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发现你有时很讨厌。」乔雅瞥了眼哥哥，出去给他带上房门。

乔雅心里很乱，当初何吟久发疯，赫连星辰逼他走时都没这么乱过。如果有人告诉你你有个双胞胎弟弟流落在外你会是什么感觉？

他从前有什么事都会藏在心里一个人想，和周逾在一起后慢慢习惯了对周逾倾诉。

周逾一听惊讶道：「丈母娘也真会编理由啊，乔臻都六岁了竟然告诉他是他看错了。」

他注意力竟然放在这上面？乔雅捂额呻吟一声：「喂，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有个一模一样的弟弟，你与阿久都曾与他擦肩而过，但是我却从未见过他，我不知道他的性格，他的经历，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知道了这段离奇的历史。」

「小乔，小小乔的性格经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城市有几百万人，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碰到，你们有缘做兄弟，无缘再见，这就是天意，何必追究那么多？乔臻既然调查过而没有任何行动，那你也别多想了。」周逾劝道。

乔雅道：「嗯，好，我要像当初制止自己想你那样制止自己想乔思。」

「嗯，如果你一定要找个人想的话，那就想我吧。」周逾开朗地一笑。

乔雅哼道：「你有什么好想的？」

周逾低沉地回答：「小乔，我想你了。」

低沉的声音，柔和的语气，像羽毛一样骚在乔雅心上，轻轻的，痒痒的，让乔雅心一颤。

「你继续想吧，我要睡了。」乔雅挂了电话，他躺在床上想，家里这么大的秘密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对周逾说了，实在不像往日的自己。

原来被一个人走进心底是这样的感觉，什么都可以对他倾诉，而倾诉后是那样舒坦。

乔臻说如果乔思不回来认亲，他们绝不主动去认他，但很意外的，乔思回来了。

乔雅接到母亲电话飞快地赶回去，见乔妈妈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儿子道歉，而那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优雅从容地坐在沙发上，抽了纸巾递给妈妈。

乔思看到乔雅站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试探地叫他：「乔雅。」

「乔思。」乔雅心情激动，快步走到他身边，他是极内敛稳重的人，想拥抱一下这失散多年的弟弟，但是忍住了，只握住他的手。

乔思眉眼含笑，毫不慌乱，与乔雅一起走到母亲身边坐下，解释道：「我遇到好几个人叫我乔雅，我说我不是，他们都不信，他们说是你的同学，我就顺藤摸瓜找到这里了。」

「欢迎你回家。」乔雅诚恳地笑，黑眸蒙上一层水雾，「我之前还一直在想你。」

乔思的情绪远不如他激动，只客气地笑：「谢谢，我很冒昧地找来，希望不要给你们带来困扰，阿姨，不要伤心了，否则我真的要后悔来这一趟。」

他叫亲生母亲「阿姨」，显然只是回来看看，并不打算认亲。

「思思，你恨妈妈。」乔妈妈哭得更伤心了。

「没有，您误会了，您和我T城的家人各有各的苦衷，这么多年我活得很好，有许多疼爱我的人，我不恨任何人，我不叫您妈妈是因为怕那边的妈妈知道会不高兴，您别多心。」他的嗓音也与乔雅极为相似，不细听都辨别出那些微的差别。

儿子不肯叫妈，生母总是无法释怀的，乔雅搂着母亲叫：「妈妈，妈妈，别哭了，乔思回来是喜事。」

乔妈妈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看着这对双生儿子，如果不是他们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她也忍认不出谁是小雅，谁是思思。

「我们简直像照镜子。」乔雅也打量着弟弟，他的发型以及穿衣的品味都和自己一样，不愧是双胞胎。

乔思含笑道：「是啊，突然知道世上有个人与自己一模一样，开始真是不适应，不过还是很好奇，气质总会不一样吧。」

这会乔臻和乔爸爸也赶回来了，一家人围着乔思，问这问那，都是无比关切，如果不是乔思有事要走，还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

乔思一走，乔妈妈又哭起来，乔臻走过去搂着她逗她：「您还说我看错了，这个弟弟哪来的啊？」

乔妈妈即使在哭也有点不好意思，讪讪道：「我也不想换啊，你爸要换的，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想满足你爷爷奶奶的愿望。」

