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玲满眼的爱怜跟宠溺,将流醉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锦被中,仔细地给他掖好被角,这才站起身来。
一时间想到皇宫深处,那个同样躺在床上却是仍未清醒的男人,花玲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啊,还真是多灾多难!
不过,眼下小醉也已经清醒了,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么消除他心中的伤痛了。想着想着,一个念头就这么浮现在花玲的脑海中,逐渐壮大成形。
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花玲一溜风跑了出去,此事还是找钰绝商议一番才好。
钰绝躺在自己的客房中的床上,闭着眼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那个浑身碧绿透着勃勃生机的娇俏人影。
越是将那人的眉眼刻画的清楚生动,钰绝的心也就越来越疼。呼吸逐渐变得急促,钰绝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渴望,企图将花玲的身影从脑海中抹去,只可惜那是徒劳了。
挫败地睁开眼,满眼血丝的钰绝看上去甚是疲惫。方才刚刚施展过“入梦”,而他又承受着最多的灵力反噬,即便是灵术再高,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眼下他的实力,也只是比花玲好上一点罢了。
就在他坐起身盘膝坐好打算深入冥想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就撞开了。
钰绝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气喘吁吁的花玲,“你这是怎么了?”自己设下的结界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他打破了,看来自己现在的情形果然不太妙呢。
花玲眼神亮晶晶的,十分有干劲儿的样子看在钰绝眼中,不知怎的,却是从心底发寒。
“大哥,我想到了个好主意,你听听看。”花玲止不住嘴角的得意笑容。
钰绝心中叹了口气,看他这样子定又是为了那个少年,明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自己更是没资格去介意。钰绝仍然止不住自己去吃这没来由的醋!
“你说吧,我听着呢……”钰绝从床上站起身来,走到桌旁坐好,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摆出一副我洗耳恭听的表情。
花玲此刻哪里还有时间顾虑被他小心隐藏的感受,眨了眨亮晶晶的双眼,兴奋地将自己的计划对钰绝说了个透彻。
听完花玲的计划,钰绝眉头早已经皱得老高了。花玲说完后便有些紧张地盯着钰绝的脸,就害怕自己的主意被他一票否决了!
最终,钰绝也没说什么不赞同的话,只是淡淡的微笑着,“玲喜欢就好了。”他们之间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对钰绝敷衍似的回答十分不满,花玲怀着跟来之前绝对相反的情绪十分失落地走了出去,当然也就没有发现钰绝在他离开之际脸上的疲倦跟感伤。
照着花玲的说法,晚上月亮挂在头顶中央的那一刻,钰绝准时来到花玲跟流醉的房间。站在门前并没有动作,一会儿的功夫,房里的人就推开门抱着另一个走了出来。
对钰绝点了点头,花玲看了眼怀中沉睡的少年,强压下心中的兴奋,三个人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苍澜宫”中,一如既往的安静森严。若非有那些稀罕的夜明珠散发着莹润的光芒,怕是更让人觉得此处阴森了。
沧泠神色间满是疲惫的守在澜零身边,连续多日未曾休息好的他,眼下早就没了以往风流倜傥的俊逸模样。
当花玲抱着流醉,身后跟着钰绝现身的那一刻,沧泠甚至还在盯着澜零的脸发呆。
花玲轻咳一声,惊醒了沉思中的沧泠,先是猛地戒备甚至运起了灵力,接着便突然反应过来,尴尬地对花玲笑了笑。
“阁下来了……”微笑着对花玲点头示意,目光却是停留在花玲怀抱着的少年身上,那是自己的侄儿,离殇国的七皇子。
花玲看了眼床上的人,然后对沧泠说道,“我将小醉带来了,也是时候让他回来了。”
沧泠对此并不发表任何看法,离殇国的皇子尤其是想流醉如此特殊的皇子,想来想走,岂是他可以左右的?
有些担心地看着花玲怀里的少年,“他还未醒么?难道那‘幽梦果’没有功效?”若是如此,那花玲他来做什么?
花玲微微摇头,“小醉已经没事了,眼下也只是睡着了而已,麻烦殿主给小醉找个地方歇息吧!”
沧泠松了口气,“阁下请随我来。”
花玲看了钰绝一眼,然后跟着沧泠走了出去。
钰绝知道花玲的意思,无奈走到澜零的床边,手指压在澜零的脉搏上,然后在沧泠他们回来之前再一次站回原地。
沧泠的目光这次放到了钰绝的身上,在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来自灵魂深处的那股压力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花玲无视沧泠难看的脸色,“这位是金之精灵——钰绝。”
“……”
第一百章:父子再见
沧泠有些失神地看着钰绝的脸,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灵术强大的自己一点都探知不出其深浅的男人,居然会是金之精灵!
不过,想起刚才被花玲安置在外室的少年,也只有自己的这个侄儿才有如此魅力,能让金之精灵现身吧!
在钰绝略感不耐的眼神中,沧泠很快就回过神来,神色间所有的变化一露即收,脸色平静再也不起波澜。
对钰绝微微倾身算是行礼,此刻沧泠的心思还在澜零身上。焦急的目光对上花玲的脸,“阁下,可是能为澜零治疗了?”
