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呆愣的看着他突然变好的态度，痴傻的回了他一声好。

孙亚楠边穿衣服边说，“我最近都没到店里去过，正好今天没事，我去那几家电动车专卖店看看，你也去汽车专卖店看看吧。生意好不容易才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别因为偷懒给弄垮了。”

王强听了忙说，“垮不了，生意都上轨道了，没那么忙，再者说，有余瑾华盯着，就算有什么事，她也会及时告诉我的。”

“看看去吧，每家店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撑起来的，即使没什么事，一段时间不去的话，总觉得不放心。”

看他对两人撑起来的店那么重视，王强心里很高兴，也不再阻止他，提出先开车送他过去，自己再去汽车专卖店看看。

孙亚楠也不推辞，爽快的答应了。

在路上，经过一条街的时候，孙亚楠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要去买点东西，让王强停车。

“买什么去？”王强把车停到路边后问他。

孙亚楠笑了笑，没回答，让他等自己一会儿，之后就下了车。

看孙亚楠走进一家饰品店，王强以为他是去给李卓娅挑什么东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现在别在意这种事，以后这个人还是会属于自己的。

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王强才看见孙亚楠朝车的方向走过来。

孙亚楠上车后，从兜里掏出买来的东西，摆到车的前窗那。

王强瞅了瞅，是昨晚他摔坏的那个汽车摆件，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你是去买这个东西了？”王强惊讶的问他。

“嗯，昨晚不是说要赔你一个吗，正好走到这，顺便就买给你好了。”孙亚楠简单的回答。可他刚刚为了找到这样一个摆件，在一大堆饰品中瞅了好几圈，眼睛都快瞅酸了才找到。本来想买个其他样式的，可想到他那句：我这人念旧，对东西如此，对人也是如此。孙亚楠硬是费了一番功夫给他找了个一模一样的。

王强看着那个金童玉女，象征着百年好合的汽车摆件，问他去了那么好时间，是不是费了老大劲才找到的。

孙亚楠编瞎话说，“哪啊，走进店里就找到了。店长是一个帅哥，跟他搭讪聊了会，所以才花了不少时间。”

“哦？都聊了什么？”王强绷着嘴，忍着想要笑出来的冲动问他。因为知道他肯定是瞎掰，别说他不会主动跟人搭讪，就算搭讪他也不会去搭讪男的。

孙亚楠当然听出了他的调侃，撇了下嘴说，“话很投机，聊了很多，相见恨晚呢。”

“的确是相见恨晚，如果早点认识的话，说不定他还会给你打个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恨不得让你掏出最多的钱买这样一个小玩意。买的不便宜吧？”王强笑着问他。

孙亚楠瞪了他一眼，“不贵，他给我打了八折呢！”

“哦？店长那么好。那他一定是在抬高价钱的基础上给你打的八折。打了折之后反而比原价还要贵。这种销售手段也就骗骗你这种猪脑子的人。”

“你才猪脑子呢，我这是单纯。不管什么年纪都有一个纯真的心。哪像你，别说现在都快成大叔级的人物了，就是以前还没成年的时候，你都养成了一颗大叔级的心。哪识得单纯纯真为何物。”

“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我当初是以大叔的身份诱拐了一小朋友。但我记得，你可比我还大一个月呢。你怎么就蜕化成了小朋友？难道你懂返老还童的秘诀？我说你该不会是金山童姥转世吧。”

孙亚楠骂他，“你上辈子才是苦瓜呢，一张苦瓜脸。眉头一皱，就有满脑门的抬头纹。”

孙亚楠说完后，自己就扬起嘴角笑了笑，虽然是骂他的语气，可心里却觉得抬头纹跟他很配，尤其是他现在的年纪和他的阅历，抬头纹在他脸上，反而会让人觉得有种成熟稳重、促使人去信任他的魅力。

王强听他说完，故意凑到他跟前皱了一下眉头，把抬头纹呈现给他看。

孙亚楠笑着把他给扒拉走，让他认真点开车。

“放心了，我和车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就算闭着眼也能把你送到地方。”

“你就吹吧，闭着眼开的话，你送我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哪啊？”

“天堂。”孙亚楠撇了撇嘴，他还想活着呢。

王强接了句，“你确定你死后会上天堂？人都有七宗罪，绝大部分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说完，他又很肯定的点点头，继续道，“你应该是属于绝大部分人中的一员。”

孙亚楠来了声河东狮吼，怒骂他乌鸦嘴。

王强笑着提醒他，“单纯、纯真的孩子，你要斯文些。”

孙亚楠朝他肚子上给了一胳膊肘。

在玩玩闹闹的过程中，两人发现。只要不提那些敏感的事，他们还是可以轻易的就像老朋友那样相处的。而不是像前段时间那样，只要一见面，扯起那些话，就难受的像在被人一刀刀的凌迟。