「你啊。」乔臻哭笑不得地给母亲擦干泪。

乔妈妈委屈地说：「思思的养父养母人很好，家世也好，所以我才没坚决反对，小臻，我不可原谅吗？思思不肯叫我妈。」

乔臻理所当然地道：「是我我也不会叫你妈，你给他喂过奶买过衣服，带他上过游乐园吗？生下就拿他换女儿，他凭什么叫你妈？」

乔妈妈一听又哭得梨花带雨。

「哥，别说了，等乔思和我们相处熟了会改口的。」乔雅拉拉那冷酷男人的衣袖。

乔妈妈一抽一抽地说：「我们、我们忘记要思思的电话了，如果他讨厌我们，再也不来，我就找不到他了。」

乔臻拍拍母亲后背说：「我还是回去上班吧，顺便把乔思所以资料查出来给您过目。」

乔雅说：「我也回去吧，刚回来走得急，笔记本没带。」

就剩乔爸爸陪乔妈妈，果然还是老夫老妻情意深厚。

乔雅晚上去周逾处说起乔思的事，周逾边夹菜边说：「你那个弟弟还真是有事，你知道他离开你们家去哪了吗？警局，和他未婚妻一起去保释未来丈人，他丈人可是本市黑道的大头目。」

「啊？」乔雅瞠目结舌。

周逾夹了块肉塞到他嘴里，叹息道：「我以为是你挽着女人去警局刺激我呢，看了他名片我才知道是你弟弟。」

「乔思不会也加入黑道了吧？」乔雅抓住周逾手腕问。

周逾想了想，回答：「我们的资料显示不是，他和那个黑道公主Magic是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可能他根本不知道Magic的身世，他回去和你们相认，你也探探他口风。黑道的人，还是不要轻易惹比较好。」

「他现在和我们很生分，等时机成熟我再说吧。」乔雅也叹口气，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再吃点吧，等会很消耗能量的。」周逾暧昧地笑，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

乔雅瞪他一眼，倒真的又吃了点。

谁做饭，另一个人就洗碗。

周逾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小乔低头对付水池里的锅碗筷，浅浅微笑。

这个少爷如果在家吃过饭一定等着佣人上甜点，在他这却要卷起衣袖洗碗。但是他从未露出不耐的表情，他的家教真好，涵养真深，做任何事都那么优雅从容，而且总是总得那么好。他为能拥有这样的情人而感动幸福喜悦，甚至自豪得意。

乔雅洗完碗问周逾：「如果我和乔思穿同时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哪个是我吗？」

周逾抚摸着他眉眼回答：「当然，你的轮廓我描绘过多少次？你的唇我吻过多少次？怎么会区别不出呢？」

乔雅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然后听周逾坏坏地说：「为了加深我对你的熟悉程度，还是多练习练习吧。」

果然加得够「深」，那种深度和力度，当时的确很销魂很带劲，但是第二天就尝到纵欲的苦，乔雅都快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乔妈妈急着要对乔思付出母爱，当乔思再次来看望她时，她硬是用眼泪攻势请儿子回来住，乔思竟然答应了。

乔思掌控着家族企业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拥有管理学和法学双博士学位，但他竟然来这个城市做了律师，把家里的大权交给了两个姐姐。

乔臻问他为什么，他说喜欢在法庭上跟人吵架，乔雅咳了声，大家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后来乔臻对乔雅说：「我看乔思早知道自己身世了，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不要，所以允许大权旁落。」

「也许他真的只是喜欢做律师而已。」如果他早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他说是因为有人把他错认成乔雅才找回来的，乔雅不愿意怀疑弟弟。「他女友是本市人，所以他才会选择这个城市工作。」

「嗯，虽然他看起来是很有秘密的人，但是我相信他心地不坏。」乔臻说，拍乔雅肩膀，「天天对着一模一样的脸，什么感觉？」

乔雅笑问：「我们站在一起，你能分辨出哪个是我，哪个是他吗？」

乔臻说：「你要我分清干嘛？周逾分得清就行了。」

乔雅想想，也是。

乔妈妈听说乔思有女友，想要他把Magic带回来给大家看看，乔思没同意，说Magic并不知道他有这段离奇身世，他和Magic也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必见家长。