若是澜再不醒来,恐怕自己是瞒不住了。长老殿那边,已经派人来了好几次了。沧泠心中焦急不已,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花玲点了点头,“不瞒殿主,陛下的伤我是治不了的,不过我大哥却是可以。所以,殿主若是信得过我,请我大哥予以治疗自是再好不过。”
听到花玲的话,又瞧他神色间不像是说假,只不过以他们离殇跟月齐的关系,虽不说多么紧张,只是也没交好到这般地步吧?
再看看一脸正气的花玲,沧泠便认为人家这是看在这花玲的面子上,又因为他那七皇侄的原因,这才出手相救吧!不管怎么说,既然花玲如此保证,他也就安心了。
一番思虑,沧泠对花玲点点头,然后再一次向着钰绝行了一礼,“那就有劳阁下了。”
钰绝看了花玲一眼,对方脸上挂着一丝微笑,这才走到了澜零的身旁。因为收敛了自身灵力而显得平凡的钰绝,运起灵术后竟显得万分高大起来。
沧泠暗中吞了吞口水,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钰绝伸出右手,然后在澜零的脸上方,几乎是贴他的皮肤。感受着手下面的温度,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泄露,随着手掌的移动,肉眼可见的金色雾状气流逐渐从澜零的体内飞出,然后在沧泠紧张的注视下,融入了钰绝的体内。
对于这股金色的雾状气流根本就一无所知的沧泠,只能大概上可以感觉到那是股特殊的灵力,至于其他的,自然是瞧不出的。
一直等到钰绝收回手,沧泠下意识憋着的气这才缓缓地吐了出来。紧张地盯着床上的澜零,就怕他有什么不适。
钰绝走了回来,看了眼紧张兮兮的沧泠,心中不耐。
花玲轻咳一声,唤回沧泠的神智,“陛下他已经没事了?”
沧泠眨眨眼,这么简单就没事了?与其说他眸中表达的意思是不相信,还不如说是惊叹来的真实。
对于金之精灵的能力,他是一点怀疑的概念都没有,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将澜零治好的“奇迹”?!
顺着花玲的目光,沧泠走到了床边做好,然后伸手把住澜零的脉搏。果然,先前那奇怪的脉象真是不见了!
心中松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许多。沧泠站起身对着花玲跟钰绝躬身一礼,“多谢两位阁下出手相助了!澜醒来后,本殿便将一切告知于他。”
钰绝不屑地冷哼一声,他之所以会救醒澜零可不是为了什么报酬。感觉到自己的袖子正被人扯动着,钰绝抬眼看着一脸尴尬的沧泠,然后就是目光中满是乞求的花玲,无奈地点了点头。
沧泠看着他俩之间的互动,似乎隐约之间感觉到了什么,却又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只能看着两人僵硬地笑着。
恰在这时花玲察觉到外室的流醉已经有了动静,而床上的澜零也即将要醒来!
花玲看了眼钰绝,以眸光示意他该行动了,对方没办法,只能摇着头对沧泠挥了挥手,然后沧泠便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伸手接住沧泠向后摔去的身体,钰绝满脸的不悦,若非花玲的计划里不能有旁人破坏,他可没这闲情来抱着另一个男人!
花玲满脸坏笑地走了出去,钰绝看了眼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沧泠,长臂一伸就将他扛在了自己肩上。
外室里,花玲坐在流醉躺着的软榻旁,少年纤弱的身体于明亮的珠光下显得尤为瘦弱。
心疼地轻抚着流醉好了许多的小脸,花玲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小醉,快点醒来吧,我带你来看他了……”
朦胧之中,流醉本能地追逐着花玲的声音,一点一点地挣脱黑暗的束缚。亮若性子般的眸子悄然绽放,眸中犹带着些许睡意。
“玲?”疑惑的语气,在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时变得有些无措。
花玲轻抚他的脸颊,“小醉,你不是一直在想着他么,我带你来见他了……”
宠溺的语气,温柔细语,听在流醉耳中却是让他猛地惨白了小脸。聪慧如他,怎会猜不出花玲说的这个“他”是何人?!
惨白着小脸,颤抖的身体,眼前那几乎可以将自己撕碎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现了。无助地颤抖,看在花玲眼中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将流醉瘦弱的身体抱在怀里,花玲轻拍着他的后背,“小醉,你父皇他受了重伤,至今未醒……我刚才给他看过来,恐怕……醒不过来了……”
断断续续的话,让失神的流醉反应有些迟钝。父皇,受了伤?醒不过来?这几个字一直在耳边盘旋着,然后越来越清晰!
用力地推开花玲,流醉一张惨白的小脸此刻却是急得通红,“你说我父皇怎么了?”
花玲低垂着眸子,掩盖住眼底的算计,假装不忍心地微微侧过脸去,“若非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送你回来了……”
为了以示自己绝无虚言,花玲甚至催动灵力于自己的眼部,凤眸里隐有水色,抬眼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流醉,“我想你若是见不到他,将来怕是要怪我的……”
流醉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解释,此刻脑海里只有一幅澜零重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破败景象!