而暂时能够像现在这样，王强和孙亚楠都觉得挺满意的。

王强刚把车停到电动车4S店的门口，余瑾华就从店里走了出来。

孙亚楠下车后，王强跟余瑾华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走了。

孙亚楠要结婚的事，在店里已经传开了，余瑾华也听说了。由于撞见过他俩激吻，所以是知道他俩的关系的。当看到王强居然还专门送他来店里时，即使经过这几年的历练她已经懂得喜怒不形于色了，可脸上仍表现出了吃惊。

78.猜测

看着他汽车开走的方向，孙亚楠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笑了笑。

余瑾华看到他喜悦的表情，语气稍有不善的说，“看来结婚对你来说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真是恭喜了。”

孙亚楠当然听出了她语气中微含冷嘲热讽的成份，敛起了笑容，让她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不要管他们的事。

她是店里的老员工，又是最得力的助手，他们年龄又相仿，所以孙亚楠平时都是像朋友一样待她的，从没说过严厉的话。可他今天用的却是从未用过的最严肃的口气。说的话也明显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因为感情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父母当初的介入已经让他很烦恼了，孙亚楠不希望再有任何其他人来评论他们，干涉他们的事。

可余瑾华也有倔强，或者说是自卑的一面。听了他的话，微昂着头，表面上很恭敬，骨子里却很不服输的说，“多谢提醒，我会记住自己打工仔的身份的。”

孙亚楠被她这句话给堵住了，抿了抿嘴，说她，“你怎么和王强一样，身体里那根敏感神经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露出个头。”

余瑾华不说话，虽然知道孙亚楠那样说绝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说了更加拉大两人距离的话。

孙亚楠知道她说出那种话也不是有心，就不再提，主动走进店里的收银台，让她把电动车最近的销售情况拿出来看看。

余瑾华也就识趣的不再多问，因为知道他们这种感情，除了当事人之外，是不方便向他人说的。她打开电脑把这个月的销售业绩翻出来。

孙亚楠看了看，发现有一种电动车卖的挺好的，而且没剩下几辆了，就让她给生产厂家打电话，让他们再送些过来。

当余瑾华在收银台上的座机拨号时，孙亚楠发现她拨的不是李明浩那个厂的电话，就问她是不是拨错了。

余瑾华说没有，还说王强在前段时间换掉了进货的厂家。

孙亚楠记得不久前两人没闹翻时，还共同拟制了一份新的合同，打算跟李明浩那个厂继续合作。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把进货的厂家说换就给换了。

余瑾华挂了电话之后，孙亚楠问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多长时间，也就半个月吧。”

孙亚楠皱了皱眉，问她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余瑾华说，我问了，但他没说，只说从今往后我们店再也不和他那种厂子合作了，还把他厂子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了。

孙亚楠抿了抿嘴。

“你不知道这事吗？”余瑾华问，因为以前店里的事都是他们共同商量决定的，很奇怪孙亚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呃？……知道，只是一时忘记了。”孙亚楠说了一个谎，之后说自己看看会计报表就好了，让余瑾华不用管自己，有其他事的话就去忙吧。

余瑾华点了点头，让他有什么意见就提。之后就走开了。

孙亚楠一个人坐在收银台的沙发座椅上，会计报表就在手里放着，可却怎么都看不下去。脑子里总在想余瑾华的话——半个月前，不说原因就突然换了进货厂家。

虽然孙亚楠对李明浩不是很待见，可不能否认，他厂子里车的质量还是很有保证的，也就是基于这个原因，才想和李明浩续签合同的。这也是两人商定好的，他怎么说换就换了。

孙亚楠皱了皱眉头，没想出原因。半个月前的事，半个月前……在出了那种事后，自己就躲去了泰山。

难道？！他酒醉后是与李明浩……

孙亚楠震惊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可震惊之后想了想，的确只有这一种可能会让王强做出那么那样的决定——没有一点预兆的，把合作了几年的进货厂家，说换就给换了。

孙亚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呆滞的坐在座椅上。不想知道他酒醉后发生的事，所以孙亚楠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问。潜意识里一直以为与他酒醉后发生关系的对象是一个陌生人。从没想过，居然是曾对他有想法的李明浩……

以前他拒绝的明明就很果断，怎么还会和李明浩……就算醉了，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和他做的不是自己吗？！

以前不知道时，孙亚楠还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可当猜出来那个人居然是两人都认识的李明浩时，各种画面跟幻灯片似的，一个个往脑子里进……他们做时的姿势、动作、次数、表情……

“怎么了？没事吧？”余瑾华看他拳头紧握，脸色也突然变得很难看，以为是哪里的账目做错了，忙跑来问他，从他手里拿过会计报表仔细看了看。

孙亚楠掩饰性的挥挥手，表示没事，就是屋里太闷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把帐做错了呢。”余瑾华听他这样解释，长松了一口气。