乔妈乔爸一听乔思尊他们为「家长」，脸上笑开了花。

乔臻一听父母关心乔思终身大事，知道再不走下一个要关心的就是他，连忙咕噜咕噜把牛奶喝完，拿起外套和公文包跑了。

乔思问乔雅：「你有女朋友了吗？」

乔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弟弟说女朋友没有，男朋友有一枚吧？

乔妈妈咳了声道：「你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挺不错的。」

「哦。」乔思黑眸光彩熠熠，感兴趣地道：「既然见过家长了，那带回来吃饭啊，让我也见见，看看我们是不是连恋人都会挑相同类型的。」

乔妈乔爸讪笑，乔雅觉得这事也瞒不住，便坦荡道：「不会的，我的恋人是个男人。」

乔思显然很吃惊，但脸上并无鄙视之色，乔雅稍稍放心，只听他笑道：「时代不一样了，男女都一样，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看看什么样的男人能迷倒我精明能干的二哥。」

他回来后一直直呼乔雅名字，还没叫过乔雅哥哥，这一声听得乔雅很开心很感动，看来乔思是渐渐融入这个家了。

第十章

乔雅打算带周逾回去，但他一直比较忙，乔雅也不问他忙什么，只嘱咐他注意安全。

大约过了一个月，乔雅听周逾抱怨：「你那个弟弟真够强的，我们证据准备得多充分，满以为可以把他未来丈人送进大牢，他竟然打赢了官司，老混蛋当庭无罪释放。」

「他那法学博士可不是白修的，既然你们证据准备的那么足，还是能让乔思赢了官司，证明你们的工作做的不够完美。」周逾躺在沙发上，头枕在乔雅腿上，乔雅揉揉他发丝，浅浅微笑，原来他这段时间是在忙这个。

周逾讪笑道：「的确是我们疏忽了，小小乔做事果然滴水不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竟然拿第一证人的臆想症病史说事，指责他的证词都是臆想，说话绵里藏针，把证人激得当场咆哮法庭，说的话全部无效。」

「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怎么能把证人的病史忽略呢？魔鬼都藏在细节里，你们再接再厉吧，不过我想Magic的父亲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说不定还会报复你们，小心点吧。」其实乔雅私心希望乔思败诉，周逾和他的同伴们费尽心思地想铲除社会毒瘤，却被他破坏了。

周逾坐起身，拥着乔雅，商量道：「你劝劝他吧，为那种人辩护，会遭人唾骂的。」

乔雅为难道：「怎么劝？他那么大人了，有自己的道德观和是非观，再说Magic可是他女朋友，能放着她家的事不管吗？我能做的就是鼓励你把工作做到最好，把坏人绳之以法，不让乔思有空可钻。」

「你站在我这边，我就高兴啦。」周逾揽着乔雅脖子，轻吻他额头、嘴唇。

节制有时也能带来热度，这是他们在沙发上做完时的想法。

「乔思说想见见我的恋人，什么时候跟我回去吃个饭？」乔雅问，他们都衣冠不整，身体还亲密结合着。周逾已经释放过了，但是没有退出的意思，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再来一次。

周逾压在乔雅身上，与他颈项交缠着，低哑地回答：「好，明天吧。」

「嗯。」乔雅五指插在他柔顺的发间，轻柔地道：「别压着我了，快出去吧。」

他说着脸上绯色热意剧增，周逾抬头看他湿润羞涩的眼，白里透红的肌肤，被吻得有些肿的唇，原始的欲望再度被撩起，揽着乔雅的腰，眸色沉沉地说：「不，我还要。」

「我明天要工作呢，你收敛一点。」乔雅虽然这么说，语气却带着纵容，也没有推开周逾。

周逾堵住他的嘴，温存地占有。这一次并不激狂，但是美妙得让人心颤。他们之前除了第一次强烈的痛楚外，之后的每一次欢爱都像庄周蝶梦，似乎能在欢愉中死去。

乔雅曾对周逾说过我们似乎做得太频繁了，周逾说因为我太喜欢这种感觉，这样的喜欢，好像已经累积了几辈子。于是乔雅也随他去了，他一直没要求换位置，他还记得自己初次过后的感觉，周逾是做警察的，警察是危险的工作，他不想危险系数因为他的行动不便而提高。

