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普级+番外——甲毒
甲毒  发于:2013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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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江政佑坐在椅子里,看着走廊上的人来人往。有人拿着病单,有人跑来跑去推着担架,有人填写着资料,更有人穿着白袍四处

奔走。

他握着手机,静心地看着走廊上所上演的每一幕故事,却不参与其中。

在他送利宇捷到达医院时,柜台护士一看到利宇捷的身份证,立刻打电话给某个单位的人,然后救护车送着他们到达另一间医

院。那里,已经有许多医生等待着。

他所得到的待遇就是在走廊上枯等,没有人来询问。

无法从病房里得知状况,他一看到有人员走出急诊室门外,便追问情况,但得到的答案是无可奉告。

表面上看来,他平心静气地坐在椅子上,可是有谁知道他焦急得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联络,也不知道要为利宇捷联络谁。

和利宇捷共同认识的,似乎只有雷行一个人。但是他根本没有雷行的电话呀,或许利宇捷有,但是,他并没有对方的手机……

无助。是江政佑所想到的两个字。

时间,彷佛回到十五年前,他守在小主人的房间外,从房门的细缝中,看着小主人鼻子插着管子,躺在

床上一动也不动,像是死去的身体。

想到那个画面,竟然让现在的他颤抖了。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江政佑直直地望着地面,口中喃喃念着,似乎这样,小主人就真的不会有事。

小主人能够对他笑,叫着只有对方会叫的外号,溜溜球。

小主人拿着超人装送他时,紧张地扳住脸孔的模样,就怕他不喜欢。

从分离到现在,整整跨越了十五年,小主人都努力地活着。

前几天,不也是才健健康康的吗?

手机响起的时候,江政佑吓了一大跳。

还不太熟悉的铃声,让他顿时反应不过来。过了一秒,他随即接起来。

「喂。」

电话的彼端,是熟悉的声音:「喂,你吃饱了吗?」

像平常一样询问着锁事,但雷庭的声音,就像他情绪的唯一出口,连说话,都是抖的。

「还没,我……还没吃。」

鼻子,就在这一刻酸了起来。

电话的另一端停顿了几秒,背影的吵杂声小了下来,男人的声音问着:「你怎么了?」

「我、我、我朋友,他晕倒了,但是医院里没有人……没有人能和我解释为什么……我该怎么办?雷庭,我该怎么办?」

江政佑绝不是个容易惊慌失惜的人,即使他都称自己为扶不上墙的烂泥,即使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可以得到雷庭这么优

秀的人的认同,但他绝不是个遇事则怕的人,否则没有什么手腕的自己,连胆识都没有的话,怎么可能在这一行中活这么久?

怎么把「想乐」搞好?他要怎么管理这么多个靠他吃饭的人?

但是现在,他真的慌了。

像是回到最初他第一次碰到小主人病发时的样子,在草原上,他只是想找小主人踢球,不明白小主人为什么会昏倒,不明白为

什么一下子人仰马翻,小主人的身上就插满了一堆的管子。

也没有医生来好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养父简单的解释而已。

但是养父,也根本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

雷庭的电话,让他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找到一个出口,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

「好,你没做错事,你在哪家医院?」

「T大医院。」

「我待会就到,等我。记得,你没做错什么事。」

挂掉电话之后,江政佑深深地吐了口气。

奇迹地,他竟然没这么烦躁了。

雷庭抵达的时候,江政佑正用手扶住额面低着头。

对方轻轻地抓住他的肩膀,他猛然抬起头,看到对方,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他只知道从前看雷庭,有温柔、有

礼貌、有冷峻、有笑意、有……许多个他记得很清楚的表情。

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布满着同情。

同情。

自己的表情,有这么可怜吗?

「阿政,没事的。」

雷庭这样说着。若是别人,江政佑并不会相信就这样真的没事。但因为是雷庭,他真的点点头,情绪稳定许多。

两人并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什么话也没说。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雷庭却将手盖在他的手背上,那掌心,温暖得令人动容。

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他并没有拒绝雷庭。

(二十八)

江政佑曾经纳闷,为何都没有人赶来医院呢?

在纳闷的同时,他又想到宇捷曾经对他说过,他是如何地打拼才能在家族里拥有地位,所以……所以……

或许,一个关心的人也没有吧?