使劲扯开身上盖着的锦被,流醉执意往里面走去。只是因为多日昏睡不曾活动,又是久未进食,他的身体已是虚弱无比,哪里还有力气走路。
一个绿影闪过,花玲早已将快要摔倒在地的流醉抱进怀中,很快就走进了内室澜零的所在。
床上躺着的男子,睡相安详,从外表看一点都瞧不出他是受了什么重伤的样子,脸色虽然苍白却又折射出莹润的光泽,怎么看都不是受伤的模样。
只可惜,一向聪慧敏感的流醉哪里又顾得上这许多细节,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对方跟前查看他的情况。
花玲自然明白他心中的焦急,非常识趣地将流醉放在了澜零的床边,有意将两人的身体放近,然后往后退了好几步。
“小醉,你同他单独呆会儿,我先出去等你,有事的话唤我就可以了……”轻柔的安抚声,让流醉微微晃神。也不知花玲说了什么,只是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
花玲也没再多说什么,接下来才是好戏开锣的时间,他就不再这里碍着他们了。十分谨慎的花玲在关上寝宫大门的时候,甚至非常敬业地在这座宫殿周围里里外外都设下了结界!
肩上扛着沧泠的钰绝满头黑线地看着他如此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事,心中不禁开始怀疑,花玲什么时候有了当红娘的兴趣?
然后,花玲也没有如同钰绝猜测的那样来个偷看什么的,只是放任自己大大咧咧地坐在台阶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再也没了刚才的活力……
内室中,流醉靠在澜零身边坐着,只是看着他那张俊逸非凡、熟悉的脸就觉得身体暖洋洋的。
只是此刻的澜零却是这么躺在自己眼前,流醉听了花玲刚才的那一番话,哪里还有欣赏“美人”的兴致,早就一颗心都扑在他重伤不治上面去了!
实在忍不住,流醉缓缓地伸出手,却在抚向澜零的脸时停了下来。眼前的人依旧是自己所熟悉的模样,一切却又早已不同!
一想起自己这副身子是如何的“肮脏”!流醉就再也没了触摸澜零的勇气,眸中含着泪,流醉高傲的头颅还是垂了下来,“燿,原谅我,再也没了爱你的资格……”
于是,缓缓睁开眼的澜零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流醉这满含绝望跟悲伤的爱语!朦胧的眼神很快就恢复清明,看着自己眼前的少年,不知怎的,就将他跟那个少年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涟扬?”低沉沙哑的轻唤声,以及他吐出的这两个字都让正默默垂泪的流醉停止了颤抖的身子。他刚才说了什么?涟扬?
有些不确定,又想要逃避的流醉并未马上抬起头,因此澜零再一次轻唤了一声,“涟扬?”
耳边只剩下这两个字在飞舞着,流醉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澜零,他,难道想起了什么吗?!!
第一百零一章:吐露真相
澜零自然也瞧清楚了流醉的模样,没有了面具的遮盖,绝美的小脸异样的风情,勾起了澜零脑海中那几乎已被掩盖掉的记忆碎片。
那一日他沉迷于欲望中伤了那个少年,之后破除了对方的伪装,最后也只是看了那一眼……
“果真是你么?”澜零伸手轻抚流醉的脸,而对方也正在震惊中以至于根本没有躲避澜零的碰触。
“只是……”澜零看着周围的摆设,以及身下的大床便已了解他在何处,怀疑的目光转回流醉身上,“你为何会在我宫中?”
流醉眨眨眼,为何会在他宫中?他以为澜零唤出了他的名,就是因为他记起了曾经的一切。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谨慎地看着澜零,流醉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涟扬?”
澜零有些惊讶地看着流醉,他还以为这少年是来寻仇的,还以为对方本事如此大竟然连他的身份都查得出!不过,似乎是他搞错了?
因为流醉的问话,澜零满脸的都是尴尬跟内疚,那一日自己强了这少年是事实,本来就不可否认,他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只是对于那一天,自己犯下的罪,自己根本就没有了印象!
流醉瞧他十分为难的样子,本来打算说不用再说的,谁知还未开口,就听到了那让人崩溃的话!
“那天,是我强了你,你的身子怎么样了?”澜零斜着眼看着他,眸中满满的都是不好意思。
流醉张大嘴,一时间竟是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澜零的话了!强了自己?自己的身体?他为何会这么问?脑海里一个想法逐渐成型,而流醉似乎被雷击了一样,再也没了反应。
澜零见他不言不动的,满脸的惊慌跟不敢相信,心中也是满满的疑惑不解。接着,又想起方才于混沌中听到的那句话,“燿,原谅我,再也没有了爱你的资格!”
燿?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断地在澜零脑海中回响着,倏地记忆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那张精灵般稚嫩可人的小脸,失神地盯着自己,口中轻唤着的正是这个名字!
这是偶然,抑或是……
澜零止不住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整个人都有些傻了!就这样,父子两人面对面的,心思却都早已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