那么他们已经是必迟到无疑的了。

齐钰忍不住无可奈何地笑起来：“小熊，我说你就不能开快点儿，明明还有三秒呢，要是我开一定不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