孙亚楠强撑着开导她说，“你工作不用那么紧张，偶尔犯一点小错也没关系。没必要逼自己每项工作都做的很完美。会很累的。”

余瑾华说，“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工作，混上了个店长，当然要尽量做到最好。否则不就让王强后悔当初作的把我留下来的决定。”

孙亚楠勉强的笑了笑，“怎么说的感觉他像你的伯乐似的。”

“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你在骂我是一只马类动物。”余瑾华也看出他笑的勉强了，就善解人意的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孙亚楠这时心情才稍微好了点，说，“就算是一只马，也是一只千里马。”

余瑾华笑着接受他的夸赞，可想起他们俩最终居然也有人走上了婚姻这条路，心里很难受，因为她看着他们一路走来，很羡慕他们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没想到，感情到了他们那种地步，还是以此结尾。

即使他们以后也许不会断，会背着家里的妻子偷偷摸摸的来往。但却会让她这个羡慕的人生出一种悲哀，因为更看不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那个希望。

79.钻进死胡同

孙亚楠本来还想在今天把四家电动车4S店都查看一下呢，可却因为几乎已经被证实的猜测而没有心情和精力去做事。因此看了余瑾华管理的这家店的会计报表后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总在想着一个问题：就算醉了，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和他做的不是自己吗？！

这个问题就像在河里游泳的人被水草缠住了一样，怎样都挣脱不了，在挣扎、奋力向上游的过程中筋疲力尽。可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却悲哀的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自己终将会葬送在水草上的命运。

孙亚楠回到家，和他爸妈打了一声招呼后就回到自己屋里躺了下来。

他爸妈本还想质问他昨晚到哪了，可看到他有气无力的样子，无奈的对视一眼，有些话就没舍得说出口。从前条件有限，不得已把他一个人放在乡下那么多年，虽然也是迫不得已，可心里还是觉得亏欠他的。那么多年，他和王强在一起的时间比自己做父母的要多，感情也许更是只多不少。否则，也不会在前段时间为了逼他，都说出让他在父母和王强之间选一个那样的话了。他宁愿被赶出去也不松口。

孙亚楠他妈想了想，来到孙亚楠那屋的门口敲了敲门。

孙亚楠没力气说话，就假装睡着了没吭声。

没听到回答，他妈叹了口气，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孙亚楠连鞋都没脱，脸朝下的趴在床上。

他妈坐到他的床边问他想好了吗，婚礼后天就举行了。

孙亚楠维持趴在床上的姿势没有改变，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你如果……后悔了的话，还来得及。”

“喜帖都发出去了，如果现在取消了的话，不是会让你们很没面子？”

“面子是做给人看的，冷暖只有自己知道。如果两样不能同时兼备的话，总要做出一个取舍。就算要丢面子，你爸妈也不希望你将来再来后悔。李卓娅那个女孩子挺不错的，如果心里没她的话……”

孙亚楠打断了她的话，“妈，证都已经扯了，更何况李卓娅怀孕了，婚是一定要结的。”

“孩子……真是你的？”

“妈！当然是我的！”孙亚楠慌忙坐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不少，阻止她的怀疑。

他妈皱了皱眉，“我就问一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孙亚楠愣了一会儿才说，“她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我希望她嫁过来之后轻松点，不希望咱家有那种婆媳矛盾，我怕你这样问是对她有意见。”

“那女孩子挺好的，你相中就好，我能有什么意见，瞎担心。”他妈叹了口气。她只是看李卓娅的肚子觉得她应该有两个月的身孕，可半个月前，孙亚楠还跟他们摊牌和王强的事，怎么会在这之前还和别人……

孙亚楠想起初中时李卓娅送他的那一条围巾，当时为了让他收下，李卓娅说就当是自己欠了她一个人情。现在看来，自己注定要把欠她的给还了。仔细想想，孙亚楠发现人生总有一种宿命轮回的味道在里面，很多事是早就注定了的。

孙亚楠他妈拿出一个什么都没写的请帖递给他，说让他自己决定后天要不要请王强过来参加婚礼。之后就没再说什么，关上门出去了。

孙亚楠拿着那张大红的喜帖看了良久。红艳，代表着喜庆，可人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喜悦。怎么能不请他来呢，他不仅要来，他还要求非得当伴郎呢。

那样的一场婚礼，知情人会不会觉得太沉重了呢？新郎新娘百年好合，伴郎参礼强颜欢笑。难道不沉重吗？

孙亚楠拿出圆珠笔，费了好长时间才把喜帖填好，一撇一捺，一点一横都消磨人的心力。他第一次发现写字居然会那么的难……

可当他写好后，才发现，费了好大劲才写好的请帖，还是写错了。错的是最重要的地方，新郎新娘那一栏写的是他自己和王强的名字……

孙亚楠看着那两个名字在水的渲染下渐渐变得模糊，忙胡乱的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明明……恨他、不肯原谅他……，可，心里那个人也还是他，怎么都克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