想到这里,心情就不禁难过起来。

「你在想什么啊?」

一只手在他面前晃呀晃的,江政佑回过神来,手中正在削皮的苹果削了这么久,还是维持在只削了一半的状态。就在病人开始

用餐的时候,他说要削苹果给对方吃,结果现在对方都用餐完毕了,他还没完成,一时就尴尬地随口道歉:「啊……对不起。

对方立时皱起眉头。

「对不起什么?你又没对不起我。」

「我很快,等我。」说完,江政佑开始奋力地削着苹果。

「嗯?」利宇捷愣了一会儿,然后在下一秒笑出声音,眼泪都在眶中打转。

江政佑侧着头看一个穿着长蓝袍衣服的人在病床上笑得很是开心,脸上是不懂的表情。

「溜溜球!你真的是太可爱啦!」

「啊?你错了,我一点也不可爱。」回答得正正经经。

「好,快点削呀,不是要给我吃吗?」

「喔。」江政佑专注在苹果上,果不其然一下子就好了。

利宇捷也开开心心地啃起苹果来。

江政佑看了,嘴角扯了扯,不知该笑还是摆出其他表情。

「没看过病人这么开心的。」

「不就是我罗。」

然后,房里充满着啃苹果的清脆声音。

「你常常这样吗?」看对方将苹果吃剩中间的蒂,江政佑低头问。

「怎样?」

「就是……发病。」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江政佑抬起头:「我问了,只是没人回答我。」

「当然,医生怎么可能会随便透露病情,你又不是……」又不是我的谁。

后面的话,利宇捷没说,他伸手抓抓小腿,续道:「你也知道,一个公司的总栽若是身体不好,又像这样要死不活的话,谁还

买你的股票呢?」

「你没有要死不活。」

「宾果,答对了,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所以其他的事你都可以放心不用去管。」

「我实在,没办法不管,你是我的……我的朋友呀。」

江政佑直直地看着利宇捷的眼睛,对方也直视着他。但没几秒,利宇捷移开脸,看向窗外,雾蒙蒙的天气让人看了心情真是好

不起来,玻璃窗上有着滴滴水珠。

「今天没事干嘛下雨呀?」

「新闻说,寒流要来了。」

「不会吧?」利宇捷一脸糟糕了的模样让江政佑不禁直起背脊,以为有什么严重的事,不料对方接着说:「我年底办了个party

呢,不知道会不会被影响?」

江政佑失笑出声,「那就要看是室内还是室外了。」

「好加在是室内的。」

「你也会用『好加在』这三个字呀?」

「电视看多了也会呀。」利宇捷一副你少瞧不起我的样子,「对了,你要来吗?」

「嗯?什么?」

「party呀,要来吗?」

「我?」江政佑诧异到需要用手指指着自己才能表达其震惊度。

江政佑是什么人,利宇捷又是什么人呀?

自己这身打扮光是品味就够吓人的了,去什么上流社会的party呀,还是乖乖地待在「想乐」安身立命地坚守岗位吧。

那句话叫什么呢?

不是自己的,就别拿。

是呀,不合自己身份的,也别去碰。

「不好意思,我不……」

「什么?你不去吗?」利宇捷整张俊脸都快垮到床底下去,「我还以为,你自己说把我当朋友呢。」

「我确实是呀!但是……」江政佑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我……」

「溜溜球,你怎么都不问,那是什么样的party呢?」

「嗯?是什么样的party?」

「是我的生日party。」

(二十九)

人们不得不承认,脑子里的记忆就是这么奇妙的事。

一个物件先从感知器官进到人的脑里,在短期记忆里绕了一阵,不重要的讯息就排除掉忘光了,重要的事情就不停地在脑子里

运转着,直到变成了长期记忆。

长期记忆是忘不了的,就像跟了一辈子的姓名一样,甩也甩不掉。

长期记忆里的东西,一时想不起来,是大脑神经里的某个联结暂时当机,直到想起来的那一刻那一秒那一瞬间,有关这个讯息

的所有回忆像是在大脑装了块磁铁,什么都吸回来集中在一起。

小主人的生日,他只参加过一次,还是偷偷参加的。

大主人为小主人办的生日会很丰富精采,甚至请来表演团。他很想看看表演团是什么东西,但是那时已经和他开始要好起来的

小主人却不想他参加。什么原因都没有说,只是一句不准他参加。

他那个时候,似乎是第一次对小主人生闷气。

为什么不让他参加呢?

他没有对小主人问出口。虽然他没有好的礼物送小主人,但他真的有准备。

礼物只是一栋用竹筷子黏起来的小屋子,养父还帮忙出点子可以在小屋子的里头接出一个灯泡,这样就精致多了。

但是当生日派对的欢乐声音从外面传到房里时,江政佑一个人坐在窗边,无聊地撑着下巴,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是抱怨的时间

没有太多,他拍拍身上穿好的蓝色衬衫,款式是养父挑的。他怀里抱着包装好的礼物,礼物虽然包得没有很漂亮,但也算及格

分数。他偷偷摸摸地打开房门,悄悄地顺着楼梯溜了下去。

大主人邀请来的表演团已经表演一半了,那是一个化着妆的小丑,模样很逗趣,他不禁笑了起来,然后靠在根本没人会发现的

柱旁。

全部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看表演,谁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呀?

所以,到最后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小主人不让他参加生日会呢?