隔天乔雅带着周逾一起回家，乔思已经下班了，坐在客厅陪乔妈妈说话，见到周逾，露出吃惊地神色：「周警官？」

乔雅对他笑：「这就是你想见的人，你们已经认识了，不必我介绍了吧？」

乔思呼出口气，摇摇头，苦笑：「不必了。」

「幸会呀，小小乔。」周逾朝他伸出手，不久前他们在法庭上争锋相对过，这会在家人面前要摒弃公事带给他们的尴尬，好在两人都是明白人，并不如何介意。

「幸会。」乔思伸出手与他交握。

乔雅对两人道：「你们陪妈妈聊天，我去换衣服。」

乔妈妈微笑着问：「思思怎么和周逾认识的？」

乔思回答：「我是律师，律师当然有机会认识警察啊。」

周逾接过佣人端上来的茶水，笑道：「是呀，有时立场统一，有时又对立，不过小小乔站在哪一边，另一边的人马就要人仰马翻了。」

乔妈妈拍着乔思的手道：「那思思以后一定要站周逾这边。」

乔思笑了笑，没有应声，淡淡地看了眼周逾，周逾很坦荡地注视他，目光并不犀利，乔思却是心中一紧，在法庭上唇枪舌剑时都没这种感觉。

乔雅换了身家居服下楼，淡蓝色的针织衫，米白色的休闲裤，看起来清爽俐落，不如西装革履的样子严肃规矩，但更亲切。

周逾看看乔雅又撇了眼乔思，他穿着粉色衬衫，没系领带，最上面的钮扣没扣上，露出的锁骨，眉眼含笑，带着一丝撩人风情。如果说乔雅是纯洁温暖的阳光，乔思便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夜风。

乔雅坐到周逾身边，问他：「连声音都很相近吧？早上我们一起下楼，妈妈问我们谁是小雅，谁是思思。」

乔妈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软软地道：「个子一样，胖瘦也一样，还喜欢差不多类型的衣服，我当然难以分辨啦。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小雅叫我妈妈，思思叫我阿姨。」

她说到这有点伤感，无限失落地看了乔思一眼，乔思唇畔带笑，却不看她，也不安慰。

周逾对乔妈妈道：「伯母，小乔右耳根有一颗小痣，你看看小小乔有没有。」

乔妈妈左看右看，没发现。

「小雅的这颗痣如果没藏到耳后就好了。」乔妈妈盯着乔雅的耳朵。

乔思看着两人笑得意味深长，乔雅耳后有颗痣，做母亲的不知道，这个人知道，让人不禁联想到他们亲密到了什么程度。

乔雅显然也想到了，虽然神色不变，脸上却升起一层薄红。乔思见他尴尬，便对周逾道：「叫我乔思和ERIC都行，别叫我小小乔，听起来像叫小孩子似的。」

「小小乔听起来很亲切啊，思思。」乔妈妈温柔地说。

乔思长得和乔雅一模一样，周逾对着他并没有陌生感，改口道：「乔思笑起来也和小乔有些不一样。」

乔思和乔雅一起笑，乔妈妈视线在他们之间穿梭，压根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心想果然小雅在情人眼里是独一无二的，却不知思思的女友是不是如此，「如果思思的女友在也许也能看出其他不一样，女人更细心点。」

她还是想见见Magic，这女孩可能是她第一个儿媳妇。

「妈妈想见Magic很简单啊，乔思皮夹里肯定有她照片。」

乔妈妈期盼地看向乔思，他掏出皮夹给母亲，乔妈妈一打开，只有一些卡和现金，照片倒是有一张，不过是幼年的乔思与他养父养母的合照……

「改天我向她要一张给您看看。」乔思见她脸上迅速爬上失望与悲伤，温和地对她说。

「你们都找到喜欢的人了，为什么小臻都过了三十了还遇不到呢？」乔妈妈很苦恼，大儿子不结婚，二儿子找男人，三儿子没认她做妈，娶了妻也不叫她婆婆。