突然之间,江政佑被拉了一把,他疑惑地转过头,看见的是小主人怒气冲天的脸。

「你怎么下来了?」

「我……我我……」还以为不会被发现的。

江政佑结结巴巴,紧张地想解释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跟我来。」小主人拉着他,来到屋外的后院。

天空已经很黑了,屋内的灯光亮得比星星还过分。

屋外冷冽,两个小孩呼出来的热气都变成白烟。他被拉着手,而小主人的手很冰,但他怎么也不敢说出进去室内吧的话。

「对、对不起!」一来到后院,江政佑立刻道歉,「但是我真的很想参加你的生日派对,我还有准备礼物给你。你看,虽然包

装纸没有很漂亮,但是我很认真在包,礼物对你来说,说不定很烂,但是我很认真做出来的,养父也有帮我,我……」

小主人一言不发地听他说,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害怕小主人生气。

小主人一旦生气,很容易病发的。

这是养父告诉他的铁律。

「我觉得包得还不错啊。」

江政佑急得都差点哭出来了,小主人就这样莫名地冒出了一句。

「什么?」

「我说,你的盒子包装得不错啊。」

「你……你没生气?」

「我干嘛生气?」

「那……」江政佑差点咬到舌头,「那你干嘛不淮我参加生日派对?」

「喔,那个喔。」小主人脸色不太好看地说:「派对里有些人我不是很喜欢,也不想你们认识。」

江政佑还记得那时他为了这个理由目瞪口呆了好一阵。

但是小主人在拆开他的礼物后,像看珍宝似地看着他送的房子造型台灯。

之后,小主人还将台灯放在自己的床头旁好几天,才怕弄坏似地收进柜子里。

江政佑看着一箱箱保护得好好的保险柜被移进房间,他指间夹着根烟,没点燃,怕把那些钱都染上烟的味道。钱闻起来就是要

满是铜臭,否则干嘛叫钱呢?

「政哥,还有三箱。」一个戴着墨镜的家伙在他面前站直了,战战兢兢地模样让江政佑不禁笑了。

外面天黑,怎么这些家伙都戴着墨镜呢?

雷庭说这些手下都给他吩咐,运钱送钱护钱……一笔笔数目庞大的钱,确实是需要几个人手。

但是雷庭给了他十个人。

十个人,会不会太多了些?

「嗯,快搬进来。」

通过总部的层层关卡,每一个关都由江政佑带着人手把钱一批批地给运进来。要进到总部的最内部要很多道手续,但是雷庭给

的几道钥匙跟卡片很管用,他都怕弄丢了,平常藏在衬衫的内里中,贴着心脏,靠得紧紧的。

钱都搬妥当了,江政佑站在「钱室」里一会儿,眼睛转了圈,差点吹声口哨。

他江政佑这辈子可没期望可以赚得到这么多钱。

他管的只是这一个「钱室」,说不定几天后,雷庭又会把这些东西给移到它处去了。

他有时仍不免想着,把这么多钱堆在这里,虽然进来的手续很繁杂,但确实够安全吗?

江政佑吩咐几个人留下看着,其馀的都回去办其他事。总部不是没人,层层关卡都有人留守,用人用得恰当以及不亏待底下人

是他的原则,所以几个戴墨镜的都听话地办自己的事去了。

坐上雷庭最近发配给他的L款箱型车,江政佑听到口袋里的手机巧合地传来铃声。

「喂。」

「喂,吃饱了吗?」

听到电话彼端的声音,江政佑露出会心一笑,「正要去吃。」

「这么晚还没吃?」

「刚刚办好你交代的事。」

「真可怜。」但是雷庭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带着同情,接下来的一句话,带着甜腻,「有空了吗?带你去吃饭?」

「你还没吃吗?」

在话筒里笑了声,雷庭没回答,反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总部门口。」

「等我,我马上到。」

断线后,江政佑将手机收到口袋里,嘴角带出一抹浅笑。他靠在驾驶座椅背上,冷风从摇下来的车窗间吹进来。

风冷,但是心却是暖的。

雷庭果然没有说谎,不稍几分钟,车子就进入江政佑的视线。

车窗降下来,雷庭看着他,问:「开谁的车?」

江政佑看着雷庭保养得像新买的车,道:「开我这台吧?反正也是你的车。」

雷庭也没拒绝,把车停好后,很自然地就坐进副驾驶座中。

看着对方上车的流利姿态,江政佑的喉间不自觉地缩紧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用车载雷庭吧?

鼻间传来一股清香的味道,是雷庭的专用香水,不像一般男生都走重口味路线的气味。倒是让人对雷庭为人的温和有礼印象深

刻。

「饿坏了吧?」

「啊,不会。」江政佑越过身,亲自为雷庭系上安全带。

雷庭觉得新鲜,笑了出来,「我好像个baby。」

江政佑瞬间便是满脸的尴尬:「抱歉,我还以为……」

「没什么,有人服务,我得说谢谢。」雷庭拉了拉环在胸前的带子,直直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谢谢。」

「不……不客气。」

「到南京东路吧,那里有家不错的港式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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